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快乐[校园]

　　丰富多变的暑假江州冒险之旅就在吃着烧烤，吹着凉风，有星星的夏夜结束。

　　周嘉驿没有和众人一块回金城，送走各位，按原计划，继续在江州待上几天。晚上洗完澡，走下楼梯，客厅一片清净。视线落到茶几上的花露水。仿佛闻到那天晚上的气味。

　　一只手拿起瓶身，对着空气，按了一下喷头。轻薄的水雾立刻在眼前弥散，清凉的芳香，像在喷香水。忽感莫名，周嘉驿穿过那片稀释于空气的气体，顺手将花露水带回了房间。

　　晚七点，周子衿和周衍拖着两具身体，终于抵达了星湖西路。两人进门的时候，宋华年正跟周陆生躺沙发上看剧。周衍拖着行李箱换鞋，吊着眼皮随意瞄了眼电视。

　　“这不那谁吗，就是他们来了才搞得我堵那么久。”

　　宋华年边朝他们走边道：“什么他们，他们怎么了？”

　　周衍意识到差点漏嘴，打岔道：“小宋姐，饭好了没有啊饿死了！”

　　宋华年看都没看周衍，径直走向周子衿，接过她手里的包，“你哥这个傻子，昨天还跟他说我今天下午的飞机，我跟你爸到家了，他才想起来通知我们，早说你们这个点，我们就在机场等你们了。怎么没多玩几天？饭都做好了等你俩……”

　　周衍懒得去看这对在他面前相亲相爱的母女，往沙发一倒，喟叹道：“还是家里最舒服啊。”他翻了个身，“大忙人儿，你怎么也今天回来了？”

　　周陆生放下二郎腿，站起了身，“我不回来，你今晚吃什么？”

　　“就知道今天您主厨。”周衍笑了，“家里都是香的。”

　　宋华年：“那你以后都吃他做的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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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宋华年忙于慈善，三天两头不在家。周衍在周子衿面前说他妈年纪到了，在宋华年面前就夸“小宋姐人美心善”。周陆生最近公司也忙，天南地北到处飞，整个七月，兄妹俩就没怎么见过爸妈的影子。

　　周衍每星期都要出门会友，叫过周子衿两次，周子衿都没动身，懒得打扰人家。
　　主因还是今年太热，她在家里听歌画画看电影，读书弹琴种植物，精神娱乐足够。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下午，周子衿坐在客厅，搂着个西瓜挖，周衍勾着鸭舌帽哼着歌从楼上颠下来，边走边瞥向她。周子衿下身短裤上身套着大T恤，趿着双凉拖趴在桌子上边吃边看平板。

　　“喂，青花路那边新开了个电玩城，去不去？”

　　周子衿扫了眼正在换鞋的周衍，继续挖西瓜：“作业写完了吗哥？”

　　周衍抬头，“这不是还有你吗，反正你今年又不用做暑假作业，一起学习。”

　　周子衿毫无感情地“哇”了一声：“我也做慈善呢。”

　　周衍抓起头发，一把压上鸭舌帽：“去不去？还是周嘉驿廖然他们，你都认识了。你说你天天蹲家里跟个宅男似的，能不能健康点年轻人？”

　　周子衿听到那个名字，勺子正好陷入西瓜中，嘴巴却很快，“你吃喝K歌打游戏，玩得很健康？”

　　“快去快滚，早去早回，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妈今天回来。”

　　“不去拉倒。”周衍捞起手机，又垫着步子神气洋洋出了门。

　　熄灭的平板倒映出周子衿的脸，勺子扎在瓜肉里，周子衿握着勺柄，回忆一些事情。
　　再给她一次选择，她就答应了吧？

　　看了一会儿电视，不对口味，重新找了一部电影，熬了十几分钟，又看不下去了，周子衿按了遥控器，走向浴室。

　　顶着半干的头发回房间时，手机屏正亮着——廖然拉她游戏。周子衿将头发拨到肩后，往床上一卧，没有回复，径直打开邀请链接。

　　刚一入队就是廖然活力四射的声音：“他们来了吗？快快——衿姐！你来了！好久不见哪！”

　　周子衿：“游戏外是好久不见，游戏里昨天刚见。”

　　廖然笑：“嘿嘿，大功臣！我段位都历史新高了！”

　　“他们呢？你们不是在电玩城吗？”周子衿问。

　　队伍里，只站着两个人。

　　“哦！他们去买水了，一会儿就到！嗐，衍哥要来，这电玩城是挺高科技的！还可以开包间休息，就是暑假，小屁孩儿太多了！你怎么也不跟周衍出来找我们玩儿啊，我都想死你了！”

　　“磨蹭什么，”有道嗓音忽然起伏，徐徐跟廖然说，“点同意。”

　　耳机里突然进入一道清清哑哑的声音，周子衿一愣，原来他在。不自觉换了个姿势，在床上坐直了点。

　　很快宋俞也入队，廖然新拉了个Q|Q群，取名“青龙学习小组”，组里唯一不在队内的周衍据说在旁边玩飞镖。
　　周子衿说：“就你们四个在外面吗？”

　　伴随着小衍飞刀的咻咻背景音，廖然道：“对啊，我们五个一个班的，其他都是“外人”~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学习小组了，互帮互助啊姐！”

　　宋俞：“帮你上段？”

　　三连胜后，廖然已经飘得不能再飘了：“刚刚就是他打我！哈哈哈哈！大仇得报大仇得报！你跟周嘉驿直接去职业赛吧！就叫周二战队！二打四哈……”

　　周子衿正在开窗，想透透气，耳麦里的话让她一愣。周二战队，亏他想得出来。
　　远在千里，都能看到廖然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上夸张的表情。

　　又是一局，廖然宋俞接连阵亡后，那头宋俞说：“水又喝完了，谁还喝水啊，谁跟我买水？”

　　周衍将捏扁的矿泉水瓶投入了墙角垃圾桶，加入，廖然将剩余的水咕嘟咕嘟灌完，举手道：“我也去！”

　　说着他嘉驿哥的也包在他身上，开门关门。热闹顿时散了，耳机里只剩两个人。

　　周子衿靠在床头，久违的局促原来还没有消减。歪过身去够水。

　　还没有喝到，耳机里先声传来喉结滚动的声音。

　　周嘉驿一边开车，一边喝水，周子衿坐在副驾，小心地吞咽了一下。

　　都喝过水后，单独相处的气氛，隔着屏幕蔓延开来，一如初次见面。

　　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却一直耽搁过去的问题，周子衿问：“你的手机铃声，是什么歌？很好听。”

　　或许因为网络延迟，耳麦里短暂地顿了下。“一个朋友写的，搜索不到，你要是喜欢，等我回家发给你。”

　　“好。”他还有会写歌的朋友，周子衿想。“叫什么名字？”

　　话音才落，周子衿探出窗口，扣动扳机，松手开火，“磅！”一发狙击，枪栓回拉。

　　"Get 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

　　他说。

　　周子衿结舌，不知是否她想的那个意思，喃喃道：“中文名字呢？”

　　周嘉驿的声音延迟了更久。

　　“心慌意乱。”
　　“或者怦然心动。”

　　周子衿忘了坐回，直到一串子弹打在身上，红色的血条锐减，引擎轰鸣，周嘉驿猛地提速，把车一别，几乎同时，周子衿倒地，周嘉驿连杀三人，立马回到周子衿身边，烟雾里单膝跪地。

　　周子衿看着他丝血的血条：“别救了，你先——”话音未落，正如周子衿开的最后一枪的枪法，他被一枪命中。两个人都死了。

　　门推开，众人回来，廖然惊叫：“什么？不可能！你们俩都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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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拜衿姐！”
　　“byebye妹妹~”

　　一下午过去，再次迎来告别。

　　周子衿手背一翻，丢了手机，摘下耳机，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上面切出一块淡黄的阳光。飘窗的白色纱帘在余光中一飞一打，她静静躺着。

　　"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她轻轻念了下。

　　意义暧昧的名字，但他愿意分享给她，应该不是那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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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华年跟周子衿约饭“六点半”，让她通知周衍，晚上一大二小在外面吃。

　　【周衍】：什么，你们也在六点半？不是吧……

　　周子衿一个人在“六点半”喝茶喝了十分钟后，才知道自己被鸽了。

　　【小宋姐】：“宝贝，我才想起今天是我跟你爸收养秀秀二十周年纪念日，你爸爸餐厅订好了准备给我惊喜，他还不知道我现在才记起来。”

　　秀秀是家里的狗狗，已经不在这个星球了。

　　【小宋姐】：“今晚你就和你哥一起吃，我不过来了。不说了，我急着化妆。”

　　【周衍】：那我们各吃各的，我不过来了

　　【周衍】：你们桌号多少？吃完还能搭顺风车（我离远点）

　　忙，都忙，忙点儿好啊。
　　周子衿感叹母子心有灵犀血脉相连。她茶喝得有点饱，准备立刻点菜，等孟叔一到就回家。周衍，还想搭顺风车？想得挺美。

　　她抬首，正欲叫服务员，就这样发现大厅中间，竟然有一个神奇的男的正盯着她在看。

　　周子衿缓缓眨动了眼睛，盯了回去，眼神坚定，四目相对。

　　终究还是对方先挪脚，坚持不下，往这边走来。

　　周子衿放下茶杯：“嗨，是你啊。”要不是瞪他瞪太久了，她也没认出来。

　　叫什么，张什么？竟然想不起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时间还得推回到三四年前，初一开学第一天。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周衍在旁边趴着睡觉，周子衿百无聊赖地撑在桌头，翻新书看，头顶风扇嗡嗡晃晃，一圈一圈。前座两个男生嬉笑不停，周子衿抬起看了眼。

　　前座的男生，就是小张同学，正在扯他前桌女生的肩带。周子衿皱了皱眉，女生也回头怨愤地瞪了几眼，看样子都快掉眼泪了，男生才消停。

　　然而过了一会儿，周子衿抬头喝水时，发现那男生又不安分了。在女生背后指指点点，时不时和自己同桌互视相笑，又将手伸向了女生。

　　“咣”的一声。

　　——周子衿一脚踹翻了腿前的椅子。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也许是那天天热得躁，又看见前头女孩红着眼睛不敢制止的样子。

　　那人天旋地转摔倒在地，懵了一会儿，拽着桌子爬了起来。

　　“我靠！傻逼吧你，是不是有病啊！”他怒目圆睁，脸气得通红，举手向周子衿挥来。

　　“操。”少年埋在胳膊里的脸微微抬起，一手钳住了伸到旁边的手，缓缓道，“吵死了。”

　　“我当是哪只菜鸡乱啄呢，原来是条连女同学都欺负的土狗。”周衍抬眼看他，刚睡醒的眼睛还带着红血丝，表情一百分不屑，语气挑衅，一字一句道。

　　小张嚣张：“关你屁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少你大爷的给我——”

　　没心情等这人骂完，周衍将他胳膊一拧，男生痛呼出声，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别打啦！老师来了！”钱一一大叫。

　　平平无奇的开学第一天，周衍就被叫了家长。

　　周衍打小就是街区小霸王，小张同学哪里是他对手。张妈心疼地俯视着自己鼻青脸肿感觉下一秒就要冒鼻涕泡的儿子，再去看旁边吊儿郎当屁事没有的周衍，心头火起，指着宋华年跟班主任痛斥周衍行为之恶劣。

　　宋华年听周子衿说完了事情经过，缓身往椅背一靠，拢了拢手里的包，莞尔一笑：“我不认为我儿子有错。”

　　张妈妈张口欲骂，被班主任制止。宋华年给了双手插兜，鼻孔朝天的周衍一个肯定的眼神：“你做得很好，周衍。”

　　“如果我儿子性骚扰的话，我肯定给他往死里揍，小张同学。”宋华年笑看向杵在一旁的小张。

　　性、骚、扰。
　　张妈妈脸登时黑了，宋华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阿姨知道，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行为又幼稚又讨人厌。你还小，不知道这其实又叫畸形的青春期。赶紧给大家好好道歉，以后多读书多看报，懂得什么叫礼貌。阿姨当然不会打你，你有自己的妈妈。”

　　宋华年不管已然木呆的小张同学，没停道：“我之所以说这些话呢，是你离我们家小孩太近，而且已经把手伸到女生面前。及时止损暂时还不算该死的错，祝你今后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要再不尊重同学，在家学习做人，再来学习上学，好吗？”

　　张妈妈张口结舌，被宋华年这种从来没见过的大人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招式惊到了。班主任紧抿双唇，像是在思索，又像在衡量。其他座位的老师也静静悄悄，整个办公室仿佛陷入死寂。

　　周子衿和周衍差点忍不住就要原地叫好大声鼓掌了。

　　“剩下的就辛苦李老师了，孩子们今天受了点创伤，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张妈妈又噎又哽，差点瞪着周衍喷出一口老血。创伤？哪儿？心里？

　　宋华年笑容优雅，揽过一兄一妹，款步出了办公室。

　　“哇——”门后，小孩子爆哭声传来。
　　“咳咳，张妈妈，今天你家孩子，的确——”

　　“妈，你刚刚帅惨了！我跟周衍都听呆了。”初一的周子衿道。

　　周衍：“小宋姐威武！小宋姐万岁！小宋姐最美！”

　　宋华年神情一松，高贵冷艳荡然无存，“臭小子，要不是你妈我机智，你以为你打人这事能逃过一劫？”

　　“那别人都快欺负到我妹头上了，我还不动手？再说了，是谁老说我爸当年七中校霸，打架可帅了？怎么到我头上……”

　　宋华年表情一晃：“你这孩子，你爸那是惩恶扬善，你瞎听哪儿去了，现在年头跟以前不一样，总之你以后能动嘴就不动手，万一遇到个厉害的，打不过丢脸的不还是自己，不用出拳就能把敌人逼得哑口无言才叫厉害……”

　　“还有悠悠，妈妈今天为你的勇敢骄傲，不过以后动手，最好先看你哥在不在场。”

　　周衍：“……”

　　宋华年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

　　“走，作为正义挥拳的奖励带你们去吃大餐。”
　　“你们俩先站在门里，我去把车开过来。”

　　金乌西坠，一天的燥热终于开始消散。校园空旷，两个人影投在地上，被拉得很高很长。

　　“喂，”周衍单手在肩上拽着书包，右脚踩着块小石头，背对着周子衿微侧过脸，“孟叔女儿开了家武馆，去不去？”

　　周子衿看到夕阳下脸上还是挂了点彩的周衍，嘴角擦红了皮，稚嫩的脸上眼神坚毅清澈。
　　她突然觉得这个平常幼稚讨厌的哥哥今天挺帅的。

　　虽然但是……长大后回忆起那个中二的画面还是羞耻得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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