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演我

　　车停下的时候，是在一家装修很有格调的本地餐馆门口。
　　他们进了包厢，里面有几个人在等待着。

　　“可算是来了，小爷我都快饿死了！”门一打开，就有人嚷嚷着，眼神往这边一扫，“哎呦”一声。
　　“感情是来客人了？”

　　宿栖环顾了一下，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颜值都不低，聚在一起嘻嘻哈哈。
　　“这谁啊？”
　　“姜哥居然也会带人来？”

　　“栖少？”
　　有人声音突兀，语气里没掩饰住的惊讶。

　　宿栖看过去，一张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七少？”其他人纷纷问起，“呦，你们也认识？”
　　“看来身份不简单啊，”有人调侃。

　　“宿家小少爷，谁不认识。”
　　那人笑，欲言又止。

　　“贝司甄圳，鼓手路非，键盘纪染，”姜戈这时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简单又利落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陈宁溪，”在场仅有的大美女之一，主动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眼神收回去的时候，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姜戈，眼波盈盈，欲说还休。

　　眼神太明显，明显到连宿栖都看出来了。

　　呦呵？
　　他忍不住看热闹。

　　奈何姜戈压根不给机会，对在场的人介绍他时：“这是宿栖，家里带来的。”
　　话语简洁，干脆利落，别的，半个字都没提。

　　然后把宿栖推到座位坐下，“不是饿了？开饭吧。”

　　男人理所当然地在他旁边落座，至于另一边，本打算让座的桑柏梓在他甩过来的一个眼神后，顶着美女幽怨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占了位。
　　心里怒骂，这又不关他事，他就是过去接人的，谁知道是哪个狗东西，收贿赂通知陈宁溪，把人给叫来了？
　　不知道姜狗私底下最烦这种事儿吗。

　　这顿饭吃得相当融洽，起码在宿栖看来，这家手艺不错，其中有一道醉鸭做得地道，筷子一夹骨肉分离，味道鲜甜，肉酥骨烂。
　　而且，每当想吃什么，菜总会适时转到他面前，所以他一直在埋头吃饭。

　　餐桌上的话题转来转去，队长难得带人过来，在场的人都很好奇，有心多问几句，奈何对方不给面子，一点多讨论的意思都没有。再加上这少年浑身的气度，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家。
　　话题在他身上没停留多久，很快就扯到两天后的演唱会。

　　宿栖灌了一耳朵，听出来这几个成员关系不错，起码认识几年，彼此间都很熟络，眼下还有个人没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最近关系挺紧绷的样子。

　　几人说了几句，很快扯远，毕竟像他们这种地下乐队，要说没点破事儿，那是屁话，都年轻气盛，没点摩擦是不可能的。

　　其中还有个叫路非的，嚷嚷着要找对象，结果一桌子的人都嘲笑他。

　　宿栖疑惑地抬了下眼，桑柏梓眼尖，还给他解释：“就他从前交过的几个对象，不是劈腿就是骗子，没一个超过一个月。正统非酋血统，霉运缠身，这辈子是不可能脱单。”

　　路非赶紧踹他一脚，“别咒我啊。”
　　“实在不行，我就跟着咱们队长，跟他睡几晚，说不定能沾沾他的好运。”
　　说的都有点酸，“你说怎么都是人，运气区别就这么大呢？！”
　　就拿抽卡，每次他都只能抽到保底，队长就不一样了，手指动了下，就是大奖，尼玛，人比人，气死人。

　　拿幽怨的眼神瞅着自家队长，结果对方轻飘飘地来了句。
　　“走开，我不跟人类睡觉。”

　　“……”

　　所有人都嘲笑路非。

　　桑柏梓笑得最大声，“你就算躺到他怀里，也只能保证出门不会被车撞，小路路你没救了，放弃治疗吧！”
　　路非：“滚蛋啊。”

　　一片欢声笑语，宿栖看向旁边的姜戈，对方的运气很好？嗯……他们向来不熟，倒是不清楚。

　　很快就吃过饭，他们没久待，打道回府。

　　看着陈宁溪期期艾艾，几番想要叫住姜戈却找不到机会，最后只得失落离开的背影，桑柏梓不忍心地别过脸，叫了车把人送走后，开始质问。
　　“哪个玩意？”

　　“人说给我介绍妹子，”路非举起手，嬉皮笑脸，“再说了，队长也没受什么困扰。”
　　他指了指那边。

　　桑柏梓一看，好家伙，姜戈已经带着自家小孩打算回去了，连美女的眼神都没接收到，简直铁石心肠一男的。

　　宿栖被他强行塞进车里时，还疑惑：“你们不出去玩吗？”

　　姜戈瞥他：“大半夜的，你想去哪？”

　　宿栖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夜生活啊。”

　　姜戈“呵”了声，“行啊，回去睡觉。”

　　后面正准备上车的纪染动作一顿，眼神莫名地看着他们俩。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宿家栖少过阵子就要和姜顾沅订婚了，在这个节骨眼，姜戈把他嫂子带到这里……搞什么？

　　“纪染你愣什么呢？”桑柏梓喊了声，“上车赶紧上。”
　　“谁去后面那一辆？这坐不下。”

　　纪染麻溜地上车，心想说不定就是过来玩两天，日后是亲家了，多走动走动，也不新鲜。
　　虽然这传闻中的小疯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饭桌上，还给他吓了一跳。
　　他瞅着……倒也没觉得有多疯啊？

　　挺干净正常的一小孩。
　　低头吃饭的样子，还挺乖。

　　直到他们回到公寓，几个成员平日里是住在一起，纪染眼神瞟着姜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径直把人带到他的房间。
　　宿栖转过头还说了句：“姜戈，我没带衣服。”

　　姜戈语调懒散，“没衣服啊？那光着吧。”

　　纪染：“？？？”

　　“狗东西，自家小孩都欺负，”桑柏梓看不过去，“我那有两件没穿的，要不给你？”

　　“就你那眼光？”
　　姜戈扔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可别糟蹋人家了。”

　　“我那眼光怎么了？！”桑柏梓怒了。但没等他发火，对方推开房门，把人带进去，门“砰”一声，在他们眼皮底下关上了。

　　桑柏梓操了一声，也懒得多计较，时间不早，确实挺困，没精力再磨叽，准备走的时候，却见纪染站在原地，呆呆的，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你干嘛呢？”

　　纪染抬起手，指着房门，手指抖了抖，欲言又止，“他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还关上……门？”

　　“这不废话？”桑柏梓打个哈欠，“他带回来的人，不跟他睡，难不成跟我们睡？”
　　“不过姜狗这是第一次带人，居然带了个小孩。”

　　纪染瞳孔地震，什么小孩？！那是他准嫂子啊！
　　姜戈这个没人性的，是想对他嫂子干嘛？！

　　此时房间内。

　　“这是你房间？”宿栖进来时，问了句。
　　打量了下，整个卧室风格以黑白式为主，线条简洁利落，充满了男人强劲的荷尔蒙，书桌上的物件不多，一包烟，金属打火机，别的没什么，一点都不杂乱，墙角还靠着一把吉他。
　　比他总是凌乱的窝看着顺眼多了。

　　衣柜不小，姜戈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两件干净衣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停顿，眉头微皱，转头看他。

　　宿栖接收到他的目光，也很快想起，摊手，“别看我，我可什么都没带，包括内裤。”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丁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不仅如此，还得寸进尺。

　　凑近过来，拉着男人的胳膊摇了摇。
　　“你去给我买。”

　　姜戈漆黑浓郁的眼珠盯着他看了足足几秒，盯的人头皮发麻，舌尖抵了抵上颚，露出一个不讲理的表情。
　　“不穿也行。”

　　宿栖震惊：“你是人吗？！”

　　“不是。”
　　对方干脆利落。

　　草。
　　这年头不做人的东西真多。

　　宿栖一咬牙，勉为其难，“算了，那我穿你的。”

　　姜戈眉毛动了下，比他还为难，“不合适吧？”

　　宿栖怒了，“哪里不合适？”

　　“尺码。”

　　“……”

　　有一瞬间，宿栖都想不要脸地说，你他妈把裤子扒了，给我看一眼？
　　但算了，他多少还是要一点脸。
　　主要是姜戈可能比他还不要脸，连换洗衣服都不给他，他算是看出来这是什么人了，就不是人。

　　他面无表情，“没事，我可以将就一下。”
　　顿了下，为了防止对方反驳，又很快补充：“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是不是还得上这个人的床？
　　宿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瞄了一眼，床还挺大，转过脸，很认真地问。
　　“今晚，我们睡吗？”

　　姜戈轻嗤：“想得美。”

　　宿栖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需要我给你打地铺吗？”

　　“……”

　　姜戈脸上没表情，把衣服塞到他怀里，冷着声音，“去洗澡。”

　　宿栖抱着衣服，很快就去洗澡了。

　　洗过澡后，换了套衣服，男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不止一码，领口松垮垮的，宿栖没太在意，反正是睡衣，明天还得买衣服。
　　趿着拖鞋，开门出去。

　　背靠墙壁玩手机的年轻男人抬起头，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好几秒。

　　宿栖抓了抓头发，疑惑的眼神看过去，对方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

　　姜戈说不跟人类睡觉，是认真的。
　　把床让给他，自己洗过澡后，就出去了。一点跟他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

　　宿栖一个人独占房间，一时间心里还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是觉得奇怪，姜戈这样的人，竟然会把自己的私人空间让给他，这么放心？像他……就没办法。
　　自己的卧室给别人睡，心里会不舒服。
　　尤其是陌生人。

　　他四处看了看，也没乱翻，房间打扫得很整洁，摆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不多，他拿起书桌上随意搁着的金属质乌黑指环，看了看，上面刻着一个“S”，像是手工刻制的，力道透着一股子凌厉。

　　他放在原处，转了一圈，很快回到床上，这时元萧又给他发来消息，询问进展如何。

　　宿栖：【正躺在你姜学长的床上。】

　　元萧简直是秒回：【！！！真的假的？】
　　当即就甩过来一个通话视频。

　　宿栖接了，视频接通后，元萧四处扫了眼，眼神一个劲地往旁边瞟，眼睛都快抽筋了，也没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姜学长呢？”

　　“出去了。”

　　“？！所以他把床让给你？！”
　　“对啊。”

　　“……靠！他怎么能放过你？！”

　　宿栖不乐意了，“你再说一遍？”

　　元萧瞬间变脸，没了刚才的兴奋，“小宿你要好好想想，你这个样子，跟他嫂子有什么区别？”
　　“要想让姜总头顶冒绿，你首先把他兄弟给睡了啊！”
　　“何况你不是说姜总出轨了吗？”

　　宿栖思忖：“还不止一个。”

　　元萧：“那你还不赶紧的！”

　　宿栖：“你怎么这么积极？”

　　元萧表情严肃，“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姜总，只有一个姿势，还得让别人动，我们姜学长就不一样了，可以解锁无数个——”

　　宿栖面无表情，视频挂掉。
　　以前怎么没发现汤圆的馅居然是黄的？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关掉灯，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
　　……糟糕，没带药。

　　宿栖的表情严肃一秒，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心里默念。
　　不能再这样依赖药物。
　　没事，迟早要戒掉。

　　药吃得再多，对他的身体也没有好处，反倒是更容易控制他。
　　不能这样下去。
　　睡觉，睡觉。

　　快点睡觉。

　　……
　　两个小时后。
　　宿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他的眼里也是一片乌黑。
　　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卧室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他光着脚，慢吞吞地走出去。

　　客厅里的环境很陌生，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也很安静，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好在，并非是一处光亮都没有。
　　沙发附近，有着一处微弱的光。

　　听到这边的动静，沙发上的男人看过来。
　　“宿栖？”

　　宿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借着光线暗沉，看到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嘴里嘟囔着。
　　“好疼。”
　　他靠近过去。

　　姜戈猝不及防地被他扑了个满怀。
　　少年微凉的发丝，蹭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带来一阵清冽、纯白的气息。
　　恍惚间，让人回想起某个盛夏烈日，年少莽撞，也是这般热烈。

　　紧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从他肩上传来，宿栖探出小虎牙，毫不客气地在他肩上来了一口，咬得不轻。

　　下一瞬，男人骨节修长的手及时精准捏着他的后颈，阻止他接下来的攻击性动作。
　　眼神一垂，意味不明地低啧了声。

　　“——大半夜的，这么热情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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