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和他的小跟班

　　姜苑素来不爱看书，她一向觉得看书鉴宝是纸上谈兵，有那闲功夫不如多摸摸宝贝，看看活生生的东西，浸淫着浸淫就通了，所以一些古籍上的故事她知之甚少。

　　可这灵雊国她还真知道。

　　归因于楚玉墀在周山地宫里提到的什么鸮神钩赤，她一直将信将疑，回来便不信邪地将所有放了落灰的野籍翻出来，一查，在一个不知谁编撰的野册子里发现的确是有一人鸟神，叫钩赤。
　　且这钩赤是传说里一个叫灵雊国的地域里信奉的神。

　　传说灵雊国在扶危山之东，多金玉矿石，有一人神居之，名曰钩赤，六眼鸟翅人身，翼过则风雨，闻啼，则耳失聪，疫病缠身。一日钩赤驭六翼，号百鸟，率灵雊国子民日行千里，统一三海五经，后与帝契争神，堕入东海。

　　于是一些瘟疫流行的穷乡僻壤，便迷信于是钩赤大怒散布疫病，虔诚地尊奉钩赤，信奉将邪神哄好了，能禳病祛灾。

　　这便是钩赤和灵雊国的传说故事。
　　可这灵雊宝藏又是怎么回事？

　　姜苑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所了解的显摆出来，又疑惑地望向方晷。

　　方晷听罢，摇了摇头，“钩赤化神的确是如伏羲算卦夸父逐日一样是神话传说，可传说里的灵雊国在历史上，却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现存的文史著作地理水经，多为汉人所编写，鲜少有这方面的记载罢了。”

　　姜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方晷接着道，“传说中的扶危山按照真实的地址，大约是现今的西凉地，现已在历史上消失的灵雊古国，便是在凉地祁连山某一片深山疆域内。”
　　“据稀有的记载，灵雊古国，乃月氏别系，是颇为神秘的部族，部族里尊奉鸮神钩赤，和其信奉的神相似，其族人诡奇神秘，擅巫术，好豢养和操控鸟兽，又因灵雊地处祁山之南，国中除了鸟兽特异外，盛产金玉稀有矿石，国人穿以珍珠宝物，用以金玉，以金玉筑造城池宫殿，富甲一方。”

　　他默叹两声，挺直腰杆，正色道，“大雍熙宁二十年间，出使西域的魏端途经灵雊，惊于灵雊之富饶，取道折返，并带回了大量的财宝和灵雊相关的资料，雍皇帝周辟深为震撼，再次派魏端出使灵雊，赐其藩属王印绶，使其臣之，却缔结失败，周辟震怒，发兵二十万向西讨伐灵雊。”

　　姜苑听得心焦，几次要打断，方晷略略抬手，接着娓娓而述。

　　“可此次征西，却是史上最诡异的一次战役，雍兵过凉地进祁连余脉后仅仅月余内，却全军覆没，尸骨无还，二十万大军悄无声息地蒸发了，对此后世有多种猜测，有说灵雊异族，用巫术巫蛊了全军，也有说兵行万里，遇到流沙风暴还未逼向灵雊王城便被掩埋入沙土中。消息传入大兴，世宗周辟惊怒，再次兵出大兴，可还未至天水，灵雊便已趁势南下，以雷电之势攻取中原，开始更凶残诡异的报复，灵雊王月氏灵黯取缔周氏称帝，将世宗周辟和太子周椒囚于鸟笼戏耍，灵雊在中原的仅仅九年，却大行巫术，暴虐横行，敛财无数，最终遭到顽强的暴动和抵抗，又被雍国后来的皇帝周契推翻。”
　　“而周契重立新元后，第一件事便将囚于鸟笼多年的周辟和周椒秘密处死，再篡改历史，将这段屈辱以及弑帝的恶行彻底销抹干净，慢慢的，除了民间传说，世间再无人知晓这段史实。”

　　姜苑听得神情跌宕，眼睛瞪得浑圆，一拍大腿，“所以说，周山地宫里所见当真是真实存在的，是灵黯占领中都后，尊邪神，造戒珠寺，以邪神之恐怖治民，施以暴政，才会有地宫里惨死的僧人和那尊钩赤铜像！”

　　“可若所有都是史实，那灵雊宝藏呢？又是怎么回事？”方静渚随着她的话不住点头，又疑道。

　　方晷目中神光一涌，接着道，“灵黯入主中都，灵雊族人皆南迁，带着灵雊所有财宝入大兴城，不仅如此，灵黯还以暴政聚敛了巨大的财富，这些财宝多到灵黯专门建造了一座浇铁的宝库以贮之，可周契攻入雍都大兴后，翻遍整个皇宫城池，拆毁储财的铁库，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些财宝，怪的是，当时大兴城破时被围得像铁桶一样，这些宝藏是怎么都不可能以他途运送出去的，却就在一朝一夕间不翼而飞了。”
　　“于是，关于财宝如何消失的讨论纷纷不绝，有一说灵黯将之埋藏于皇宫地下，有一说城破的当晚，灵黯以人力化整为零秘密运送出去的，更玄妙的有说灵黯用巫术号令鸮鸟将财宝分送回了凉地……”

　　“那到底是怎么消失的？这藏宝图又是……”姜苑急迫地脱口打断道。

　　方晷抬手微微制止她，稳稳地道，“后来又有一种比较令人信服的说法，灵雊奉巫教，据传灵黯座下有一国师，叫熏炽，熏炽长于地理星象、巫术阴阳之学，在灵黯一意南下进中都时，便观相有将亡之势，便筹谋九年，将灵雊财富分藏于四方，以备后世子孙复国之用。”
　　“当然，大雍灭国前五百多年历史，灵雊族人从此消失了，并没有再卷土重来，只余下了灵雊宝藏之说，雍朝前后二十三帝，都曾不断派人寻找过，偶获得过一些线索，一些奇闻，或者查有那么几件刻有灵雊图腾鸮鸟的宝贝外，几乎无处可觅，久而久之灵雊宝藏流言便也被遗忘了。”

　　姜苑听着，两眼放光，“所以这张藏宝图便是灵雊的国师熏炽在建造戒珠寺时，藏在地宫下的？”

　　方晷颔首，笃定道，“约莫如此，这匣子上有灵雊图腾鸮鸟，又是在灵雊尊奉的人神钩赤座下发现的，大抵是错不了。”

　　“可怎么解呢？师傅和秦老板可是解出来了？”方静渚目视着那半张地图道。

　　方晷慢慢地探出手指，在鹿皮卷上以手划了几条线，“若在棋上划上棋盘，那么就可发现这是一局只有一种子的棋，假若黑点是黑子，那么对弈之人必须将白子下到对应的位置，形成平局之势。”
　　“可难在这是半句残局，这张图是不全的，且要成平棋，却非要是弈棋高手，幸好你们周山一行，发现了此卷的出处，那么以周山为地图的穴眼，落子后，一解百解，再连上虚无的白子，各个棋子之间线条走势，就是藏宝图。”

　　姜苑简直云山雾绕，仿若在听天书，索性方晷直接掏出了另一张图，“这是秦老板送来的，是补齐了黑白子后，绘制出的藏宝图。”

　　那图上原先黑色的圆圈仍旧用黑色标注，而白子用空圈，以粗黑的线绘出走势，瞬息那图上蜿蜒的山脉清晰起来，而原先散落的几处实心红圈，便显然易见是宝藏地址了。

　　姜苑不由笑道，“这老方士弯弯绕绕还真多，看来虽是蛮族，但说不定是个谦谦君子，风流雅士，对中原文化多有了解。”

　　方晷微微一笑，目中却莫名的一抹异色从中射出，手指再次往图上红色圆圈上一点，“此次你们出行，去的是此处——太斛山，秦岭山腹，这是灵雊图，除了周山外最可能的藏宝之处。”

　　姜苑脑中炸了炸，激动起来，“雇主定下了什么时候出发？”
　　摸摸下巴，忽又想起什么，“那雇主是谁？”

　　方晷抬眼，“能有如此通天本事找到此图的，除了金阙楼之主楚玉墀，恐怕也没有其他人了，至于出行所需和雇佣的人手，金阙楼已早备好，明日一早便出发。”

　　见姜苑突然僵掉的神情，眄了眄，颇为不省心地交待几句。

　　姜苑大眼瞪向方静渚，喉间有些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悻悻地听完方晷的训诫，吃了苍蝇般蹭蹭出来，一脚踏在栏杆上。
　　“奶奶的，一切向钱看齐，其他的见鬼去，只要有钱，我就认他这爷爷，当他孙子！”

　　方静渚好笑地劝说了两句，两人各自回去收拾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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