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ABO】

　　“来吧，开始你的真心话。”

　　考试结束后，江明希一刻也没耽误的约了宋云舟。

　　工作日时间，江家只有江明希还在假期。江明珠即使是在赶往其他星球的路途中，也和江明希保持视频通话。

　　于是，在四天前的会客厅同样的位置，宋云舟知无不言。

　　省略了有关严齐隐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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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是真的，我不是宋家的孩子。”

　　“那个叫宋念的，才是林瑶和宋泽恺的孩子。”

　　江明希心想，果然，他那天没有认错那个口型。

　　“其实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感，所以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的时候，还挺，庆幸的。”

　　宋云舟语气轻快，但眼底分明全是嘲意。

　　“和严齐结婚不算被迫，我们两个算互惠互利。和他结婚我就能和宋家脱离关系，对我来说是好事。这点我没撒谎。”

　　他说话语速很慢，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花摇摇晃晃，像是溺水的人。

　　“……”

　　江明希眼底泛红，再次确认：“你确定以上所述都为事实，没有一句谎话？”

　　“真心话时间”是属于他们三个的测谎仪，这个时间里所说的都是实话。

　　宋云舟抬手发誓道：“我确定。”

　　“没有半点隐瞒了吧？”

　　宋云舟摇头：“关于我的事，毫无隐瞒。”

　　“艹！宋家可真他/妈的恶心。”江明珠先骂出声，“等我处理完这边的工作，马上回去给你出气。”

　　江明珠说这话时，人已经在目的地的机场出口。

　　今天有一个需要她出席的重要讲座，在飞船上听了这些窝火糟心事，膝盖骨被捶得发麻，恨不得立刻返航爆锤姓宋的一家。

　　联系这些年明里暗里看到的听到的，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长辈！

　　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吗？就这样对待宋云舟？

　　宋云舟做错了什么？他一无所知的来到宋家能有什么错？

　　就因为没有变成他们期望的样子，就这样抛弃了一个养了十六年的孩子，这样残忍无情。

　　“明珠，你先忙自己的事，别因为不值当的傻/逼干的傻/逼事耽误了正事。挂了。”

　　江明希先一步挂断了视频，会客厅陡然安静下来。

　　“上模拟室聊。我怕黎老师回来以为家里遭贼了。”

　　江明希很少用这么急切的语气说话，喑哑的嗓音透着火气。

　　宋云舟知道江明希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昨天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乖乖呆在一旁，看着江明希一次又一次把沙袋打到漏沙又重来。

　　像是替宋云舟把委屈都发泄出来。

　　半小时后，模拟室变成院子里的场景，由灰暗变得敞亮。

　　江明希仰躺在地上，手上还穿着拳击手套，手臂遮着眼睛，喘着气。

　　宋云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听见了隐秘的哭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江明希突然说：“宋云舟，对不起。”
　　宋云舟一哂：“江明希，你道什么歉？”

　　“我说要做你哥哥，一直罩着你。但每次你遇上麻烦的时候，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你。”

　　宋云舟没想到他还在为婚礼上的事自责，他之前有开玩笑似的提过说不定自己不是宋家的孩子。

　　他看到有关身世的报道时，没料到那句玩笑居然一语成谶，再听宋云舟说起这些，深觉自己这些年朋友做得不好，哥哥做得也不好。

　　宋云舟低喃了一声：“哥……”
　　江明希哑着嗓子打断他：“你安静，听我说。”

　　“我五年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和人家飙车差点把自己烧死，我还骂你不惜命，钱多烧得慌。
　　我还寻思这Alpha谁啊，怎么这么拽啊？分化成Alpha就这么糟践车糟践命啊。”

　　“后来，后来我问你为什么玩些不要命的东西，你说你想快点分化。那时候，他们就在逼着你了，是吧？”

　　成为他们所用的Alpha或Omega，早点成为宋家的接班人。

　　逼着你做着不喜欢的自己。

　　宋云舟，生日愿望为什么在你身上失效了？是我那年许的愿望太贪心了吗？

　　为什么连你都没法快乐？

　　江明希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轻到只能听见一点气声。

　　宋云舟几乎能猜到江明希此刻的难过是因为什么，他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应该吧。”

　　那时候，宋景洪急切地想要知道宋云舟分化的结果。在十四岁那一整年的时间里，他尝试各种方式刺激分化。

　　他迟迟不分化，林瑶、宋泽恺、宋景洪，还有宋景瑜，他们都很着急。
　　他从房间的窗户时不时能看到许多人提着礼品到庄园拜访宋景洪。

　　见到宋景洪的第一句话都是：分化结果出来了吗？

　　宋家所有人都知道宋云舟已经有腺体雏形，都在猜他会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

　　前者则关系到宋家整个家族未来的发展——是继承父业或随家主进入政界。如果有机会成为高阶Alpha，在军部也能通一条路。

　　如果是后者，以宋云舟自身条件将为宋家打通另一条通天大路，和军部或更高阶层的人达成姻亲。

　　无论哪种，都对宋家百利而无一害。

　　有一次被问及分化问题时，林瑶也在场，坐在沙发最末端。

　　他在二楼都能清楚看到林瑶脸上的表情。

　　皱着眉，眼睫颤动，唇线紧绷，藏在身侧的手，揪着裙子，指节发白。

　　面对这个问题，宋景洪的回应只有一句——时候未到。

　　并拿出实例佐证:有的Alpha分化得晚，受了巨大刺激之后还分化成了高阶Alpha。

　　宋景洪把他归为Alpha的行列，似乎分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些不速之客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听进去了。

　　他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庄园，接受一对一授课，这是宋景洪的要求。
　　白天他要在庄园上课，只有晚上七点之后有两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那时候已经摸清了庄园里所有的监控，在一个角落发现一棵半躺在地上，树冠足够宽敞的树，利用它的遮挡，挖了一个通往外面的洞。

　　宋泽恺手里的泽鑫有制药的实验室，但联盟法条摆在那，宋家不可能知法犯法用药催化分化。

　　十四岁的宋云舟很傻，偷偷查资料找催化分化的方法，药不能乱用，就用外部力量来刺激。

　　一个个去试。
　　蹦极、室外攀岩、山地自行车、在封闭山路替人飙车等等。

　　大概是那天出门忘了给自己画个符，遇上江明希的那次，他开的那辆车爆胎了。
　　和前面的车相撞后被弹开，撞上了护栏，他的腰被卡在座位和安全带中间，安全带变形绞了好几圈，单手很难解开。

　　前车烧起来了，火蔓延到他的车，他是想刺激分化，但很惜命。

　　刚把腰解救出来，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手里没有工具能把车架掰开。
　　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大钳子粗暴地把挡住他的铁杆掰开来，紧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映着火光看不清脸，但气急败坏的骂声却让人额角发跳。

　　“我靠！还不快出来啊傻逼，想被烧死啊！”

　　“傻逼，你过来找死啊！我都要出去了！”

　　这是他和江明希的第一次见面，互骂傻/逼，握着的手却没放开。

　　接着江明希的力他跳出车架，随后，两人对着彼此的性别和脑残行为进行了一系列带脏字的不涉及父母的问候。

　　后来江明希不知道从哪知道他还是个未分化的小屁孩，每天都来问候他，说着解救什么误入歧途的小孩之类的中二发言。

　　他从没觉得江明希是多管闲事，其实当初要不是他把他拉出来，光靠他自己，高低要烧层皮。
　　而且那时候那些二世祖都把他当缺钱的穷逼，靠赌车赚学费，那辆车他还得翻倍赔。
　　江明希那时候是正儿八经玩赛道的赛车手，水平高家里有矿但人很冷，是他们既崇拜又害怕的人。

　　他能得江明希的眼在他们看来实在稀罕。因为这一点小误会，少爷们最后只收了赔车的钱，还贴了点医药费给他作精神损失费。

　　宋云舟两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天，轻声道：“你救我一命，我都没说谢谢，你说什么对不起。”
　　这些谢谢都够几箩筐了。

　　江明希嘟嘟囔囔骂宋云舟记好不记骂。

　　宋云舟笑着回他:“对我再好一点，我就要担心你另有所图了。”

　　江明希像是要把旧事翻到底，又牵出三年前的事。
　　“还有你分化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其实，看到宋景洪打你了。”得了句谢的江明希却越哭越大声了，“我，我看见了，却不敢，出面帮你……我连一点声都不敢出。”

　　“……对不起。”
　　江明希偷偷把眼泪擦了又擦，心里还在道歉，婚礼上应该帮你一把，也没有那个能力和宋家叫板，对不起。

　　宋景洪打他的次数太多了，江明希如果不说时间的话，他可能都记不起当时的场景。

　　江明希当时可能被吓傻了，他捉迷藏的本事一直很烂，抽泣声大得吓人，就像现在一样。

　　无论是哥哥还是朋友，江明希都做得很好。
　　生日那天他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人，江明珠把场子收住，他叫上索亚就带着他来医院了，一个人忙前忙后，多厉害。
　　没想到宋景洪那天会被他那句话气得在医院就敢动手，那一棍子没让他多疼，却把江明希给吓到了。

　　当时宋景洪差一点就发现了藏在角落的江明希，老东西最讲究体面，这副失态的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哪怕江家有钱，他也能让江少爷吃点苦。

　　宋云舟不想他继续旧事重提，一件件论起来没完没了岔开话题：“江明希，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捉迷藏你都第一个被找到吗？”

　　江明希破了个鼻涕泡，觉得丢脸又把手臂放回眼睛上，嘟嘟囔囔道：“难道不是你们俩偷看吗？捉迷藏都耍赖，还好意思说！”

　　宋云舟轻摸了一下眼角，笑笑：“谁知道你那么遵守游戏规则啊。”

　　江明希被这话激得弹身坐起愤愤道：“你们俩耍赖害我买饭买奶茶，还害我每次都被骂！”

　　他们以前玩捉迷藏常爱在院子里钻来钻去，有时候逃窜起来会踩倒一些花。
　　江明希每次都输，就成了那个背锅的踩花贼。

　　宋云舟抽出一张纸，示意江明希擦擦脸： “江明希，别自责。”

　　“你和明珠姐都对我很好，做朋友做得够仗义，你们都没有对不起，我才最该说谢谢。”

　　在十六年后他终于肯承认，原来宋家人就是没有爱。
　　无关血缘，无关努力，只是没有“爱”。

　　“谢谢你们让我认识更多人，看到更多风景，知道世界很广阔，我可以去看。”

　　让十五岁的宋云舟知道，原来除了那个庄园，还能去学校交那么多朋友。

　　去山里，去海边，去田野。

　　江明希狠狠擦干净脸，手掌比比划划：“宋念那个傻逼要是再来招你，我先甩他两巴掌，保管扇得连他妈都认不出。”

　　宋云舟又抽出张纸按在他脸上：“鼻涕。”

　　江明希把他手边的纸全搬过来，开始紧急形象管理。

　　“我和他们家现在已经互不相干了”宋云舟蹭掉眼角的水，一口浊气吐出来，“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行各道。”

　　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宋云舟，恭喜你。脱离沼泽了。”江明希红着眼圈给了宋云舟一个拥抱。

　　肩膀上传来的拍打声像是掌声，震耳欲聋。
　　宋云舟借着拥抱，按了按眼皮：“江明希，你头发上沾灰了，都飞我眼睛里了。”

　　“那你用眼泪挤出来。”江明希松开他，坐直身子问：“你和那个谁登记注册没？”
　　宋云舟揉揉眼睛：“怎么，你要看结婚证啊？”

　　“谁要看。”江明希切了一声，抬头看天花板，“我没想到，你会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二个拿真假少爷剧本的人。”

　　宋云舟知道他说的是谁，一年前他也没想到会因为真少爷回归而脱离宋家，殊途同归。

　　提起那位少爷，宋云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明希后喟叹道：“那还是不一样的，人家是真少爷认祖归宗，我是假少爷给真少爷腾地方。”

　　江明希枕着脑袋，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男A是不是都很绝情啊，看不上咱们Beta。”

　　那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严齐其实，还挺绅士的。”宋云舟斟酌着用词为Alpha正名，想到繁星和万江宴的菜，抿抿唇补了一句:“出手阔绰。”
　　想到严齐和他统一战线敌对宋家的样子，宋云舟又说：“很有眼力。”是个不错的同居室友。

　　“云舟，如果这样的选择让你觉得值得，那我作为哥哥，作为朋友，会祝福你。”
　　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江明希打了个喷嚏。
　　宋云舟破功笑出声：“噗，谢谢你的祝福。”

　　模拟室的灰确实太多，两人眼眶红红，又像高中时那样躲到院子的角落，确保不会被大人们窃听的秘密。

　　柠檬树听过他们三个很多秘密，是极好的倾听者，会结出饱含秘密的果子，混进所有饮品里，藏进肚子。

　　江明希抬手摘下一颗小小的柠檬，“下次他们再贴脸，就撕烂他们那副恶心的嘴脸。”指甲划破果皮，香气溅出来。

　　“听个好消息吧。”宋云舟盘腿坐直，“我拿到B级赛照了，准备找车队参加四级方程式锦标赛。”

　　“……”

　　江明希没料到宋云舟突然说起这么大一件事，“你这一年……我以为你只是业余爱好。”

　　他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宋云舟在各个城市参加一些卡丁车赛事，但听这个口气是打算往职业赛车手的方向发展。

　　还以为发生了当年那场事故，宋云舟不会再想走这条路了。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里，已经有高效智能的驾驶系统，人们可以选择更便捷快速的出行方式。

　　赛车这项在圈圈绕绕里追求极速的运动，仿佛变成了一群疯子的狂欢。

　　——一场危险，无趣的消遣。

　　宋云舟看江明希一脸不敢置信，闭了闭眼，说：“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八岁的时候参加过少儿组的卡丁车比赛。”

　　“长大之后，我在场外看过很多次比赛，每一次那阵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我好像能和赛道共振。
　　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浑身颤抖的感觉。”宋云舟伸出手，像是要把风抓住。

　　“哥，我想清楚了。我要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

　　去到赛场上，经历这项众人托举一人的运动，去感悟它到底有多么迷人。”

　　江明希看着宋云舟，那双眼睛仿佛镜子，让他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里面充斥着向往和野心。

　　对顶尖赛场的向往，对冠军的野心。

　　“……”江明希看了他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低头揉揉眼睛：“想好去哪个车队了吗？”
　　“要是……”
　　江明希的邀请还没说出口，宋云舟先把手伸过来了。

　　“江老板看得上我这个新手吗？”

　　这一幕和五年前重合。

　　这一次，江明希还是拉住了宋云舟的手。

　　“欢迎加入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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