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高岭之花采不得

　　“公子为何不看奴家，是嫌弃奴家太丑了，故此不肯过来吗？”床榻之上的媚春娇嗔道，声音婉转动听，妩媚多情又带着几分伤感，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不是了，”苏裴连忙道，“姑娘说笑了，以姑娘的容貌可以说得上倾国倾城了。”

　　媚春凝眉追问道，“既然公子也觉得奴家美，那为何还不肯过来与奴家一起？”

　　苏裴道：“若是看到美色就贪图之，岂不是与畜生无别。”

　　媚春听得苏裴此言，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道：“我可第一次见公子这样的，来宜春楼竟不做那行欢作乐之事。”

　　苏裴羞得两边脸颊通红，道：“我爹常教导，一切色为空，唯有心为正，只为色不为心乃是畜生之行。”

　　“哦？”媚春眼角微翘，嗤笑道：“我倒想见见你爹，问问他有无做到他口中所言之事。”

　　苏裴道：“这恐怕是不能了。”

　　“为何？”

　　苏裴道：“我爹在前几年已经去世了，但你若真想问他有无做到，我可以替他告诉你，我爹终其一生唯有我娘一人，在我娘去世后，便一病不起，也跟着去了。”

　　“这倒是难得，”媚春沉吟道，“能的如此之人钟爱一生，你娘一定很美吧。”

　　苏裴道：“是的，虽然我娘脸上留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但在我爹眼里，我娘比天仙还要美。”

　　“想必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个理吧，”媚春凝思片刻后，怅然道，“可不是每个女人皆像你娘那般幸运的，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姑娘这可说错了，”苏裴恭恭敬敬地驳斥道，“有心郎世上千千万万，我爹唯爱我娘一人，也因为我娘心里也只藏有爹爹一人，姑娘你未付出真心，自然不会有人把你放入心间，真心是相互交付的。”

　　“真心相互交付？”媚春喃喃，柳眉紧皱似乎在思虑些什么，片刻之后，抬头看向苏裴，道，“若我想把真心交付公子，公子是否愿意把真心交付于我呢？”

　　苏裴错愕，窘然道：“恐怕要辜负姑娘好意了，在下有想把真心托付之人了。”

　　“她美吗？”媚春问道。

　　苏裴脸颊微醺，道：“美。”

　　“哦？她比我还美吗？”媚春柳眉倒竖，微愠道，“竟让你选她不选我。”

　　苏裴道；“刚才我说过，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即使是天下第一美女与之比较，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那她有把真心交付于你吗？”

　　苏裴道：“在下不敢奢求，只盼望她幸福安康就足够了。”

　　“你刚才说真心要相互交付，既然她不欢喜你，你就把真心收回来，”媚春随手披了件轻纱，走至苏裴身旁，娇声道，“不如交于我，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苏裴离开座位，一下子站到离媚春几步之外的地方，难堪道：“姑娘说笑了，真心哪能说交就交，说收就收的，一旦交付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你可说错了，我有办法把你的真心从旁人身上收回来，交于我。”媚春笑道，转而向角落旁的小芝使了个眼色。

　　小芝会意，走至苏裴身旁，道：“得罪了。”

　　苏裴一时摸不着头脑，忽闻到一阵清香，香气沁人，身子软得像一滩水，塌倒在地，意识一黑，不省人事。

　　“小姐，你确定要如此吗？”小芝问道。

　　媚春犹疑片刻，看着倒在地上的苏裴，下定决心道：“动手吧。”

　　小芝口中说着“好”，却迟迟不动手，眼里不舍之意渐浓，对媚春道：“小姐，看得出他是个可靠之人，有他陪着你，我，我也可放心了。”

　　媚春见小芝神色怪异，笑道：“小芝，你怎么搞得跟生死离别了一样。”

　　“小姐有了真心之人陪着，我自然不必陪在小姐身边了。”小芝脸上虽笑着，但可看出她这是强颜欢笑。

　　“说什么傻话呢，不过你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媚春握着小芝地手，道：“是该给你找个好婆家了。”

　　小芝反握住媚春的手，苦笑而不答。

　　媚春见小芝脸色愈发苦闷，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忙转移话题道：“待到我们离开这儿，可以三人一起生活，谁也不离开谁，不过在此之前，把痴心蛊中于他身上，先离开这儿。”

　　小芝默默不语，从柜箱里取出玉罐，这玉罐正是引蝶仪式之时所用的白玉罐，打开罐盖，果真一只银蝶缓缓飞出，落在小芝掌心之中，小芝轻声低喃几句密语，银蝶停止了扇动翅膀，吐丝作茧，把自己裹在里面。

　　媚春等了良久却未看得这白茧有半点动静，不安地问道：“这就是痴心蛊？”

　　“小姐，别急。”小芝道。

　　片刻之后，白茧有了些许动静，茧壳裂开一条缝，一条犹食指般粗细的银虫破茧钻出，银虫微微昂起脑袋，蠕动着身子。

　　小芝把银虫递给媚春，道：“小姐，把它放入公子的心间就算种上痴心蛊了。”

　　媚春迟疑了片刻，刚想伸手接过那条银色的蛊虫，蓦然蛊虫身子一抽，好似被尖锐的利器刺中身子，抛向一侧，挣扎了几下身子就停止不动了，蓦然听得房间内传出啧啧之声，道：“哎呀，好不容易见到痴心蛊，徒儿你怎么一下子把它给杀了呢。”

　　另一个幽冷之声道：“不杀死就入苏裴心头了，到时候取出来可难了。”

　　媚春只听得声音却未见到有人出现，吓得躲到小芝身后，惶恐地叫道：“鬼啊啊啊啊！”

　　“别叫了，我们是人不是鬼，不过你躲在鬼后面作什么，真真是人鬼不分呀。”闻修崖显出真身，揉了揉被刺痛的耳膜，一屁股坐于凳子上，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不由得嘟囔道：“好酒，为何我来了这么多次从未尝过这样的美酒，这老鸨可真够偏心的，亏得我给了她那么多银两。”

　　卫凝尘奚落道：“原来师尊来这是讨酒喝的呀。”

　　闻修崖嘿嘿一笑，道：“还看美人儿。”

　　卫凝尘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媚春见得闻修崖与卫凝尘两人凭空出现在房间内，更添了几分骇意，哆哆嗦嗦道：“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难道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成？”

　　卫凝尘本就对媚春不怀好感，冷嘲道：“你丫鬟突然有了通天大的本事你都不感奇怪，如今我们俩只是使用了隐身术你倒害怕了？”

　　“这话说的不错。”闻修崖朝卫凝尘扬了扬大拇指，却不料招到对方一个白眼儿。

　　媚春无言以对，其实刚开始时也不是没有疑心过，只不过小芝对自己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不说，还为自己的事大费周章，更是毫无加害自己之意，久而久之这份疑心也消除了。

　　“就算不是鬼，也绝不会是好人。”　小芝冷哼一声，扬手一挥间散出粉末，白色粉末瞬间在房间的弥漫，包围住闻修崖与卫凝尘两人。

　　闻修崖提醒道：“屏住气息。”

　　“不用你提醒。”

　　话虽如此，卫凝尘立即封住气息，忽地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靠近于自身，正想用剑斩向身后之物，就被闻修崖挡在身前，

　　闻修崖将折扇一扬，嘿嘿笑道：“那你也不是好鬼。”

　　随着沉重的闷哼之声，白色粉末瞬间四散而去，小芝已倒于地上站不起身。

　　“小芝，你没事吧。”媚春连忙上前搀扶小芝。

　　闻修崖抢先一步拿出横符贴于小芝胸前，笑道：“她可不是小芝哦。”

　　一触碰到横符，小芝面容立刻扭曲起来，发出尖锐的惨叫之声，另一个魂魄从小芝体内挣脱而出，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身着粗布麻衣，露出小麦色的胳膊，两颊凹陷，微黑消瘦的脸庞上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子见自身从小芝□□中分离出来，顿时缩成一团，神色羞愧难当。

　　媚春见到男子，骇然惊叫一声，后退几尺远，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闻修崖道：“这些日子就是他寄居在你丫鬟体内，给你换脸，帮你施展迷魂香，你不好好想想为何你的丫鬟突然间有了那么大的本领，。”

　　媚春听罢，“啊”一声，刹时骇然失色，沉吟道：“这些日子就是你寄住在小芝体内？枉我那么信任你，为何要这样做？”

　　“小姐不必害怕，我绝无害小姐之意，”男子看到媚春惊恐的眼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帮小姐罢了。”

　　“帮我？”媚春看着一脸愧怍的男子，半是惊骇半是疑惑，问道：“我未认识你，为何要帮我？”

　　“小姐，你不认得我了？”男子怯怯地看向媚春，道，“少时我在街上行乞，是你给了我一碗饭，才不至于被饿死，一直想着要报答小姐，可生前未有机会报答，死后必要报答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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