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欧气都给你

　　“咚——”

　　周子羽的浴室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与此同时，正在餐厅吃夜宵的颜朝左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他心里诧异，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敲了敲门。

　　“小羽？”

　　没有人应答。

　　颜朝又侧耳贴在门上，只听到里边传来些许悉悉簌簌的响动和脚步声混合的声音。过了一会，浴室门被打开，颜朝站直、转头看向在门口站定的人。

　　这一眼就让颜朝心里重重地咯噔了一声。

　　周子羽只来得及把裤子穿好，上半身赤/裸着，没有擦干的水珠顺着白皙流畅的肌肉线条蜿蜒向下，被裤子边缘吸收，留下一圈暧昧的水渍。

　　半/裸帅哥，本该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可颜朝这会顾不上看了——

　　因为周子羽下巴上都是血！

　　“嘶——”颜朝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了？”

　　见周子羽左手握着门把，仍保持着打开门的姿势，或许是因为太疼了，又或许是遭受创伤之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嘴巴微张，嘴唇颤抖，眼神呆滞得仿佛一只精致的木偶人。

　　看到周子羽这模样，颜朝也慌了神，他绕过周子羽，手忙脚乱地把浴室里的纸巾都抽出来，再轻轻掰过周子羽的肩膀，将纸巾团成团，在尽量不触碰到伤口的前提下，一点点地把下巴上血都吸走，直到伤口不再往下滴血。

　　颜朝不是个胆小的人，此时却觉得自己有点晕血。

　　然后他又找出一条干毛巾，先把周子羽身上的水珠擦干，轻轻盖在他潮湿的头发上。

　　“到底怎么了？”颜朝轻声问。

　　“我……”周子羽好像终于缓过来了，接过毛巾示意自己可以擦头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下巴磕到了地上。”

　　颜朝弯腰，仔细观察他下巴的伤口：大约2厘米长，深度未知。不过根据出血量估计，怕不是要去缝针。

　　于是他当机立断，拽着人回主卧，然后拿出手机叫车——带周子羽去医院。

　　“不……不用吧？我觉得这个伤口贴个创可贴就行了。”周子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小镜子，正端详着自己的伤口。

　　看着周子羽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后，一脸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要不是考虑到他是伤员，颜朝真想敲他脑袋。

　　“不——行——！”颜朝打开衣柜，找出一件纽扣衬衫和外套，想帮周子羽穿上，没想到被拒绝了。于是他站在一边，看着周子羽艰难地穿衣服、擦干头发。然后两个人一块走出门。

　　时间已经很晚了，此时又是S城的深秋，刚走出大楼，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的同时，也冻得颜朝打了个寒颤。

　　情况太过匆忙，颜朝只穿了件长袖单衣就跟着出门了。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周子羽——幸好给他穿了外套。

　　星瀚苑里最近的医院不远，也就10分钟左右的车程。

　　期间周子羽的伤口仍在缓慢地滴血，而面巾纸又不能直接和伤口接触，颜朝只好让周子羽左手攥着纸巾在下巴那端着，自己则握紧了他的右手。

　　“我没事，不太疼了。不用紧张。”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可周子羽不舍得让颜朝太担心，于是他反握住颜朝的手。

　　周子羽的掌心很暖，是令人感到安心的温度。颜朝却有些奇怪，怎么反倒是周子羽安慰起自己来了。

　　他们在门诊部挂了号，又在护士的指引下急诊室找医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欧皇没有显灵，他们从医生那得到了一条坏消息——

　　“哦呦这个伤口得缝针呢，还是在脸上，得用美容针才行，不然留疤很难看的……”

　　“不过我们这里没有美容针，你们得转去二医院。”

　　于是他们只好重新叫车，按照医生说的地址，转到规模更大的市二医院。

　　“手术室在出门左转直走的五号楼。”

　　这家医院实在是太大了，园区路况也很复杂，再加上没有路灯，两人出了门诊大楼左转走了一段距离后险些迷路。

　　幸好周子羽眼尖，在远方一片黒幢幢的楼房里准确地辨认出一个红色的“5”。

　　一路折腾下来，到达整形外科的手术室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手术室门口人很多热闹得像傍晚时的小区花园。看过医生后，颜朝就拿着缴费单去交钱，周子羽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他对面是一家6口，有两个头上包着纱布的小孩被父母抱在怀里，哭得声嘶力竭，两个老人坐着，用不算很大的音量指责小两口的看管不力。听对话内容大概是小孩在床上打闹时不小心从上下铺摔下来了，磕得头破血流，被带来医院缝针。

　　左手边看架势是一对刚动完手的夫妻，丈夫额头上带着被刀砍出来的伤口，两个人即使到了医院也还高声吵架，仿佛随时要就地来一场全武行。

　　坐在角落的大概是一对母女，女儿戴着头部牵引器，鼻子以下隐约是烧伤的痕迹，形容恐怖。出于礼貌，他没多看，只大概扫了一眼。

　　颜朝还没回来，周子羽便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左手仍攥着纸巾，静静地观察这一场场午夜上演的悲欢离合。

　　直到有人轻轻碰下了他的胳膊。

　　——是颜朝。

　　他大口喘息着，手上拿着一大叠缴费单，和一小篮子药剂。

　　“你那纸都快被血浸透了，发什么呆呢？”

　　“哦……”周子羽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换了一团纸，跟着回来的颜朝去找医生。

　　“小伙子，先提前告诉你，即使用了美容针，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会留一点疤的哈。”

　　周子羽听到颜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很在意，先不说伤口在下巴，不抬头根本看不清楚，再说即使真有一个明显的疤，对于他这种不靠脸吃饭的人，也没什么影响。

　　可周子羽在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因为麻醉须知的最后一条赫然写着“麻醉过程中有可能死亡”，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坦然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伤口还疼吗？”颜朝突然小声问了句。

　　“早就不疼了……”周子羽小幅度摇了摇头。

　　哭哭啼啼的小孩及其家人很早就走了，被砍伤的丈夫也进了手术室，妻子不知道上哪去了。走廊只剩他们俩和角落的母女，安静极了，仿佛可以听到两人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有节奏的心跳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丈夫的手术结束，下一个就轮到周子羽。他从小到大身体一直很好，连急诊都没怎么去过，更别说躺上手术台。

　　“周子羽——周子羽在吗？”

　　要来了！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周子羽紧张得身体僵硬。

　　“加油，我在这里等你。”

　　颜朝捏了捏周子羽放在大腿上的手，感觉他手指冰凉，带着不可自抑的颤抖，于是开口安慰了一句。

　　手术进行得很快，不过四十来分钟，一边调整着头上绷带的周子羽就出现在了手术室门口。

　　他从头顶到下巴被一圈网状弹性绷带包裹好，以固定住下巴上厚厚的纱布。

　　周子羽原本有一头柔软蓬松的黑发，此时全被乱糟糟地压在绑带下面，由于没有了头发的映衬，两边的耳朵就显得又大又突兀。

　　虽然今晚周子羽很可怜，但他现在模样真的傻极了。

　　颜朝忍着笑，走过去帮着周子羽调整绷带的位置，顺带再把他头发梳理整齐。

　　然后又一起回去找医生

　　“三天后来换药，一周后拆线，这期间油腻、辛辣、海鲜都不要吃，太硬的东西最好也别吃。”

　　“免得伤口愈合得不好。”

　　嘶——

　　不能吃辣对于周子羽来说简直是惊天噩耗，周子羽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今晚所有的厄运加起来都不如这句话的打击大。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半夜的车不好叫，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司机接单。周子羽看颜朝被冷得瑟瑟发抖，以自己身体素质比较好为由，主动把外套给颜朝穿。

　　于是为了周子羽第二天不会被冻感冒，他们返回门诊大楼，找了张长椅，并排坐着。

　　“你相信我的厨艺吗？”见周子羽耷拉着脑袋，似乎还在为不能吃辣难过，颜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嗯？”因为下巴被绷带卡住，周子羽说话不方便，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

　　“不能吃辣了，也能让你吃好吃的好吧？！”说着，颜朝在周子羽肩膀上轻轻拍了下，“叫到车了，走吧！”

　　“噢对了，你缝了几针啊？”

　　“我忘了问……做手术的医生离我太近了，我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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