冰山撞海绵

　　那天下午后来雨就停了，但天空始终阴阴的，半夜的时候外面终于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叶秋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已经发了整整4个小时的呆，他睡不着，脑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让他与周公彻底的绝了缘。
　　找不到雷羽这事让他很心烦，下午的时候言楚生死缠烂打的探听了雷羽的事，说是会帮忙找，要叶秋寒别担心。但是叶秋寒却越发的觉得心里不安，他有种直觉，雷羽并不是以自己的意识走哪里去了，而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叶秋寒觉得很不安，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但他却不希望这次是真的。

　　天快亮的时候，他又给雷羽去了通电话，但还是关机的提示，这让他很有砸手机的冲动。眼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他便没有再睡下去的打算。
　　起身收拾了一下房间，洗漱完毕后大概7点半的样子，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的叶秋寒却突然听见门外有窸窣的动静，转过头一看，就见言楚生用钥匙打开了门，手上提着豆浆油条，也有些惊讶的冲叶秋寒眨了眨眼睛：“咦，这么早就起来了？”
　　“……”叶秋寒看着言楚生熟门熟路的换掉鞋子掩上门，这家伙，啥时候在这里安了家啦？
　　“既然已经起来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吧。”他跑到厨房去拿了碗，把买的袋装豆浆倒了进去，“过来。”接着冲叶秋寒招了招手：“再担心也不能把自己给饿坏了呀。”
　　他是知道的，他在担心。
　　叶秋寒盯着他，看了两秒，也决定不和他客气，从床上翻过来，几步就走到了厨房，拉开凳子，在小圆桌旁坐下，言楚生就坐在他对面，噙着笑，把冒着热气的碗递到他手上，豆浆的香气扑鼻而来。叶秋寒捧着碗，想了想，最终挤出了一句谢谢，然后轻轻的吹了吹，低头喝了一口。
　　言楚生抿着嘴角微笑，也只是那么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豆浆，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叶秋寒组的这屋子很小，就算一个人住着也不会显得冷清，如果有两个人的话，就会变成很热闹的感觉，就算两人不说话也是一样。
　　但这种气氛，却很少在叶秋寒和言楚生之间发生，以往的话就算叶秋寒不配合，言楚生也能自个儿在那乐，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但现在他却只是那么坐着，距离再进，也没有动手动脚，只是跟着叶秋寒一起沉默着。
　　“你不吃么？”叶秋寒被这样的他弄得很不自在，不言不语的言楚生，说实话，有一些恐怖。
　　“恩，我吃过了。”言楚生笑了笑，抬手像是想要摸叶秋寒的头，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最后他站起身，“啊，我还买了油条，你等等。”他从橱柜里翻出个盘子来，再走回桌前，把放在小圆桌上用塑料口袋装着的油条倒在盘子里：“哎，也吃点油条填肚子吧，别光喝豆浆。”
　　“！”这家伙在搞什么？
　　他多此一举的跑这一趟，是想掩饰那停顿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想掩盖两人间那种尴尬的气氛？
　　叶秋寒微皱起眉头，伸手拿了根油条，狠咬了一口。
　　“啊，对了。”言楚生突然开口说道：“有件事……”却又故意只说一半，等着叶秋寒的反应。
　　“什么。”叶秋寒白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臭臭的，明显在脸上写了我不爽三个大字。
　　“嘛~”言楚生用手挠了挠脸：“算了，不说这个。”
　　他有些奸诈的笑让叶秋寒没忍住一拳头赏在他脑门上：“找抽是不！”
　　“哈哈，”言楚生没躲，被叶秋寒一拳的力道打得向后一仰，脑袋差点着了地，还好手上动作快，但撑地的瞬间，他却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好痛哎，暴力的家伙。”
　　叶秋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散发着冷冷的光。他知道言楚生在盘算着什么，一个停顿，一瞬的不躲不避，便巧妙的缓和了气氛，但却让人觉得异常可恨！
　　“嘛嘛，”好像是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一般，言楚生赶紧转换了话题：“我是想问一下，雷羽，是认识一个叫萧帆人么？”
　　“萧帆？”叶秋寒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思索了起来。他好像，记得有这么个人。

　　[秋寒，我跟你说，那家伙气死我了！！]他记得有一段时间，雷羽一直在跟他说起一个人。那段时间雷羽会一直咒骂某个人，看到手机里的短信会咬牙切齿，嘴上会不停的抱怨[混蛋萧帆！！我要杀了他！！]。
　　好像，那曾是他生命中的某个活力源。但是，没过多久，雷羽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让叶秋寒记得很深。
　　最后雷羽慢慢的恢复了元气，但他却不会再提起那个人。

　　叶秋寒记得，“萧帆……”他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那是第一个，在他的印象里，让雷羽苦恼的人：“是认得，怎么？”
　　“嗯，”言楚生点了下头：“没事。”他站起身来，“我会帮你找到雷羽的，别担心。”
　　叶秋寒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认识萧帆？”
　　“啊？”言楚生眼神飘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昨天稍稍调查了一下，发现，他好像与萧某人有点渊源。”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啦。”言楚生用手挠头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说。”叶秋寒却不依，脸色一冷，眼神就变得凛冽了起来。
　　“啊啦，”冰山要爆发了哦。言楚生故意抬手看表，往后退了一步，转移话题：“都这个时间了啊，我得走了，再不走，一会儿有人得要火山爆发了。”
　　“言楚生！”叶秋寒狠瞪着他，看他三两步窜到了门口，不禁有些气得微微发抖，什么事情不能告诉他，雷羽究竟怎么了？这种被隐瞒的感觉，真的让他相当相当的不爽。
　　“啊哈哈，别担心了啦，”言楚生赶紧换好了鞋子，站在门口一手抓着门把，一手冲叶秋寒挥了挥：“中午记得吃饭哦，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谁……”叶秋寒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语气一个骤降，冷啊冷啊冷。
　　“拜拜！”言楚生立马推开门闪了出去。
　　掩上门的一瞬间只听见叶秋寒一声怒吼：“谁要你陪了混蛋！”然后是嘭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招呼上了可怜的大门。

　　“呼~”言楚生呼出一口气，靠着门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就不能不惹他生气么？”突然有人在一旁开口，打断了他的自我沉醉。
　　只见尹炎蹲在转角处的墙边，正幽幽的抽着烟。
　　“控制不住嘛。”言楚生耸了耸肩膀，“他那么可爱的反应，逗着很好玩的。”
　　“变态。”尹炎翻白眼，把烟在地上摁灭了：“怎么和他讲的？”说到这儿，他故意的提高了声音：“有没有邀下功，什么为了他的事一晚上没睡觉的调查，还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找萧大头要人？”
　　“没有。”言楚生觉得尹炎的这种行为有点好笑，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尹某人有些不可理解的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跟他那么说。”言楚生只是轻笑，也不解释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狠狠的邀一把功呢，哪知道你这么无趣。”尹炎摊开双手做鄙夷状。
　　“是你的话，你会向李影枫邀功么？”
　　“会啊，为什么不？”
　　“无语。”言楚生做了个‘我很无语’的表情：“走啦，去见见雷羽。”他说到见见雷羽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得很小，说完就完全不理会尹炎，自顾自的迈开了步子，不准备再继续关于邀功的话题了。
　　“喂喂，”可是尹炎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言小狗。”他三步并两步的追了上来，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道：“你，真的动真格啦？”
　　“什么？”
　　“装傻！”尹炎竖起食指摇了摇：“装傻你是很有一套啦，不过你知道的，我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哦。”他有些奸诈的抿着嘴角坏坏的笑，双手按在言楚生的肩膀上，跟着他一步一步的下楼梯。
　　“哎，我很无奈啦，都跟你说我一直很认真的，你又不信。”言楚生叹气摇头。
　　“少来了你……”

　　声音渐渐远去，两人就这样走远了。
　　叶秋寒坐在厨房的小圆桌旁，十字路口一直在额头上不停的颤动。
　　尹炎故意拔高的声音，不就是为了说给他听么，叶秋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天生敏锐的听觉，不仅让他听到了尹炎想让他听的话，还听到了言某人不想让他听到的话。只觉得一股恶气憋在心里，很不好受。
　　……

　　那天夜里他收到雷羽的电话时已经很晚了。
　　叶秋寒睡得并不熟，电话一响，他就立马醒了过来，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雷羽。
　　这小子！叶秋寒赶紧按了接听键，本想冷冷的告诉他‘雷羽，我要你的命！’时，雷羽的声音却让他呆了一呆。
　　“秋寒，别担心我。”
　　他从没听过他那么无力的声音，平时活力四射的雷羽，如今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灵气，声音异常的空洞。

　　叶秋寒沉默了，他望着黑暗的房间眨了眨眼睛，轻叹了一口气：“雷羽，你在哭么？”
　　电话的另一头没有回答，叶秋寒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起沉默着。
　　最终雷羽压低了声音，才缓缓的开口：“没有。”
　　像风穿过话筒一般的呼吸声，非常非常的刺耳。
　　“是么，”叶秋寒垂下眼帘，不再对着那满屋子的黑暗，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想找寻一下合适的措辞：“那……”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突然就觉得很无力：“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敢问你现在还好不好，这些，都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情。
　　“过几天吧。”
　　“你妈那儿，要我帮你怎么说？”叶秋寒吸了一口气，却不敢狠狠的呼出。
　　“就说，我失恋了吧。”雷羽有些自嘲的轻呵了一声：“抱歉，总之你别担心我，前几天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看到你的电话。”
　　撒谎！
　　叶秋寒明知道他在撒谎，却不能拆穿，“哦，那你有什么的话，记得一定要联系我。”

　　你说，要拆穿一个谎言很容易，可是拆穿了过后呢？
　　赤裸裸的真相要怎么去面对，每个人都会撒谎，每个人都有撒谎的理由，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许是为了，不伤害你。

　　“恩，那我挂了。”
　　他不会跟他说的事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关于他的秘密也有很多，但他们，却是可以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彼此撑起一片天的人，这就是朋友。全世界都背叛你时，也会有我站在你的身边。
　　“雷羽，”叶秋寒突然叫住了他：“我的电话一直都会开着。”有什么，记得一定要联系，因为，朋友，会一直都在。
　　“……”雷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切断了通话。
　　叶秋寒对着电话另一头嘟嘟的声音，叹了口气：“大傻瓜。”

　　他只是觉得全身无力，很累很累，拿着手机想着应该给雷羽妈妈去通电话报平安，却在翻到言楚生的电话时突然意识到，现在好像已经很晚了。
　　打开言楚生的号码页面，选到发送短信的选项，叶秋寒想了想，最终是在信息栏里打上了三个字：大傻瓜。
　　把电话放到一边，他才刚重新躺回枕头上没多久，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叶秋寒拿起手机一看，言楚生居然就已经回复了过来。
　　[哇列，秋寒居然给我发短信！！（震惊中）！！是受到啥刺激了么，抱抱。话说，大傻瓜是啥？(⊙_⊙)？不明所以。。然后，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小心有黑眼圈哦。最后PS：一切都会过去的。]
　　叶秋寒看着这条用白痴语言组织而成的短信，不禁失笑，这人真是，他抿着嘴角，一直到看见最后的PS，他在那几个字上顿了很久。
　　一切都会过去的。
　　担心的事，不开心的事，让人烦闷的事。一切都会过去。

　　“谢谢。”
　　叶秋寒没有再回复言楚生的短信，他握着手机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窗外有凉风吹进来，那夜，他终于又睡了一个好觉。

《魔灵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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