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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纹祥云
谁知道等太医给唐白鹿开完药,韩墨都没回来。
唐白鹿便在太医院里逛了逛。
太医院在宫里最靠西南角的位置。太医院很大,前院是太医们日常工作的地方以及医学书籍的藏书阁。后院是储存草药的仓库和种着草药的园子。
唐白鹿问了吕太医,得知被禁卫们送来的黑衣人应该就安置在后院里。
从前院到后院,要穿过一间专门用来熬药的大房间。这个房间的温度比外面至少高了十度,排列着百十个炉子,药罐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开着,蒸汽从药罐里冒出来,常年氤氲在房间里。
要不是一股浓重的药味铺面而来,两眼模糊的唐白鹿还当自己进了某个温泉会所呢。
这里熬煮的都是要拿给宫里皇室贵胄服用的汤药,一点都马虎不得。
几乎每一个药罐跟前,都蹲着一位宫女或者小太监。
熬药的过程太过无聊,宫女太监们一边盯着各自主子的药罐,一边挥汗如雨地聊着天。
唐白鹿穿过弥散的水汽一路走过去,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消息是如此灵通,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太子妃在凤栖殿被劫持这件事。
“后院这送来的是什么人?”
“你还不知道?听说劫持太子妃的就是这个人!
“没错,而且选妃大典上暗箭也是他放的!”
“哦?是吗?”
“可不是,听说这是个功夫相当高强的人,当时他唰一下从殿顶上跳下来,抓着太子妃就上了房梁,速度特别快,根本拦不住!”
“我的天,那后来怎么救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一箭就射穿了殿顶天花板,一下子就射中了那个黑衣人,你们说多厉害!”
“都说太子殿下百步能穿杨,这隔着天花板还能射中贼人才是真的牛啊!”
“那有什么?我听说太子殿下蒙着眼睛都能射中数丈开外的靶心呢!”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行刺太子殿下呀?”
“暗箭早不放晚不放,偏偏是太子殿下选妃的时候冒出来,你们说呢……”
“不是吧?难道是……”
“你们别瞎说,选妃大典的时候,暗箭可是射中了太子妃呢,我同乡亲眼看见的!”
“对啊,而且听说那黑衣人劫持太子妃的时候,差一点就把她掐死了呢!”
“我就说你们,还是太年轻,苦肉计懂吗?听说那黑衣人可是亲口说自己是丞相府的家丁呢!”
苦肉计?
唐白鹿苦笑着摇摇头,带着一身水汽默默走出熬药间,
后院很安静,一排库房的最后一个房间门前站着三个禁卫。
唐白鹿当下了然,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在在这个房间!
唐白鹿想进去看看,却被禁卫们拦住了:“太子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唐白鹿踮脚看了看,黑衣人被五花大绑在了四条板凳并成的床上,双目紧闭,估计是还在昏迷。
这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呀!唐白鹿心想,看来要从这个人嘴里得到幕后主使的信息也不容易啊。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唐白鹿一眼看到匆匆走来的韩墨,以及走在他身边的鲍蓄。
看到唐白鹿在这里,鲍蓄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他甚至还转头看了韩墨一眼,好像想用眼神传递什么信息。
不过韩墨根本就没勒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女孩。
“到这里来干嘛?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韩墨看着唐白鹿道。
“这不算乱跑吧,我连太医院都没出。”唐白鹿扁了扁嘴。
“哦,我现在要和大理寺卿去看看嫌犯,你要一起吗?”韩墨朝关着黑衣人的仓库门扬了扬下巴。不得不说,这狗太子还真是心思细腻啊,大约是害怕唐白鹿有心理阴影,还体贴地征求她的意见。
没等唐白鹿开口,一边的鲍蓄先绷不住了:“太子,这不合适吧?”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叫合适?”韩墨看也不看鲍蓄,眼神一直未从唐白鹿脸上移开。
“行啊,我刚才就想进去看呢,结果他们不让我去!”唐白鹿道。
“这……”鲍蓄还想说什么,瞥见韩墨看着他突然变冷的目光里分明写着两个字:闭嘴。
进屋以后,鲍蓄一直在搓手捋胡子,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韩墨提醒他:“鲍大人,你刚才说要给我看的证据呢?还不快点指给我和太子妃看!”
鲍蓄吸了一口气,走到黑衣人脚边,指着他脚上的那双黑色便鞋道:“经过我大理寺人员的勘察,这位不明身份的刺客脚上穿着的这双便鞋,有一个暗绣祥云图样,这祥云图样正是唐丞相府下人们统一的图样。也就是说,这位刺客很有可能和唐丞相以及……太子妃有脱不开的干系。”
唐白鹿微微一笑,虽然和原剧本事态发展略有出入,可该来的是还来了。还好她早有准备。
鲍蓄亲自带着一队大理寺工作人员外加一队禁卫赶到城北丞相府的时候,唐丞相一家正在院子里吃完饭。
唐清猿前两天刚刚发明了一种炉火和锅二合一的炊具,锅里加入高汤,再点燃锅下的木炭,等锅里高汤滚开以后,将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毛肚百叶、鱼虾豆腐和各类蔬菜放进锅里煮熟,吃的时候沾上蒜蓉酱汁,这种吃法看上去粗犷,实际上却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食材本身的鲜美味道。
唐丞相第一次吃的时候,“Emmmm”的一声眯起了眼睛。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已经连着在唐府吃了快一周了。
见鲍蓄带人来了,热情好客的唐丞相让下人添了碗筷,说什么也要让鲍蓄他们尝尝这无上的美味。
鲍蓄拗不过老丞相,用筷子拈了几片肉来吃。
“Emmmm……”鲍蓄的在味蕾舒畅到让他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鲍蓄才恍然想起来唐府的目的。
唐丞相一向稳健持重,听鲍蓄是来调查太子选妃大典上刺客身份的,便让鲍蓄把所有指向唐府的证据给摆一摆。
于是唐丞相带着一家三口不慌不忙地涮着肉片毛肚,一边听鲍蓄在一边分析案情。
鲍蓄重点说了三方面证据,一是有人指证唐白鹿有谋害太子的意图;二是嫌疑最大的人是藏匿在唐白鹿居所里的;三是这位嫌疑人穿的便鞋,有一个唐府下人统一的暗绣祥云图样。
“唐大人,人证物证俱全,不如您和您的家人就随下官去大理寺走一趟,咱们去把情况再说说清楚?”鲍蓄朝身后的大理寺人员和暗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呼啦啦围拢了过来。
唐丞相起身理了理长衫,看了唐夫人和唐清猿一眼:“老夫一个人随你们去便是,拙荆和犬子都是远离朝堂之人,未见过大场面,难免心惊。若是鲍大人不放心,差人在此盯着他们便是。”
其实鲍蓄提出的前两项证据都不算确凿,第三项却让唐丞相感觉有点棘手,明眼人一看就是刻意诬陷唐府的做法。可偏就是这种证据还就说不清,非要去和他们好好辩一辩才有洗白的可能。
“等一下”唐清猿起身道。
鲍蓄有点惊讶地看着发须凌乱不修边幅的唐清猿。整个王城都知道,唐丞相唯一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他不学文不习武,整日在丞相府上浑浑噩噩混吃等死。
不光鲍蓄,就连他身后那些大理寺人员和禁卫都对唐清猿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唐清猿便在这些灼灼的目光中淡然开口:“鲍大人,不是我要狡辩,您提出的这些证据明显就是有人摆明了要陷害唐家。第一项证据,您提到的证人在哪里?第二项证据,单凭嫌疑人藏匿在太子妃居所,并不能确定此人和太子以及唐家有关吧?万一是伺机谋害太子妃呢?”
鲍蓄默然——唐清猿说的对,不然唐白鹿又中箭又被人劫持的,逻辑上根本说不清呀。若说是唐家导演的苦肉计,又未免下的赌注太大。
但是他依然不想认输:“第三项证据可是确凿的。”
唐清猿微微一笑,就等他这句话呢。
“至于这第三项证据,鲍大人,我给您看几样东西,您再判断吧。”
言罢,唐清猿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唐府账房,取来了几个本子。倒是像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这是唐府近五年以来所有下人的花名册,每个人都标注了籍贯、年龄,在府上工作的时间段,离开的也都标注了去向,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自己的指纹确认。
这本是下人在唐府的考勤表,精确到时辰。
这些事下人们的薪酬明晰。
鲍大人都翻一翻,看看可有什么可疑之处,或者与那人吻合之人。
当然了,只有这些我并不能证明那个人不是唐府的人,鲍大人您请看这个。”
唐清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蓝灰色的粗布片,上面绣着的正是祥云图案!
鲍蓄接过布片仔细端详,他在大理寺多年,经手的案子没有一万也有几千,眼光特别毒辣,几乎没有细节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观察着暗纹祥云的走线,没有错,那个嫌疑人脚上便鞋上绣着的就是这种图案,而且极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鲍大人,您在嫌疑人身上看到的图案和这个图案是否相同?”唐清猿问他。
“完全相同。”鲍蓄有点不明白唐清猿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个,是还嫌证据不够确凿吗?
“不,其实是不同的。”唐清猿从鲍蓄手上拿过布片,举到夕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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