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作者:初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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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江离收到谢景的来信说是元宵之前便会赶回来,又因与外家许久不见,想着将元宵夜宴摆在靖安侯府。
      江离与二人商讨过,便在合计如何过这元宵节,寿安堂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姚黄进来道:“老夫人,太后身边的时嬷嬷来了。”
      三人皆是一愣,便有人将她们引了进来,“给老夫人,夫人,少夫人请安。”
      老夫人不在意地笑了笑,“老婆子还以为进了土都见不到你这老破皮了呢!”
      时嬷嬷也不见外,“老夫人身子硬朗,儿孙孝顺,福气深厚。”
      “去,看茶。”说着二人就坐了下来。
      “你今日来做什么?”老夫人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地模样。
      “我可不是来寻你的,我是来找你家的新媳妇的。”说着便朝江离招了招手。
      待人走到近处,她便细细打量她,握住她的手,“我老婆子也是自幼看着你长大的,今日托大,称回长辈。”说完,便拿出一个锦盒,递到她手上,“就当是庆贺你出嫁。”说着便有些酸涩。
      然后将她推到倚秋面前,倚秋依旧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递出一个锦盒,“恭贺新婚。”
      老夫人和时嬷嬷心中皆有些酸涩地看着倚秋。
      “谢谢嬷嬷,谢谢姑姑!”说完便退回到椅子上坐好。
      “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来看看这孩子。”她指了指江离,“到底是太后身边的孩子,她老人家不放心。”
      说完倚秋又提出一个食盒,“这是太后吩咐人做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忍冬忙去接过。
      “多谢太后惦念。”
      “如今见你一切都好,就放心了。你只管好好的,那些爷们儿做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去。”时嬷嬷嘱咐道。
      “是。”
      时嬷嬷颇为怜惜她,她倒是也难得出宫便与老夫人话着家常。
      江离总觉得倚秋有些秘密,让人窥不破,但她又细细思量,将她抛开了。
      而倚秋虽然一直静静地聆听着她们的聊天,余光却瞟向江离,真是像极了他!
      “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着就起了身,“你也不必送了,你这府里我熟着呢!”说完摆了摆手,离开了。
      太夫人吩咐姚黄,“去把这盒子点心热一热,我们今儿也托阿离的福气尝一尝。”
      刚出建安侯府的门,时嬷嬷便拉住她手,“不去瞧瞧他吗?太后本意也是让你去瞧瞧他的。”
      倚秋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见到她,就好了。”
      时嬷嬷叹息一声,上了马车。
      老夫人见她从时嬷嬷走了之后有些心神不宁,也故作不知的摆饭吃饭。
      只是晚间留了她,明知故问,“怎么心神不宁的?”
      “啊?”她才回了神,有些不太好意思,低头沉默了半晌,“祖母,我总觉得,倚秋姑姑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老夫人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脸靠着她的头,“傻孩子,她呀,是你的嫂嫂,只是一直不曾入门罢了。”
      江离一惊,抬起头来,“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了。”她依旧拍着她的背,“你哥哥与她相识时,你还未出生,后来太后见他们情意相合,便做主收了倚秋为义女,指婚给你哥哥,可是,倚秋不知为何,突然反悔,那懿旨也就没发出去,二人相见,也不过点头罢了,渐渐地,大家就都忘记了,也就没人再提及了。”
      “只是,即使那懿旨未曾下发,她也是你家名正言顺的媳妇。你哥哥终究是有些怨气的。”她紧了紧怀里的人,“原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她今日虽看着波澜不惊,却一直在看你。察觉到了是不是?这些年她过得艰难,加之你哥哥骤然离世,她难受得很,你若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她。”
      江离乖乖地点了点头。
      倚秋回宫之后,便进了自己的屋子,一直坐到天色昏暗,她才迟钝地起身,点上了灯,鬼使神差地走到一个黄花木大箱子面前,打开了。
      她细细摩挲着那道懿旨,许久,将它取出展开,看着上面的内容,眼角渗出了眼泪,不久,就一颗一颗地砸在上面。
      『理由呢?』
      那时的他还年少气盛,远不及今日的温文尔雅,仔细想想那年他也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担着家族的责任,却与历代不同。是的,他们不同……
      『没有理由!』
      面对他的责问,她理直气壮地回了他一句,他一脸怒气,拂袖而走,她就这么呆着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再见之时,二人已成陌路。
      就这样她不嫁,他不娶,直到死去!
      他想做的事情,她不会劝阻,只会帮他,如今,他
      太后见晚饭时只有时嬷嬷伺候也不在意,吃完饭,漱过了口,叹息了一声,“这个孩子,也是个犟脾气!若是当初她嫁了,怎么也不会走到今日!”说完颇有些惋惜。
      时嬷嬷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站在一旁。
      “她今日可去看了江淼?”
      “不曾,就见了一眼江姑娘。”
      太后摇了摇头,“多好的一对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这些年,哀家明里暗里留了江离多少次,江淼也是死心眼,打发嬷嬷来接,也不进这宫门半步,哀家这儿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能生吞了他不成?”太后像小孩儿一般发着闹骚。
      “他们的情谊,旁人,看不懂。”时嬷嬷劝慰道,“这些年,他们虽不曾见过面,可是那默契,也不是旁人能比的。”
      静默许久,就见倚秋进来了,她的眼眶微红,虽不明显,却也看得出来。
      元贞太后看了她一眼,见她精神虽好,眼中却疲惫难掩,“你就倔得不去看他一眼?”
      “奴婢没名没分的,去做什么?”
      “没名没分?那你留着拿到懿旨做什么,还不快拿去烧了!”
      她突然绷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
      “罢了罢了,哀家老了,掺和不起你们小辈儿的事了。”说完就揉了揉额角,闭目养神。
      ####
      “阿离?”老夫人看着已经走神的江离合上了手中的章程,“怎么了?”
      “父亲他们今早刚进城就进了宫,也不知怎么样了。”
      萧淑慧听着也蹙了蹙眉,“母亲,这都三四个时辰了,再呆下去,宫门都要下钥了。”
      老夫人将手中的东西搁到桌上,不紧不慢地开口,“慌什么?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儿高的顶着,靖安侯府也有他们爷儿俩撑着。”
      萧淑慧瑟了瑟,点了点头,“是。”
      “应该是快回来了,让厨房去做饭。”老夫人随口吩咐了一声,刚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就有人来报“侯爷和世子回府了。”
      一屋的人都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刚出了门,便见谢骁父子匆匆赶来,袍子一撩便跪在地上扣头,“给母亲请安,让母亲担忧了。”
      老夫人鼻尖微酸,搭手去扶他,“起来,快起来。”
      “给祖母、母亲问安。”
      “都起来吧,天寒地冻的。”说着便拖着他二人进去了。
      谢骁刚坐下,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江离身上停留片刻,对萧淑慧道:“夫人辛苦了!”
      萧淑慧有些惶恐,“妾之本分,不敢言辛苦!”
      少顷,谢骁面前便被铺上了一个垫子,江离接过一旁的茶盏,跪在垫子上,高举茶盏,“儿媳江氏拜见父亲。”
      谢骁接过认亲茶,拿出一个红封,递给她,“一路匆匆,有些仓促了。”说完便示意谢景将她扶起。
      待夫妻二人落座,谢骁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老夫人看在眼里,便岔开道:“你们在宫里呆了那么久,陛下是如何说的?”
      谢骁颇有些漫不经心地将杯盖在杯子上刮了刮,然后放下,“不过是些陈词滥调罢了,不值一提。”
      “陛下不曾提及这门亲事?”
      “陛下本就不打算再抬举谢家,我先陛下一步,讨了亲事,封了陛下的嘴。”谢骁依旧玩着杯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室内一片寂静。
      “父亲,可是有话想要对我说?”江离默默地开口。
      “叮”的一声,杯盖落在杯子上,他略有些遮掩地盖好了杯子,“却有一件。”他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谢景,语气有些艰涩,“赵逸轩回来了。”
      江离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谢骁,随即有些了然,紧了紧拳头,语气尽可能平静,“他,还好吗?”
      “劳妹妹记挂,一切安好。”
      她一惊慌忙扭过身子,掀翻了茶盏摔落在地,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眼泪奔涌而出,哆嗦着下巴,“二哥哥!”如释重负一般的喊出了他。
      “二爷?”小七也是一惊。
      老夫人却是一愣,江家只一儿一女,江离哪儿来的“二哥哥”?
      “二哥哥?”萧淑慧喃喃道。
      “你,去了哪里?”一瞬间,她颇有些委屈地质问着眼前的人,“哥哥没了,你也不要我了。”
      赵逸轩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仍由江离死死握住他的臂膀,“你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他红着眼眶看着她那张虽不憔悴却有些疲惫的脸,很是心酸,他那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他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妹妹。
      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回来,不,我应该早点带你走的。”
      “阿离。”他轻唤一声,“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大哥更爱你,包括我,所以,你永远不要恨他。”
      谢骁听完不忍地别过了头,谢景也默默地低下了头,拼命地忍着。
      “我为什么要恨他?还是说,他竟连我也一并诓进去了?”
      赵逸轩按住她的肩膀,苦笑一声,“大哥常说你聪明,若是身为男儿身,怕是也不逊色这天下英才。”
      她死死咬住下唇,吐出一句“为什么?”
      赵逸轩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江离却突然挣开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祖父和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猜出来?我为什么要活着?既然决定要走,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还嘱咐一句好好活着,我要怎么好好活着?”
      “回答我,回答我啊!”
      “他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可是我呢?他没有辜负他自己,没有辜负这个王朝,可是我们呢,他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舍弃了。”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脸颊砸在衣服上地上,也砸在他们的心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生无可恋,“普慧大师说得对,他本就是谪仙人,不过来这凡间走一遭,历次劫罢了,当真了的,不过是我们。”
      “但是,我不甘心,我要去问问他。”说着就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我要去问他,为什么这十余载的骨肉血亲,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舍弃了?”说着便踉踉跄跄地想要往外走。
      屋内的人被这些话震得不知所措,又被她连番质问问懵了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魂不守舍地向外走,突然她身子软了下来,倒在了谢景的怀里。
      谢景紧紧抱着江离,沉声道:“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说完对着几位长辈行过礼抱着江离离开了。
      老夫人愣愣地看着他们,顿时老泪纵横,“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赵逸轩闭上了眼,眼泪从眼角流下,充满了悔恨。
      “那个孩子,怎么敢?”老夫人有些难以置信江淼的做法。
      “江家的人历来有风骨,只不过江淼更盛罢了。”谢骁揉了揉脸颊,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江离她,竟然猜出来了。”
      “我也不知,这个时时刻刻生活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孩子,竟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说着更加心疼,“我是说,日日见她神采奕奕,却日渐消瘦。”
      “扑通”一声,赵逸轩跪在老夫人面前,叩了三下头,“还未替祖父与哥哥答谢老夫人的救命之恩。来日,在下归于尘埃,必定细细诉说谢家的救命之恩。”
      “阿离虽出身书香门第,看似柔弱,却极有韧性,也有些执念,您看在她年幼无人庇护,再看在谢江两家的交情,不要与她计较。”
      老夫人看着跪得挺直,却摆出一副托孤架势的人,问道:“你呢?身为她唯一的亲人,你呢?”
      “在下虽不是江氏子弟,却也是入了江氏族谱的人,兄长离世,棋局开盘,剩下的自然该由我来完成。”
      老夫人叹了口气,闭上眼,转动手上的佛珠,“此事,我做不了主,你自去与阿离商量吧。”
      “阿离毕竟是兄长亲妹,她能猜出兄长意图,接受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花了多久去接受?其间心酸与痛苦,你怎会不知?如今,你走了,她要怎么办?”老夫人停下手中的珠串,“事情可以一件一件地做,可人,不能一年一年地熬。”
      “阿景让你这些日子不要在她眼前出现,是想让她缓缓,你一走了之,你让那个孩子怎么办?像江淼一样吗?把她扔给你,你再扔给阿景?”
      “身为兄长,你和江淼,当真是薄情寡义。”
      谢景将她放到床上,脱了她的鞋子和外裳,掖好被子,默默注视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接过染翠手中的毛巾,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感受着她的体温,却让人有些寒心。
      而一旁的染翠则是捂着嘴,啜泣着,而忍冬则是红着眼眶端进一碗粥,“世子爷吃一点吧,少夫人到时候醒了,您也有精力照看着。”
      谢景接过一口一口地塞进去,忍冬朝着染翠使了使眼色,染翠便出去安慰小七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靠着床边睡着的谢景突然惊醒,天微亮,他借着丝丝亮光想要去看看江离,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摸了摸床褥,早已凉透,他一惊,慌忙起身带倒了椅子,一阵巨响。
      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到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谢景借着亮光,循着声音过去,就看见江离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寒月,一动不动。
      他慌忙抱住她,恳求道:“阿离,阿离你不要这样。”
      她转过身,微微笑着,摸着他有些粗粝地脸,安慰着,“我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而谢景却不觉得她在安慰自己,心反而更凉了,哀求道:“阿离,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会好好活着的,不用担心。”
      他捧住她的脸,“你是会活着,而不是好好地活。”
      “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要这样。”他闭了闭眼,看着古井无波的脸,他怒气横生,语气有些严厉,“江离!不要这样!”
      “江淼不在了,我还在!”他有些可怜地祈求她,“他有他的使命,你就让他去好了,反正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苦苦执着呢?”
      他不知从何处将江离及笄地簪子拿了出来,看着她因这簪子而有些光彩的眼睛,他突然觉得悲哀,一把将簪子从窗户扔了出去,就见江离要扑出去,他一把扯过她。
      掐住她的脸,逼迫她看着他,“你不恨他,那你在恨谁?恨你自己吗?”随即又将她压在窗边,将她的脸掰过去面对外面,靠在她耳边轻声喃喃,“生气吗?我扔掉了他留给你唯一的念想,生气吧!”
      他怜惜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恨吧,恨我吧!然后好好活着折磨我!”
      神采从她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地消失,眼泪流进了谢景的嘴里,有些妥协地闭上了眼,无力地靠在谢景怀里,“我只是,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呆。”
      他移向她的颈间,对着她的颈动脉咬了一口,“不可能,你嫁给了我,你所有的一切不可能逃开我。爱,就得连着我一起爱,恨,就连带着我一起恨!这一辈子,你跟我,不可能分割开。”
      “阿景,我要疯了!”她侧过头,脸颊贴在他脸上,神情有些崩溃,“我不想再待在云都城了,我再待在这里,我真的会疯的。”
      “我知道,我知道。”
      二人相拥站了许久,谢景低声与她商量,“我们出去散散心,好不好?自从成婚,我们都没有好好歇过。”
      她闭着眼点了点头。
      “刘妈妈,让安远准备准备,去安陵的庄子上去。”谢景吩咐道。
      “现在吗?”
      “现在。也不需要人随侍。”
      “这……”
      “立刻收拾立刻走,不必惊动旁人,到时候给祖母回个话就是。”
      说着便拿过江离的衣裳替她好好穿着,又扯过大氅将她包在里面,抱了起来。
      他一路抱着她,来到了马车前,“世子爷放心,里面垫了厚厚的褥子,也装了碳火,不会冷到少夫人的。”
      谢景点了点头,将她抱上了马车,吩咐道:“你将我们送去安陵的庄子上就回来吧。”
      刘妈妈有些切迫地朝安远使眼色,却听见安远应承了一声,顿时泄了气,有些不舍地叮嘱谢景,“寒冬腊月的,千万别病了,少夫人如今这般模样,可不能再生病了。”
      “知道了,刘妈妈。我不过带她散散心,又不是不回来了。”他有些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木然的脸,“等她心情好了,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妈妈要多做些她喜欢吃的,她就高兴了。”
      刘妈妈有些心酸的应了一声。
      “您也好好照看着小七,不要让她出了事。”
      她点了点头。
      安远便驾着车离开了,谢景也关上了窗子。
      他的下颌抵着江离的头顶,将她死死地环在自己怀里,轻声低喃,“今年云都的雪下得格外的大,我和父亲回来时,都觉得路不好走,险些就耽搁了。”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就喜欢玩雪,等到了安陵的庄子上,玩个畅快,反正也没有人说什么。”
      随即他又掏出了那支他扔出去的簪子,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你看,我给你找回来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似小孩子撒娇一般蹭了蹭她的侧脸。
      顷刻,眼泪便沾湿了两人的脸颊,她颇有些疲倦的阖上了眼,就这么假寐着。
      谢景见她这样也不在意,继续絮叨着一些有的没的。
      驾车的安远听见里面的动静,只觉得一阵悲凉,仍由北风凛冽地刷在自己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安远隔着门问道:“爷可要下来歇会?路还远着。”
      谢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路假寐,摸了摸她温暖的脸,商量道:“下去走走吧。”
      江离坐了一路车,又思考了一路,只觉得头脑昏胀,便点了点头,正起身要走,却发现谢景面色僵硬,手支着座椅有些尴尬,有突然发现江离的视线更是尴尬。
      忽而眼前出现了一只手,他有些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握住了,二人就这么出去了。
      安远见自家世子爷走路略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爷,您这是……”
      “哎呦,腿残了。”又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江离,耍赖一般地赖在她身上,看得安远无眼,侧过头。
      江离暗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扶过他,让他靠着自己,谢景露出了得意洋洋地笑,颇有些得寸进尺,“我于你而言,还是不同的吧。”
      “是啊,不然早把你扔出去了。”
      “你舍不得,若是让旁人捡去了,你不就亏大发了。”
      “当真是退一寸进一丈的人。”
      “你哥……”他顿时哑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何必做出这副模样。”她的步子不曾停下,神色也很正常,“我不恨他,我只是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和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罢了。”
      “我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可我有的时候又不愿太了解。就如同现在一般,进退两难,活活将自己逼死在了里面。”
      看着他有些急切的面孔,她安抚道:“阿景,我会出来的,很快,我就自己出来了。”
      谢景小心措辞着,“如果觉得累了,就告诉我一声,我陪你。”
      江离乖觉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二哥哥回来,我就更加确定了,一时之间,仿若被人扒掉了身上的皮一般,鲜血淋漓,难以自抑。”
      她微笑着看着有些迷茫的谢景,“所以,发誓要与我相伴一世的夫君,再多一点了解我吧。”她有些亲昵地点了点他的鼻尖。
      “你真的没事?”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去见他,二哥哥他,怕是到如今也没能接受。”
      她停下了脚步,远望一排枯木,深吸了一口气,“他与我不同,破家之难,他比我更难接受。我一点都不吃惊,你会在梁国都城找到他,也不吃惊,他会对你和盘托出跟你回来见我。”
      “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可我到底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软肋,对不对?”她侧过头看着略些尴尬的人。
      “阿景,哥哥的计划看似很大很复杂,其实也没有很复杂,但是我直到现在都没搞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用他的死推动了整个棋局。”
      “可是,这是一盘什么棋?”
      “什么意思?”
      “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他做执棋人,可是现在这个执棋人心甘情愿地死了,可是他的棋子依旧按部就班,这不奇怪,怪的是,他在和谁下棋?为了什么而下棋?单单是为了太子吗?可若是为了太子,大可不必寻死。为了江南盐政和西南流民,那就更没必要了。”
      谢景听她细细分析,眉头也不自觉地拢在了一起,“如今想来,确实是怪异。当日陛下纵然再怎么雷霆之怒,看在江氏一族,也不该当堂绞杀,他不仅杀了,还将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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