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又将美貌皇帝始乱终弃了

　　这一夜喧嚣其实并没有结束，百福工坊还有两处遭到了袭击，天将亮时又有宵小趁松懈之际来偷窃。

　　本坊武侯、巡街府兵、升州府衙捕快等几队人马来了又去，最后还惊动了升州司法参军骆嘉木，天才亮就带着府衙捕头奚经武等人到现场勘查。

　　叶织云几乎一夜未睡，忙完诸事后，检点各处损失，确认工坊内外各色人等的安危之后，才匆匆赶来请罪。

　　院中鸦雀无声，红釉在正房门口亲自守着，见着她连忙摆手，赶过来与她小声说：“掌柜且稍等一等……”

　　她话未说完，侍卫总管韩落满面羞愧地从正房退出来，路过两人只是略一点头，逃命也似地去了。

　　叶织云微有犹豫，悄声问红釉，“殿下这是……”

　　“早上起来就不痛快，掌柜小心。”红釉的表情复杂又奇怪，似乎也难以解释宣王情绪不佳的原因。

　　她正要去给叶织云通报，倒是院外脚步声杂乱，当先一人是林牧，其后是沈珘、崔徵，再加上赵翼，加上从人也有七八个。

　　红釉微露喜色，示意叶织云稍等片刻。她职责所在，先去通禀之后请四位进去，又安排婢女奉茶，忙完了才过来与叶织云悄声说：“我道这几位来，殿下能稍微高兴些，不想还是……”

　　叶织云此刻突然想起昨天的疑惑，在红釉耳畔小声问：“那位朱雀姑娘与沈家小娘子容貌上极相似，难不成……”

　　两人想的都是同一个奇怪的可能性，还没有来得及细说，外头看店的小婢抱着一大捧荷花荷叶进来，给两人见了礼。
　　“外头有人送过来这个，还有一大筐菱角莲蓬，说是朱雀娘子让送过来的，还交代莲芯苦寒，不要给郎君吃。”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又打的什么哑谜。

　　红釉少不得在旁边厢房里找了一个越窑青瓷瓶，将荷花荷叶插好，听着里面没说什么正事，亲自捧进去。

　　林牧先看见，笑道：“来时我还说荷花正盛，该载酒寻花畅饮一回，不想殿下这里竟然先摆上花了。”

　　红釉与林牧也熟，知道他是缓和气氛之意，笑道：“朱雀娘子让人送过来的，还有一大筐菱角莲蓬，等厨下收拾出来，中午正好给小侯爷侑酒。”

　　“她……人呢？”宣王突然开口问。

　　在场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红釉不知自己进来之前是何等紧张，忙道：“想来定是早上出去看河畔风光了，还让交代莲芯苦寒，不要给殿下吃呢。”

　　在场众人表情有些奇怪，林牧心直口快，立即问：“怎么一天不见，你们竟然这么熟了？”

　　这话过于直接，没法帮他圆场，连红釉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等着宣王怎么处理他。

　　谁知宣王只是点了点头，“早起没见她，原来是去顾家馄饨了。”

　　林牧更是诧异，“连暗号都约好了？”

　　其他人虽然不问，也都有点惊讶，整整齐齐望向宣王，想他也许能大发善心给个解释。

　　宣王唇角似乎勾了一点点，并没有答疑解惑的意思，只是望了沈珘一眼。

　　“义兄又要考我……”沈珘没奈何过去仔细看了瓶中的荷花，“这是千瓣莲，种植不易，也不结莲蓬，城中没几家有这个。大清早专程去拨人家的花，朱雀姐姐不像这么风雅无聊的人……她是去……宋家药铺买药，顺道拨了人家的花！”

　　林牧更是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她是去了什么宋家药铺？”

　　他这话问完自己也觉得可笑，沈家两代名医，小沈神医熟悉各家药铺是顺理成章之事，估计宋家药铺的方位距离宣王所说的顾家馄饨不远。

　　沈珘弹了弹荷花的茎秆，“因为她还提到一大筐莲蓬菱角……城外农家女清早采了这个入城售卖，新鲜野意卖得快，不会离城中水路太远。既有千瓣莲，附近又有码头或集市，算来宋家药铺最有可能……不过这千瓣莲花开必并蒂，难为她专门拨了单开的。”

　　她这一句话似乎又勾起宣王什么奇怪的记忆，他表情虽然没太大变化，眼神柔和了许多。

　　林牧：“你又知道了……那她就没可能是去顾家馄饨，顺便拨了花？”

　　沈珘微有呆滞，“那……她本人不就回来了么？”

　　林牧一时语塞，似乎突然又想到了新问题，眼睛一亮，正想问话时，宣王轻咳一声，“等她回来，我们启程去江阳，你们几个在金陵……别惹事。”

　　他最后三个字，却是望着林牧说的。

　　林牧微有不服，还是点了点头，“二十四日荷花生日，城中这两天已经有了赏花会，我们去寻个僻静之所吃酒……”

　　他说的“我们”自然是包括了崔徵赵翼等人，话未说完，外头有人进来禀报，“朱雀娘子惹了点小麻烦，一时回不来。”

　　叶织云一直在檐下等着，想众人出来之后，单独去向宣王禀报福王给她的玉佩之事。谁知里面的人一直没走，她先等来了外面店铺里伺候贵客的小婢，“昨天那位贵人请掌柜过去叙话呢。”

　　她的袖中紧紧攥着玉佩，又不能冲进正房去请宣王示下，犹豫再三，只得先去应付福王那边。

　　.

　　昨日高檐得了金子，一时不着急出城回乡，先寻了个小店将他母亲安置在通铺上，自己趁空来秦淮河上寻快活。

　　先是吃酒赌钱，夜深寻个相好船娘处歇了，他母亲季氏恐怕他把钱全都花净了，夜来寻他，母子俩在河畔争执不休，一同落入水中。

　　高檐身强体壮，水性差，又吃了酒，差点把相救的两名船工拖下水去溺死，旁人再去救季氏时，已经几乎没命了。

　　他要是立即找附近郎中出诊说不定也许能救，可是白天才得罪过人，他也不想多花银子，假意在季氏身边号哭了几声，向里正报了母亲失足溺亡，清早喊着狐朋狗友相帮，买了棺材把季氏尸体移到芸娘家，摆开了灵堂。

　　芸娘才经产厄，又被他带着亡母尸首闹上门来，气到昏厥。她母亲白氏生性柔弱，只知道哭，家里乱糟糟地闹翻了天。

　　朱雀原本是趁宣王睡着时出来抓药，想到芸娘之事蹊跷，就想着过来吃碗馄饨再瞧瞧芸娘，没想到正遇着高檐拖着芸娘的母亲殴打，逼她拿钱出来冶丧。

　　里正怕闹出人命来，畏惧高檐的狐朋狗友多，一直在劝芸娘人死为大，应该先帮着将季氏入土为安，对于正在被殴打的白氏视而不见。
　　左邻右舍来相劝的，都被高檐的狐朋狗友阻拦，院里院外闹得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没想到，昨天的女魔头又突然从天而降，一脚踹翻了高檐，命里正以谋杀亡母之罪将高檐送官。

　　她振臂一呼，顾大娘带着左邻右舍正义之士积极响应，将高檐连人带棺都送到了升州府衙。

　　升州府衙日常料理冤狱的司法参军骆嘉木向来最重孝道，按律先打高檐三十大板，再令仵作验尸，谁知棺中季氏尸体冰冷，两手举起，竟然像是要推开棺盖的架势。

　　原来高檐心急将季氏装进棺中，谁料季氏又在棺中悠悠苏醒，她年迈体弱，以为自己被钉死在了棺中，活活吓死。

　　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高檐杀母之罪无可赦，判了秋后处斩。

　　朱雀昨日救芸娘并没有见过她，今日才知道宣王为什么要去顾家吃馄饨——芸娘也是她熟悉的故人。

　　她知道的故事是芸娘在难产之际，混账前夫死活不让郎中救治她，她的母亲求告无门，一头撞死在门前，才让怕事的里正督促郎中救下她一条小命。

　　后来，芸娘隐忍了半年，最终趁夜放火烧死了前夫母子后出逃。

　　此刻还孱弱单薄的芸娘改名叫云鳐，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最终成了南海十二盗匪中“鱼家军”的掌舵娘子，也是最早投靠朱雀的人。

　　云鳐从来没说过她的籍贯，朱雀今日才知道她是金陵同乡，大约也明白了云鳐当初为何义无反顾先站在她身边的原因。

　　只是一折腾便忙到金乌西坠，朱雀安顿好芸娘，重新到宋家药铺取了药再返回百福工坊，天已经黑了。

　　叶织云守在门口，见她回来，死死攥住她往内院送，路上小声与她说了今日情况，原来福王又来偶遇宣王，两人在静室里呆了一下午，没多久前才走。

　　朱雀才救了人，心情极好，以为宣王被福王绊住了没空理会她，谁知见了宣王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小院里鸦雀无声，连虫鸣都听不到。

　　红釉没在跟前，新换了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侍女，明媚鲜艳，举手投足间透着干练精明，她浅笑着向叶织云道了谢，亲自为朱雀揭帘。

　　跨进门后，朱雀才知道屋里是另一个世界。

　　室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墙角虽然堆了几处冰山，还是有些闷热难耐。

　　几名小吏坐在墙角临时搭的桌案上，忙着书写节略，核算账目，汗流浃背，除了书页翻动之声与算盘轻响，再无其他声音。

　　宣王端坐书案前，左手边堆着小山一样的节略、卷宗，听她进来，突然掷了笔，低喝道：“出去。”

　　朱雀微微一惊，正想拔腿就跑，没想到那几名小吏如蒙大赦，飞速起身，抢在她前头鱼贯而出。

　　她心中默念一百遍咱们不熟，心里那点沸腾的恐惧稍微沉淀下来，用轻松愉悦的音色，甜笑打招呼，“殿下忙着呢？”

　　宣王这时才抬眸望向她，顷刻间仿佛昆仑山万载不化的玄冰被搬移过来，将她困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