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海棠终绽放

　　除夕这天，洛沅芷一大早起来就跟老妈在忙活了。
　　爸爸这边一共三兄弟，爷爷奶奶去逝得早，这些年他们家的传统就是每年的除夕轮流在一家吃团圆饭，今年正好轮到洛沅芷他们家。
　　上午的时候，大伯和小叔一家都来了，原本还有些冷清的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他们习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吃团年饭，晚上再一起包饺子。这会儿有了两个婶婶的帮忙，洛沅芷也就被“赶”出了厨房。
　　男家长们被女家长们安排了活计，正围在餐厅里准备饺子馅，顺便聊着属于他们的话题。
　　客厅里堂哥堂嫂还有堂弟也围在一起，不过他们围着的是堂哥家的小侄女。
　　洛沅芷这一辈都是独生子女，她只有一个堂哥和一个堂弟。大伯结婚早，堂哥洛凯泽自然也就比洛沅芷大不少，现已结婚，乐乐也有三岁多了。
　　堂弟洛天宇比洛沅芷小一岁，今年刚上研一。因为和洛沅芷年纪相仿，大学又都在A大，他俩的关系也最亲。

　　洛沅芷走过去，刚在洛天宇旁边坐下，就被之前众人围着的小乐乐发现了。小乐乐奶声奶气地喊道：“姑姑好，乐乐抱抱。”
　　“哎哟！”洛沅芷赶紧伸手抱起乐乐，跟她脸贴脸亲热了半天，“我们小乐乐真棒！几个月没见姑姑了还能一眼认出来。”
　　“记得，”乐乐似乎特别喜欢洛沅芷，伸手攀着洛沅芷的脖子说，“姑姑最漂亮，乐乐也漂亮。”
　　一句话逗得边上的人都笑了起来，洛天宇捏了捏乐乐的小脸蛋说：“亏得你是个女孩子，这要是个男孩子，以后可不得了。”
　　“女孩子怎么了？”乐乐不乐意了，“姑姑就是比小叔叔漂亮。”
　　“是是是，”洛天宇无奈道，“你姑姑最漂亮，小叔叔可不敢比。”

　　几个年轻人加上一个小朋友玩了半天。中午的时候，堂嫂带着乐乐吃了点东西，乐乐习惯了午睡，吃完堂嫂就先带孩子去睡觉了。
　　洛凯泽必竟年纪大了十来岁，没坐多久就过去加入男家长们的队伍了，沙发上只剩下洛沅芷和洛天宇。

　　“天宇，”洛沅芷问，“你现在还玩游戏吗？”
　　“玩啊。”洛天宇说。
　　“还是以前那个？”洛沅芷又问。
　　“以前哪个？”洛天宇不知道洛沅芷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印象里洛沅芷从来不玩网游的。
　　“就一个枪战游戏，叫......”洛沅芷想了想才记起，“叫城市击杀！”
　　洛天宇满眼奇怪地看了看洛沅芷，说：“你说的不会是十前年我玩儿的吧？”
　　“对啊，”洛沅芷说，“你初中的时候在我家玩过。是这个名字没错。”
　　“名字是没错，”洛天宇说，“不过姐，那游戏我已经好多年没玩过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洛沅芷会问起，自然是因为遇见了于驰。当年在她电脑上下载直播平台的就是洛天宇。要不是他，自己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直播，也就不会知道于驰做直播，那也就很大可能在以后的时间里像他们曾经同学一年多时间一样不会特别关注到于驰，喜欢上于驰。
　　她很庆幸当年洛天宇下载了直播平台，很庆幸在他的账号里发现了Fried。
　　认识Fried,知道于驰就是Fried,哪怕中间他们有六年没再见，但喜欢一个人总是件幸福的事。

　　“姐，姐？”洛天宇抬手在洛沅芷眼前挥了挥问：“什么情况？你刚怎么突然问起那个游戏了？”
　　“没什么，”洛沅芷笑了笑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前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同学聊起这个，就想起你以前好像也是玩这个游戏的，才问问你的。”
　　“哦，这样啊。”洛天宇不疑有他，说，“小时候是玩过几年。那时候这游戏很火，后来就没兴趣了。必竟网络游戏日新月异，我们游戏少年怎么可能永远只玩一款呢！再说，现在这游戏早就消失了，取代它的有很多，最近几年特别火的绝地求生跟它有些像，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呀。”
　　“消失了？”洛沅芷从来就是个游戏废，别说有没有兴趣玩了，即使曾经“看”了那么多年于驰直播，她对那个游戏也还是半知半解的。
　　“是啊，”洛天宇往沙发上一靠懒懒地说，“游戏嘛，哪能做这么久。网友们都是喜新厌旧的，再好玩的游戏过几年也会失去兴趣。久而久之，玩家越来越少，游戏也就经营不下去了，自然就消失在人们的电脑里啦。”

　　洛沅芷不知道这个游戏什么时候消失的。于驰直播的时候一直都是玩这款游戏。她记得于驰后来人气还挺好，最高的时候粉丝数过了两百万。
　　初三那次上线，洛天宇留的账号自动取消了，洛沅芷就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糯米圆子”。
　　她不发弹幕，也从来没给Fried刷过需要花钱的礼物，按现在的粉圈术语来讲，洛沅芷就是个妥妥的“白嫖党”。
　　她唯一做的就是在Fried直播的时候点开直播平台，戴上耳机，在游戏和于驰的声音里，刷着一道又一道的习题。
　　后来Fried有了微博，她也注册了一个，默默关注了他。可Fried的微博向来只发直播通知和游戏相关的内容，但洛沅芷每条都会去看，哪怕里面什么关于于驰的消息也不会有。

　　对于Fried和于驰，洛沅芷在有些方面会把他们当成两个人看待。她从来没在于驰面前提过有关直播的事，也从来不去Fried那里表明自己是谁。就像做游戏主播的Fried在直播的时候慢慢变得会跟粉丝互动，但现实里的于驰却依旧是个孤独少年。

　　夜已深，农历新年正在悄悄靠近。
　　于驰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从28楼的高层往下看，大半个淮城尽收眼底。
　　在这个举国上下全家团圆的日子里，于驰依旧只有自己。上午轩哥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没回恒州，他只说懒得跑，反正初四又约了广告商的人要见面，干脆等办完事初六再回去。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中央广场的烟花升起的瞬间，于驰的手机上收到两条信息。
　　他点开微信，发现是洛沅芷发来的，一张图片和一段语音。
　　照片上，洛沅芷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笑容灿烂。于驰似乎也被这笑容感染一般，嘴角开始上扬。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过照片上女生的脸，按下保存。然后点开语音放在耳边，听见洛沅芷说：“新年快乐，有吃饺子吗？”
　　饺子当然没有，而且今天除了做年夜饭的饭店，连外卖都没得点。于驰一个人懒得买菜做饭，他的年夜饭就是一碗豆沙馅的汤圆。
　　这本是元宵节才吃的东西，于驰这一个多月经常来淮城，冰箱里只有他多年来习惯常备的汤圆。

　　“吃了的，也祝你新年快乐。”于驰撒了谎。
　　洛沅芷似乎在等着他的信息一样，秒回道：“据说今年中央广场的烟花很好看，你有看吗？”
　　“在看。”于驰回话，顺便对着广场方向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你在家吗？你那里视野真好！我家这边就不行，只能看见一点点。”洛沅芷说。

　　有两分多钟过去了，于驰都没有再发信息过来。洛沅芷有些失落，连吃饺子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坐在旁边的洛天宇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姐，你咋了？”
　　“没什么。”洛沅芷手里拿着手机，都想直接打电话过去问问于驰在干嘛了。
　　堂嫂也注意到了，她开着玩笑说：“小圆子是不是谈恋爱了？从刚才就在发信息，这半天又一直盯着手机开开关关的。”
　　“是吗？”小婶婶也加入进来，“圆子都工作一年多了吧，是该谈个男朋友了。”
　　“对的对的，”大婶婶连连点头，“你哥和你嫂子高中就在一起了，他俩是太早了些，但你和天宇又太迟了，这些年都没听你俩谁有个对象的。”
　　洛天宇躺枪，自然不干了：“说我姐呢，咋又扯上我啊。”
　　“不能说你啊，”小婶婶点了点洛天宇说，“你们年轻人不都说大学最适合谈恋爱吗？结果大学都毕业了也没见你给我领回来一个。”
　　“我......”洛天宇气结，转头哀怨地看了眼洛凯泽。就是大哥的锅，早恋就算了，早恋对象还修成了正果。
　　“好啦！”还是洛沅芷老妈帮了腔，“天宇和圆子就是没碰到合适的人嘛。要都像阿泽运气这么好，早早遇见了佳佳，他俩也不会还单着。”
　　许可佳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差点引发“战争”，赶紧说道：“天宇这么帅又这么优秀，学校里肯定不少姑娘喜欢他，只是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说不定哪天他就带回来一个，到时候小婶婶可别挑上了哦。”
　　“我才懒得管他，”小婶婶忍着开心假装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整天沉迷游戏，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他。”
　　洛天宇默默翻了个白眼，低下头专心吃他的饺子。大学的时候，洛天宇一直是他们系出了名的系草，喜欢他的人自然很多。但也正如老妈所说，他的心思都在游戏上，暂时还没考虑过感情方面的事。说他玩心大也好，说他没开窍也罢。至少对现在的洛天宇来说，相比较谈恋爱，玩游戏它不香吗？
　　可这些话是没法跟家长沟通的。他其实也知道老妈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他们不会真正去强迫他找女朋友。

　　家人们还在继续这个话题，洛沅芷却一句话也没再说。她的心思从于驰不回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在了，几分钟的时间里，她除了发呆就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给于驰打电话过去。
　　震动传来，手机变亮，于驰发来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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