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向我奔来

　　在朦胧中，一阵震动将简嘉从睡梦中的池水里拖出来。她困顿地睁眼，周围仍是一片黑暗。胡乱摸到手机后，忍受突然的刺眼过后，屏幕上是江尔。

　　“喂……”简嘉闭着眼睛带着鼻音回应，“怎么了。”

　　“起来了，跑步。”

　　“嗯？”简嘉挂了电话，迷糊地骂了一句，“什么毛病……”

　　她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起来。任凭她怎么忽略，震动的声音始终不绝于耳。她干脆自暴自弃地坐起来，挂了电话，一看时间，早上五点半。虽然她的房间窗帘没拉起来，但仍旧能知道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

　　简嘉深呼吸两下，从床上翻下来，直接走去看了门，门外，一人一狗，那人手里还拿着手机，正准备继续拨号。

　　“醒了？”江尔对着她笑，“换下衣服，马上走。”

　　“你……”简嘉几乎说不出话，她摊手，“我昨天没答应你啊。”

　　“哦。”江尔失忆状，微笑，“你也没拒绝我啊？”

　　简嘉要哭了，她合上门转身，现在完全没了睡意，再回去补觉也没那个心情了。她拖着拖鞋去浴室洗漱一通，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之后，再打开门，江尔和狗刀刀还在外面等着。

　　江尔见她出来，马上笑着说：“走吧。”

　　简嘉跟在他身后，感觉身上都还残留着睡眠的臃肿状态，她揉揉因为睡眠不足的酸软脖子，说：“我先说好了，我体力不行，只能跑两分钟。”

　　她实话实说，她的工作时间不固定，所以她长期熬夜，健身的时间相当少。年纪上去之后，越发感觉精力不足。

　　江尔说：“没关系，你就从慢跑开始，刀刀也可以陪着我们跑。”

　　简嘉无奈，她到底怎么想的会从家里出来？

　　大清早的人并不多，基本都是晨跑的人。简嘉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点出来运动的人这么多。江尔似乎在迁就她，一直跑得很慢。刀刀跟在他身侧，乖乖的也从不跑偏。

　　他们这个小区叫临江一水，在附近有一个从人工湖，湖上一座桥，穿过桥绕着小区跑，是很多人晨跑的路线。简嘉跑到桥上之后便没什么力气了，撑着膝盖在原地喘气。

　　江尔倒退回来原地跑，他指着前方说：“你已经很棒了，我们再跑半圈，好不好？”

　　简嘉摇摇手，“我不行了，大哥，你放过我吧！”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出来锻炼身体，她能安心地当一个废材吗？

　　显然江尔不这么想，他继续安慰她说：“没关系，那你先用走的，别停下来。”

　　他将刀刀的牵引绳放到简嘉手上，自己向前跑去。

　　简嘉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这次她不跑，而是快走。

　　江尔跑了三圈，她走了一圈，停下时，她也大汗淋漓，脸色有些苍白。她是真的难受，连欣赏江尔身材的心情都没有，到了小区门口，她将牵引绳往江尔手上一塞，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

　　江尔在后面问：“别走那么快啊，你怎么了？”

　　“我要回去找人。”

　　“谁？”

　　“周公！”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简嘉只是回去洗了个澡。大概半小时后，她正在浴室擦着头发，门铃又响起。

　　平常这个点根本不会有人特地按门铃，她只能猜到一个人。她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无奈地走去开门，歪头，果然，还是那个男人。

　　“你放过我吧！”简嘉带着哭腔说，“我真的没力气再折腾了！求求你了！”

　　江尔本来想说点什么，看着她的样子却突然怔了两秒，张着嘴欲言又止。

　　简嘉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现在只是穿着背心家居服，头发还没干，没什么特别吧？她抬起头，眨眨眼询问地看着他，“怎么了？”

　　江尔回过神，勾勾拇指指向自己的房子，“我买了早餐，你来点？”

　　“我不吃早餐的。”简嘉将毛巾往头上盖，说，“你自己吃吧，我等下弄完头发要睡了。”她说完就要关门。

　　江尔伸手挡住了门，“你看你，胃不好还不照顾自己。”不等她答应，他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反手关上门，“走吧。”

　　因为跑完步，简嘉全身疲惫，没什么力气能反抗他，只好任由他“胡作非为”。

　　刀刀已经吃完了饭，坐在餐桌前看着他们两个，时不时舔舔嘴巴，期待主人的投食。简嘉被江尔安排坐下，他为她端上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和两个小小的奶黄包。

　　简嘉捏起奶黄包，问：“我怎么不知道附近有卖这些？”她都在这里住一年多了。

　　江尔坐在她对面，说：“隔壁小区的楼下店铺，你回去太快了，我本来想带你一起去的。”

　　简嘉咬了一口奶黄包，回忆了一下隔壁小区的店面位置，摇摇头，“太远。”

　　她长期不吃早餐，今天早上又过分早起，就算是平常，这个点她也还在睡觉。所以早餐下肚，其实胃里并不舒服，吃完东西，脸上有点不好受。

　　“怎么了？”江尔很快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简嘉吐出一口气，“难受。”她趴在桌上，可怜地问，“我们商量一下，当我不知道你住在隔壁，好不好？”不要再来内卷她了。

　　江尔摇头，“不行。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都喜欢极致地利用资源，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什么？”简嘉听不懂他的意思，难道她这种运动菜鸡也能成为健身达人的陪跑工具人？

　　江尔放下碗筷，说：“你跟我来。”

　　简嘉跟着他到门口，看到他对指纹锁一顿操作，电子屏幕上提示录入指纹后，他说：“你的手指。”

　　简嘉将手背在身后，“我不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江尔单手撑在门上，朝简嘉点点头，“你怕什么？”

　　怕我半夜摸过来把你扑倒啊！简嘉在内心咆哮，依旧顽固地背着手，“我不要，这样太奇怪了。”

　　江尔指了指还在傻笑的刀刀，说：“我只是想，我过阵子要出差，可能得麻烦你帮我喂一下刀刀。我看它好像对你并不排斥。”

　　简嘉说：“但是……”她沉默片刻，好像也想不出能拒绝他的理由，“你不怕我进来做奇怪的事情？”

　　江尔挑眉，“奇怪的事情，比如？”

　　简嘉怕他说出让她害羞的话，赶紧将手指按上去，一边不爽地说：“你是什么邻居都会这么做吗？”

　　“只有你。”江尔在一旁说。

　　简嘉抬起头看他，刚好他也低下头，一瞬间两人气息交缠。简嘉赶紧往后退一步，听见指纹锁上的滴声，“好了。”

　　两人重新坐下，简嘉其实已经吃完东西，她看着江尔继续喝牛奶吃三明治，心里想早点店还能同时卖中餐和西餐吗？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疑问，便说：“江尔，你还没和我说，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江尔抬眼，表情有点不自然，“这里挺安静的，也没什么汽车尾气，早上晨跑更健康。我开车去上班也方便。而且这个户型我也喜欢，小区也不拒绝养宠物。你知道市区养狗规矩更麻烦。”

　　简嘉伸出手指来回划着餐桌，她还是觉得他搬过来太刻意了。但如果她直接问出来，人家的确没那个想法，不是显得她很自作多情吗？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问：“那你……不是打算追你的那个……初恋吗？”

　　“嗯。”江尔点头，“是啊，啧，没什么进展，我不确定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哦。”简嘉失了望，原来他还是没放弃追求初恋。她想起了他那条过分深情的博客，心里叹气。也是，他明显有执念，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所以他真的只是想让她帮忙照顾狗，顺便培养一个晨跑队友？刚才不应该答应太快，她应该收点工钱的。她深吸一口气，算了，那就大方一点吧，“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嗯……”江尔认真地回想，“我其实想直接向她表明心意的，但是。”他叹声气，苦笑，“我们毕竟太久没见了。”

　　简嘉点头，她也这么想，比如她印象里的图书馆少年更内敛，绝对不是江尔这种自来熟的样子。“她变得怎么样了？”她还记得江尔对初恋的形容。

　　江尔说：“比从前更美丽，也更有心事了。我隐约觉得，她以前一定受了很多苦，我想先让她试着接受我。”他停下来看她，“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简嘉撑着下巴，“我能有什么建议？我又没恋爱经验……”

　　“你不是吧？”江尔惊讶地笑了，“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人追？我记得你高中时有对象了？”

　　“我？”简嘉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高中时哪来的对象啊？”她停下来回忆了一番，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母胎单身这种事情还是错不了的。休想诬陷我！”她继续撑头，感慨地说，“再说，我们俩以前也不熟，你哪来的记忆？”

　　“真没有？”江尔不笑了，认真地问。

　　“嗯。”简嘉点头，“骗你我有钱啊？”她停下来，见江尔的神色似乎不太对，也不知道她这些话哪里戳到他了，她放下手，转移了话题，“你想我给你建议，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是女孩子嘛。”

　　江尔几乎难过地点头，“嗯。”

　　“咳咳。”简嘉正坐，煞有介事地介绍，“我好歹也是深夜情感主播，还是能给你建设性的建议。你说她有心事，那就深挖她的心事，然后想方设法让她依赖你！”

　　江尔盯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

　　简嘉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她缩下肩膀，怂怂地问：“不行啊？”

　　“不是。”江尔勉强笑了一下，“你之前问我如果回到高中，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现在想到了。”

　　“什么？”

　　“我想回去和她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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