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镜集

　　天热，晚上没有节目又无事做的时候，秋官共我就搬两把藤有椅，坐在阳台上，打开所有门同窗，任晚风由南而北贯穿整个房间，然后看稀落的星在城市墨色的天空闪烁。
　　谈不上浪漫。两个女孩子，能浪漫什么？
　　劲头足，就东拉西扯，谈工作学习时尚异性；没劲，就软趴趴栽在椅子里，享受无所事事的片刻奢侈。
　　忽然，风送来讲话声。
　　“唱歌给我听。”女孩子软糯娇俏的语气。
　　“想听什么歌？”男孩子爽朗包容的口吻。
　　实在不能怪我们听壁角。这种公房的建材也太低劣。左邻右舍鸡犬相闻，做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哪来隐私可言？
　　一点办法也无。
　　继续听人家壁角，在自家地盘。
　　“随便你，我都喜欢。”
　　“好。”男孩子清了清喉咙，试了下音，开始轻声唱起来。
　　我与秋官对视一眼。男生出乎意料地有一管好歌喉。真想不到。
　　他唱的歌更是出奇地怀旧。More Then I Can Say、The One You Love、Take My Breath Away、Becoz I Love You。
　　全是祖、父辈的情歌了。有许多，连我同秋官也未必可以唱得上口。他也全能唱得深情款款。
　　几乎似听怀旧情歌演唱会。
　　未过多时，秋官轻吁一口气，“听不下去了。”
　　“？”我看她。她很少有这种感怀时刻。也不是她少根筋，然极少看到她在人前流露软弱的一面。所以不太明白。几首歌而已，哪里听不下去了？
　　“在我年轻时，从没任性地要求过谁唱歌给我听。”她有点儿幽幽的。“如果，我任性过，而又有人肯这样情深意长地唱情歌给我，怕是早就嫁了。”
　　“寿头，你才多老？口口声声在你年轻时？”我淡淡地笑，“真有人这样深情脉脉地对住你，搞不好你又嫌肉麻。”
　　“啊，是。”秋官点头承认。“因为不是唱给我听的，所以觉得格外荡气回肠。然——浪漫之于我们，只是一场戏，不是生活。时间地点人物统共不合时宜。且没人肯扮一往情深，日渐市侩，所以不免感伤。我们，都天真不再。”
　　我轻轻握住秋官的手。真的，我共她，同男孩子走着走着便成了兄弟姐妹，不是不遗憾的。只是不肯撒娇发痴。没办法。扮不来柔情似水。
　　“走，听我的发烧碟去。”
　　我们不再偷听，还那对情侣以私人空间。
　　“亦未必会天长地久。”秋官突然太息。
　　怎么不是？当年某人在公众场合向邵美琪唱最爱是你，今时今日也转背去爱旁的人。几首情歌又算什么？
　　“还市侩得不够！几首Love song就晕浪，可见还恋恋红尘！”秋官与我相视而笑。“多偷听几次，也就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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