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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梦
不自觉一用力,心脏就如西红柿般爆裂出飞溅的彩色的汁水——淋漓如流动的钻石水,闪着耀目的光。
……这么少儿不宜的吗?我这是…在做梦吧?
顾长野迷茫地望着面前剖开的肉山,山的尽头站着一道窈窕的剪影。
原本慌乱的情绪全都化作离谱的愤怒,这股强烈却不知来由的情绪驱动着他抬脚往前。
……好奇怪。
足底柔软的肉团却也像硅胶质的毯子,带着令人心焦的摩擦力,拖得人走得跌跌撞撞。
可顾长野停不下来,像安徒生童话里穿上红舞鞋的女孩一样,只能不断往前行走,这举动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看似发自内心,可内心全是抗拒。
……好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是谁啊?
在即将碰到那道剪影的瞬间,两侧忽然出现了无数铁锤,疯狂地向他的脑袋锤来!
卧槽?!
剪影如黑水一样自指缝间流走,他跌跌撞撞地由走到跑,数次都极其巧合地避过了这些铁锤,但在即将离开这个残酷荒诞的领域时,他被铁锤一锤击中了腹部!
“唔呃!”
顾长野瞬间跪倒在地,痛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匍匐着喘了很久。
——再回过神来,他回到了与圆圆合租的那间屋子里,橘猫胖虎懒洋洋地坐在阳光里,绿色的眼睛睨着他。
没有血海尸山,没有重生再来,似乎一切如常,他甚至能听到钟表滴答的声音。
一双纤细的手臂从旁边绕上他的脖颈,窈窕的躯体与他紧密相贴,顾长野看到了圆圆那张甜美可爱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原本他觉得无论怎么看都符合自己审美的动人容颜,一反常态地让他觉得恶心起来。
他没能坚持到看第二眼,扭头就一阵干呕,女人却不依不饶地勒紧了他的脖颈,甜腻的嗓音低低地从他脖颈后传来:
“亲爱的…是我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是他强迫我的……”
呕吐物哽在被勒紧的咽喉里,顾长野几乎窒息。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他双手抓住勒在脖颈上的手,五指却像陷入了橡皮泥一样的东西里面,无法摆脱,只能断断续续地反驳:
“您就是…茶艺大师?我……没有,种草原的习惯,您还是……另,找,别,家,吧!咳咳咳……我操,我……要给你弄死了,你放开……”
“嗳,我们不要提那件事了好不好,只是个小误会而已,我们来做有意思的事吧……啊,亲爱的,你好像胖了一点呢……”
女人甜腻的音自脖颈转到他的耳畔,带着嘻嘻的笑音:
“尝起来一定,很、好、吃~”
顾长野二话不说猛地踹了一下腿!
他侧卧着喘急速气,等脑缺氧的情况好一点,才终于有机会分析自己所处的周围环境,恍然发现车窗已然大亮!
……还好是梦!真吓死了……
望着揽在胸口的被子,他有些恍惚,依稀记得昨晚睡着前,自己似乎是趴在小桌板上的。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嗓音,沙哑且性感:
“醒了?”
与梦境相似的说话方式让顾长野刷地坐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这一坐差点后仰着跌下床,好在被人及时握住了手臂,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惊悚,因为——
“裴望远,你干嘛睡在我这里?!!!你自己没床吗?!?!”
少年没回答,绿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锁住手腕的五指猛地用劲,粗暴地把他拽回了床里!
顾长野险些撞在这人的胸口上,慌乱中把手摁在车壁间才支撑住自己的身形,竭力冷静下来与少年对视,他正想说些什么,呼吸却微微止住。
白色衬衫打开了最上的三枚纽扣,领口松散地斜在少年的左肩,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浅色红斑清晰可见。
裴望远背靠车壁,姿态放松,仰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顾长野垂眸看着面前靠得如此之近的人,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裴望远:“我有床,但我睡不着。”
他仍然用那副特意压低过的沙哑嗓音说话,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磁音振得大脑皮层酥软地舒展起来,像有羽毛从中游过,又柔软地抽离。
顾长野:“……那你来我这里就能睡着了?”
虽然仍是质问的语气,但较之前已经温和了太多。
裴望远听出其中差别,并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失去兴趣的惫懒,后脑抵在冰凉的车壁上,说:
“来你这里也睡不着,但是比一个人睡好。”
顾长野:“哦。”
……感情是要找个人形抱枕才能睡得着。
他见这人一副惹人讨厌的样子,于是索性也摆出不咸不淡的样子,经历过昨晚痛殴反派的经历,他感觉对裴望远越来越放肆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命只有一条,被杀也只有一次,大不了同归于尽!毁灭吧这个世界!
带着这样恶意的念头,他收回撑着车壁的手,弯腰穿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问了一句:
“给你的药擦了没?”
裴望远:“嗯。”
见少年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顾长野也懒得继续关心这个神经病,踩着鞋就去列车上的卫生间里接水洗脸,潦草地弄干净了自己。
顺便找列车员问了一下停站的位置,得知下一站就到满星市,他连忙折回车厢。
“要下车了,把东西都收拾好,别落下了!”
裴望远把拧好的抗过敏药丢进背包里,轻描淡写地“嗯”了一下,顺手背起了黑色的登山包,顾长野却注意到他原本被绷带扎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有些松散了。
……可能是昨晚这家伙一阵折腾,导致绷带有些不紧。
顾长野:“你这手怎么回事?绷带散了。”
裴望远:“残不了。”
顾长野:“不是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说话的?我这关心你呢,到站先去医院看一下!”
裴望远:“哦。”
少年不在意的样子让人一阵窝火,顾长野马上在心底默念“莫生气”,然后移开视线平息情绪。
坐在翻乱的床铺上沉默,两人再度恢复来之前冷淡的氛围,仿佛昨晚发生的那些亲密事件从没存在过。
火车很快到站。
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顾长野下意识地替跟在身后的人腾出一个空间。
直到回身时看到比自己还高几厘米的少年,他才突然意识到,现在跟着他到处跑的人已经不是曾经的女友胡园,而是裴望远。
他顿了一下,还是拉着对方走出了人群。
裴望远却低头凑过来,用平淡的语气询问:
“你在想谁?”
顾长野:“什么想谁?”
裴望远:“刚才看我的时候,你想到了别人吧?…是谁?”
顾长野:“跟你没关系。”
可少年却不依不饶,进一步逼问:
“是胡圆吗?”
乍听到这个名字从裴望远嘴里蹦出来,顾长野懵了。
“你认识她???”
这句话出口,顾长野就知道自己之前勉强挂上的伪装已经完全破碎。
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现在的问题是:裴望远怎么会知道胡圆?!
要知道,他跟胡圆认识是在裴望远赶他出老房子以后第五年的事!那时他跟裴望远已经完全活在两个世界,次年,这家伙就带着黑核马不停蹄地去纳斯达克上市了!怎么会……
除非…除非这人的视线从未离开,即使在他走之后,也还在暗中观察些什么……
不会吧,这想想都变态啊!
裴望远:“她是你女朋友。”
顾长野:“???你是不是调查我?!!!”
裴望远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坦率地说:
“对啊。”
顾长野:??????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彼此互望,虽然相隔不到半尺,可是某些无法言说的距离,却仿佛在这一刻忽然拉长了。
令人无措的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情绪,像吹起的泡沫一样不断膨大,腐蚀着那些从未仔细推敲过的信任,融化成黑色的雪,一块一块地剥落成酸臭的汁液,流进胃里。
……giao!这变态程度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预期了吧???
顾长野的胃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从裴望远忽然灿烂起来的微笑里,他大概能推测出这个表情一定超级无敌难看。
这个少年微微笑着,绿宝石似的瞳里闪着耀目的光:
“我好嫉妒她。”
“她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但我只能被你讨厌……”
“好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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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