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崎排球乙】《逆境胁迫》

　　对于远征练习赛一事，北前辈的说法是“在协商，但是不出意外应该也能谈下来。”

　　但是看看大家兴奋的表现，那么能去的概率不是100%也有99%。

　　怎么说呢，我心中十分别扭。

　　作为稻荷崎排球部的一员(未定)，我知道我应该感到高兴，毕竟能进行更多的练习赛，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但是作为同样有过体育社团经历的人，这所学校对排球部的宽容程度让我感到十分羡慕，或者说是一只脚踏入嫉妒的范围了。

　　我的中学，在管理层面非常严格，就算是种子队伍。只要考试成绩出现下滑。该停止的社团活动还是要停止，该禁赛的还是要禁赛。想要在非假日期间展开集训，至少要在半个月前准备好申请资料，提前交给校方领导，班主任家长教练三方都签字之后才可以批准。

　　中学的三年可谓是苦不堪言，而如今遇到了宽松的学校，我又因为过去的阻拦，开始在心里愤愤不平。

　　真好啊——我酸溜溜的想着。

　　就算早锻炼结束了，一年级生那个交流圈热闹的新鲜劲也没有消散下去。侑同学和另外一位银岛结同学干脆跟着到了我们的班级，

　　时间还早。教室里也没有多少来的人。于是他们两个便随便拖了两张板凳围在了我的同桌治同学的周围，角名同学也凑了过来。

　　而我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附赠的被半包围了。

　　“冲绳那有什么好吃的吗？”

　　“不知道，等下上网搜搜看吧。不过他离海很近，海鲜估计不错吧？”

　　“我姐高中毕业和同学去玩过。他们好像会在海边举办烟火大会！”

　　“等我们去这时候早就没了，烟火大会在暑假前后。”
　　“喂喂，莓——”

　　我正低头看着我的数学笔记，被两只手猝不及防地戳了戳肩膀，脖子不自觉的瑟缩起来。

　　“怎，怎么了？”

　　“看你一直没什么精神，怎么了不喜欢冲绳？”治同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那你是不会游泳还是海鲜过敏吗？”侑同学跟在他的话语后，声音里还透露着一丝一眼就能看穿的揶揄。

　　“没有，就是，在想事情。”我不自在的搓了搓脖子旁边的头发，视线避开看着我的几双眼睛。

　　不加入讨论的理由有很三个，一是我不擅长交际，二是因为一些幼稚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理由在怄气，至于第三个......

　　我的眼睛环顾周围的四张脸，想了一会，觉得这件事应该能和大家说。

　　“我可能，去不了冲绳...”我的声音跟着视线飘忽在空气里。“我还没有和家里人说，加入排球部的事情。”

　　“啊？”没有想到角名同学是第一个出声的，他的手机随着腕部的抬起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唯一露出的眼睛都不自觉的睁大了。丢溜溜转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你长了张这么乖的脸结果性格这么叛逆吗？”

　　“哎？”侑同学和治同学摆着一样的表情看着我，面部直接了当的传递着信息——“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嗯，那，篠原你为什么不和家里说呢？”没想到是和我不怎么相熟的银岛同学做了我最希望有的的反应。

　　谢谢你，银岛同学，你真的是个好人。

　　我在心中万分感念，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对他们说道:“我们家，因为之前发生了一点事情，现在对排球的态度，呃，有一点微妙吧，加上前一段时间妈妈也比较忙，我就没和她说起过。”

　　“怕她不让你继续参加社团活动？”角名同学柔韧度比一般人更好，他的身体往前探了探，撑着胳膊搭伏在我的桌面上，依旧只露出上半张脸看着我。

　　“嗯.”
　　没由来的，我觉得他在笑。

　　“那你跟她明说不就好了？”治同学双臂揣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我的目光中浓浓的不理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话是这么说...”

　　“治你好好听人家前面的话啊，篠原不是说了因为有些原因家里人可能不太支持她的社团活动吗？”

　　“嗯，然后呢？”

　　“所以，现在作为同伴，我们不应该想办法帮她想想要怎么和家长说，让篠原能够平稳的参加社团活动吗？”

　　“那你有什么主意吗？”

　　“嗯，比如——我们可以说，篠原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同班同学做了排球部的经理，因为人手不够的关系，请求她也加入一起帮忙，这样？”银岛同学伸出自己的一根食指，随后被治同学一手无情掰下。

　　“你这说法根本不成立，她才来这学校几天啊，哪来的关系很好的同班同学。”

　　“怎么就没有了，多少一个能说得上是朋友的同学总归有的吧？”银岛同学对治同学的说法表示抗议，并对我投以希冀的目光，那目光过于赤诚，让我不由得低下了头。

　　“抱歉...没有。”

　　“呃，没关系，还有办法！”银岛同学钝了一下，很快就重振了精神，竖起了他的第二根手指。“比如，比如我们可以说，教练觉得她根骨奇佳——”

　　“好的，驳回——”角名同学没等他说完就搬下他的第二个手指，颇为诚恳的对他建议。“平常少看点小说。”

　　“那——那说她有个喜欢的男生在排球部——！”

　　越来越离谱了...

　　“好麻烦啊。”侑同学双手一摊，借力向后划去的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锯齿般难受的拖行声。“与其撒这种显而易见就会被戳穿的谎话惹的将来尴尬，你直接跟家里面说清楚得了，以后还省事。”

　　“那，如果我妈妈不同意怎么办？”我蜷缩起手指。指甲在纸页上留下浅浅的抓痕。

　　“这种事情嘛——被拒绝了再说呀。”侑同学的眉毛挑的老高，说道“怎么了？你老妈是什么独行断权的母夜叉吗？你这么怕她？”

　　“不是。”我同时否他对我母亲的奇怪想象和所谓的“害怕”，我自觉我们的母女关系非常亲厚，长这么大，我甚至找不出和她吵过架的记忆。

　　我的母亲宽厚，待人亲切，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我的恐惧跟她扯上关系。

　　我的退避，不如说是我对她感到了愧疚。

　　我养伤的这半年内，母亲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她不曾露出过恼怒和埋怨，不管何时，我只要看过去，就算疲惫不堪，她也会对我露出微笑。

　　但我，不想让她再勉强自己笑了。

　　“我也赞成你回去好好聊聊。反正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角名同学微微向上抬了抬他的手机以示举手。

　　“那我也投赞成票。”

　　随着治同学悠哉的抬起胳膊。我的烦恼商谈就这么变成了选举表决大会。

　　我的嘴巴张了又合，最后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抱歉啊，篠原，没能帮上你的忙。”

　　“没有的事，谢谢你愿意帮我想办法。”我对着面带歉疚的银岛同学摆了摆手，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人突然叫了声名字。

　　“篠原同学？在吗？数学老师有事喊你，叫你去办公室。”

　　“好的，我马上就来。”喊我的人是班长，从声音听上去还挺着急的。我起身的时候顺带整理了一下裙摆，对着仍然留在桌子周围的四人挥了挥手，就匆匆离开了。

　　“为什么你们老师突然要找篠原谈话？”

　　“学习问题吧，我昨天看到她拿了自己的笔记给老师，好像问了什么题目？”回答银岛的是宫治，他做了篠原三天的同桌，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依旧不够熟稔，但是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已经是稍微多了解一点篠原莓的人了。

　　“那个哥斯拉老师，真有学生敢去问他问题啊...”宫侑也见过这位凶神恶煞的数学老师，也从自己的兄弟那里听说过不少添油加醋的事迹。

　　“篠原又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睡觉被老师的粉笔头砸脑袋，人家行的准，端的正。干嘛要怕？”角名有些兴趣缺缺的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把注意力放在逗面前的两个双胞胎上。

　　“她连那哥斯拉都不怕，为什么连件事都不敢跟自己妈妈说？”宫侑更加不解“难不成，她妈妈真的长得很凶啊？”

　　“不啊，我记得长得还是挺和蔼漂亮一阿姨。”宫治单手撑着下巴这么说着，突然发现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治，为什么你会知道人家妈妈长什么样子啊？”宫侑看着兄弟的目光带了几份探寻。“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一款吧？”

　　“啧。”宫治咬着后牙槽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我们都见过，你这脑子里有泡的金鱼。”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我说你脑子里有泡啊，暑假去居酒屋吃饭，我们第一次看到莓的时候，她对面不是坐了一个人吗？”

　　“哦，原来你两小子之前就见过人家了啊。”

　　“也就一面之缘吧。”宫治躲开宫侑暗地里踩过来的一脚，随后手转为手刀快速劈向对方腹部。“就是这个笨蛋，说着人家长得好眼熟一直盯着看。害得我又挨了老爸老妈一顿骂。”

　　“你少把自己给我摘出去！你那个时候明明也赞同我了，你也说了好眼熟！”

　　两兄弟说着说着，嘴里的话和手上的动作又逐渐跑偏。逐渐开始往人身攻击和斗殴的方向发展过去。

　　“喂，你们俩停一停这里是教室啊。”银岛心里叹了一口气，起身劝架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角名不为所动地打了个哈欠，细长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把手机拿了出来重新开始在网页搜索什么。

　　单细胞双胞胎两个人都说眼熟，多半是可能在哪里见过，再加上篠原和这两个人的兴趣圈子，能够重叠的部分大概也只有排球。

　　角名抬起头来看了面前扭在一起的三人，确定了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浪费，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当一回网络侦探。

　　能够在网络上留下数据的，只有拍摄的比赛回放和一些体育杂志的电子版，这两个人看中学女子比赛的几率不高。角名便直接把搜索重点放在了体育杂志刊物上。

　　篠原受伤的时间有半年，角名找了他们几个经常看的杂志官网，直接忽略了近几期的电子版，本着半年以前的期刊号去了。

　　他没指望能找到什么东西，概率太模糊了，而且能上这些体育杂志的都是同年龄内的佼佼者，角名也不清楚篠原的水平，他本就是这么一个打发时间的举动。

　　没想到，还真的给他挖出来了点东西。

　　那是8个月前的杂志，那段时间举办了一场中学生级别的全国赛事杯，于是这本杂志赶上热潮，做起了地区强校的专访，这一期是东京特辑。封面也是毫不遮掩的把“东京，强者！”4个大字加粗放大。

　　怪不得宫侑会买回去。

　　男子女子方面的选手都有做介绍，种子级别的他甚至会给大版面。角名滑过浏览页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在IH上遇到过的面孔。

　　有点干货，不是标题党啊。

　　角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快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面孔的主人几分钟之前甚至还在这张桌子上跟他对话。

　　那是张大版面的集体照，穿着黄白相间队服的女孩们站在一张标着“栋梁”二字的横幅下方，拥簇在一起拍照，有些举起手臂学着流行的少女偶像做着可爱手势，有些还记得这是要登在杂志上的照片，严肃又端正的看着摄像机。

　　篠原莓是严肃派别里的一员，她在照片的正中间，队服胸前的代表数字是1。

　　哎哟呵，地位还挺高。

　　八个月前的篠原莓气色看上去比现在好很多，但是气质就差了南辕北辙。她那时留着比耳根还要短的短发。金棕色的发尾翘起着，像深秋时节夕阳下的草原，远看着暖容，走进却会划伤人皮肤的野草。她的嘴角绷直，翠绿的眼睛凝视着前方。角名甚至有种在和真人对视的错觉。

　　如果三天前来找他问路的是这样的篠原莓，他大概没有勇气跟对方开什么玩笑。

　　“侑，治，过来。”他抬起手招呼着两兄弟过来。

　　两人一手抓着对方的嘴，一手扯着对方的手腕。有些狰狞地回头望着他。

　　“干嘛？”

　　“你们当初是在这里看到篠原的吗？”

　　“什么什么？”比起手脚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位，银岛更容易地凑到角名身边，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句的念道：“[里仁女子学院]，队长，三年级，篠原莓，是她！”

　　“啊？”两人一时架也来不及继续打，赶忙分开，脑袋一左一右出现在角名的肩膀两侧。闭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后，也很快的指认。“对，就这张！”

　　不过兄弟俩指着的照片却是另外一张，那是一张球场抓拍，应该是休息时间，篠原莓应该是捧着水杯喝水的时候碰巧看见了摄像机，于是有些那么傻愣愣的一幕就被拍了下来。

　　“那天在居酒屋里，她也是捧着杯子这一副傻样。”宫侑说着，手指在屏幕上上下划动，严肃的篠原和呆愣愣的篠原就这么来回切换。

　　“【里仁女子学院】，呜哇，听着就一副很高贵你不配的气息。”宫治拍开宫侑乱划的手，看向了队员简介那一栏。“在女子介绍专栏的首页，还有大照片大排版，这所学校看来是种子啊。”

　　“在种子队伍里当队长，现在在男子排球部当经理。”银岛揣摩着自己的下巴。“篠原，好像少林扫地僧...”

　　“那这家伙以前打点有多高？打的什么位置？”

　　“我记得她之前跟我说，她打的是ws（主攻手）。”

　　“那她也是接应位？二传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说过？”

　　“要不，咱找找，篠原之前的比赛看看？”

　　银岛这么提议了之后。四个男孩抬起了头，左右张望了一番，最后然后统一的把头低下。

　　“趁她还没回来，快快快快快快快——”

　　“不要在我耳边说话，我要聋了，还有把侑你的手收回去，不要多手添脚。”角名在搜索栏里面输入了各项关键词，青少年类别的比赛爱好者观众有不少，100个人里面总有10个人会录像，寻找起来不算费力。

　　角名再增加了“里仁女子”和“篠原莓”之后跳出来的视频也不少，但首推的视频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是击球合集，不是赛事采访。

　　视频的标题为【里仁女子决赛晋级，前途未卜】

　　而视频的封面应该是赛事录像的截图，很模糊，虽然围了很多人，但主角应该是中心那个摔倒的女孩——她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左脚呈不自然的状态歪斜着，金棕色的短发被汗水沾湿，覆盖的脸颊上看不清表情。

　　她有些扭曲的队服上，有一个黄底白字的数字“1”。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