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

　　春节前的一个下午，曹奶奶突然来他家串门，还带了许多东西。趁张姨和曹奶奶说话的功夫，他打开了袋子，喜欢上了里面的一双鞋。当时，哥哥赵奇也在家。赵奇看到那几件衣服和书包没什么反应，看到那双鞋后，一脸艳羡。
　　从赵奇的反应中，赵远知道了这双鞋不便宜，是双名牌货。
　　赵奇脚大，穿不了陈宁的号码，但是赵远可以穿。
　　赵远跟陈宁提出，回老家的时候借这双鞋穿几天。陈宁没同意。
　　他又跟陈宁提了很多交换条件，还威胁陈宁要揍他。结果，交换的条件陈宁都拒绝了，威胁也没发挥作用，陈宁从小就不怕他。
　　没借到鞋子，赵远特别生气，决定要教训陈宁一下。家里有大人，没有动手的机会。哥哥劝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回到老家后，陈宁身份尴尬，也不认识什么人，他看陈宁无聊，便招呼他一起去村外放鞭炮，然后和三爷爷家的孙子赵铎一起，趁陈宁不注意，把他推到了河里。
　　“那条河沟不深，也没有水，我就想吓吓他。没想到他滚下去后会撞上石头，我真不是故意让他受伤的……”
　　“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儿等我！”
　　赵远想了一天一夜，最后觉得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嘉言知道他家地址，他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于是第二天，赵远老老实实呆在教室，又挨了一顿揍。
　　除了周末在家的日子，徐嘉言一共揍了他十天。就在赵远要被揍傻时，他听到徐嘉言终于换了一句话“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吗？”
　　赵远拼命点头：“知道！以后我见了陈宁会绕道走，绝不碰他一根手指头！”

　　春风送暖，槐花盛开时，焦老师在后黑板挂了一块“中考倒计时”的牌子。
　　老师这样做的本意是让同学们有紧迫感，抓紧时间学习，不料结果却有些适得其反。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没感到紧张，反而盼着赶快中考。
　　“中考完了就能放假了啊，而且这个假期又长又没有作业，多好！”李紫晴这样说道。
　　好吧，很有道理。
　　“再有两个月就解放了，看大家多高兴，你也笑笑啊！”
　　陈宁笑不出来。
　　文化课考试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但是体育考试已经近在眼前了。
　　陈宁的体育成绩和他一骑绝尘的文化课成绩相比，一向只能算马马虎虎，在男生中属于中等水平。
　　这还是在他胳膊没骨折之前。
　　如今胳膊骨折过一次，虽已拆除了吊带和石膏，但是医生警告一年内都不能做剧烈运动，他都不敢想半个多月后的体育考试要怎么办。
　　“是不是担心体育考试啊？”
　　陈宁揉揉李紫晴的头发，笑：“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陈宁！不许摸我头发！你脸上就差写上‘希望中考取消体育成绩’几个字了，谁看不出来啊！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好学生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你看你，文化课成绩那么好，体育成绩总共只占15分，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你们男生一共考三项，1000米长跑不用多说吧？立定跳远也不用多说吧？你不是从去年冬天就开始练了吗？原来怎样练习的考试就怎么考啊！剩下的只有引体向上了！这项原本就是选做，你胳膊受伤了，做不了引体向上，可以选择投掷实心球。就算你以前没打算选这一项，没怎么练习过，现在抓紧时间练一练，肯定也能考一、二分吧，加上立定跳远满分五分，长跑算你及格，三分，这样总的算下来也差不多有十分了，不比别人少多少啊！你说我算得对不对？”
　　“对。”
　　李紫晴傲娇地瞥陈宁一眼，接着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个舅舅？”
　　“说过，只比你大十岁。”
　　“对。那你知道我舅中考时体育总分多少吗？”
　　“不知道。”
　　李紫晴一脸夸张的表情道：“四十五分！恐怖吧！他们那时候还没有自由选择项，男生只有长跑、立定跳远和引体向上这三项。我舅舅的长跑和立定跳远就不说了，虽然很差，但是起码还有分数，引体向上就难了。你看你，虽然你不胖，但是你个子不矮啊！我舅舅就惨了，他又瘦又小，别的男生做这一项都是跳起来握住单杠，我舅还要老师把他抱上去。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班一半男生体育都是满分，我舅三项加起来才十几分，惨不惨？”
　　“惨！”
　　“惨什么啊！我舅虽然体育成绩不行，但他文化课成绩好啊，最后还是考进了他们那里最好的县一中，后来又考上了天津大学学计算机。你猜他现在工资多少？”
　　“五千？”
　　“什么啊！你少瞧不起人了！我舅现在在北京工作，挣得可多了，是年薪！年薪！所以说……陈宁，你也别太着急了哈。”
　　陈宁有些感动：“紫晴，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发现你这么会安慰人？”
　　闻言，李紫晴立刻换上谄媚的笑：“既然我这么好，陈宁，一会儿放学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跟着徐嘉言练习投实心球？”
　　“当然可以，你来啊！”
　　“可是我有点儿怕他怎么办？”
　　“他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嘛！”

　　体育考试在即，现在每天放学后，操场上都有一大波同学在练习考试项目。
　　陈宁和李紫晴背着书包到操场时，徐嘉言已经在那里了。
　　“这是我同桌李紫晴，你见过。”
　　陈宁前段时间胳膊打着石膏时，都是徐嘉言骑车带他上下学。以前班里同学只知道他们同住一个小区，是邻居。自从发现他们关系很好后，班里的女生就故意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装作和陈宁偶遇，然后借着和陈宁打招呼的机会顺带和徐嘉言说两句话。幼稚又单纯的李紫晴在寒假刚开学时，每天都要在上学的路上和陈宁“偶遇”一次，后来发现徐嘉言始终对她一脸冷漠后，才不敢再往前凑了。
　　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最近得知陈宁在跟着徐嘉言练习投掷实心球，又“贼心不死”地跟着过来了。
　　可惜，来了也是空欢喜一场！之前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次了，这次再见，徐嘉言还是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完全当她是陌生人。李紫晴沮丧地冲陈宁噘了噘嘴。
　　陈宁用胳膊撞了徐嘉言一下，“打招呼啊！”
　　徐嘉言冲李紫晴点点头：“你好！”
　　“啊？你好！你好！”李紫晴脸上马上笑出一朵花儿，悄悄冲陈宁作了个揖。
　　陈宁笑。
　　看陈宁笑了，徐嘉言也有些高兴：“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不担心体育考试了？”
　　“怎么不担心？做梦都担心！徐嘉言……你说我改回引体向上怎么样？选引体向上起码能及格。这个实心球，我真的不管怎么投都投不远。”
　　“想都别想，医生说你的胳膊一年内都不能做剧烈运动……你跟着我每天练一会儿，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多的不敢说，及格分肯定让你拿到。别担心！”
　　说着，徐嘉言双腿分开，双脚前后开立，双手握球，预摆两次后，橘红色的实心球以一个漂亮的弧度飞了出去。
　　帅气的脸，手长腿长的傲人身姿，漂亮的投球动作，令人艳羡的运动细胞……只拿出一样，就是能吸引初中生目光的加分项，更别说有人能将这些优点集于一身了。虽然徐嘉言面相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但看到他把球投出去时，陈宁周围还是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圈同学，女生居多，男生也不少。

　　陈宁大概和投掷实心球这项看似很简单的运动八字不合，从刚接触到现在，不知哪个动作要领不对，投掷的距离一直在五米左右徘徊。
　　陈宁双手握着他一直不擅长的实心球，在一大圈同学的围观下，紧张得汗都要下来了。
　　大概从小就习惯了被人注视，徐嘉言倒是一直面色如常：“左脚再往后一点儿，投的时候右脚记得蹬地，腿和腰一块儿用力，千万别只用手臂发力，那样投不远。”又叮嘱陈宁：“标准动作是双手一起用力，你情况特殊，这里就别管别人了，你只用右手发力，尽量少用左手。好，现在开始预摆，我说1，2，3，你就把球扔出去，能扔多远是多远。注意，用力的是手腕，不是手掌。还有，左胳膊别用力！”
　　陈宁感觉自己已经用了吃奶的力气，结果只投了徐嘉言一半的距离。
　　人群中发出善意的哄笑，陈宁红着脸跟着大家一起笑，然后小声跟徐嘉言道歉：“对不起啊，你都教我好几天了，我还是投不到5米4。”
　　5.4米是男生投掷实心球项目的及格线。
　　“放心，还有时间，我肯定能让你及格。陈宁，你的文化课成绩没问题，体育少几分也没什么影响。二中的实验班不是固定不变的，会根据每个学期的期末成绩重新排班，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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