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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照我心(2)
落神台很黑,里面罡风瑟瑟,闪电密集,耳边雷声不断。
褚莫夜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感觉很冷,风刮在身上也刺痛。他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的神识正在溃散。以他的修为,必会魂飞魄散吧,怕是再没有机会去找到她了。这样想,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想,慢慢的,他的修为流失,意识也渐渐混沌。
*
“这是当归,嗯,,这是人参。”
意识模糊时,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很甜美。难道他落入了冥界?自己不是应该魂飞魄散了么?身上,好痛。他想睁开眼睛,可怎么也睁不开,意识挣扎了许久,他突然觉得身上一痛,再次昏厥过去。
此时,一位身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走进竹屋。
“蝶儿,他可有转醒?”
坐在木桌旁的女子放下手中药物,看向躺在床上的褚莫夜,摇摇头,“仙子,没有。”
说来也挺奇怪的,那日她与仙子像往常一样上山采药。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发现了他。只见他衣服破碎,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伤口上带着些许闪电的痕迹。很严重的是,他的意识正在溃散,怕是活不长久了。
仙子先用法术护住他的神识,让神识慢慢重聚,将他带了回去,并悉心治疗。虽然用了好几味草药才将他身上的伤治疗好,但他的内元受损严重,即使能够苏醒,却也活不长久了。仙子的凝元术法,也只能替他吊着这口气。她的医术在修真界数一数二,拯救过无数人,却实在无法将这位公子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蝶儿有时想,这位公子如此眉清目秀,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悲惨呢。
*
又一日早晨,褚莫夜意识转醒,他听见小鸟的鸣叫声,闻见了浓浓的药香味和清冽的竹柏味。难道冥界也有小鸟吗?他缓慢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
坐在木桌旁的女子看见他醒来,立马起身,走到他身边。“你醒啦?”
随后跑到门口,兴高采烈地大喊着,“仙子,人醒啦。”
褚莫夜轻轻撑起身子,女子过来帮忙帮衬,“你别乱动,小心身上的伤。”
“多谢姑娘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不不不,不是我,是医仙大人救的你。”
“医仙?”
“医仙大人啊,是二十年前到逍阳宗的,她医术高超,治病救人,是我心中的最为崇敬之人。”说着,她眼睛弯弯,笑容灿烂。
“哪不知医仙大人现在何处?褚某想亲自感谢她。”
“仙子在外面为你捣药呢,应该,来了吧。”说着望向门外。
“蝶儿,莫扰这位公子休息。”
褚莫夜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他望向门口。只见一位身着浅黄色女子手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她样貌清丽,额头的那一点朱砂格外引人注意。褚莫夜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子,惊愕住了。真的是她吗?
“公子,你伤势严重,将药喝了吧。”她将药汤递给他。
“多谢。”他接过那碗汤药,眼睛看着她。轻轻用灵息一探,是她,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模样,一样的衣着,一样的朱砂。他嘴角轻弯,低下头,慢喝着。
“蝶儿,你将外面的木柴砍了,给掌门送去。”
“是,仙子。”
随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
他突然感觉不自在,她就坐在他身边,还看着他。
“怎么了吗?”她问道。
“没事,多谢仙子搭救。”他喝完汤药,将碗放下。
“医者之责,无需感谢。”她顿了顿,才道,“只是奇怪,公子的伤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不知公子可否告知?”
他惊了惊,落神台的伤她怎会看不出来。
“仙子,我记不清了。”
“那行吧,公子莫要担心,你的身体已经在好转了,不久就会痊愈。”她朝他笑了笑,“我去寻几味药材,你且在此休息。”
她站起身,心想,这位公子如此年轻,却身患不治之症,到底是件悲哀的事。她行医多年,从来没遇见这个情况,让她觉得棘手的很。
他看着她那变化不断的模样,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扬。
“公子,你放心吧,我定会医治好你的。”
“嗯。”
待她走后,他的神情落漠下来。虽然她没说,但他却是知道的,他内元受损,几乎破裂,是活不长久的。他从衣服中拿出一片碎了的护魂鳞,应是落入台中,被雷电击中,却也护了他一时,让他没能在落神台中魂飞魄散。他看着护魂鳞,他忆起,这是夜神送给他的生辰礼。据说这片护魂鳞是灵主亲自赠予他的,是远古时期蛟龙的护心鳞,能护人魂魄,安魂定神。如今已碎,再不能修复。
他垂眸,将鳞片收好,抬头望向天边的云彩。
如今,她安好,便是最好。
*
在他歇养卧床的日子,她每日都会为他送药,有时摆弄不知从何处摘得的花草,有时也坐在桌边研究草药,弄得满屋都是草药味。他都看在眼里,满眼皆是温柔。
有时她会问他从何处来,家在何处。他犹豫了片刻,答,“家中无人,亦没家人。”
等他身上伤好转,能下床正常行动后,他便会和她一同上山采药,帮她砍柴,说是身上无银两,当做是报答救命之恩。
一次在和她去上山采药时得知,她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家往何处,家中是否有人,以前的记忆也记不清了,唯一模糊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叫叶岚心。自己从西方一座荒山上苏醒,后遇一位奇人,在他那里学习了针灸之术,等我出师后,他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可以在关键时候可以保护她。待她拜别师父后,她便去游历,行医救人。直到那一日遇见逍阳宗掌门,他见她医术高超,问她是否愿意入逍阳宗,她寻思了片刻,同意了。于是,她便入了逍阳宗。
*
而后的这几天,他便一如往常,陪她采药,给她做早午晚饭,帮她捣药。每天晚上她都会给他输入灵力,替他修补内元,可却没有什么起色。虽然看似外表已经修复,但实则内部依旧损伤严重,看来只能用草药来补补,吊着了。他瞧着她那苦恼的神色,却是十分平静的,如今的岁月静好,是他以前万万不敢想的。现如今,他已经很满足了。
一日,他在帮她捣药时,问,“医仙大人喜欢什么?”
蝶儿有些惊诧,“我跟了仙子这么些年,倒是没见她很喜欢什么。不过,她喜欢吃甜的。”
“哦。”他点点头。
“哎?你干嘛突然问这个?你是不是喜欢仙子啊?”蝶儿一脸八卦的模样,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他喜欢了她很多年,自他第一眼在月池看见她,就喜欢了。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
一晚,她自宗里回来,没见到他,便问了蝶儿,只说他自她走后就下山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她一时有些恼怒,他的内伤没完好,还到处乱跑。她拿起新采的草药,心里气恼的走进屋子捣药去了。站在一旁的蝶儿愣了一会儿,仙子这是生气了吗。
她坐在屋里,内心烦乱,却又很忧心。万一他遭遇不测怎么办,他现在不能动用灵力,会牵动内伤的。不时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这么些天,他会陪她采药,为她做饭,帮她料理其他伤员,凡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她身边,渐渐地自己已经有些依赖他了。这么些年来,除了师父,只有他让她产生了依赖的感觉。记得一日,她走到门口,看见正伏在桌上的他。阳光照在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他很专注,手握毛笔,在写画着什么。她看着他,微微的笑了。过了几分钟,她咳了一声,他抬头看见她,连忙将纸张慌乱收起来,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傻笑。过了几日,她收拾他的床铺时,意外的在枕头下发现了那日被他藏起来的纸张。本是被揉的很乱,但现在被整理的很好,好好的折放在这里。她打开一看,看见了画中女子,与自己一样,旁边有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看着眼中尽是笑意,嘴角轻轻弯起。
坐在屋里心里烦乱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下心忧。她起身,准备去找他。恰逢此时,她听见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蝶儿和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看见进来的他。双目对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这一天,你去哪了?”
“听蝶儿说你喜欢吃甜食,我就去人间找了一家甜品铺子,跟着老板学了一门手艺,做了这一袋酥糖。”说着,拿出一袋酥糖。
她听后,心下一扭,是为了她才去的啊,“下次别再这样了,你仍然需要好好休养,不可动用灵力。”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手帕,替他擦干头上的汗。
他在她靠近自己,替自己擦汗时,他整个人绷紧,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昙花香味,很好闻。
见他一动不动,她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我知道了。”那一下定是自己的错觉,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你,要不要,尝尝,味道可以的。”
她轻声嗯了一声,从袋中拿出一块酥糖,放入口中,甜味瞬间扩散,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很好吃,谢谢你。”她朝他笑了笑,只见他很含蓄地笑了笑,“你如果喜欢,我可以为你做。”
“今日夜色很好,月亮和星星很亮,我们去赏月吧。”
他愣了一下,“好。”虽然表面很冷静,但内心却是欢喜得很,可是,她为什么突然邀自己去赏月呢。
*
夜晚很静,月色很好。他们坐在青峦峰的一个小山丘上。一抹夜色,一对背影,静谧而安好。
可是,她并没有多注意赏月,只是手托着腮,盯着他看。看的他心里麻乱,眼睛四处乱瞟,干嘛一直盯着他看。他爱的很小心,很卑微,他不敢说,不敢想,只要她能够安好,能够幸福就足够了。他只需要默默的看着,默默的为她好就足够了。在他心中,她是天上的光,可望而不可即,那么的圣洁,那么的神圣。只要她给自己一点温柔,他便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你真好看。”她说道,“我都知道。”
听到这句话,他看向她,她知道什么。
“莫夜,你说你一个大男子汉,敢做却不敢说,怎么这点胆量啊。”她轻声一笑,有点轻薄意味。
“仙子,你喝酒了?”他听见她叫自己莫夜,如果不是她喝了酒,难道是自己昏了头?
“没有。”她说道,“我只是在等你的回答。”可见他那个模样,她内心叹气,哎,这人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这么木讷,是不是自己说得太隐晦了。算了,还是自己主动点吧。
“褚莫夜,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我发现你很好,我很喜欢。”
“。。。。”他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她牵起他的手,认认真真地跟他说,“褚莫夜,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喝醉酒,是认认真真地跟你说,我喜欢你,不是一蹴而就的喜欢,是日积月累,长此以往的喜欢。你呢?”这一刻,他看见她眼底尽是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亦然。”说完,他把她拥进怀里,她身上的昙花香味很清香,令人舒适。这或许是他由此以来最胆大的一次了。不过,他真的很高兴,很幸福。
这一晚,夜很静,月很美,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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