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潮湿

　　许江迎跑出去跟同学们告别，同学挤眉弄眼看着店内的周禾和施笑白。
　　“许江迎，你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要是我长大也能成为这样的女人就好了……”

　　许江迎“唔”了一声，然后道：“灰色衣服不是我姐姐。”
　　“哦！那就是你姐姐的朋友咯！”
　　“果然漂亮姐姐和漂亮姐姐玩。”
　　“嗯哼。”许江迎勾了勾唇角，“那你们先走，明天回学校请你们喝水。”
　　“好嘞！”

　　三人在路上商量吃什么，施笑白要备孕，和周禾一样都不能吃太辣的，从火锅、烧烤、烤肉到自助餐说了一圈，无法抉择。

　　两个女生站在路边面面相觑，差点要将“随便你”三个字对许江迎说出口时，高中生许江迎道：“x街新开了一家菌子火锅，我们去尝尝吧？”
　　施笑白：“可以！以前去云南吃过，贼好吃。禾禾你呢？”
　　虽然周禾没吃过，但不妨碍她点头：“好。”

　　穿过热闹的小吃街到达店内，这家店是新开的，来尝鲜的人还不少。
　　只剩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不甚浓烈，窗台上还放着一株绿色的吊钟，营造鲜活自然的气息。

　　服务员领他们入座，周禾与施笑白一排，许江迎坐在对面。
　　秉承尊老爱幼的传统，施笑白让许江迎先点。
　　许江迎却说：“笑白姐，禾禾姐，你们先点。”他靠坐在椅子上，笑容明朗又俏皮。
　　施笑白在心里感慨，男人啊，还是高中生好。
　　年轻，有活力。

　　施笑白和周禾两脑袋挤在一块，纠结不已地讨论：“吃吗？唉热量好高啊，禾禾，我要是像你一样吃不胖就好了……”

　　周禾说：“吃一点没关系的。”
　　“也就来一盘。”

　　施笑白点完把采单给许江迎，他扫了一眼勾下几道菜，动作散漫又快速，递给服务员的同时又问：“你们喝什么？”

　　施笑白：“椰汁。”
　　周禾想了想：“……可乐。”
　　许江迎翘翘嘴角：“我也一瓶可乐，谢谢。”

　　施笑白扭头对周禾说：“禾禾，你现在竟然学会了喝可乐！”
　　“好喝。”周禾眨眨眼。

　　不过一会儿服务员端来浓汤锅，将十几种新鲜的菌子倒进锅里，开火。
　　等待煮沸期间，施笑白大姐姐模样，问许江迎的成绩和功课情况。
　　“最后这段时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想吃想喝想玩都痛快地来一场；只有心态放稳，才有学习的劲头。千万别听有些人说要死命地学，物极必反……”

　　当初施笑白考上A大，母校高中打了横幅，很是热热闹闹了一顿。连带着施家父母光荣了好一阵子。
　　许江迎乖巧极了，一一点头：“谢谢笑白姐，我会的。”

　　说着间，菌子煮熟了，香味四溢。
　　许江迎站起来拿勺子给两位“姐姐”盛汤，瓷白的小碗装着清汤，撒上翠绿的葱花，看起来格外诱人。
　　许江迎说：“可以下菜了，你们想吃什么？”
　　“牛肉丸。”施笑白夸他，“江迎真懂事。”
　　周禾喝了一口汤，道：“鱼丸。”

　　许江迎下了几道菜，施笑白突然道：“哎，你们俩住在一起，你可以多向禾禾讨论学习的方法。她可是小天才哦！”

　　最近天才这词出镜率有些高，许江迎不由得看向周禾：“是吗？”他并不是怀疑的语气，而是好奇，“原来禾禾姐这么厉害啊！”

　　施笑白见他感兴趣，心道许江迎也是个慕强的，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我有个同学是A市一中的，也就是禾禾那学校，好像是初高中同学，说禾禾特别聪明，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

　　施笑白讲得滔滔不绝，许江迎听得津津有味。只有周禾神色淡然，陌生得像别人的故事。

　　“还说她要是不是艺术生，单靠文化分都能上清北呢！”
　　许江迎的目光移向周禾，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明明那笑不含杂质，可他分明清晰地感受到了遗憾和可惜。
　　无端端想起那句她母亲不希望她多读书，所以她到底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环境？父母不希望子女成龙，反而遏制抹杀？
　　只要想到这里，他背脊发凉。

　　施笑白说到这里，及时止住话匣子：“哈哈哈……反正就是很聪明啦。”她又将话题转移，三人就着话题一边吃一边讨论。

　　吃完，几人靠在椅子上，许江迎道：“我和你们一起回家？”

　　施笑白：“你先去回去，我们俩还有事。”
　　许江迎随口问：“什么事？”
　　施笑白刚想回答，转念一想：“你小屁孩懂什么，早点回家。”
　　她可不想带坏这个高三弟弟。
　　许江迎也不多问。

　　三人收拾东西，在店门口分别，落日西沉，夕阳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许江迎说完再见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目光盯着施笑白和周禾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他眯了眯双眼，所以……她们是去酒吧，还是KTV？

　　许江迎猜得没错，施笑白带周禾来酒吧见世面。

　　夜色渐渐暗蓝，街头的霓虹灯闪耀，印着光怪陆离的世界，酒吧营业了。
　　施笑白的老公带了几个朋友过来，结婚那天见过，大家互相笑了笑，沿着茶几围坐。

　　酒、果盘、还有特意给周禾点的奶啤。

　　还没到情意迷乱的深夜，酒吧人不多，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让人心跳加速。
　　施笑白几人玩骰子拼酒，酒桌上氛围热切。
　　周禾缩在角落，默默四处张望，对这里好奇不已。
　　她抿了一口奶啤，看见不远处有对男女热吻，情到浓处衣服都被扯了一半，露出诱人的肌肤。

　　周禾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暗暗咋舌这刺激的一幕。
　　结果那男人察觉到视线，转头对上周禾的目光，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周禾肩膀一惊，立刻收回目光。
　　正巧施笑白看过来，附在她耳边喊道：“怎么了？跟做贼似的。”

　　“没，没有。”她也学施笑白吼出声，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脸颊一片灼热。

　　施笑白玩了一会儿，来陪周禾一起喝奶啤：“怎么样？长见识了吗？”
　　周禾连连点头。
　　“长了长了。”何止。

　　“不过你一个人不能来，不安全。”施笑白提醒她，“别人给的酒、饮料，咱都不要知道吗？去厕所就喊我一起。”
　　“嗯嗯嗯，我知道啦。”周禾笑着推她，“你和他们去玩，我玩玩手机。”
　　“行。”

　　周禾不敢再瞎看，拿出手机。
　　她微信里就加了许江迎和施笑白两人，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她最近下载了开心消消乐，无聊时会点开玩玩。

　　她现在玩到了两百多关，正通关时，几条微信发来。
　　许江迎：“你们在干什么？”
　　许江迎：“不对，应该是笑白姐偷偷带你去哪儿玩了？”
　　许江迎承认，他是有套话的嫌疑。

　　两人虽然添加了微信的，但从来没有聊过天。有事她下楼，或是许江迎上楼，反正就是有事说事。

　　所以对于微信聊天这事儿，周禾感到很奇妙，她退出游戏，慢慢打字回复他。
　　周禾：“我们在酒吧。”
　　她打字很慢，跟个老人似的，一个字要戳完全部的音节。
　　而许江迎的消息劈里啪啦疯狂输出：“酒吧？”
　　“笑白姐竟然带你去酒吧？”
　　“你会喝酒吗？”
　　“她怎么能带你去酒吧（撤回）。”

　　周禾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撤回，许江迎又发来消息：“你们喝酒没？你喝得多吗？醉了么？”

　　消息密集，太为难周禾的打字技术了，但她还是很有耐心地回复：“我没有喝酒，他们在喝酒。”
　　许江迎：“那就好。你以前没喝过酒，这次也不要喝，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禾：“好的，我不会喝的。”

　　这边的许江迎懒散地躺在床上，一手枕着头，脑海里想象出周禾乖巧的模样。
　　他忍不住发笑，单手打字回消息：“这才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禾看了眼施笑白：“还不确定呢。”
　　许江迎：“行吧。”
　　周禾：“你早点睡觉，别和我聊了。”

　　要不是了解周禾，许江迎还以为她在婉拒赶人呢：“知道了，睡了。”
　　周禾没再回复，收起手机。

　　“和谁聊天呢？”施笑白靠过来。
　　“江迎，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小屁孩啊。”没有许江迎在，施笑白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小屁孩还挺懂事的。唉这孩子早熟，反正挺惨的……”

　　上次从老太太嘴里得知许家父母去世，但具体什么事她却不得而知。
　　于是，周禾问：“那他……父母怎么回事？”

　　施笑白看着周禾，沉默两秒：“算了你现在住在他们家，多了解一点也不算坏事。我们出去说，里面太吵了。”
　　施笑白酒也不喝了，与周禾一起往外走。

　　酒吧外面做了一排露天的遮阳伞和座椅，夜黑沉沉的，也透着一股冷意。
　　两人坐在椅子上，施笑白娓娓道来：“……应该是江迎初中的事儿了，许叔许姨都是宜城市一医的医生，一个急诊一个外科。那次两个人都在值班，本来不归许姨值班的，但是同事和她调班，她就调了。唉，要是当初不调班就好了……”

　　提起这件事，施笑白仍是痛恨和可惜，话也讲得语无伦次：“反正就是调了班，夫妻俩都在那天值夜班，结果碰到了一医闹，情绪激动掏出一把杀猪刀，对着人就砍。最后……两名医生死亡，各三名医生护士保安重伤。”

　　周禾顿住，已然猜出那两名死亡的医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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