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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2009年5月17日
那一刻,他决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女人。
早上的时候,学校的领导、同事以及几个好友都到医院去看望童夕,这让童夕感到丝丝安慰,起码证明了在这个城市自己仍被人惦记着,不曾被人遗忘。
回想起昨夜的意外,童夕仍心有余悸。从来都只觉得寂寞只是一种心态而不是一种状态,而昨晚童夕切身体会到寂寞的可怕,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如今,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地板的冰凉,浓重的黑暗如洪水一般向她袭来。童夕甚至会想到,这也许就是她未来的命运:在某一天老死家中也无人知晓,像许多独居老人,像张爱玲,死去好几天也不被人发现,直到尸体传来恶臭才被人发现。每每想到这些,童夕就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漫长的午觉,让童夕睡得昏昏沉沉。童夕又做噩梦了,这几天童夕只要一睡着就会做相同的梦:发胀的身体,爬行的蛆虫,紫青色的尸斑以及阵阵的恶臭。
“童夕……童夕”童夕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谁在叫她?“别怕,做梦而已”,那声音稳住了童夕的心绪。
莫希凡静静地在床边看着她,她做噩梦了。他想这小女人应该是受惊吓了。看到她裹着厚厚石膏的脚,还有手上大片的淤青,莫希凡的心就揪着痛。他拿了张面纸轻轻地帮童夕擦拭额上的汗珠。童夕出了很多汗,莫希凡怕她着凉了。
童夕觉得脸上覆上了羽毛,软软的,轻轻地拂过鼻尖,再到额头。童夕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像阳光下干稻草的味道,那是他的专属味道。有人说,关于味道的记忆是最持久的,童夕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味道。
童夕慢慢地睁开眼,对上了莫希凡的脸。他正弯着腰为童夕擦着汗。他是如此的靠近,童夕清楚地看到他下巴初长的胡渣,以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童夕想,他看起来很累。是工作的缘故吗?让他彻夜未眠。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童夕很想伸手去抚平它,童夕喜欢他笑不喜欢看他皱眉,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是,童夕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她不敢,她害怕看到他抗拒的神情。
“醒来了,要坐起来吗?”莫希凡轻声询问。
“嗯。”童夕顺从地点点头。她躺得够久了,很想坐起来,而且他站着自己却躺着,让童夕感到不自在。
莫希凡轻轻地托着童夕的脖子和后背,使童夕靠坐在床头。看到童夕有些干的嘴唇,莫希凡体贴地问:“要喝口水吗?”
“嗯。”童夕确实感到渴了,空调使病房的空气很干燥。
莫希凡给童夕倒了杯热水,先用手在杯子的外壁试了试温度,觉得有些烫手。他又加了冻开水,直到水的温度适中,他才将水杯递给童夕,但又担心童夕手有伤,于是干脆捧着水杯凑近童夕唇边,让童夕慢慢地喝。
这些贴心的举动,童夕全然看在眼里,像冬日的太阳,照得童夕心头暖烘烘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童夕问道。虽然她曾幻想过与他不期而遇,但是他的突然出现着实让童夕意外。
“希同告诉我的。”这个回答让莫希凡心寒,如果不是希同,他还不知道童夕受伤了。昨晚半夜收到希同的电话后,他整夜都没合眼,一早就坐最早的航班赶回来。
在回程的途中,他头一次感受到害怕是什么滋味。一个半小时的航程仿佛经历了一世纪那么漫长。他不断做着最坏的打算,他甚至将童夕的受伤归咎为自己的责任,引以为傲的理智在瞬间决堤了。
直到赶到医院,经过多番向医生证实她无碍时,莫希凡才真正缓过神来。莫希凡静静地坐在她床边,一个下午都在摸摸地看着她午睡。童夕时而皱眉,时而发出浅浅的呻吟声,苍白的脸上渗出粒粒汗珠。那一刻,不管是出于一时冲动还是情绪化作祟,莫希凡决定要好好照顾着女人,让她别再受伤害了。
莫希凡坐在椅子上,往前挪了一下椅子,问:“为什么会受伤?”莫希同没有告诉他,童夕为什么会受伤,他实在不明白童夕为什么会在家中受伤。
“我爬梯换灯泡,在梯子上掉了下来。”童夕想把事情说得轻松平常。
“什么?你爬梯换灯泡?!”莫希凡不自觉地向童夕大吼,他不敢想象如果童夕摔下来碰伤了头,那后果会有多严重。
童夕不能理解莫希凡为什么会发怒,仿佛她犯了什么罪无可恕的大错。童夕身子缩了缩,嗫嗫地解释:“我平常都是自己换灯泡的,只是这次有三只飞蛾飞过来,我怕……所以才掉了下来……”童夕察觉到莫希同的怒气,竟感到一丝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你不会让别人帮忙吗?”
“平时都是我自己换的,我可以的。”童夕为自己辩护,她不想被莫希凡看作如此柔弱。
“以后不准!”莫希凡完全不理会童夕的辩护,他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那以后电灯坏了怎么办?”童夕觉得莫希凡简直不可理喻,没电灯黑乎乎的,多不方便。
“找个男人帮你换。”但细细一想,他又觉得有些不妥。
“难道那点小事还要别人跑一趟吗?”童夕也有些生气了。她不知道这事由男人做比较好吗?只是一个人生活久了,她早已没有那点娇气了。
“那你可以找我帮你。”
“你不在。”童夕幽幽地说,虽然住得那么近,但童夕对莫希凡的行踪一无所知,他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莫希凡说得理所当然的。
“我没有你的电话。”童夕垂下了眼睑,除了偶尔的电梯相遇和之前的“通信”,童夕对他一无所知,他对童夕而言是熟悉的陌生人。
这次轮到莫希凡语塞了,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在21世纪的今天,他们竟然没有现代的联络方式,而他一直都忽略了这事。
莫希凡随即掏出了名片递给童夕,“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任何时候都可以吗?”童夕接过名片,望着莫希凡问道。
“任何时候”,莫希凡嘴角上扬,送给童夕一抹灿烂的笑容。
莫希凡站起来,俯下身子,对童夕说:“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晚些再来看你。”
“嗯。”童夕乖巧的点点头。
莫希凡慢慢地将童夕身体放平,他轻轻拨开童夕额前的头发,亲吻童夕的额头,“我走了,晚些再来看你。”
直到莫希凡离开很久,童夕仍然觉得额头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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