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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阁
见秦涭顿住,流萤已然颇为不耐,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秦涭一挑眉:“师妹没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流萤一阵无语,“你最好别再想耍什么花招,快点跟上,这水镜结界中镜阁与天阁交映变幻,保不齐你一脚踏错就会迷失在灰白镜阁之中,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去找你。”
秦涭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又向前迈了一步,果不其然,眼前的景色再次骤然变化,色彩重新粉刷世界,凌冽的寒晶石板反射着青蓝色的光,那阵阵微风也随之消失。
原来如此。
这天阁与镜阁看似分离,实则本为一体,都是结界的一部分,至于你所在天阁还是镜阁,那便是结界的主人说了算的。
这让秦涭不得不想起阴阳林那晚同样如水波般潋滟的夜空。
别说,秦涭现在越发期待这次见面了。
流萤见人已经自我掌握了水镜结界的规律,也不再多费口舌解释,转头就在前方继续带路,期间两人无话,一前一后行至天阁正门。
巍峨耸立的高塔样建筑遮天蔽日,塔顶隐藏在云雾之上,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层,只投下庞然大物样的影子,显得立足在它下方的人类更为渺小,仿佛一粒尘埃。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高塔带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恐怖,可能是因为三层阁上有一座玄鸟石像,石像慈爱的伸出了丰满的羽翼,保护着塔下的芸芸众生。
秦涭抬眸之际,那玄鸟仿若也在看着他。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流萤在大门前转过身,也打断了秦涭的观光。
“师妹不进去?”秦涭侧眸问。
“阁主特意交待要与师兄你单独谈谈,不过师兄请放心,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以防师兄回去时,再次迷路。”流萤特意强调了一下后四个字。
男人勾了勾唇,留下一句,“师妹果真记仇。”
随后抬脚就迈入了天阁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那漆红色的大门。
流萤望着秦涭消失的背影,强拧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眸色随之一暗。
没想到才带着这人走过一百零八块寒晶石板,他就已经勘破了这万般变化的水镜结界,果然不出阁主所料,此人实力不凡,贸然动手吃亏的只能是她。
流萤双手紧紧攥到了一起。
然而流萤不知道的是,这个她越发看不透的男人,其实根本就没研究这什么水镜结界。
而他之所以不碰大门,纯粹是因为……
懒得动。
是的,没错,秦涭自打理解了水镜结界的规律后完全就是仰面朝天胡乱走的,连脑子都懒得动。
因为成为流放者后他的脑子就坏了,所以能不用脑子的地方他从来不用,能用的时候其实也不怎么用。
至于为什么敢在这神秘莫测的水镜幻境中乱走,完全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自信。
是的,他相当自信,自信那晚压在天平上的筹码足够这位阁主感兴趣。
而这会褪色的大阵无论再如何复杂多变,再如何真假难测,终归这阵眼的本质不会变。
就是那位布阵之人想见他。
这另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得这“角儿”到了瓮里才能开始,所以设阵之人就算有心试探,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他。
哪怕他是只瞎猫,也会有人为他送上死耗子。
这不。
“看来你这次游历心得颇丰,竟已然勘破我这阵法的命门,可有什么心得与我说说?”
一道巍峨的声音自空中响起,与这天阁塔内磅礴无物的大殿交相辉映,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秦涭停下脚步,懒散的抬眸巡视一圈,随即出声道:“没什么心得,不过是见过那月亮的本貌,不会再留意它的阴晴圆缺。”
那声音沉默些许,“你倒是……毫不客气。”
“如果拐弯抹角能达成目的,我也不介意配合。”随即秦涭一挥手,断水剑随心而动,竟是化作一把骨椅。
男人随地大小一坐,颇为恣意道,“比如,我也可以问问阁下,那出戏看的怎么样?”
秦涭可还没忘,初来乍到的那天,这位设下大阵,隔岸观火的看客。
那声音沉吟片刻,如实回答道:“……精彩。”
而后又叹了口气,“但你即根本不关心这些,为何要问?”
秦涭唇角勾起一抹浅弧,笑意直达眼底,“我这不是客随主便?”
言下之意,你藏头露尾,处处机锋,又如何指望我开诚布公?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话音落,点点粒子微光凭空浮现,光芒汇聚,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来者身量高大,长身玉立,一双凤目不怒自威。
正是玄机阁的阁主,阮子敬。
他显然听懂了男人的话,“不过。在开始正事之前,我还想先请你见一物。”
说完,男人也不等秦涭是否同意,一挥衣袖,面前一块韩晶石板瞬间变成了灰色,一个漂亮的八角笼出现在两人面前。
笼子里关着一只瘦小的幼兽,那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尾巴被烧秃了的黑猫。
见到857的那一刻,秦涭直接没忍住,嗤笑出了声。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和这位老伙计见面了。
这就是它费尽心思给自己找到的出路?被人抓紧笼子里观赏?
秦涭起身,断水恢复成骨剑跟随在他身旁。
“什么时候抓来的?”
秦涭缓步上前,断水骨剑无声地悬浮在他身侧,散发着幽冷的白光。
“将你带回之后,就在河边。”阮子敬的声音沉稳如山。
秦涭不禁啧出声。还以为这猫儿终于学聪明了,还知道利用管理局的禁令来逃离他,可没想到就聪明了那么一瞬。
阮子敬的目光从笼子移到秦涭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你似乎并不担心它的安危?”
秦涭却答非所问:“你想干掉他们?”
阮子敬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但秦涭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别这么惊讶。你既能想到与我交易就证明你对他们早有了解,何必遮掩?”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黑曜石囚笼,发出的声音让笼中的黑猫猛地一颤,紧张的四下张望起来,丝毫没有觉察他们的存在。
好东西啊。既然是叫水镜结界,那载体应当是一面镜子?
秦涭的双眸微微一眯,嘴上却还在刚刚的话题,“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并不在意这只猫的死活,你想杀,便杀。
但前提是……你有绝对的把握在它被抹杀的瞬间,不被‘他们’定位到这里。”
秦涭站直身体,回过头,眼神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一阁之主。
“不过,如果你的筹码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秦涭的手落在断水剑上,语气毫不掩饰他的疯狂,“我大概会当着你的面,杀了那个你藏了许久的,小东西。”
“对了,他叫什么来着……”秦涭向前走了两步,回身,眸中笑意满盈,“向、徽?”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阮子敬闻言并未如何恼怒,但秦涭还是感觉到了一抹骇人的杀意,哪怕那心思转瞬即逝。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谁也不曾退让分毫,只是秦涭眼中笑意未减分毫,甚至有些……不明的意味。
因为熟知剧情后很难不想到,这位玄机阁阁主阮子敬是在秦涭所掌握的剧情中,着重描写的男性里,唯一一位没和青禾发生关系的男人。
哪怕幻境媚,药加身也从未动摇。
不愧于正人君子四个字。
秦涭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
这类似于挑衅的动作自然被阮子敬收入眼底,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你,很好。”
阮子敬似乎终于放弃了情绪上的伪装,他转身挥袖。
黑猫与囚笼消失,宏伟的大殿也如潮水般退去。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唯有一道竖直悬挂的水幕,散发着幽幽光晕,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希望当你走到我的位置时,也能如今天这般不计后果。”阮子敬在前侧目道。
“随我来吧。”
秦涭目光微凝,随阮子敬步入那水幕之后,两人再次踏足天阁前那整齐排列的韩晶石板上。
只不过这次入目便是一片灰白。
而这,才是玄机真正的秘境,镜阁。
两人的步履没有停。
镜像天阁门前,阮子敬才忽的开口问:“你觉得这里如何?”
“还不够。”秦涭也不客气。
“那你再看看……”
依旧没有顾忌那道威严的门,但这次秦涭在踏入门中时忽觉天旋地转,眼前再次一片漆黑。
“不要抵抗,随着我的指引,跟我来。”
意识仍旧清醒,秦涭感受到了断水剑就在身旁,确认这结界并不能切断二者的联系,于是他便随着阮子敬的指引照做。
等他再睁眼时,面前一片云雾笼罩,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影子站在前方不远处。
“这是我的识海。准确的说,是镜阁倒影中的识海。”
秦涭心中了然。
到底是修仙背景,哪怕世界再如何破败,出乎意料的事情也只多不少。
若说那水镜结界对上管理局的精兵强将只是饮鸩止渴,那这镜阁的存在就是杯水车薪了。
所以秦涭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位阁主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镜阁之中阵眼之人的识海,便是将那杯水,化作了海洋。
当然。管理局自然有大海捞针的法子。
但那要多少年?
至少这位阁主的筹码,确实对上了他的胃口。
试问,又有哪个囚犯不想越狱的?
只不过,“这看上去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你的识海可藏不下我这么一个活人。”
阮子敬并未反驳,而是继续娓娓道来:“如今确实不可。但你当知道,大千世界,须弥纳芥子,芥子藏须弥。
我山海大陆诞生于那外族神祇瞥视之前,天地之间藏有一面混元境,如今的镜阁不过是它的一片碎片,你若能得到整片混元境,便可真正化作游鱼,彻底脱离外邦所控。”
秦涭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你如今并无混元镜?”
“是。”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得到它?”
“……”
无人在意的地方,阮子敬的声音早已经变了,“山海分割以来,混元镜分散而落,皆在我天虞境内,玄机搜寻至今,如今已掌握大部分碎镜行踪。
而那能融合镜片的混元镜框埋葬在万年前的神战之中,唯有三年之后,远古遗留大开,它才会出现。”
阮子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磁质,悦耳,且颇为熟悉:“你我联手夺框,成功后我愿将完整的混元镜双手奉上。”
秦涭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我的命。”
那云雾之中的人影转过身,拨开云雾,随后向秦涭缓缓走来,“而我的命,就是压在你天平上的最后一块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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