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

　　回程的车由薛凯来开。余文家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他看着窗外，眼睛还是红的。

　　曾经他们三人坐着这辆车去过很多地方办案，然而现在……

　　“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了新的进展我再通知你们。”从后视镜可以看到薛凯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

　　时硕清于心不忍：“我和你说，薛凯，你真的不能太过于依赖玄学。有些事情看似复杂，但其实也许简单得很。”

　　薛凯“嗯”了一声，并没有把时硕清的话当回事。

　　“你们有仔细排查过这些女学生接触的人吗？”时硕清锲而不舍。

　　余文家的怒火再一次倾泻而出：“你说的这些不是最基础的吗？我们肯定排查过，束手无策了，才会向你们求助！不然你们一个四线小城市的分局跑到这里来，是我们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余文家！”这话确实过分了。薛凯头疼的喊着他的名字。

　　这次时硕清反而没有发作：“嗯，你说的有道理。”

　　“小时组长，他不是这个意思……”

　　时硕清抬手：“明白明白。既然委以重任，那我们也不能闲着对不对？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天意注定，这案子正需要我们。不过薛凯组长，咱们得事先说好，如果最后真是我们破的案，你们晋田市ｇｏｎｇ安局可得把我们的功劳算上，不能全归到你们自己人头上。”

　　薛凯根本没心情和时硕清耍嘴皮子，他敷衍的点点头——暂且不提这是晋田市ｇｏｎｇ安局倾尽全力去办的案子，就说他们这几个人才来几天，对案情的了解只在表面，还能比他们有更多发现？

　　车子停到酒店门口，四人下车，都是自己人，罗嘉笙直接问道：“时哥，你刚刚在车上没开玩笑吧？”

　　时硕清“啧”了一声：“说什么呢，人命关天的事谁和你开玩笑！”

　　“好吧。”罗嘉笙勉强相信他的话“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查？”

　　“先从她们七个女生的学校开始查。”时硕清老神在在道“他们舆论压力大，搜查不一定仔细，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没发现的。”

　　事不宜迟，几人马上联系出事女生的班主任老师。

　　班主任在学校里，这几天的事情使她心力交瘁：“ｊｉｎｇ察同志，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还要问什么？”

　　“别担心，梅老师，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很快就会结束。”此时就需要姜繁刷一下他的脸了。

　　任何人面对帅哥都会放下戒心，没一会儿，班主任就把基本情况交代了：“我之前和薛警官说过，这几个孩子非常老实，不是会和别人起冲突的那种类型，尤其蔡枫语。”

　　提到这几个小女生，再联想到她们的惨状，班主任不由得抹了抹眼泪。

　　“她们平时休息怎么回家？”时硕清问道。

　　“父母接，或者乘坐交通工具。我们班里除了王菊，都是晋田市本地人，只不过有些不住在利东区。”班主任回答。

　　“那王菊怎么回？”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像周六日，短一点的节假日她一般不回家。”

　　能把孩子送到晋田市念书，王菊家里应该是不缺钱的。周六日不回家还能理解，怎么短点的节假日也不回？自然而然，罗嘉笙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王菊的父母从宝康赶过来了吗？”

　　“她父母在海赏市打工，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班主任面露为难。

　　出了这么大的命案，学校已经封校，停了好几天的课。那六个女孩的家长每天都在学校门口拉横幅，哭闹着要个说法，结果王菊的父母竟然因为工作的原因暂时过不来？

　　“她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班主任说道。几个人连忙竖起耳朵，这是他们在薛凯那里不曾了解到的“她是重组家庭。父母离异，她被判给妈妈。她妈妈和继父又生了一个儿子，她的父母比较喜欢弟弟，现在带着弟弟在海赏市读小学，很少过来这边看望她。”

　　时硕清点点头：“那她们平时有没有和校外人员有来往？”

　　班主任马上给予否定的回答：“绝对没有！她们七个虽然学习不一定拔尖，但我可以保证，她们绝对不是那种会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的孩子！”

　　“好的，谢谢您，梅老师。我刚刚加了一下您的微信，麻烦您通过一下。如果您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姜繁笑眯眯的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没问题，我一定配合。”

　　从学校出来，罗嘉笙问时硕清：“接下来去哪里调查？”。

　　“先等等。”时硕清把脑袋凑到姜繁那“梅老师加你微信了吗？”

　　“刚加上。”

　　“那你问问她，她们这几个女孩子，各自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

　　姜繁如是问了。不一会儿，班主任就给了回话【肖畅和数学课代表智铮铭关系还不错。】

　　智铮铭？听起来像是个男孩的名字。

　　【他在班级里评价怎么样？】

　　【这孩子长得端正，性格开朗，很受同学们的欢迎。】

　　看来无论什么年纪，什么时代，长相永远是一个明显的优势。

　　【这些梅老师和薛凯组长说过吗？】

　　【说过。她们是我的学生，我巴不得能够早日破案，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时硕清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他专门给薛凯打了一个电话：“老薛啊，问你件事。”

　　那边薛凯满头黑线——他什么时候和时硕清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不过之前的确对时硕清他们方方面面有不周到的地步，他还是客客气气的道：“时组长，你问。”

　　“你知道这个案子里有一个叫智铮铭的学生吗？”

　　“知道。”

　　“你看你看，不地道啊，薛凯！怎么没告诉我们呢？”

　　薛凯哭笑不得：“时组长，你多心了。这个学生和案件无关，所以我才没说。”

　　“有没有用你说来听听我才知道嘛！”

　　薛凯无奈，只能讲了：“肖畅和智铮铭两个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也就是这群小屁孩口中的青梅竹马。他俩本身没什么，架不住智铮铭长得还可以，性格也挺好，搞得班里互相传谣言。你们也看到了，冯文欣算是比较漂亮的女孩子，她以为智铮铭肯定喜欢自己，只要看到智铮铭和谁玩，就开始阴阳怪气。”

　　这都什么和什么……罗嘉笙仿佛听了一部青春狗血偶像剧的简介。

　　“谢谢老薛啦！”挂了电话，时硕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罗嘉笙不禁叹息。这件事的确没必要讲出来，它就是每一个人学生时代都会发生的，再普通不过。

　　“不一定。”时硕清用胳膊肘戳戳姜繁“问问梅老师智铮铭的家庭住址。”

　　“我们要去找他？”罗嘉笙有点不敢相信。

　　“这不是当然的吗？”时硕清指指夏凉那张帅脸“老铁，夏凉帅不帅？就这长相，还有人讽刺‘整容脸’，‘也就长得一般般’。你觉得一个初中生，能做到让这么多女学生都喜欢他吗？”

　　罗嘉笙表示无话可说。

　　“学着点吧。”时硕清以一种过来人一般的语气说道，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边姜繁也得到了智铮铭的家庭住址和电话。

　　“咱们怎么去？”罗嘉笙问道。

　　“打车。”

　　“报销吗？”姜繁马上接着问道。

　　“我说咱能不能有点觉悟？”时硕清一脸嫌弃“还是涂山一族的呢。”

　　“涂山一族也需要钱啊。”姜繁无奈的笑。

　　“打断一下。”罗嘉笙一本正经的发出自己的疑问“你们不是能御剑吗？”

　　时硕清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没事干少看点儿小说和电视剧。”

　　三人在一边玩笑打闹，夏凉仿佛局外人一般在另一边低头玩手机。

　　“夏凉哥，你平时怎么出行？”罗嘉笙忽然提到他。

　　夏凉淡淡道:“公交车。”

　　他的回答永远无法让人轻易地接下一句。罗嘉笙只能尬笑两声，放弃将夏凉拉入他们谈话行列的举动。

　　“好了好了，赶紧出发。”时硕清适时出声缓解尴尬。

　　在出租车上，几人简单了解了一下智铮铭的基本情况。他家住在距离学校不远的竹雅北苑，有直达公交车，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平时休息坐公交车，偶尔父母接送。

　　班主任提前打过招呼，见到他们的时候，智铮铭没有太多意外。父母不在家，他像个小大人似的邀请他们进去，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来之前罗嘉笙幻想过智铮铭的长相，真正见到时，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比起冯文欣这种一眼看去就是个小美女的类型，这孩子顶多算是中等，不过要是放在没接触过更多异性的初中生眼里，可不就是活生生“温柔校霸爱上我”的现实版嘛！

　　“同学你不必紧张，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时硕清首先说道“你和肖畅是朋友吗？”

　　智铮铭点点头。

　　“那最近肖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好比她见了什么平时没见过的人。”

　　智铮铭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其实我和肖畅从开始住校之后就没有以前关系那么好了，她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拖长声音“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听到班里那些谣言？我对天发誓，我们俩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罗嘉笙怎么觉得这孩子隐隐泛着一丝油腻？

　　“我们班同学就是太喜欢胡思乱想。梅老师在班会上都说了，这种喜欢，充其量就是一种崇拜心理。”智铮铭的口气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只是关心班里被冷落的同学，正常的与人交往，她们小说看多了，天天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懒得提她们。”

　　……到底是谁一直在提啊？罗嘉笙简直哭笑不得。

　　“同学我们加个微信吧。”姜繁主动把微信名片打开“如果你听到你们班别的同学说了什么，或者你想起来什么，随时可以告诉我们。等我们破了案，你也是功臣一名。”

　　“嗯，对，我们会让校方特意给你提出表扬。”时硕清故意加重“表扬”两个字。

　　有那么一刹那，智铮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关于肖畅，智铮铭一定有所隐瞒。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件事从他嘴里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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