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

　　012、

　　佟话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到女生宿舍后，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瞬间热闹起来，女生们一窝蜂围到佟话床位前拿走自己要的东西，最后付钱时，佟话笑着摆摆手，没有收：“今天我生日，我哥说这些零食算他请客。”

　　“哇——”

　　大家激动归激动，但也没忽视佟话今天生日这件重要的事，纷纷自发着给佟话唱起生日歌，虽然唱得不齐，但佟话仍旧被女孩子们脸上洋溢着的真诚笑容给打动。

　　八人间宿舍里，只有陈嫣一个人隔绝在这种热闹、温馨的氛围外，她瞥了眼闹哄哄的一团人，脸色厌烦地翻了个白眼后，翻身在枕头底下找到耳机戴上，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

　　唱完歌，林闪闪朝大家八卦：“我跟你们说，佟话哥哥巨帅！”

　　“我知道我知道！开学报到那天我就注意到了！真的很帅！”有女生激动附和。

　　“真的假的，就我没见过吗？我好想知道佟话哥哥长啥样，”女孩挽着佟话胳膊，耍赖似的跟她吹耳边风，“你有你哥哥照片吗？给我看一眼呗。”

　　佟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自豪的感觉，正好刚才在生日派对上拍了张大合照，她好心情地翻出照片把程飓指给大家看，女孩们瞬间凑过来，纷纷对着照片上的程飓犯花痴。

　　更有甚者直接打起程飓的主意，问佟话：“你哥哥没有女朋友吧？”

　　有人抢答：“我感觉她哥哥是那种长期招女友却又不招长期女友的类型。”

　　“不是啦，”佟话赶忙替程飓正名，“我哥哥他挺洁身自好的，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女孩们继续八卦：“那你知道你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

　　佟话摇摇头，突然被人这么一问，她也开始好奇程飓究竟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恰好还没到上交手机的时间，她于是打开微信给程飓发了条消息。

　　【佟话】：哥哥，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程飓】：？

　　【佟话】：就是，有什么类型的女生是你会喜欢的？

　　佟话在大家的唆使下，心情忐忑地发出这条消息后，那边过了良久才回——

　　【程飓】：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上，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二次。

　　看到程飓回的消息后，佟话想起他严肃的脸色心有余悸，而大家纷纷散去，嘴里不忘吐槽：“你哥哥好严肃哦，没意思。”

　　只有林闪闪还兴致勃勃：“长得那么open，其实是个古板男，get不到这种反差感是你们没福气！”

　　“……”

　　军训生活如约结束，学校紧锣密鼓地展开开学仪式，大家也算正式成为高中生。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上课风格和平时一样，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细腻温柔，轻易间就俘获了同学们的信赖和好感。

　　第一堂课结束后，班主任告知大家刚开学可以自己选择新同桌，以后的座位要按月考成绩来排。

　　佟话因为近视的原因选了前排的位置，而林闪闪担心坐在前排看小说会被老师发现，所以特地找了个最后排角落的位置，把书摞得高高的，只露出个头尖尖。

　　彭嘉澍坐在原位，看见佟话身边的座位是空的，正打算过去，就看见陈嫣怀里抱了本书朝他走过来。

　　“彭嘉澍，听说你数学很好，我有很多不会的数学题想要你教我，如果我们是同桌的话就会方便很多，你觉得呢？”

　　陈嫣说话时语调不紧不慢，和风细雨似的，挺招人好感，彭嘉澍对她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在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味时微不可察地皱皱鼻尖，他有轻微鼻炎，对某类香水过敏。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意向同桌，之后你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帮，不过我觉得老师教得应该会比我讲的更清楚。”

　　陈嫣微微耸肩，笑了笑，将吃瘪后不爽的情绪藏得很好。

　　她原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虽然被彭嘉澍拒绝，但她在其他人那里仍旧能受到欢迎和追捧。可下节自习课，彭嘉澍和佟话凑到一起讲悄悄话的一幕偏偏被她撞见，看着两人默契地偷笑，再想起彭嘉澍冷漠疏离拒绝自己的样子，陈嫣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或许是原本就对佟话有偏见，她并没有把情绪归结到彭嘉澍身上，而是跟同桌小声议论：“你觉得佟话这个人怎么样？”

　　她并不在乎对方怎么回答，继续自说自话：“其实她人品挺……我跟她军训的时候一个宿舍，她挺爱炫耀的，也很爱拉帮结派，施点小恩小惠贿赂别人。”

　　-

　　开学一周后，课业肉眼所见地变得繁重。佟话自习课的时候虽然在彭嘉澍的帮助下把自己不擅长的理科作业完成了一半，可回到家独自面对剩下的另一半时，头还是很疼，她似乎没有学理科的那根筋，就算课堂上再怎么认真听讲，知识点总是吸收得很慢，完全不像彭嘉澍那么得心应手。

　　远处的动车发出的剧烈轰响声持续不停，给佟话本就不连贯的解题思路雪上加霜，她只能戴上耳机找了几首适合学习时听的轻音乐，再把音量调到最大，试图用平静舒缓的音浪盖过动车启程中的粗狂震响。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在轻音乐的安抚下趴在铺满作业的书桌上安然入睡。

　　晚上十点，程飓注意到佟话房间还亮着光，他敲门提醒她赶紧睡觉，并没得到回应。他接着敲了敲门，然后才转动门把进了房间，发现佟话戴着耳机在书桌上倒头大睡。

　　佟话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在之前是用来堆家里杂物的，这算是他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也才知道这个房间的不远处是一条刚规划的铁路线。

　　他走过去将她攥在手里的笔拿掉，佟话恰巧糊里糊涂地说起梦话：“写不完了，真的写不完了。”

　　听清她嘴里说的是什么后，程飓无奈地笑了笑，将她从座位上一把抱起来，担心她晚上睡不好，第二天没精力听课，程飓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房间有段距离，程飓手臂厚实有力，稳稳地抱着佟话并没颠着她，只是在把她放到床上时，胳膊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嘭”的一声响动把佟话吓醒，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时，程飓手还压在她身后撤不出来，所以他整个人正以一种跪俯的姿势凌驾在佟话身上。

　　两人间的距离近乎暧昧，佟话怔忪片刻，注意到身处的环境有些陌生，她心里暗觉不妙，可偏偏面对着的人是程飓，她内心百感交集，刚睡醒的雾凇淞的眼睛里除了诧异还有种受到惊吓后的湿漉感。

　　她颤着声问：“哥哥……你之前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吗？”

　　见她委屈的样子，程飓猝然一愣，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他将手从她身后抽出来，起身站到一边，垂眸看她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颇无奈地轻舒了口气，叉腰捏着眉心，哭笑不得地问她：“你想哪儿去了？”

　　佟话没出声，只是将自己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泛着清亮水色的眼睛，懵懂、胆怯地看着他。

　　程飓受不了：“我听你房间太吵，所以抱你到我房间休息，有什么问题？”

　　“把这胡思乱想的功夫都放在学习上，就不用天天熬夜赶作业了。”说完，程飓退出房间，将门拉上。

　　佟话顿觉尴尬，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双脚腾空踢了几脚还不够发泄，又再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整个人被被子裹成一条毛毛虫似的，头发也被弄的乱七八糟，然而她尴尬的情绪并没有因此消解，反倒因为没有听见敲门声，让开门拿换洗衣物的程飓看见自己发疯的样子。

　　“……”

　　-

　　第二天早上，佟话刚到教室就看到林闪闪占了自己的座位，两人目光一对上，林闪闪立马投射出嗷嗷待哺的眼神。

　　“数学和物理是彭嘉澍教我做的，剩下的都是我自己写的，错了可不能怪我。”

　　林闪闪接过佟话的作业册，火急火燎地草草抄写：“你和彭嘉澍都来得好晚，我差点以为自己又要交不上作业了。”

　　佟话看她可怜，心软道：“那下次我来早点吧。”

　　林闪闪腾出一只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册子递到佟话跟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慢慢看，不急还，看完继续跟我借。”

　　佟话将信将疑地翻开眼前这本“高一英语听写38讲”，只看了一页就参透其中的玄机，然后做贼似的藏进自己书包里。

　　晚间，佟话写完作业收拾书包的时候，忽然看到那本“听写38讲”，方才想起是林闪闪早上借给她的，而且还是他们之前一起躲在被子里看的骨科漫画下册。

　　正好今晚作业不多，离睡觉的时间也还早，佟话翻开漫画看了起来，漫画里的禁忌感看得佟话脸红心跳，忘乎所以。而程飓因为没有适应换房间的事实，进房间时忘了要敲门，所以当他推开门后，一眼就看见佟话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看似在写作业，却时不时因偷笑而身体微颤。

　　程飓看了两眼，觉得不对劲，放轻脚步朝书桌那边走过去。快靠近的时候，佟话突然一抬头，猛然看见程飓身影印在面前的窗户玻璃上，吓得她浑身一怔，赶紧把漫画合上撇到一边，余光看到漫画封皮时，悬着的心稍微有了些着落。

　　可她没想到程飓竟然会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桌面上的书，见程飓指尖就快触到那本“听写38讲”，佟话很难继续伪装沉着，她伸手就要去抢，可惜程飓快她一步。

　　那里面的内容怎么可能让程飓看到，少男少女都不宜的东西被程飓发现后该有多尴尬……

　　于是，为了防止这尴尬的一幕，佟话起身就去程飓手里夺，但两人身高悬殊太大，佟话踮着脚、伸长了手都够不到，她不死心地蹦起来去够，可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直接往程飓怀里扑。

　　四目相对，尴尬的气氛更甚。

　　程飓垂眸看了她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将书翻开，里面的内容禁不起细看，随便翻开一篇都让人瞠目结舌。

　　当着小女孩的面翻看这些东西，尴尬的人瞬间变成了程飓自己。他眉头一皱，重重地将漫画砸到书桌上，痛心疾首地说：“再让我发现你看这种鬼东西，小心你的皮子。”

　　“怪不得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那些鬼名堂，原来心思都花在这上面去了。”

　　程飓越想越气不过，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再不严厉管束就会让她砸在自己手里，于是一狠心：“这周生活费砍半。”

　　而佟话根本不在乎生活费砍半的事情，她尴尬地就快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内心全是懊恼，恨不得拿头撞豆腐，一死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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