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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下)
太极殿外的广场上早已整齐地排列了仗仪队、宗室人员、文武百官和上万的御林军,随着一声洪亮的钟声响起,呈圆形建筑的太极殿四周高达数米的雕龙木门纷纷打开,在十二根盘龙金柱的支撑下,太极殿内地情景一览无遗。
殿内正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沉香木祭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大华历代皇帝的牌位,前方红烛高烧,罗列着祭品,一身皇帝正服的华明帝早已跪在祭台前,合手祷告,四周的宗室长老则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虔诚地跪伏着。
不久,华明帝祷告结束,站起身子转身面向殿门,随即三声洪亮的钟声响起,大华王朝即将迎来自华昭王逝后十多年来唯一一位一等亲王。
皇甫明在两列身穿红黑祭服,手执象牙笺的祝颂的陪伴下,缓步越过了两仪门,走上了宫道,步上了祭天台,进入了太极殿,站在了华明帝跟前。
他凝望了华明帝一眼,双手合十跪了下来,祭天宫乐随即响起。
在威仪沉重的乐声中,华明帝端起一个白玉瓷瓶,将里面的清水倒在他的头上,群祝颂齐声唱到:“沐顶于尔,承祀于天!”
华明帝再拿起一块黑色的鎏金丝抹,盖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按压了几下,祝颂声再次响起:“覆顶于尔,宣德于天!”
将鎏金丝抹拿开,旁边一个宗室长老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朱砂和毛笔,华明帝拿起毛笔蘸了蘸朱砂,轻轻地在他头上一点。
“朱顶于尔,承福于天!”之后宫乐变调,成了如高山流水般的音乐,祝颂们也开始低声吟唱着祭天祷文。
一个身穿紫红锦衣的赞者从殿外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左臂上挽着的厚重批帛长长地垂到地上,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上整齐地叠着一堆衣物,上摆一个掐丝捻金飞龙吐珠冠。
皇甫明站直身子,瞄到身边的赞者,不禁挑眉,这不是咱大华的股肱大臣左丞相(女)!只见左丞相顶着她那张万年不变的丧尸面,捧着托盘站在一边,不动如山。
皇甫明不禁心里骂道:“皇甫崇!居然让左丞相给我捧衣,你还真是会做人啊!嫌朝中大臣参我参得少么?”虽然心里开骂,但脸上神色不动,张开手臂,任由宫人解开他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雪纱里衣。
华明帝拿过托盘上的衣服,轻轻一抖,华丽繁复的曲裾深衣展现眼前,为皇甫明穿上衣服,系上腰带后,又拿过一把犀角梳为皇甫明梳起发髻,最后套上头冠,金龙簪从中间的小孔中一插,衣冠就穿好了。
皇甫明再次合十跪于地上,宫乐陡然升高三调,祝颂朗声齐唱:“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正尔衣冠,明德修身;束发上冠,承命承责;尔弃幼志,立身成正;寿考为祺,惟尔景福。”击鼓之声响起,宫乐再升数调。
突然,皇甫明耳边响起一把熟悉的声音:“唔!果然是人靠衣装,你现在倒是有了几分人模狗样了!”
闻言,皇甫明差点摔倒,咬牙切齿地望向始作俑者,不是一面端庄威仪的华明帝是谁?只见周围的人都毫无反应,就知道这家伙用了传音入密了。他愤恨地用传音入密回敬道:“我这叫做‘人模狗样’,那平时呢?”他平时的打扮比现在还要华丽。
“你平时叫做‘狗模人样’!”
在众目睽睽之下,皇甫明毫无形象地摔倒在地上,即便站起来了,那铁青的脸色和跳动的青筋都足以表明他的心情是何等恶劣,众人迅速收敛起惊讶,眼观鼻鼻观心地当作看不见。
皇甫明狠狠地盯了华明帝一眼,华明帝眼中则是掩盖不住的得逞笑意,直到此时,两人因正式撕破脸皮而产生的隔碍才被真正忽略,一如以往,相亲相爱又明争暗斗。
在一阵冗长的音乐过后,又有一个赞者从门外走进来,而托盘上放着的是亲王冠冕,皇甫明的眉头不禁再次一跳,这次居然是两朝元老右丞相!看着右丞相那张笑面佛般的脸,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像个箭靶子一样站在风尖浪口之上。
宫人再次将皇甫明的衣服解开,卸下头冠。
华明帝将黑紫相间,绣着山河地理,日月龙凤的亲王礼服仔细地套到皇甫明身上,郑重地捧起七重珠帘的亲王冠冕,放到皇甫明的头上,小心系紧。拿过一卷圣旨,缓缓展开,朗声宣读:
“兹御封皇世子皇甫明,年一十六,聪敏过人,孝慧可嘉,当为宗室表率,朕心甚喜,今禀告宗庙,上达天听,封为正一品亲王,赐号——”华明帝看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一眼,接着道:“明华亲王!”
忽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七荤八素,宗室成员、朝中大臣纷纷骚动起来。
明华王!就是华明帝的号掉转过来!可不就暗示与帝比肩!
皇甫明猛然抬起头来,震惊地望着华明帝,对上他那复杂幽深的眼眸。良久,皇甫明笑了,笑得绝代风华,满室生辉。
“臣遵旨!”
从容地站直身子,无视骚动的人群,接过了圣旨。
之后就与华明帝一起步出太极殿,接受朝廷百官的参拜。
此时,朝阳初升,灿烂的光辉洒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在广袖的遮掩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他们共享同一片辉煌。
直到多年后,在场的人依旧记得在那高耸的祭天台上,华明帝与明华王并肩而立,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两人从亘古至今,就是一个整体,不曾分开过。哪怕日后的明华王成了明华帝,他的登基典礼也比不过现在的成人礼,因为那时候的华明帝并没有在他身边,他们俩不管谁少了谁,都是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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