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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锦篇·孕事(下)
我知道阿江傻。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傻。
先前我总以为,当年阿江他即便不是故意甩掉我逃跑,也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多留。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阿江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会用替身术。
他竟一直以为,我是真的已经死了。
一瞬间我觉得荒谬,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心酸。我想到阿江看到我的尸身被撕碎时的绝望无助;我想到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地踏上逃亡之路;我想到清水寨离我们原先的寨子那样远,他必定是走了很久很久;我又想到他一直留着我的那条相思结……
我想,他那时候,必是将那相思结,当作我的遗物携带的。
……
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
这样的阿江,我怎么吻都不够。我恨不能揉碎他的身子,与他融为一体。耳边阿江心如鼓擂,肌肤触感柔软温热,那热度一直透进了骨子里。我与他十指交缠,心头不熄的火焰就此点燃,将春风化为缠绵云雨。
一场尽欢过后,我总算平复了情绪。
我抱着阿江,目光自然地便落在了小楼的墙壁上。我看着墙上仍然挂着的、那已然攀上了藤蔓的镣铐,像是阴暗的记忆开出了繁花。我想到自己当初将它们放在这里时的心情,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想哭。
阿江已经爬起来,又要开始准备晚餐。
这些天来,我早已通过观察得出,阿江他做家务的勤劳程度,直接反应了他内心的躁动程度。我看他事情过后一秒钟都闲不下来,仿佛片刻也不愿温存,便知道大事不好,必定是我有所不足。
夫夫之间,不应当有所隐瞒。
我于是坦诚地询问阿江,“阿江,如果有哪些地方,我做的不好,请你尽管提出来;哪些是你喜欢的,也请一定告诉我。我向山神姆姆起誓,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一定会努力改进的。”
我问得真诚,可阿江却红着脸跑走了。
对象都跑了,我一个人坐在大铁笼子里,自然是参悟不出什么的。我正犹豫着,要不明天上林睿那里去,让他给我搞点本子,再多学些新花样。可转念我又想起林睿曾经非常严肃地对我说,本子多为虚构,花样华而不实,尽信本不如无本,还是不要在这方面,过多地浪费时间和金钱。
也是很有道理。
“阿锦。”我正思索着,阿江忽然又回到了房间,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问他。
阿江神情严肃。他环视四周,在屋子里踱步一圈,这才开口道:“阿锦,请你对我说实话。这个大铁笼子,还有墙上悬挂着的这些药杵……我先姑且称他们为药杵。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我想,终于来了。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是躲不过的。在我原来的设想中,随着我们对彼此了解的加深,阿江少不得也要看几本本子。这本子一看,他便会立刻明白,这哪里是什么药房,这分明是本子里极受欢迎,在此说出却会变为□□的一类特殊的主题装修风格。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我叹了口气,坦白道:“阿江,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以为阿江会被立刻吓跑,谁知道他羞得满面绯红,却还硬撑着站在屋里,坚持着问我道:“阿锦,你说,我想的那样……是哪样?”
我说:“就是那样。”
阿江问:“那样是哪样?”
我和阿江这样那样了半天,愣是没和他说一句细节。最终还是阿江败下阵来,气鼓鼓地扭过头去,向房间外走,“阿锦,你不说就算了。我去做饭了!”
我连忙认输,上前拉出阿江的手,“别,阿江,请你千万不要用做饭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惩罚我!”
“好阿江,不是我不愿意说。”我拉着阿江,邀他在笼子里坐下,请他一定稍安勿躁,“有些事情,说是不好说的。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请让我来用实际行动,给你介绍一下吧。”
阿江妙目含春。
于是今日的晚饭,比往常推迟了一个时辰。
误会解开,我与阿江的感情自此更加甜蜜。
既然心结已经不在,我们终于可以说一些过去的事情,譬如我是怎么遇上了林睿,阿江又是为什么打算迎娶秧秧。许多往事,经历之时十分痛苦,如今风浪过后,却可以当作笑话来讲了。
晴朗的日子里,我与阿江并肩坐在小楼门口的绿草坪上,满满和当当照旧在我们的身旁吃草。
我一边搓彩绳,一边对阿江说起往事:“当初我与林睿初遇之时,他帮我挡了一箭。我见他奄奄一息,很难独自存活,便带着他一起躲进深山老林。”
“这样的开头我曾经见过的。”阿江和我并肩坐在草地上,手里编织着给婴儿的小帽,“我从前在清水寨子里的时候,偶然得到过一本极为流行的本子。那本子讲的正是一位中原的侠客,被仇家追杀,来到南境躲避,为一名黎人女子所救的故事。”
我惊了。
我打量着阿江,认为自己或许需要重审视对方:“你说,曾看过一本极为流行的……本子?”
阿江侧过头来,纯洁地望着我,“本子,就是话本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不对。”我连忙摇头,并不告诉阿江对我们这类污师而言,话本就是话本,而“本子”一词,则有一种神圣而特殊的涵义。它专门用来指代一类包含生理卫生知识,能够唤醒人类特殊感官的作品。
阿江看的,应当只是普通的纯爱小说而已。
我跳过本子的问题,继续说我与林睿的旧事,“总之,大概因为我貌美如花,林睿那时竟误以为我是女子。待他稍稍恢复以后,便挣扎着爬起来,双眼含泪,到我面前剖白,说他虽然心有所属,却仍会对我负责——”
阿江兴奋地打断我,“后面的剧情我知道!”
阿江丢下手里还未编完的小帽,聚精会神地给我讲解道:“按照那话本里的剧情,你与林睿定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早已情愫暗生。林睿本想就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与你浪迹天涯,厮守一生。”
“哪知道一日,你竟忽然消失,只留下一封诀别的书信,从此再无踪迹。”
“林睿心急如焚,立誓即便翻遍整个南疆,也要将你找出来。整整十年,他遍寻各寨,才发现你居然根本不是什么黎人女子,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男性。而你的真实身份,竟是驰名南疆、恶贯满盈的邪恶大巫黑虎!”
“啧!”我没想到这剧情一套一套,还挺有意思,“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这二人是相爱相杀,生死纠缠;还是就此放下一切,远走天涯?最重要的是,这位大巫黑虎,他到底是攻还是受?”
”
阿江纯洁地看着我,“什么是攻,什么是受?”
“阿江,你这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居然还不知道攻受?”我只好给阿江解释,“就比如在咱俩的关系里吧,我稍微主动一点,大概可以称作是攻;而你呢,稍微没那么主动,大概可以称作是受。”
“我觉得,我也挺主动的。”阿江歪着头,似乎仍然有些不解。
于是我拉住阿江的手,让他虚虚地收拢成拳,然后我并拢食指与中指,放进他的掌心,前后磨蹭了两下,“同学,你明白了吗?”
阿江像是被我的手指烫到了一般,一下子收回手,转眼间便羞得满面绯红,“阿锦,你……你好生猥琐!”
大青牛满满在旁叫了一声,似乎是在附和阿江。
我被一人一牛围攻,心中很不服气,“我怎么就猥琐了?阿江你要用我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我猥琐。如今鸟尽弓藏,我只是在给你讲解攻受的知识点的时候,稍稍示意一下,就变成猥琐了?”
“你……你就是猥琐!”阿江辩不过我,拾起小帽,拍拍屁股作势要走,“人家的话本里,哪里就说谁上谁下,谁攻谁受了?那可是正经的话本,脖子以下一概是不描写的。主角二人之间,也只有纯纯的爱情……不是,只有深刻的友谊。”
我耸耸肩,“那没什么可看的。”
我表示不感兴趣,阿江却被激起了好胜心,又一屁股坐下来,强行给我安利,“你不知道,那故事写得缠绵悱恻,精彩异常。而且那大巫黑虎,竟真的可以化作一只健壮的大黑虎,并且曾经在半夜闯进侠客的房间……”
“嚯。人兽啊!”我顿时来了精神,“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阿江道:“然后就拉灯了啊。”
我:“……”
阿江兴致勃勃,还要给我讲解更多。可我瞧着这话本,又不开车,又不标明攻受,情况是愈发扑朔迷离,轻易不可能有个定论。为了避免踩雷,我暗自决定,还是不要看了。不过,为了对阿江的安利表示尊重,我仍然问了他书名,并承诺有时间的时候一定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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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江安利完了话本,注意力这才又回到了我和林睿的故事上来,“对了,你和林睿后来怎么样了?林睿以为你是女子,哭着说要对你负责,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说:“他以为我是女子,那我自然要澄清。于是我当场脱了……”
阿江吃惊地捂住嘴,“你竟当场脱了裤子?!阿锦,你好生猥琐!”
我:“……”
我说:“没到那个地步,我只是脱了上衣而已。”
阿江点点头,“好像确实也不必脱裤子。然后呢?”
我说:“然后林睿痛哭流涕,生不如死。他哭了好久,最后跪着说,即便我的胸如此之小,他也一样会对我负责的。”
“哈哈哈……”阿江捧住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阿锦,你别这样逗我!啊,孩子在肚子里面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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