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如故

　　“叮—”

　　如同天钟敲响，淳厚振聩的声音从铃铛里传出，天光大亮，明光冲破黑暗，照亮载阳的全身。

　　原先蠢蠢欲动的黑暗被这突如其来的及时光吓得一动不动，黑暗的墙面一点一点破碎，裂开，消失。

　　抬头便是炫彩奇云，一束光直直照在他面前。

　　光，神明的怜悯。

　　载阳渐渐松开握紧的手，素闲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束环绕着发光的铃铛，扩大，不断的转动，越来越急，快到好似形成一条白绸带，以他的手心为中心飘于空中。

　　素闲握在他的手心里逐渐烫了起来，刚开始还好，但几分钟后，已经不是人能接受的温度。

　　载阳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一次握住铃铛，光透过指缝散开，如同被掐破急促逃开。

　　头顶的阴沉已被扫空，载阳扬着头，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原先的方向迈去。

　　在不知不觉中，向前走上一样的白地，但却踩了个空，他头朝白的无法分辨的悬崖坠去。

　　又来！

　　身子极速下坠，铃铛在手中叮叮作响，载阳展开双臂，换了一面，宁愿头着地。

　　不自觉的手在缩紧，直到感到手里握着的铃铛手感消失，他张手一看，真不见了！

　　这时候消失，不是故意坑他吗！

　　手臂上的五瓣花印记反倒变多，手背直直延伸到手肘处，还隐隐发着光。

　　载阳看着天空，眼神迷离之际，似乎真见到神仙了，她似是无情似是欲哭，好是纠结，直到她淡淡的睨了载阳一眼。

　　彩云聚集向他飘来，载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伸出手抓云，碰到的一瞬间，他感知到，他在铃铛中，他现在就是那颗滚动的丸。

　　载阳眨眼，神似乎很是惊奇又愤怒，他不懂，但眯着眼看，感觉挺面熟的，绝对在书里的神仙堆里见过。

　　神仙伸出手，扔了颗小巧的东西，载阳细细看去，好像是个雕刻精致的物品。

　　但感觉那物品怎么越来越近，不对！这东西冲着他来的，降落的速度比他还快，载阳紧紧闭起眼睛，感到这物品直击灵魂，穿过身体，载阳再一次睁眼，眼冒金星，头脑昏疼，难受的眼前真空白。

　　载阳猛地坐了起身，首先听见的就是柳清渚熟悉的声音。

　　“你不要乱动。”

　　载阳僵硬的扭过头，柳清渚就单膝跪在床上，灵籁硬要往载阳身上扑，师尊推着他的脸，灵籁发出让人起鸡皮个噶的似“嘤嘤”的撒娇声。

　　载阳头直接往后扬，柳清渚注意到边上的动静，斜视看来，发现小徒弟醒了，直接一用力灵籁掉在地。

　　载阳顺着看过去，灵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困的已经睡着了。

　　柳清渚身子凑了过来，眼睛盯着他的脸，好一会，才退后点坐在床边，道：“嗯，没事。”

　　载阳现在头昏，整个人都懵懵的，柳清渚见他不对劲，便让他躺下，轻声说道：“太晚了，睡吧。”

　　载阳于是顺着躺了下来，窝进被子里，放松神经，被子上存留着好闻的香气。

　　原本已经要入睡的脑子，一下子惊醒，等等，这是师尊的床，猛地坐起身，叫住柳清渚：“师尊！”

　　柳清渚刚刚拍醒灵籁，抬起眼看他疑惑的嗯了一声。

　　“哪不舒服吗？”

　　载阳沉默不语，小心脏蹦蹦跳，太过于激动，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便摇了摇头。

　　柳清渚抱起灵籁这金虎，被养的的体重都略微有些超标，柳清渚面带笑容，有些吃力的把它往外拖，对载阳说：“我得把它送回去，它跟着熬太久。”

　　说完柳清渚就消失在黑夜中，载阳呆呆的看着门口，坐了好一会，才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直瞪瞪的看着门口。

　　盯太久，眼睛都酸涩了，闭了会眼睛，心里默默的在数着羊，从一只羊数到了第100只，载阳更是睡不着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载阳毫无睡意，他躺在柳清渚的床上，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感到浑身滚烫。

　　载阳甩了甩脑袋，盯着天花板，放空又一次开始数羊，这次又数到了200多只，越来越精神了。

　　载阳直接下了床，动作轻轻的推开门，黑夜无声，只有草丛发着光，才能看清一点夜里的景象。

　　他刚要跨出门槛，半夜的冷风吹的人一哆嗦，便收回了脚步，顺便把门关。

　　还是不出去了，等师尊回来。

　　他刚爬回床上，门又一次被打开，柳清渚已经换了睡觉的白色交领中衣，头发披散着，发尾依旧湿湿的，看来是刚洗好澡。

　　柳清渚靠了过来，摸了摸载阳的头，问道：“怎么还没睡。”

　　载阳眼巴巴的看着他师尊，道：“睡不着。”

　　“难不成刚适应法力太兴奋了？”柳清渚握过来他的手，探出一点气息查看，完全没有问题啊。

　　载阳摇头：“没有。”

　　不过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这是师尊的床睡不惯吧。

　　但还是尝试想点事转移话题，想了想说道：“师尊，我似乎梦到神仙了。”

　　柳清渚没明白，侧了侧脑袋认真听他说。

　　载阳思琢片刻：“她是个女神仙，看起来……很奇怪，又悲又愤，长的很眼熟，但是我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

　　柳清渚无表情停顿了好一会，莞尔一笑：“五千年前便有位女仙，拯救苍生，飞升成神，祂心属人间，受到苦难之人的祈求，便会降临，一心为世，祂出现天空总是飘满七彩祥云，人们于是唤祂为彩云神。”

　　“所以我们的小载阳顺利吗？”

　　载阳还真听过彩云神的故事，书里的故事多种多样，大致都是师尊讲的这个意思，不过神也如此悲愤交加的生活吗，这点倒是书里从未说过。

　　柳清渚斜着脑袋看他，长发顺着淌了下来，也随之遮住了半张脸，柳清渚依然温和的表情，默默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嗯，顺利。”载阳点点头，道，“谢谢师尊。”

　　的确现在身体里气息稳定，灵力充沛，随时都可以召唤出素闲，不过素闲的作用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光吗？一出现这个想法就被快速的否定，他自己得摸索，可能能力会超出他的想象。

　　载阳躺了下来，柳清渚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我在隔壁。”

　　说完便往隔壁走去，灯也随着他的离开灭掉。

　　载阳思绪万千，闻着被子上的香气，埋进被子里，隔绝黑夜，慢慢的理清思路。

　　心里想：师尊替他解难，而且……

　　回想起沉睡之前的那双眼睛，黑的如同深渊，无情却惑人，师尊每次挥法时，都如此凌厉且气息遮盖天地。

　　师尊对他真好。

　　想着想着想到别处去了，很快来了睡意，载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却不知，在不远处的屋子里。

　　“我家小孩被盯着了。”柳清渚坐在凳子上，收敛了日常一副温润的样子，语气有些不尽人意，“怎么办。”

　　纸人坐在桌子边上，晃着腿，依然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不会有事的，他永远会受到神女的赐福。”

　　柳清渚转眼看向门，似乎能从中看东西来：“大哥，你怎么保证。”

　　“拿命保，行了吧。”明无忧完全不在意，继续夸大道，“都是当师尊的人了，收收戾气，你一施法，我在上武殿都感受到了，差点从椅子上震下来。”

　　柳清渚抿了抿嘴，完全对他上一句不满意，也是训上明无忧：“别什么话都乱讲。”

　　明无忧摆摆手：“行行行，你也收敛点，困死我了，大半夜被你叫起来。”
　　但又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快没时间了，会拿命保全你们的。”

　　说完也不等柳清渚回话，直接溜了，只剩一副空纸人。

　　柳清渚直接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胆寒发竖的一副恨极了的笑容，强笑着道：“明无忧！你再说这种丧命话！”
　　收什么收，就这样也没见着人怕，也没人说，哪能和他不惜命可比。

　　他是那么想，但从别人的角度看，的确柳清渚平时收着点气场还好，一松开就别让人不敢靠近，他的几个天之骄子的弟子都被压过，除了载阳没见过。

　　可见他俩都不自知，也只能互相每次提醒，提醒完就忘记在耳后。

　　柳清渚无奈叹了口气，没办法，他俩不打不相识吗。
　　也是，他们有打算，不过好在岑眠雨和他俩不一样。

　　也别牵扯到他的弟子就行。

　　嗯……不如就试着听听看吧。

　　没必要再想了，柳清渚直接回到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竟然奇迹的一夜无梦。

　　“小载阳，起床了。”

　　载阳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人叫他，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有些糊，属实昨晚睡得太晚，根本有点爬不起来。

　　“小载阳，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载阳听见迟到两个字，再迷糊也坐了起来，一转头就看到柳清渚站在他身边，身上穿着宗主就该的衣服，看来是有事要处理。

　　载阳搓了一把脸，还是困着往前倒：“师尊，我起不来。”

　　柳清渚一把他接住，想了想道：“要不就不去了。”

　　载阳撑着柳清渚的手臂直了身子道：“我觉得我还是去一下吧。”

　　突然想起他因为打架被叫回来，而且再过一天就要考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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