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茶

　　楚艺倒不是避讳什么，而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地麻烦，如果要是让周成知道她身边确实站了个男人，且这个人是林寄的话，估计要盘问很久。

　　他这人对这方面的占有欲还挺奇怪的，明明也不是很喜欢她，但就是不想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有太多的接触，比如拍戏的时候，所有和男演员亲密的桥段都是借位的。

　　这大概是男人底子里的劣根，总是喜欢将所有归属于自己的这边。

　　到中午时分，楚艺如实赴约。

　　来之前她不知道周成和她说的是什么事，听他在电话里的口吻并不太好，过去的时候她心里是抱着一些担忧的。

　　周成这次没有迟到，来得比她还要早，看着还等挺久的样子，见她过来后拉开椅子，“坐吧，菜我已经提前点了，马上就送到。”

　　由于两人之前经常一起吃饭，他是知道她口吻的，擅自主张的行为并未引起人的不适，只是今天的过分殷勤让楚艺受宠若惊，坐下之后喝了口柠檬水压压惊。

　　周成不着急开门见山。

　　他是谈生意的时候，那些开门见山的人一下子就让人看出来他们的意图，太明显张扬的想法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和不适，所以第一时间他只是聊了点琐事。

　　而后他又问及关于楚荷的情况。

　　提起楚荷，楚艺的话题自然是打开了，她现在整天为姐姐的病情提心吊胆的。

　　担心姐姐现在比较糟糕的身体状况，担心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手术，担心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后遗症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以为周成这人还挺好挺关心人的，楚艺把事情说得很细节。

　　细节到周成足以了解到楚荷的情况有多糟糕，并且这个姐姐对楚艺来说有多重要。

　　她之前有提过自己的家庭，三言两语带过去的，周成只知道她和父母弟弟不怎么来往过，亲情寡淡，只有姐姐楚荷是她现在唯一依靠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这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心知肚明。

　　“看来你姐姐的情况很不好。”周成跟着叹了口气，“我已经拜托我父亲和叔叔们帮你联系全国最好的顶尖专家团队了，本来是可以顺利进行的，但是我们家公司现在出了很大的篓子，长辈那边顾及不上了。”

　　“你们怎么了？”

　　周成用几个商业形容词去概括了下，楚艺听不懂，隐隐约约理解成是金融危机，资金漏洞，总结为两个字，缺钱。

　　由于忙于公司的事情，自然就没空去管理其他人的闲事了，而且也因为缺钱，楚艺大概率是无法从周成这里借到钱了。

　　周成的意思是由于欠债，银行的资金大部分都被冻结了，手里的现金少之又少，不动产都拿去做抵押了。

　　他所描述的情况，楚艺大概是了解了。

　　她也跟着惆怅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之前就有了。”周成说，“上回推荐你进剧组还是我托了好几层的关系。”

　　他已经试图用言语去激发楚艺的愧疚感，让她明白，不是他不帮她，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尽管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并没有说谎，周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这些事情，在财经新闻方面是可以看到一些讯息的，之前圈内人也对周家的事情进行过评估，大致的意思是只剩一个空壳，内部空荡荡的，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那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楚艺皱着眉头问，“没有人借钱给你们吗？朋友亲戚什么的？”

　　周成轻轻一声叹息。

　　看样子是没有了。

　　要是有的话他们早就出手了。

　　想来周家之前也风光了那么长时间，衰落起来也是不堪一击的。

　　楚艺问道：“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她神色焦虑，确实是很担心周家的情况，可能是被周成的可怜模样感染到了，也可能是为自己的事情而考虑，她几乎把周成的忧虑完完全全复制到自己的心上了。

　　这个效果就是周成想要的。

　　感性的女孩最容易糊弄。

　　“倒是有一个方法。”周成铺垫完之后没有再继续下去，选择直奔主题，“林家银行现在并没有把我们拉入黑名单，但是借贷这方面仍然是个很大的问题。”

　　林家那边就像是在玩推球游戏，推来推去的就是个没给出一个结果，说是要审批，实际上呢，不过是卡着他们罢了。

　　“那怎么办？”楚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你和林家的关系不是还行吗？”

　　“没有。”周成一笑，“林家二爷和圈子里的人关系看着似乎都不错，但谁都不是他真正的朋友，说是合作伙伴都是抬举我们的。”

　　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工具人。

　　想想之前林家内部混乱斗争的时候，林家现在的掌权人林寄是如何从一堆叔叔伯伯中杀出来的，可见其实力和野心实在是不容小觑，他年纪辈分最轻，却即将是最大的家主，这也是众人尊称二爷的原因之一。

　　周成自然是不敢惹上这样的人的，他不会强来，他想要的，是智取。

　　在他的语言蛊惑下，楚艺似乎懂了其中利害。

　　也知道自己现在和周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周家没钱等于周成没钱给她，她没钱的话，姐姐的手术就无法进行下去。

　　所以她此时的担忧程度不比周成小。

　　“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二爷直接答应批款。”周成话锋一转，兜兜转转，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有办法吗？”

　　“本来我想给他送点东西，但他对凡尘俗物并不感兴趣。”

　　楚艺无意识地点头，这话似乎听着没毛病。

　　周成又说：“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只能玩点阴招了。”

　　“阴招？”

　　“小艺。”周成神色突然凝重，伸过去抓住她的手，“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你去出手。”

　　到这里，楚艺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又有些似懂非懂。

　　她不知怎么，想起之前那个陌生女人找自己的情景。

　　而接下来，周成的话，和那个陌生女人，有大致的吻合。

　　“我希望你找个机会能接近下林寄。”周成说，“届时要是能拍到一些照片的话就更好了，我想，比起那点对林家而言九牛一毛的贷款，他自己的声誉更为重要。”

　　周成的意思，是想让楚艺接近林寄。

　　她就是个诱饵。

　　诱导林寄上钩，而后周成收网。

　　和别人女朋友不三不四的，这个传闻一旦传出去，对林寄本身和林家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失，而林寄向来都是洁身自好的，届时务必引起很大的争论。

　　周成的想法很不粗，楚艺却听得毛骨悚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总算理解之前那个陌生女人的心情。

　　好在她并不爱周成。

　　要是其他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被自己心爱男人送给其他人的话，会是什么心情呢。

　　即使她没感情，在意识到他的企图之后，依然感觉到双手冰凉。

　　如果是平时，在听到这个无理又流氓的要求时，她可能一杯水泼过去了，但楚艺没有。

　　成年人懂得利弊。

　　她又不是不知道周成的德行，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圈子里都是什么样子的。

　　事先有了认知，还有什么可惊讶的。

　　况且，她要为姐姐考虑。

　　见楚艺很长时间没说话，周成叫了她一句：“小艺？”

　　楚艺抬头，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实在是无话可说。

　　“对不起。”知道她此时的情绪并不好，周成以退为进，“我知道这个方法对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会产生很大的误解，但是……你相信我，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会这样，我喜欢你。”

　　他甚至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我们只是演戏，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这件事情一旦成了，我们家公司就有救了，你的姐姐也有救了，到时候不论你想要什么样的医生和医疗服务，我都能给你请得来。”

　　楚艺仍然是僵住身子。

　　“如果我不答应呢？”她说。

　　周成愣了下。

　　他设想过很多情节，倒是没想过她能如此平静地反问他。

　　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情况下，把问题交给对方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周成没有因此而慌乱或者失望，他反而低声哄着，“那我就再想想其他的方法……我还有其他方法的，对不起，小艺，刚才的话就当做我没有说过。”

　　楚艺到底是涉世未深，见他眼睛红了，声音哑了，心情跟着变得复杂了。

　　她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这顿饭不欢而散。

　　说是不欢而散，其实不然，周成照例送她一程，且没有再提起饭桌上的事情。

　　他看着一点都不急，甚至很有愧疚感。

　　为的就是让楚艺放松。

　　楚艺如愿上钩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她还是会主动联系他的。

　　毕竟，这不仅仅是周家的事情，还关乎着她的那个好姐姐。

　　周成送完人之后，再次打开手机，看着里面保存下来的照片。

　　林寄抱着楚艺。

　　那般亲昵。

　　周成本想借用这种照片，来判断楚艺去勾引林寄的几率有多大，可是看着看着，自己的心情似乎有点不是个滋味。

　　说不上的怪异，很不舒服。

　　他没再看照片，但这种感觉持续不已。

　　大约两天的时间，周成等到了楚艺的电话。

　　那端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且吵吵嚷嚷地，疗养院的病房里还传来楚荷的哭声。

　　那般嘈杂的环境里，是楚艺坚决的声音：“我答应你……去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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