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夜晚的鸿福大饭店周围几乎没有什么灯光，夜晚的风一吹，让段白枫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段白枫和郭亦杰站在一扇窗户前，面对面站着。

　　“你知道，十四年前吗？”段白枫问道：“十四年前的云滇。”

　　郭亦杰慵懒的倚在墙上，他也不顾墙面有多冰冷，说道：“十四年前，黑桃的父亲，盘踞一方的大毒枭老A就是在云滇省的宁河县击毙的。”

　　“对，黑桃子承父业，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段白枫笑了一声：“老A真名叫段明，前几年同样是被击毙的毒枭段林飞和老A就是亲兄弟。几日前咱们在墓园还路过了段林飞他儿子的坟。”

　　郭亦杰想起了墓碑上段深的黑白照片，半晌，他忽然就想起了段白枫也姓段，忍不住的就拳头紧握了起来：“那…那你…？”

　　“我也姓段。”段白枫像是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似的，颤抖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我和他们毫无关系，我本来就是个孤儿，没有名字。是在老A和黑桃的命令下，我才姓的段。”

　　“十六年前，我八岁。那年，我在云滇的孤儿院第一次遇见了黑桃。”段白枫用有些迷茫又热切的眼神注视着郭亦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我们孤儿院的食堂里吃着西餐。他周围没有人，只是孤身一人。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我就凑了上去，想和他做朋友。”

　　———十六年前，云滇省宁河县天使孤儿院———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耀眼的时候。孤儿院里的午餐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宽阔的餐厅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小段姗姗来迟，不过和其他成双成对，结伴而来的孩子不同，此刻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进了大门。

　　小段刚进门，他的眼神就被角落里的一个男孩子给吸引住了。

　　那个男孩子西装革履，此刻正悠闲的吃着一块牛排。按理说，这种穷乡僻壤，根本就没有什么西餐。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一大块肉，但是这男孩子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似的，像是天上高贵的神明一样。

　　不过小段倒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孤单。于是他赶紧简单的打了点饭菜，然后端着餐盘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自己一个人吗？”小段一笑，简直比花儿都灿烂几分：“我也一个人，咱们做朋友吧？”

　　毒枭的儿子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男孩：“你，和我做朋友？”

　　对方的语气满是冷漠和质问。但小段的脸圆圆的，天真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嗯！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听课…你是新来的吗？我就是你第一个朋友了！”

　　“你会后悔的。”毒枭的儿子头都没抬，声音好像更冷淡了：“趁我现在心情好，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小小的小段吃了一瘪，有些可爱的圆眼睛顿时就耷拉了下来，连眼角的痣似乎都向下移动了几分：“你没有朋友，我也没有朋友，咱们就交个好朋友嘛…”

　　吃牛排的男孩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然后从一旁拿出一张餐巾纸，擦干净了刀上的油渍。而后他抬手就将闪着寒光的刀刃架上了小男孩的脖子：“好吧，我答应了。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吗？”

　　他的动作很是熟练，似乎就算把面前这个白皙又纤细的脖子划破也无所畏惧似的。他满是随意和不在乎，眼底的冷漠更是显而易见，似乎人命在他眼里就好像是个取乐的玩具似的。

　　不过小段的脑袋就仿佛缺了一根弦似的，完全就没意识到人家对他的排斥，他举起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握上了对方举着刀的手，有些开心兴奋道：“真的吗！？那我们以后就一起来吃饭吧！”

　　傻逼都自己找上门了，那就是不要白不要了。

　　“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毒枭的儿子用着有些睥睨众生的眼神对天真的男孩道：“不许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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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亦杰听了段白枫的大致描述后，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段白枫说的此事评价道：“你这不是纯倒贴金的舔狗行为吗？”

　　听了郭亦杰的一句嘲讽，段白枫也不知道到底还是还哭还是该笑：“小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早都忘了，哪里还记得当时为什么脑子抽风。”

　　这嘲讽有些不符合此时的环境了。郭亦杰摸了摸鼻子，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段白枫又说道：“后来段明来探望黑桃的时候不小心行踪暴露，云滇警方连夜包围了宁河县，击毙了段明。混乱之中，黑桃也被老A的手下带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郭亦杰摸着下巴，心中却心思重重。如果真的按段白枫说的话，他们只是在儿时有些微弱的交集而已，那黑桃多年以后为什么又要继续寻找他呢？

　　仅仅是为了一句承诺，还是…其他别的？

　　又或者，段白枫和黑桃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郭亦杰抬眼疑惑的抬眼看着段白枫，但是忽然间却发现段白枫竟然低着脑袋手里紧握着那份通缉令似的资料，身体不停地在发抖。

　　段白枫是在害怕…

　　郭亦杰犹豫了一下，他见了段白枫这幅样子，简直什么都不能想了。他脑袋里似乎也就只能装下这一个颤抖的身影了。脑海中的疑惑也自然就暂且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伸手轻轻地按在了段白枫的后背上，然后慢慢的，将这个颤抖的人儿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郭亦杰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可是段白枫的身上却不停地传来一股很是清香的味道。轻轻地勾着郭亦杰的嗅觉和心。

　　这种有些揩油的动作让郭亦杰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小心翼翼的。

　　一滴泪水悄悄地从段白枫的眼角滑落，片刻后又沉进了郭亦杰的衣服里。

　　段白枫的脸被迫地埋在郭亦杰的肩膀上，郭亦杰的锁骨一直硌着他的鼻子。就连郭亦杰身上一股体香都一直往段白枫的鼻子里面钻。

　　时间似乎被按了暂停键。好久之后，段白枫才忽然间意识到他们之间竟然正在拥抱。他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此刻周围都漆黑黑的，四下无人。猛然间竟然让段白枫有了种正在偷情的刺激和紧张。

　　段白枫抬起头，转过脑袋想看看他家领导什么表情。谁知他刚刚一转，鼻尖就碰到了郭亦杰的脸庞。

　　这离一个亲吻好像就只剩一微尺的距离了。

　　段白枫的呼吸不停地拍打在郭亦杰的耳边，段白枫看着领导那精致的小皮肤，那性感的小耳垂，以及他正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感受着的全是硬肌肉的小身材。段白枫默默地把腿往后移开了半步，让自己的双腿不要靠领导这么近。

　　毕竟擦枪.走火，冒犯到领导的话，他就完了。

　　但段白枫的上身还是很诚实的继续维持这个姿势。

　　郭亦杰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不过此时此刻就有一个心跳加速的小美人正扑在他的怀里，鼻息还一下一下的扑打在他的脸上。但凡此刻不是柳下惠上了郭亦杰的身，那想都不用想，这个老流氓脑袋里能想的肯定就是晋江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郭亦杰好像一座雕像。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位他的小学弟and好员工…

　　这可是刚毕业的孩子啊！

　　有个声音在郭亦杰的脑海中响起。

　　郭亦杰连忙松开了段白枫，他好想揉揉脑袋，郭亦杰总感觉隔壁扫黄大队好像下一秒就要架着摄影机要进来抓奸了。

　　段白枫被人松开了，一股失望顿时弥漫上了他的心头。但是就在他看清了郭亦杰的表情后，他又担心的问：“领导，你…不舒服吗？”

　　郭亦杰摇摇头：“我没事。今天你和我讲的事情，我郭亦杰肯定不会泄露半个字。”

　　忽然就得到了一份承诺，段白枫忍不住有些动容：“队长…我以为今晚你来抓我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真的不想离开刑侦队，我不想离开市局…谢谢队长！”

　　其实郭亦杰能相信他，更多的是因为段白枫是最后入职的。那就是最不可能是内鬼的人。

　　这么庞大的一个市局，忽然就成了地狱里的深海一样，处处都是不信任的种子，处处都是该防备的人。让人觉得昏暗窒息。

　　不过此刻，倒是有一道傻傻的阳光照了进来，让郭亦杰至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让他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郭亦杰看着段白枫开心的表情，便说道：“都怪这些烦人的破事，连酒都没喝过瘾。咱俩再去吃点吧，你不饿吗？”

　　段白枫听了后想了一下：“嗯…领导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点饿了。时间也挺晚了，咱们就去吃点夜宵吧？”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扔下了这些烦人的琐事，直奔着美食街而去。

　　毕竟天大地大，吃喝最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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