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温柔

　　学校及时介入，将那些流传在学生中间的打印纸收走了，但仍然有很多无法收回，开家长会的时候，周围学生和家长打量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飘过来，林淙能淡定如常，范秀梅却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捱到家长会结束，十五班班主任叫他们稍等会儿。

　　等其他人都走了，老师才拿出两张表格，她年纪虽轻，可处事老成，才会被学校继续委以毕业班班主任的重任。

　　“林妈妈、林淙同学，你们看一下这个，之前确实是我的失职，对学生的家庭情况没有做充分的了解，这件事我需要跟你们道歉。这是助学金的申请表，一式两份，填完交给我就可以，学校会为申请到助学金的学生免除学杂费，还会根据成绩给与额外的奖学金，林淙同学成绩这么好，这些你们不用担心的。”
　　范秀梅看到了上面的金额，的确足以令在饭店打工的她心动。

　　“小林放心学习就好，”老师笑意温婉，“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担心，眼下高考就是你唯一重要的事情。”

　　林淙虽然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相比缺乏主见的范秀梅，他现在更像是家里的主心骨。
　　范秀梅犹豫间，林淙已经双手接过那两张表：“谢谢老师，我填好交给您。”

　　他自然也有敏感的一面，可是却并不自卑。
　　眼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困难，林淙相信，他此刻从学校得到的帮助，日后必定能百倍千倍偿还，少年的自尊心让他有过一瞬间放弃的想法，可是范秀梅额间的白发，却让他放下了那些莫须有的包袱。
　　他明白，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前路并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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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校流传这么广的事情，姜建国和姜肆父女俩自然也知道了。
　　姜建国原本还在安慰因成绩下滑而难受的女儿，却不想林淙这里也出了事，当初他看出范秀梅生活的窘迫，曾经提出过想要资助，但是被拒绝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林淙用废品换钱的照片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毕竟是在自己眼前成长了两年的孩子，他早已经把林淙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家长会结束，他们又等了会儿，才等来那母子俩，姜建国出面，邀请他们到家里吃晚饭。
　　范秀梅局促：“家里笑笑一个人，我不放心，要不……就……”
　　她犹豫又忐忑，终是没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份好意，又看了林淙一眼，等他自己拿主意。

　　姜肆站在姜建国旁边，神色复杂。她之前只知道林淙辛苦，却不知道他过的那么艰难，想想自己只因为成绩下滑就难受的不能自已，可他面对生活给与的苦难却还能坦然面对，真是……

　　“谢谢叔叔，我跟妈妈回家。”林淙不卑不亢，只在收回视线时，用余光瞥了姜肆一眼。
　　她欲说些什么，终究也只是抓住姜建国的胳膊，用低沉的情绪表达自己的不满。

　　回到家里，范秀梅径直奔向厨房，说是自己从店里拿回了点临期的鸡肉，要给兄弟俩烧黄焖鸡肉吃，林笑正是贪嘴的年纪，一听这话，立马小跑着过来要帮忙，范秀梅递了根葱给他。
　　林淙在小厨房门口看了会儿，控制轮椅转了方向：“妈，我先回房间复习。”

　　姜肆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过来，林淙看着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而后熄灭，这个过程重复了很多遍，后来手机终于关了机。
　　他把充电器、充电线还有手机一起收起来，不打算再用。

　　至于下午从学校带回的那些打印纸，林淙把它们归置平整，翻过来放在桌上，这些纸张质量不错，还能当做演草纸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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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肆再来十五班，顾赢帮他叫林淙出来，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林淙很快就出去，可没想到，他视线仍旧落在练习册上：“帮我告诉她，我有点忙。”
　　顾赢：“啊？”
　　虽然但是，他的确不理解，这破烂练习册有什么好看的，林淙这种学神，到了现在还用这些玩意儿复习？

　　顾赢挠着脑袋走到教室门口，赔着笑意看姜肆：“那什么，他可能心情不好……”

　　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任谁的心情也不可能好，姜肆理解。
　　她今天带来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存款，想要给他，姜建国夫妇对待两个女儿一向大方，平时零花钱就不少，再加上逢年过节的红包等也都是她们自己收着，姜肆的小金库其实存了不少钱。
　　她满心欢喜奔赴而来，眼下听到顾赢的话，热切心意冷却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当初林淙接受姜建国的资助时都挣扎过许久，最后以欠款的形式计算，何况是她。

　　回到一班，杨淼故意扯着嗓子出声：“呦，大小姐又倒贴回来了？”
　　林淙曾经的拒绝让杨淼耿耿于怀，如今了解到林淙生活窘迫到这地步，杨淼心里攒了两年多的怨气总算是顺了些，她因为林淙的事跟姜肆早就不对付了，眼下也并不介意撕破脸皮：“姜肆，你从小好日子过惯了，以后不会是打算让林淙捡饮料瓶养你吧，不要这么压榨残疾人呀，很过分的好嘛，哈哈哈哈哈~”

　　杨淼这话说完，周围有人低声笑着，也有人为林淙小声鸣不平。

　　姜肆顺手拿了同桌的水壶，走过来，气势汹汹站在杨淼面前：“不管林淙怎么样，他都是最好的。”
　　杨淼被她这气势唬了一下，随即想到这是在教室里，胆子又大起来：“在捡垃圾的乞丐里面，林淙确实算是长的不错……啊！姜肆你疯了！”

　　杨淼话没说完，姜肆就拧开盖子，将水壶里的水全部泼了出来。
　　这水是早上接的，现在温度不高，不会烫伤人，但饶是如此，杨淼胸前也湿了一大片，女孩子青春期正是敏感的时候，杨淼发育的又比较好，她胸前形状很快凸显出来。

　　杨淼立刻炸了。
　　一班后面有饮水机，大家都习惯带水杯，除了姜肆同桌这种懒得打水的人，大家的基本都是小杯子，杨淼找不到那么大的水壶，就用杯子往姜肆身上泼水。

　　姜肆从小虽然是家里的乖乖女，可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类型，她咬着唇瞪着杨淼，在后者冲过来扯她头发的同时，也努力扯住了杨淼的头发。
　　……

　　女生打架，在一中是很少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成绩都还很不错的两个女孩子。

　　姜建国和杨淼的家长几乎同时来到学校。
　　两边家长都护犊子，各自有理，校长看着那俩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最终只得各打五十大板，让两个孩子各自写一份检讨书交给班主任，这事就算结束。
　　姜建国看看杨淼，再看看姜肆脸上那一道印子，心里钝钝的疼。

　　惹了祸的人不敢轻易回家，姜建国就带着姜肆到医院里去给脸上的那一道印子消毒上药，她头皮也被扯下来指甲盖大的一块，杨淼是真的下狠手。
　　姜建国眼里满是担忧，问医生：“这还能好吗？以后不会秃了吧。”

　　“不会，不用担心，”医生笑他大惊小怪，又给姜肆头皮上擦了点药，“这几天回去先不要洗澡，非得洗的话，就绕开这一块。”
　　姜肆老老实实点头：“谢谢医生。”

　　从医院出来，父女俩坐在门诊旁边的长椅上，一人喝一杯热奶茶。
　　姜建国忽的笑了：“真是没想到，我闺女也有跟人打架的一天。”
　　姜肆嘟嘟嘴：“爸，我没吃亏，你看我指甲长，杨淼脖子那儿也被我挠破了。”

　　“你还挺骄傲？”姜建国瞥她一眼，“你们在老师那儿说是为了谁先打水吵起来的，我怎么不信呢。”
　　“就是这个原因。”姜肆吸一口奶茶，想到杨淼说林淙的那些话，还是气的脑袋疼，她并不后悔今天的事情。

　　问不出具体的原因，姜建国只能作罢，末了，他没忘记告诉姜肆：“回去就跟你妈说咱俩在外面逗野猫被抓了，还来医院打了疫苗，知道了？”
　　“嗯，谢谢爸。”
　　“再有下次，你打电话给我，爸去跟杨淼的爸爸决斗，我看他体重还没我一半，肯定打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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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淙是隔天才知道姜肆打架的事情。
　　这在学生中间不是秘密，但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把原因告诉老师和家长。

　　男卫生间里，林淙刚进来，后面就有人尾随而至，敷衍的在门口摆了“正在打扫中”的牌子，还安排了个人看着，再有其他人想进来，门口那人就故意露出胳膊上的纹身，嚼着泡泡糖问：“打扫呢，别地儿去，滚！”
　　林淙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认出为首的那个就是发他捡垃圾瓶照片打印件的人。

　　“我就真不明白了，咱校花喜欢你什么呀，还为你打架。”那人歪了歪嘴，想到之前自己去跟姜肆告白被拒绝的事，他当初不仅被拒绝，那时林淙还跟姜肆一起回家，那天林淙看过来的目光，让他不爽了很久。
　　他眼角迸出狠意，一脚踹在林淙小腿上：“就凭你，也看不起我？”

　　“来，”那人又一脚将林淙的轮椅踢到旁边碰到墙上，而后戏谑笑道，“你尿一个给我看看，是不是男人呐，啊？”

　　林淙冷静下来，按着轮椅的控制键，目光直直看向那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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