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牛岛选手英年早婚（牛岛若利BG）

　　这个时节常会在日落后起风，国境东北部的城市总是以低温展现对寒流的包容力，到了晚间风似刀割更是毫不留情，这条以便利店为起点和终点的环形路每天早晚都会各跑上整整两圈，即便是遇上雨雪天路况有变，习惯上也会在室内跑相同的里程数心里才安心，及川彻实际上是一个规矩多要求高以至于偶尔看起来有些像个偏执狂且无限热衷于折磨自己的人。
　　耳机里的西语听力已经重复播放到了第三遍，起步时还能察觉到的凉意被跑步过程中逐渐升高的体温消解，穿过一段昏暗的窄路再回到起点，便利店偏冷色调的灯光让已经适应了夜色的眼睛发酸，扶着自动售货机向后绷着脚背做拉伸的时候及川回头看到了低头缩在边上发着抖的人，食指勾着高跟鞋的绑带，赤脚踩在地上，脚趾抓地冻得发紫。
　　很明显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穿着，让明明穿得还算保暖的及川下意识先打了个寒颤，收好了一下脸上略失礼的表情，秉承仙台人民乐于助人的热心肠传统，一边解开自己外套的拉链，一边弯腰开口询问。然后又在下一秒，停在了为对方披上外衣这般绅士的动作上，同时在听到以熟悉的声线叫出的熟悉的称呼的一刻感受到了绝对陌生的情绪。
　　前一日刚用一袋牛奶面包同他开战的松尾纪子正毫无防备地向他诉说着恐惧与无助。
　　“你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及川问。
　　抓过放在腿上的手拿包，发麻的感觉从大/腿一直到脚底，膝盖以下好像暂时性脱离了能够感知到的范畴，松尾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与眼神必定是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的，甚至连一点点伪装都没有做好准备，被同情被帮助被关心是非常合理的且大概率会出现的事情，所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凡在走出酒店前时和前台打个响指，她这会儿肯定早就躺在房间的浴缸里休息，而不是在这里被最不想要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的人伸以援助之手。
　　拆了纱布用前额发遮住的还没有痊愈的那条伤疤莫名开始发痒，带着热度的手碰到自己的手腕前半秒，松尾像是应激反应一般抬手躲开，咬紧了牙关眉头微蹙，其实她当然知道坦率地接受帮助是最好的选择，也是这个时候在逻辑上最说得通的选择，但是偏偏伸手的人是及川彻而不是其他不相关的人，所以松尾才会一时间丢掉了所有对合理性的追求。
　　“至少让我扶你进去坐着？”及川再次试探性说着，毕竟脱了外套站在风口里他自己也觉得挺冷的。
　　像是只戒备的猫科动物，又打量了一遍他的眼睛，才把手拿包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接着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两个人都是指腹粗糙，无论是哪一种的长年累月的练□□是能留下很相似的印记。
　　在靠着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着先是把鞋同包放在手边，又歪着头去摘耳朵上夸张的金色耳坠，金属制的物品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揉着泛红的耳垂，视线从下往上画了三分之一个圆，落在把纸杯装的热茶递过来后又因无措与好奇而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上，突然间分了神只觉得他的手比松尾拓也那个家伙更适合弹琴，应该不会连拉威尔都能弹得那么无聊。
　　两个人并排坐着一句话没说，过去了差不多五分钟以后，及川彻意识到等松尾开口诉苦或者是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基本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当下就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真正的热心肠正义人士岩泉一在这个情况下会做什么，毕竟及川知道自己好像还没有善良到可以陪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坐在便利店里等天亮的程度，现在是周日晚九点十四，明天是上学日，他是高三学生，即便已经确定不升学，但是早课的小测也不能就潦草应付了。
　　虽然客套而礼貌地安慰人对及川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松尾纪子好像不是个很好哄的人，何况她跟自己又没有一毛钱关系，为什么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从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缓缓抬头看向及川，她接过了手机而后指尖从他摊/开/的/手心一点点抚/到/手/指，特别认真地观察着，仿佛要把他手心每一条纹路都看清楚似的，最后才冷不丁说：“你的手是我见过最适合弹钢琴的。”
　　身高的差距让稍微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松尾看起来比先前时候要温柔了点，不谈这个没头没尾前后接不上的问句，仅仅是手被轻/抚/着这件事就足够令本来还一心想着早点走人的及川彻忘了自己现在在这里到底是在做什么，太糟/糕了，不留神就被她套住了。
　　松尾继续说着：“对于人而言有很多事情是适合了才能做的，也有很多地方是适合了才能去的，我不适合也不喜欢，所以就想尽办法在被人指出不适合之前，先开口说这本来就不是我要做的。”
　　看了一眼听得云里雾里的及川的茫然表情，“其实我为什么会穿着这条滑稽的裙子在这里的原因和你毫无关系，将衣服借给我只是因为你是个善心在及格水平以上的普通人，你为了让良心过得去所以来帮我，我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符合逻辑所以接受了你的帮助，但是我们都意识到这只会导致最麻烦的情况。”
　　她顿了顿，“那就是，碍于我们之间称不上朋友不过是见过面的关系，我无法向你解释明白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而你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无法把我丢在这里不管。”
　　刻意换上的带着安慰的微笑就这么僵住，仅是几次言语上的交锋及川彻就已经知道这世界上可能不会存在比松尾纪子还难相处的人了，亏得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小时候那个穿着纱裙的小姑娘，当时那件白色羽绒服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件。
　　“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一句谢谢就完全足够了？”及川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松尾把手机给他推回去，“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意义而已，如果这样就能让学长满足的话，那么谢谢你。”说着的同时她打开手拿包的搭扣，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拎着挂绳把它扔进了还带着最后一点热度的水杯里，溢出的水流到桌面上。
　　两秒后不出意料地黑屏了，她抽了两张纸巾垫在杯子下面，顿时觉得世界清净。
　　这个人怕不是脑子不太正常，看着她慢条斯理擦着手的样子，及川本来就垮掉的表情干脆直接演变成了可视化的“她终于疯了”的感叹，早知如此应该趁早溜才是上策，开玩笑似的想着让对方喜欢上自己，这只是少年人毫无价值的虚荣心并不代表要给自己找麻烦，及川摇了摇头把自己手边纸杯里的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手肘撑着桌沿，托腮转头看向及川，用自己的目光去找及川的眼睛，在对上眼神的一瞬间松尾开口：“学长，你要不要带我回家？”
　　“咳……咳咳！”差一点被自己喝下去的水呛到，及川一边用拳头捶着胸口一边眨着眼睛，“哈？”
　　“我刚刚才想到了要怎么概括我现在的处境，”松尾拉着肩上披的外套不让它滑下去，还换了个较为轻快的语气说，“一个离家出走并身无分文且明天还要上学的女高中生。”
　　“不是，刚刚表现出一副全世界都不要来管我让我在冷风中独自美丽的人是你，现在突然又说你离家出走要别人收留，”及川感觉自己心里就跟堵了一块什么一样，“我帮你也不对，不帮你也不对，你的爱好是不是真的就是给我添堵？”
　　“我没撒谎，我的爱好确实是这个。”松尾点点头。
　　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在她边上背对着她半蹲下，发现她还坐着没动就又没好气地说：“走不走？”
　　“嗯？”应了他一声。
　　“上来，”及川回过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背你走。”
　　男生的肩比看起来要宽些，背很厚实，背着自己走得每一步都很稳当，她当然知道刚刚说出口的这个请求挺冒失的，甚至都没有想过会得到肯定的回答，能够在这个情况下有底气地讲笑也是因为就算身无分文，松尾纪子哪怕是刷脸也能找到一间不错的酒店歇脚，顶多是入住后就会立刻被兄长发现，然后派人来把自己抓回去而已，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差不多事情。想想要是菊乃井没结婚的话还能有个避难所，现在又不能直接跑去人家的夫家，她还没任性到这个地步。
　　及川的父母因为在海外工作所以时常不在家，长姐出嫁后也只有空闲时候才会回家一趟，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前提，就是给及川彻三百个胆子他也做不出这种深更半夜带一个女孩回家的事情来。
　　“你在看什么？”走过最后一个路口发现一直低头靠在自己肩上的松尾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广告牌，上面是个中年人，下面是两行看着挺有号召力的标语。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在终于看不到这块牌子以后，淡定回复道：“我爸。”
　　“等等，你姓什么来着？”在自家院门前停住脚步，及川问。
　　“松、尾、呀，及川学长。”她一字一顿满是嘲讽地说着。
　　“我觉得你还是回家比较好。”他脊背发凉开始出冷汗了。
　　“我们理性讨论一下，你认为是明天我去学校被他们抓回去比较好，还是现在让他们来你家把我抓走比较好，”松尾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头，“当然，我本人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是我被抓。”
　　“你赢了。”及川推开院门，默默长叹一声，自己到底是上辈子欠了她多少债这辈子才会被套牢成这样。
　　在故意将问候和祝贺松尾议员的话语拖长了的这半分钟里，菊乃井杏梨已经在脑海里编好了一整套应付松尾拓也的措辞，她对自己那位相处多年的友人的脾性了如指掌，也知道好面子的松尾拓也不可能直言说出类似于自家妹妹离家出走了这种难看的实话，既然他周旋着来打听消息，那么自己也就不用过于诚实。
　　一句“纪子和我在一起”就足够作为解释，但是从前松尾总是要给自己知会一声的，没有交待的事情从不是她的风格，这边挂了电话，那边就给松尾打过去，结果只有一片忙音。
　　犹豫了一下还是去问了今天也在宴会上的西门总二郎，接通后先开口的是个女人而后才换成了西门少爷，“如果是问松尾小姐的事，我也不清楚。”
　　正思量着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时候，及川彻的名字出现在了来电显示上。
　　“杏梨。”没错了，是松尾的声音。
　　“我通知过拓也哥哥了，阿姨那里也说过了，”松了口气，却还是收敛着心里刚刚萌生的所有的焦急与关切，“我想你应该知道全世界都在找你。”
　　“知道……”怎么耍性子都觉得只要自己乐意就可以的松尾对着菊乃井反倒是心虚了起来。
　　“明天一大早我让人给你送制服过去，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在对方困窘时可以插手但绝对不要触及和评价对方的生活，是菊乃井对待松尾的第二条准则。
　　“谢谢。”松尾发现最后自己还是只能说出一句谢谢了。
　　“还有，”菊乃井在挂断之前又补充道，“安全就好。”
　　听到她的话，松尾抱着沙发上的靠垫猛然间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热水放好了，干净的衣服放在洗手间，你……”及川从楼上走下来看着眼眶发红的松尾纪子差一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怎么回事，打了一通电话就让她变了个人吗，“又……又又怎么了？”
　　“没什么，你家的地址是什么？”她站起身点开牛岛杏梨的名字打开发送邮件的那一栏把及川报出的内容输进去，走过他的身边时将手机放在裤子边上的口袋里，“顺便，你作文里第三行和第四行两个句子动词变位都没用对。”
　　及川看了一眼松尾上楼的背影才低头急急忙忙拿出手机来，邮件列表最上方刚好是语言班的老师回传的改过的作业。
　　算了，她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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