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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梦中
丧钟敲过后，张阿秀几人又度过了忐忑的一夜。
到了第二天，一篮子祭品点心吃的渣都不剩一点，最关键是存着的水喝了个精光，这饿着能挺些时候，渴可就没那么好忍得住了。
于是他们决定出门提水。
张阿秀和如意正要端盆提壶去答谢谁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与兵器碰撞甲衣的声音，紧接着院门就被拍响了。
几人原本才放松一点的神经，又绷紧了，是谁来了！！
“敲什么敲，直接开！”说话的人声音十分洪亮，态度也很蛮横。
“砰”的一声，不堪重击的门被从外面强行推开，一位身材魁梧穿着甲胄的大将对上了端盆提壶的张阿秀和如意，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大将眼神炯炯，盯着目瞪口呆的张阿秀和如意问道，“九皇子可在，某奉命来请他。”
张阿秀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来了。只是，看这这阵仗这哪里是来请人的。
知道死到临头她却也不那么害怕了，心中的靴子终于落地后的感觉竟然是解脱。不知道是因为这位将军浑身散发出的浩然正气，还是真因为吓到极致脑子也就麻木了的缘故，她甚至有些平静，当即拉了如意退到一旁，对着眼前的大将一拜，恭敬道：“将军稍候，奴这便请了九皇子出来。”
回到殿中，听到动静的九皇子正在整理衣冠，神情肃穆，看起来竟有些像一个大人，张阿秀看着九皇子头顶上竖起的一撮呆毛忽的笑出声，心情轻松，导致想要安慰的话到嘴边也变得中二起来：“刀山火海能与九皇子并肩做伴，奈何桥上也不孤单了。”
九皇子听完先是一愣，后来也笑了起来，“嗯，不孤单。”
说完对着她伸出手来，“一起走吧。”
张阿秀心想这是她第二次牵起九皇子的手，第一次他们一块生，这第二次估计是一块死了吧？这么想着竟还有些悲凉？
正想着，九皇子又问：“那本闺房秘事藏好了吗？”
……？？？
张阿秀听完差点惊到甩开手，又被九皇子紧紧拉住了。
说好的慷慨赴死呢？严肃气氛呢？这时候适合问这本书吗？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凉感瞬间被扑面而来的巨大尴尬取代。
张阿秀僵直片刻，“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九皇子声音有些得意，“你都说我是天才了。”
这……
可去他妈的吧！
让死亡来的更迅速些吧！
到了院子里，那位大将见九皇子出来，抱拳见礼，朗声道：“参见九皇子！”
可九皇子是个“傻子”，当然不能对他说出什么“免礼”之类的话，由张阿秀牵着径直走了过去，那大将也见怪不怪，说了声请，就在前面带起路来。
一旁呆立的如意见状赶紧小步跑着跟过来，张阿秀在一旁挤眉弄眼示意如意别跟来，就差没把眼球挤出来，也没换来如意的明白。
倒是一旁的大将看不下去了，停下脚步看着如意说道，“只一人陪着九皇子即可。”
如意一听，“咚”的一声就跪下了，高声说着，“奴愿生死追随九皇子！”
……
“行，来吧。”
一行人走到勤政殿也用了不少功夫，毕竟九皇子住的地方偏远到就差搬出皇宫了，被派去接应小皇孙的兵士也刚好到了殿前，两拨人会合成为一拨。
由大将带着一同进去拜见，九皇子由张阿秀牵着，小皇孙由乳母抱着。
如意和兵士们一同被留在了殿外，张阿秀想着这回面见了新皇，自己的命运也就定格了，傻如意还非要跟着。
心头有些酸涩，回头看向如意，才发现对方手里还提着水壶……
这是张阿秀第二次来到皇帝上朝的地方，第一次还在遥远的前世，那时花了门票钱进去参观过故宫，里头更是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挤在一起，导游的呼声此起彼伏。跟现在的落针可闻判若两种宫殿，已经是秋天，置身这种环境她身后也不免沁出汗来。
大臣们站的整整齐齐，地砖明可鉴人，殿中气氛太过庄严肃穆，置身这种环境中张阿秀饶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没什么勇气抬头去看龙颜。
就是一点意外，怎么一同进去的会有一位抱小孩的乘客？？并且这位大姐着实抖得厉害，都快倒在她身上了开震动了。张阿秀想给大姐提个醒，但是看大姐人抖脸白一副晕车晕到不行的模样，还是算了，毕竟人家还抱着孩子呢，就当是在挤地铁了，自己又不是没被挤过。
自己虽能忍受，可旁边的九皇子却是没跟人这么一堆儿挤过，嫌弃的厉害，脸色越发难看了。张阿秀看了赶紧捏紧了牵着的手，注意场合啊小同志，哪有傻子能搞出这么复杂的表情！
“参见太后！”
那大将冷不丁的站立住，声音十分洪亮地来了这么一句。
靠在张阿秀身上的抱小孩乘客“扑通”一声，就给跪了，旁边的张阿秀被这动静一吓，又被大姐扯了一把差点也跟着给跪了，幸好九皇子眼疾手快拉的紧才勉强站住。
“哇哇哇……”这一跪不要紧，孩子哭了。
宫殿太大，感觉四面八方都能传来哇哇的回声……这哭声仿佛一下子冲淡了张阿秀的紧张感，殿中似乎一时间多了些人气。
大将听到哭声，声音一顿，随即放低声音继续说道：“太后娘娘，九皇子与小皇孙一同带来了。”
“嗯。”
张阿秀听到一个很是温柔的女声，女声？难道还是传说中的垂帘听政！因为实在太好奇，忍不住抬头看现实版的太后垂帘听政。只见龙椅后方是坐了一位美貌妇人，可这龙椅上为什么没有人，新皇帝呢？
又想自己也并非土著，说不定是有什么新的风俗习惯。
在小孩的小声抽泣和大姐轻轻拍打声中，她与九皇子一同站定，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王丞相站了出来，面向太后，“太后娘娘，这皇子和皇孙都带来了，您看……”
“嗯，都是好孩子！”头疼捂胸口的太后突然出言打断了王丞相的话。
王丞相：……哪个问你这些了！这太后也太过奸猾！
张阿秀：……这情节是什么走向，事情似乎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这人都领来了，二皇子派的人站不住了，必须拼死一搏了！所以，户部尚书又站了出来，面向太后大声道：“太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后娘娘早下决断！”
张阿秀听完猛的看向九皇子，这似乎是在选皇帝啊？可以啊！这选举都公平到连我们“傻子”都是候选人了吗！
哎呀！不对，危险了，危险了，这活脱脱的活靶子啊！旁边的奶娃子都来凑数了！其他皇子呢？都已经进决赛圈了吗！？
九皇子用一脸淡定来回答。
等张阿秀回过神，口水仗还在打着。唔…似乎已经说到了，自古以来皇子传子不传孙，看来奶娃要出局了。又有另一个官员说着，心智不如三岁小儿，何以为帝！嗯，这么看来是九皇子要出局。
张阿秀接着听。
可是，又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整整一个小时了，诸位大人们还是这些车轱辘话，张阿秀都有些替他们着急，不就是个预赛吗？奶娃和傻子你们一同淘汰了不好吗？非要选出一个进决赛，这是什么比赛规则！再说下去，九皇子都要饿了…
众臣打了半天口水仗，终于醒过味儿来了，自己口舌费了好半天，这太后娘娘声都不出一个？他们说了也是白说啊，于是，又一齐看向太后：“请太后娘娘早下决断！”
太后娘娘：……怎么又问我？
眼看着推脱不过，太后娘娘看向下面众臣，温声细语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况且，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还是诸位大臣选吧！”
大臣们：……我们怎么选？打起来选吗？这眼看着也快打起来了啊！
“此事为皇家大事，请太后娘娘早下决断！”
太后娘娘被逼急了，“不若，诸位大臣投票选吧。”
大臣们：真——自古以来就没这么搞得啊……
二皇子一派听完要投票，顿时急的都快跳起来了，又有一官员站出来口中也没了遮拦，当即指着九皇子就大声道：“诸位看看，往清楚看，此子进殿到现在一直呆若木鸡，何以为帝？何以为帝啊？”说完还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吾辈会被后世之人嗤笑的啊！”
大皇子派的官员，很是不屑他这种咆哮殿堂的做法，当即反驳，“总比坐在龙椅上还哭闹着找妇人喝奶强！”
张阿秀：……
不就是个预赛吗？为什么能搞成这样…用得着这么直接的人身攻击吗？
反正不管下面官员怎么说，太后就是玉口不开。
最后，还是王丞相看下面吵得实在不成体统，当即表示按太后建议，众臣投票表决！在一众臣附议中，九皇子选票遥遥领先，胜利在望。
现场乱作一团，张阿秀和九皇子互望一眼，长出一口气，终于要结束了，这朝堂之中呆久了真的是要短命的。
选票都不太用统计的，王丞相对着太后恭敬道：“太后娘娘，人选已经确定，您看？”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还是早日登基为好。”
太后说完这句，一手扶额，一手扶着自己的宫人，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早日登基？？？”张阿秀和九皇子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问号，也顾不得礼仪之类旁的东西，随手从旁边抓来一位官员心虚请教：“是哪一位皇子要登基为新帝？”
这位官员虽然没参与口水仗，但是热闹看了个够本，对于张阿秀的随手拉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当然是九皇子啊！”
！！！
张阿秀和九皇子：？？？
“怎么会？？？”
“其他皇子都随先帝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还真是不知道……
新帝选举仪式很快就结束了，作为下一届皇帝，九皇子理所当然的被扣下了，先帝棺椁还在那里摆着呢，至少要有个后代给守守夜吧。
真正守夜的没几个人，小皇孙也就来打了个酱油就被乳母抱着回太后那里去了。
张阿秀和如意依旧一脸不可置信地陪着九皇子跪在偌大的帝王棺椁下方，看着旁边摆满了皇子和妃嫔们的略小棺椁…
还是觉得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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