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安排

　　进报告厅，场内人已经很多了。宋愔急匆匆找到班长，跟着她在主持人那签了到，提交了PPT。
　　她看了一眼场内，参赛同学和观众同学是分开坐的，文学院的观众区域内已经有不少同学，清一色的女生。宋愔犹豫地四处打量，不知道该让陆源程坐在哪里，正踌躇，他却拉着她直接向后走去，在参赛区的空位处停下。

　　好像有点儿不符合规定……按惯例，这片区域会有相关负责人来对照参赛名单，确认人数。不过，见陆源程一脸坦然，宋愔也不再局促，跟着坐了下来。

　　“阿愔――”林媛火急火燎地停在身边时宋愔刚坐稳，她抬头，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林媛就已经直接拉着她起身，“快点儿！衣服！”

　　宋愔来不及和陆源程交代，整个人已经被迫跟着林媛向报告厅外移动。

　　卫生间。
　　“着装规范是对比赛的尊重。”林媛连鞋也帮忙拿了一双，翻了个白眼不忘谆谆教导，“我说，来这么晚，你是有多自信啊，虽然我是相当相信你的。”
　　宋愔：……
　　安好转身的时候宋愔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化妆包，头皮一紧。一个个的比她还要重视这场比赛，突然觉得无比惭愧。

　　身边的人重新坐回来的时候，陆源程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收回目光。
　　宋愔只觉得脸发烫，在陆源程面前一直素面朝天，脸上突然就添了一层，感觉怪怪的，返回座位前她还特意把口红给擦掉了一层。
　　陆源程无声一笑，他把面前的电脑推到宋愔面前，“好好准备。”

　　参赛序号是预赛时已经抽签选过的，宋愔在中间偏后一点。她其实很紧张，情绪更是在第一位选手后完全紧绷起来。她不由自主就握住了身侧的手，十指紧扣，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陆源程不漏痕迹地抽出手，改为主动握住，他低声，“这一位肯定不是你们院的。”

　　宋愔轻笑，挑了挑眉。第一位同学应该是太紧张，无意识地在每一次过渡时补充两个字，“然后。”
　　而且，他的PPT制作太单一，阅读分享会，重在分享，PPT制作专注的不应该只是文本的质量，还有形式的炫目和华丽，夺得观众的眼球才是第一要素。

　　宋愔听得最认真的是直系亲学姐的分享。学姐很优秀，她曾在新生见面会上发过言，说话办事雷厉风行，很有分量。学姐分享的是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到底是科班出身，她各方面准备得细致了很多。

　　“最近这几年啊，东野圭吾的小说在学生里特别流行，大家好像都很热衷。你就分享一下这本书主要想要传达的感情吧。”

　　宋愔看了一下评委席，刚好能看到说话老师的侧脸。她认得这位评委，是文学院的一位资深女教授，古瑞敏。学校贴吧里有许多关于这位教授的讨论贴子，赞的最多的一个评价是，“荤素通吃”。宋愔没能选到她的课，不过和安好一起去听过一次，还好去的早，完全是人满为患，场面十分壮观。

　　学姐的回答很是熟练，侃侃而谈，宋愔由衷佩服。
　　只是，台上古老师却只是点了点头。古老师接着询问，“那你能再谈一下你对他其它书的感知吗，就是他们之间普遍存在的一些风格之类的，你的整体感知。”

　　还真提到这问题了。宋愔默默地望着台上和观众席，她心中一动，歪着头在陆源程肩上靠了一下，又迅速坐好。

　　台上，学姐有片刻的沉默，神色似乎略有尴尬，静默片刻后她坦诚，“不好意思老师，他的书我最近才读，也只读了这一本。”

　　气氛有一时的静默。
　　评委席处，古老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没再说话，只是示意学姐可以下场了。

　　后面古教授再次点评时，还是直接问了一句，“你还读过作者的什么书？”
　　或许是刚才有突击，台上男生不太熟悉但也到底说出了几本书，还附带了一些简介，只是片刻后面对着评委席几双眼睛的凝视，他终究还是坦诚，“老师，不好意思，其实我读的也不多。”

　　古老师再次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其实我读的也不多。”临上场时，宋愔在陆源程耳边小声咕哝一句，脸上却是洋溢着的感激的笑意。
　　陆源程唇角微扬，紧握的手抽走那刻，他的目光就追随着女孩儿的身影，自动转移。

　　宋愔是以萧红在生命颓唐之际自己的一番话开篇的，“我在想，我写的那些东西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看，但是我知道，我的绯闻，将会永久流传。”
　　绯闻，却是宋愔了解这位女作家最初关注的点。只是，从单纯好奇到深入感知，她对萧红短暂的一生已经不只是感慨。宋愔从容地分享着自己在脑中回旋反复无数次的内容，于她而言，这一切并不只是一场比赛。

　　陆源程全程专注着台上的女孩儿，她很好地把握着抑扬顿挫的停顿，知道怎样单单通过声音就能让人感触到自信和充实，观众席的抬头率已经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理论。
　　讲台上，从打开PPT，到鞠躬，自我介绍，女孩儿举止落落大方，不带一点儿拘谨。进入正题后更是娴熟自如，相比于之前几位完全让人眼前一亮。陆源程从来就知道，她在外人面前笑容一向很浅，常常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而且似乎是受尤忆影响，越发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分享完毕的时候，宋愔不漏痕迹地轻呼了口气，至少，正常发挥。

　　“我也就直接问了啊，”评委席中接过话筒的是宋愔自己的文学老师，一个沉默少言的男老师，他扶了扶眼镜，“和萧红相似的女作家，比如丁玲，张爱玲，你能简要谈一下她们在写作语言上的差异吗？”

　　听到问题这刻，宋愔彻底松了一口气。她们的书，她都读过，毕竟是专业素养的需要。她沉着一笑，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总结。

　　台下，林媛和岳梓涵双手高举冲她点了个赞。

　　“宋愔，是吧？”最后古瑞敏教授也点评了，她看看参赛选手的名字，似乎不确定又询问一遍才继续，“这么说吧，如果你是文学院的，那么，单就课内外阅读来看，你达标了。有自己的见解，能深入分析，这是一个文学院学生的基本素养。如果不是文院的，对阅读这么感兴趣，到这种程度，你很优秀。有机会可以去听听文院的课，绝对会有收获。”

　　“谢谢老师。”宋愔得体微笑，竭力遏制内心的喜悦，鞠躬后下了讲台。

　　所有的淡定在走到座位站在陆源程身边时土崩瓦解，她笑得略带肆意，带着被肯定的小得意，“厉害吧？”
　　“基本素养。”陆源程浅浅一笑。
　　“嘁。”宋愔重重地靠在身边人身上，以示不满。

　　宋愔的分数毫无悬念遥遥领先，她的思绪怎么也集中不了了，时不时看身边人一眼，终于自己先受不了了，闷声自笑。
　　比赛真正结束后已经快12点了，按照进程获奖选手还要和评委合影。

　　“一听就能知道是文院的，是我的学生吗？”身边，古瑞敏老师直接发问。
　　听语气，古老师对自己印象明显很好，宋愔只觉得受宠若惊，坦诚，“老师我没抢到您的课。”
　　“没事！来听课，就坐我旁边。”古老师露出了一个很期待的微笑，活泼得一点儿也不违和。
　　“好嘞！”

　　报告厅门口，宋愔刚出来，林媛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宋愔！”
　　连名带姓，很激动的一声。林媛整个人还坠在了宋愔脖子上，两个人踉跄着转了个圈。
　　“绝了！你太绝了！阿愔！我不多要求，把军训时候陆源程旁边的男生给我介绍介绍，宿舍搞联谊吧，全靠你了！”
　　林媛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大段。

　　其实林媛在迎新晚会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劲了，陆源程和宋愔在一起的时候气场太不一样了。刚才在报告厅，看到两人挨着坐在一起，她随口一问，安好直接就给了她石锤。

　　宋愔站着，不为所动，嘴角一抿，要求，“求求……”我。
　　“求求你！”
　　这边宋愔宾语还没出口，对面林媛张嘴就配合。
　　……

　　宋愔漫不经心地看向林媛身后，她故作克制地扬了下头，似乎想要隐忍嘴角的笑意，清了一下嗓子才开口，“别求我，求他。”

　　林媛整张脸迅速地泛起了一抹红色，她淡定地站直，看向一旁岳梓涵，眼神询问。岳梓涵饶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林媛看也没看后面一眼，拔腿就走，越走越快。

　　宋愔在身后直接笑得弯下了腰。岳梓涵追着林媛的身影离开后，宋愔看着不远处逐渐走近的人，自己也走了过去。她在陆源程身边停住时，故意向左右扫了一眼后，“咦”一声，一副好奇模样，“人呢？”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宋愔有注意到，安好的身边坐了一个女生。从自己上台开始，那女生就特别专注地看着自己，宋愔分得出来，那眼神，是打量和探究。
　　女生，宋愔见过，在金樽KTV，虽然只是走廊上很模糊的一眼。
　　她还注意到，比赛结束，她过去合照的时候，女生直接走到了陆源程身边，然后，陆源程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陆源程将人揽住，转了一个方向，一语双关，“走了。”

　　宋愔倒是跟着陆源程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她又突然侧身，认真询问，“我用发愁吗？”
　　陆源程失笑，他看向宋愔，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用，”

　　宋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走了几步，还是叹了口气，“还是发愁。”
　　这魅力值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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