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龙山下

作者:李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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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麻子奉命招新兵 游击队夜袭军火库


      第十二章 覃麻子奉命招新兵
      游击队夜袭军火库

      一
      覃江达回到省城,上司给他布置了协助桂省在青年中招收新兵扩充军队的任务。此时,***交给他们“帮助”清除钱兴及桂省游击队暨监视桂系的任务已经退到次要地位,主要任务是团结桂系共同应对失控的国内局势。这是1948年春天。
      此前:**和谈、***将军调停失败,战事急剧扩大,双方军队互相进入争议地区,战事频发,各有胜负。
      (???)

      这一期间的历史******写到:“综观前后,过去(七月半至十一月半)一段,是国方要打。十一月半以后是*方要打。”因为“国方在军事上已经心满意足,确乎不想再打。然而**却是积愤填膺,非打不可。”
      (???)
      此后,**利**、***部在东北形成的优势于1948年初发动冬季攻势,围歼**精锐部队新五军,导致**遭受重创。5月开始合围长春,围而不打。陕北战场上1948年2月,***部在宜川围点打援,歼灭29军主力,**自杀。4月底*部占领延*。山东战场上1948年3月**发起大兵团作战,攻克张店,周村,4月攻克鲁中潍县。大别山区的**遭***疯狂攻击,损耗过大,撤出大别山区。中原战场上1948年3月,*****兵团进攻洛阳,两进两出,歼灭**守军占领洛阳。1948年4月,**部占领阜阳。5月,发动宛东战役,击败**18军。6-7月,华东军与中原军一部发动豫东战役,攻克开封,歼灭整编75师,确定了**在中原地区的优势地位。这一时期攻防易手,***已由守势转为攻势,**则由攻势转为守势。***在1948年8月称“**战争好像爬山,现在我们已经过了山的坳子,最吃力的爬坡阶段已经过去了。”
      在南方,1946年6月***发动全面内战后,陆续将其大批军队调往内战前线,长江以南各省仅有少量正规军和地方保安团驻防。在***统治区坚持斗争的**地方*组织,遵照****的指示,在群众基础较好和***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放手发动群众,开展抗丁、抗粮、抗税斗争,建立武装,恢复和发展游击战争,逐步建立游击根据地。南方各省游击战争的广泛展开,严重地威胁着***统治的后方,迫使***不得不调集一部分正规军协同各地的保安部队、地主武装,对游击队实行“围剿”。在长期艰苦的反“围剿”斗争中,游击队运用灵活的战略战术,依靠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援,不断消灭***军和地方保安团以及地主武装,摧毁***的基层政权,并在斗争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巩固与扩大游击根据地,建立了各级基层政权。
      广西也不例外,在新桂系的严控、**压迫和统治下,**广西工委以“长期打算,大胆放手,动员群众,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开展南方游击战争,配合战争为斗争方针。一方面传播革命思想、发展组织成员;另一方面积极开展武装斗争,输送**和进步青年参加游击队,发起暴动,建立根据地。在农村:广泛发动农民反“征兵、征粮、征税”的“反三征”斗争。成立了分属**广西省农村工作委员会、粤桂边区、滇桂黔边区领导的11个地区工委,创建了12个支队(总队)总兵力达4万人的革命武装;游击战争的烽火燃遍全省97个县,并建立了3个专署级、42个县级红色政权。在城市:成立了由**广西省城市工作委员会领导的桂林、柳州、南宁、梧州四城市工委,以及爱国民主青年会,地下学联,工农、妇女、铁路职工、文教工作者、工商界、民主人士、公务人员解放联合会(促进会)等革命组织、统战组织和近百支武装、半武装的护厂、护校、护城队伍。并在城内建立了一批游击队的联络点,为游击队提供情报、采购药品和必须物资。**广西大学利用***参加竞选***,提出“在政治上实行民主政策”之机,推动学生运动,开展罢课、请愿斗争,营救被捕学生。在严峻斗争中迅猛发展广西***、游击队、进步团体等革命力量,在**的大后方袭扰敌人,打击敌人,牵制敌人,有效配合长江以北各战略要地的*****************************************************************************************************************************************************************************************************************************************************************************************************************************************************************************歼灭敌人,扭转局面,扩大解放区,实现大反攻的战略方针。
      覃江达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接受上司的命令,从省城回到龙山县“招兵买马”,补充战争减员。同时,廖伯阳也接受了邓老师交给的向游击区输送进步青年,抵制桂省“征兵、征粮、征税”的秘密任务。************************************************************************************************************************************************************************************************************************************************************************************************************
      二*************************************************************************************************************************************************
      “罗县长,你看,省府下达的任务。”覃江达回到龙山城立即展开招兵工作,他将一份文件放到罗永强县长面前。
      “这么多?”罗县长说。
      覃江达:“招十个八个还用着你我?”
      罗县长:“我们分任务,把数额分摊到各乡镇,然后再制定个奖惩条例。”
      那天,韦小弟的铜锣又在大字街上响起。不一会乡民集合了满满一校场。
      “省ZF要求……必须……县长要求……必须……‘凡男子16至45岁之壮丁者必须…… 意图避免征招,而有下列行为之一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莫启功手拿文件,念一段解释一段。
      “咋还那么多必须?”一个乡民一边听,一边自言自语。
      “16岁至45岁,除了残疾……”又一个乡民重复着莫镇长的话。
      莫镇长经过太多的风雨,他当过警察局长,什么事情不知道?
      这个“凡男子16至45岁之壮丁者”涵盖了两代人,谁家没有两三个男丁,再一个,多年来**为强征壮丁,50岁以前硬是不让分户,人为造成以家庭为单位的壮丁增多,变相增加兵源供给。具体执行的时候军队派出的招兵要员却只要青年不要壮年,造成农村青年劳动力短缺,更加加重农民负担。外加:“每年征兵弊端百出,富家子弟用各种方法逃避兵役,主管人员徇私枉法,收受贿赂,冒名顶替,强拉壮丁之事屡见不鲜。已经入伍的士兵生活条件恶劣,伙食费原已不足,加之克扣,以致士兵常常面黄肌瘦,体质甚差。为防止士兵逃跑,经常以绳索缚送,幽室禁闭,严刑毒打,犹如罪犯。更有甚者,枪杀士兵之事也时常发生。以上种种,使得‘壮丁痛苦日深,逃役之事日甚,征调愈困难,补充愈不易。\' 成为战时大后方街谈巷议、怨声四起的一项苛政。”

      这边,廖伯阳接到指示很快行动,他找来李耀书,给他画了一张草图:“你按照这张草图往滇桂黔边区方向去,按照我给你的暗号找到地点,接上头即可以找到游击队。”自从那次发现李耀书耳朵的特殊功能,又听白毓秀曾经精心把他作为**的情报人员加以培养,廖伯阳很快将李耀书作为进步青年加以“反培养”。现在的李耀书已是廖伯阳在西龙镇从事秘密工作的得力助手,这个时候,如果他被覃江达招了去,不但是工作的损失,也是对李耀书的不负责任,更是人才的损失。于是廖伯阳果断决定让李耀书带领十几名进步青年出走西龙镇,奔向游击队,逃过***的征兵。
      “韦财旺、莫明给、莫明点、韦财兴、覃少林他们呢?”李耀书问。这段时间,他看见韦财旺、莫明给、莫明点、韦财兴、覃少林常常出入廖老师宿舍,廖老师也常常到这些同学家家访,虽然廖老师没有告诉他其中秘密,聪明的李耀书也能猜出几分。
      廖伯阳老师止住他:“耀书同学,记住我给你交代的保密纪律。一是不该问的不问;二是不该说的不说;三是不该猜的别乱猜;四是你的身份除了我,在西龙镇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也不要向第二个人说起,包括父母,兄弟姊妹,否则会有生命危险,革命事业会遭受损失。”
      招募新兵的工作遭到乡民的抵触,几天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报名。
      “听说**在山东那边吃了败仗。”
      “听说在东北那边也吃了败仗。”
      “听说在洛阳那边也吃了败仗。”
      ……
      “你看,昨天我在地头捡到一份传单。”
      “我也捡到一份。”
      “我在集市上听人说**吃了败仗。”
      “我侄子在县城也听人说**吃了败仗。”
      乡民交头接耳,一传二,二传三,这些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西龙镇。
      “这么强大的GJ怎么会败给小**?”
      “是假消息吧!”
      “**有美式装备,有美国人出钱,怎么会?”
      “失败是成功之母,打仗有输有赢。”
      “**当年抗击鬼子,多英勇啊。李**长官血战台儿庄,给我们桂省增光。”
      “就是啊,怎么会败给共军?”
      “你不懂,战争分正义之战和非正义之战。正义之战得道多助,非正义之战失道寡助。”
      “就你明白,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非正义?怎么分?”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你没读过莫先生的私塾,你当然不懂。”说话的乡民瓜帽须颜、一副眼镜加在鼻梁上,念念有词,很得意的样子。
      “你是***打的是正义之战?***打的是非正义之战?”一个乡民问。
      “对了,对了。比如中日之战,日本虽强大,但他觊觎我土,所到之处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之为非正义之战也。而中国呢?虽积贫积弱,却四万万同胞团结一心,同抵倭寇,同仇敌忾,之为正义之战也。还记得当初我给你们怎么说的?”那个瓜帽须颜、一副眼镜的乡民又在念念有词地说。
      “怎么说的?那个时候我也没听你说过中国会赢。”一个乡民说。
      瓜帽须颜、一副眼镜的乡民说:“我正是这样说的。”
      “车大炮(吹牛)吧。我看你就是事后诸葛亮。”一个乡民不无讥讽地说。
      “依你的推断共军会赢还**会败?”另一个乡民问。
      “假以时日,会的会的。”瓜帽须颜、一副眼镜的乡民不敢正视问题。
      ……
      乡民的议论,再加上前线不断传来**失利,共军攻克一座座城池、一个个乡村的消息,乡民们更是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去充当***的炮灰。
      那天覃江达亲自出马来到西龙镇,也如莫镇长一样在学校校场一遍遍的念,一句一句解释。末了,他说:“如果乡民不自觉报名,**将采取强制措施……”
      下边的乡民喊起来:“覃麻子,你家三叔、大伯、姨妈、小姑都有孩子,你让他们带个头给我们看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覃麻子说。
      说着,覃麻子自作主张给自家的亲戚都报上名:“看见了吧!我都给他们写上名字了。”
      乡民们看见报名册上覃家几各孩子的名字,一时没了注意。本来想将他一军,断他的后路,可他却来了个卧槽将,夺回主动权。
      “这下行了吧?”覃麻子说。
      现场哑然片刻,过后一个乡民在人群中喊:“你写的不算,要家长和孩子一齐签名画押才算。”
      主动权再次回到乡民这边。
      “三叔在吗?”覃麻子朝下边喊。
      覃麻子的三叔听见喊声低着头,偷偷溜出校场。其他亲戚也偷偷溜出校场。
      “签,签,你让他们签。”乡民们看见覃的亲戚溜出校场,又将他一军。
      前面说过覃麻子本是穷人出身,因为聪明好学中了“秀才”,再“举人”再“贡生”才有今天的发展。今天,面对父老乡亲,面对站在眼前,一次次帮助过他的父母、他的亲眷的父老乡亲他束手无策。
      “怎么办?”覃江达坐在镇公所的太师椅上问对面的莫启功。
      “我也没有办法!”莫启功说。
      覃江达:“莫大哥,以前的事是个误会,都怪那个韦志光污蔑,电台的事也已查清,与你无关。”
      覃江达放下身架有求于莫启功。
      “过去就让他过去吧,眼前的事你没有必要这般认真。”莫启功说。莫启功知道,征兵抓丁对于黎民百姓来说,如同魔影笼罩他们,特别是年轻人,一旦被抓走就是灾难的开始,硝烟战火、病痛、败走逃亡随时都有可能夺走他们的生命。“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是民间留传的顺口溜,他这个前任警察局长清楚得很。说是这样说,想是这样想,可征兵是ZF派下来的工作,也是镇长的职责,和覃麻子合作算是敷衍职责,也算是完成他份内的工作,对他有利。
      “莫大哥,我们合计合计,你也给我出出点子,怎么做才好。”覃麻子说。
      “青壮年都不愿当兵,一来国家前途令人担忧;二来军队慢待士兵;三来兵不得利。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唤不起民众对国家、对ZF的热情。如果我们按照省ZF、县ZF的规定招兵,恐怕很难完成任务。”莫启功说。
      覃江达:“那好,请莫大哥赐教!”
      莫启功:“其它我们做不了主,唯一能做主的事情就是让应征青年和他们的家庭得到好处。”
      覃江达:“得到好处?怎么让他们得到好处?”
      莫启功:“这个急不得,我们这样行不行”
      ……
      莫启功出了啥主意?能让应征青年和他们的家庭得到好处呢?他和覃麻子约好了去往各个地主家的时间。
      〇
      “**在东北被困,几十万大军动弹不得。”有乡民从省城、县城得到消息。
      “不是被长官打跑了,怎么又被困了?”有的乡民将此前的消息放到现在来讲。
      “那是早年的事,白长官现在自顾不暇,不带兵,当国防部长去了。”
      “乱、乱、乱!当国防部长?他坐镇大武汉,当总司令华中剿匪总司令\'。”
      “听说已经占领石家庄、占领济南,***失败已成定局。”
      **失败的消息一个个传来,本来对当兵就有抵触,现在**四面楚歌、处处挨打,乡民们对于当兵更是恐惧。
      “李耀书他们跑了!”
      “李耀书他们逃兵役跑了。”
      几个乡民傍晚从西龙江那边走亲戚回来,在西龙隘看见李耀书十几个人背着行囊逃走。覃麻子得到消息,暴跳如雷,硬是把李耀书的父亲李贤等十几个逃兵役的家长抓起来推到校场。
      “都看见了,这几个逃兵役的家长。”覃麻子站在大榕树下愤怒地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家长们:“来,给我打。”
      棍棒、皮鞭之下,家长们疼得嗷嗷叫。几个乡民不忍目睹偷偷溜出校场大门,却被站在门口的警察堵了回来。
      “我家就一个孩子,抓走了怎么生活?”
      “要抓抓我!孩子不能去。”
      “我家孩子腿脚有毛病。”
      大家有大家的理由,不管什么理由,不抽壮丁是最大的理由。
      此时见一个青年走出人群,手拿一块石头走到大榕树下,一个警察跳下台阶过来阻拦,要夺他手中的石头。青年人和警察一番推搡后警察被撂倒在地,青年人再往前走,覃麻子害怕往后退,莫启功急忙上前责问:“娃仔,你想做啥?”青年人不答,径自走到台阶下,将一只胳膊担在台阶上,举起石头砸过去。校场一片哗然。青年人显然受到那个乡民“我家孩子腿脚有毛病”的启发,自废胳膊。
      “我们不抽壮丁!”
      “我们不当炮灰!”
      “要去你们去。”
      ……
      罗县长这边一个个电话催得紧,龙山县招兵工作陷入僵局,各县招上来的壮丁远远达不到省府要求,已经送走的壮丁因为“老弱病残”还没正式充军,又被遣送回来。覃麻子和莫启功如坐针毡。
      前方再次传来消息:GJ将领卫立煌、杜聿明兵败沈阳,东北全境已被□□占领。
      “省府又催了,一周内送不出新兵,我的脑袋还有你们的脑袋都保不住!”罗县长电话里暴跳如雷。
      〇
      覃麻子和莫启功皱着眉头再次从地主家出来。他们去找地主商量,让地主或者出钱,或者减租减息补偿被招壮丁和他们的家庭。刚开始地主们概不答应,说青年应招是ZF的政策与他们无关,凭什么要他们出钱。

      莫启功给他们分析当前形势:“现在正处于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如果**得胜,一定是分田分地,消灭地主。过去彭桂林领导乡民抗租抗税,黄老师领导闹***,你们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现在你们自保,我理解,就目前形势也只能保得一年半载,等**打过来,劫富济贫,****,还保什么?上那去保?你们拿出一点财产分给他们,少收点租,少要点利息,哄他们去充军,死的是他们又不死你们,为何不干?打败***,得到好处的还是你们。像当年我们团结一致打败***,才有现在的社会稳定,才有你们一间间青砖瓦房。我的话说到这里,你们看着办,征兵是**的事不假,可权力握在**手里,好说歹说你们不听,逼**动用权力抓你们坐牢。一边是*******,分田分地;一边是**抓你们坐牢,你们自己选!”

      说到这里几个地主开始动摇,有几个地主还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覃麻子本来对西龙镇的地主没有好感,二来出于任务,决计不再和地主商量,强力推进减租减息,强分财产,强分耕地。
      拿定主意,草拟好的文件还没公布,镇子里又传来几个青年逃跑的消息。覃麻子气急败坏领着人、提着枪,追到西龙江边,逃兵役的壮丁正渡河逃跑,覃江达举起机枪,一梭子打出去,船上人员应声到下,有的掉进水里,有的躺在血泊中。事情传到西龙镇,吓坏乡民。减租减息、分财产、分耕地的政策出台。一吓,二抚,在覃江达和莫启功共同导演下,一批西龙镇青年被送往GMD军队参加内战。覃少林、莫明给、结巴韦财旺等被白毓秀发展的几名青年被送往武汉桂系王牌第**情报处,集结在白崇禧长官麾下,固守长江防线。
      覃麻子和莫启功因征兵有功,得到县长和省长的赏识,双双获得提拔。莫启功当上龙山县副县长兼警察局长,覃麻子由尉官提升为校官。
      其实,这套减租减息的办法是莫启功从***那里学来的。那年东兰闹革命,革命所到之处分田分地,分地主财产,农民们喜开颜笑,***出来招兵个个踊跃报名。莫启功在想,**招兵那么难,到处抓、到处跑,像猫捉老鼠。***摆张桌子,铺张红纸,往大街中央一放,不费事、不费力想招多少招多少。这是什么原因?利益!利益才是根源。穷人祖祖辈辈受苦受穷,耕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分田分地给他们,他们得到这辈子最大的利益,要保卫利益,害怕地主们回来夺走他们的耕地,所以积极报名参军,保卫胜利果实,不跟□□跟谁?
      ***就是厉害,难怪他们能打胜仗,难怪穷人都愿意跟他们走,是他们洞悉了中国五万万劳动大众的内心世界,想他们所想,给他们所需。莫启功从中悟出道理,下了个总结留给自己。但又不敢照□□的葫芦画瓢,稍作便通,只是减租减息,分点财产、分点耕地便收到如此效果。
      当然,打土豪分田地只是莫启功看到□□的表面现象,真正埋藏在穷人心中,埋藏在***人心中,消灭剥削,消灭压迫,改天换地,人民当家作主的理想是他这个龙山县的警察局长,西龙镇的镇长无法洞悉、无法理解、无法知晓的。
      覃麻子将新兵带到龙山城,正按照计划分配新兵。罗县长赶过来说省ZF来电话找他。是谁来的电话?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省****办公室”这个新桂系的情治机构。“办公室”给他下达三项命令:一是他不再接受蒋系“协调小组”的领导,即日起改由“省ZFZX办公室”直接领导;二是留任“桂西北专员公署”,另有要职安排;三是批准他的请求,将新兵中白毓秀秘密发展的韦财兴、莫明点留在身边使用。
      覃江达清楚,当初JT局派出这个“协调小组”“帮助”新桂系工作,绝对是个摆设。黄**和“省****公室”决计不会让他们介入自己内部事务。广西是稳定的,广西多次获得“模范省”称号,在全国为数不多,并引为骄傲。***造反这些年,除了1929年的“兵变”,变出个红**,自那以后广西再没有***闹事。而29年的“兵变”是新桂系的反骨俞**当政时期发生的,与新桂系没有半点关系,末了,还是新桂系消灭***,将红**赶出广西。反观***的统治区,**革命层出不穷,以至于造成今天这样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接电话后,覃江达理清了自己身份,到了与*系切割的时候了。自从1946年3月17日JT局头子**命陨板桥镇马鞍山,**局改头换面成了保密局,之后是内战大规模爆发,*、*忙于应付,“协调小组”似乎被“保密局”忘记,很少接受来自这个新特务组织的指示,成员们无所事事,新桂系也懒得理会他们,给他们一个办公室,鸡鸭鱼肉伺候他们,一天到晚,除了喝茶就是看报。覃江达是广西人,广西大学毕业,后又入中央军校,是个难得的人才,广西人家乡观念超强,靠这股凝聚力发展壮大成为全国数一数二,敢于和蒋抗衡的新桂系地方势力。这个时候把蒋系的覃江达纳入新桂系情治系统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覃江达也乐见其成。
      保安司令部是一种地方性军事组织,经过前期民团整组,换汤不换药的广西省保安司令部于1945年9月1日在白色成立,管辖各行政公署设立的“公署保安司令部”。公署保安司令由行政公署专员兼任,下设副司令、主任参谋(参谋长)等职。各县设保安团,乡镇设保安队,职责是辅助警察维持地方治安,**人民群众的反抗,配合正规军“剿共”。
      那么,覃江达留任“桂西北专员公署”担任何种要职呢?当他急匆匆跑到专员公署时,保安司令递给他一张委任状:“兹委任覃江达少校为桂西北保安司令部主任参谋(参谋长)兼龙山县保安团总指挥(团总)”。一个1944年参加GMD青年军的学生兵,不到五年时间,在蒋系、桂系合力提携下,成为至少具备中校军衔才能担任的堂堂保安司令部参谋长,可见,桂系对他的重视。
      三
      当时,广西的局势:
      1947年夏广西工委建立了左右江、桂林、玉林等6个地级组织和11个县级工委,开展武装暴动和游击活动。期间武装起义创建了10多块游击区;1947年5月陈华在粤桂南低区创建十万大山、六万达山、镇龙山三块游击区。发动了三波、光坡、企沙三个乡镇武装起义,并整编为粤桂边区第20团和21团;6月粤桂边第24团攻克东城、东福乡公所。7月下旬该团回师合浦策应桂中南起义,创建镇龙山游击区。转战横南3个多月摧毁同宣、独灵、飞龙、龙门4个乡公所。成立六万大山第一个县级**政权;8、9月左江工委在龙州、明江、镇边3县发动武装起义,成立左江游击大队;11月上旬桂滇边工委挺进靖(西)镇(边)区使游击区扩大到15个乡,越5万人口,部队由500对人发展到1100多人,成立了靖镇区民主ZF;右江地委领导凤山、武鸣6县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桂西起义;9月初的横南起起攻下了13乡公所,100多个村公所。成立了横县人民**军司令部;9月29日,贵县,武宣、桂平三县交界500多名武装群众在达开乡举行“中秋起义”成立人民**军达开纵队,和10月1日宣武县工委领导的贵(县)武(宣县)边武装起义共同组成121纵队,连克桐岭、马步7个乡;柳北人民**总队连续对敌发动进攻攻占了罗城县的龙岸,黄金、寺门和柳城县的龙头乡;中国滇桂黔边纵队桂西区指挥部于都安县都阳成立,将各县武装整编为三个团,三个县独立团,10个县独立大队。11月各部队接连解放了平治县、乐业县城和隆山县重镇古零、都安县七百弄和红水河东岸,建立了十多个县的临时ZF。
      当时,桂西北的局势:
      在广西省工委的领导下成立的桂西北地区工委,按照省工委的指示,分别在辖属龙山、东兰、河池、凤山、南丹、天峨县等几个县境内发动武装起起,成立桂西北军第5团、第13团和桂西北游击大队。起义部队曾一度占领龙山县的九渡、板岭、永顺、带河等四个乡公所,十几个村公所,东兰县城曾一度被攻克。其后占领区在“桂西北保安司令部”五个保安团的强攻下,游击队后撤至卧龙山的深山密林中坚持斗争。他们寻找时机,趁黑夜、雨天,断公路、掀铁路、决堤放水、烧毁地主房屋、袭击ZF要员,不断袭扰GMD县、乡、村的政权组织和警保人员。
      各地区的武装起义成星火燎原之势燃遍八桂大地,有力打击新桂系集团的反动统治。在政治上,摧毁、瓦解了GMD的大批基层政权;在经济上,由于人民武装力量袭扰、控制了大片农村区域,使得新桂系的后勤供给处于瘫痪状态,粮源近乎枯竭,财政难以为继,经济陷入绝境。同时迫使新桂系当局将其整编第46师留在广西戡乱,减轻前线的作战压力。
      就是在这样的时局、环境和条件下覃江达接受委任,充当“桂西北保安司令部”主任参谋和龙山县保安团团总职务,要他去维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反动政权。
      四
      午夜时分,龙山城枪声响起。睡梦中惊醒的覃江达抓起电话询问,电话那边保安团参谋说城西发现游击队。对于游击队的袭扰覃江达已是司空见惯,给参谋吩咐几句扯过毯子仍然睡去。
      不一会紧密的枪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是参谋打过来电话,说城西来了很多游击队直接攻城,不像是袭扰,守在城西的只有一个保安队恐拍难以招架。覃江达命令增兵,亲自赶到城西指挥。
      “参谋长你看那边。”一个参谋指着城门楼外边黑魆魆的人影。
      “是攻城来的。”覃江达说。
      参谋:“我们怎么办?”
      覃江达:“调兵,再调一个中队守住城门,记住,集中火力放近了再打。”
      参谋:“要不要从后边包抄。”
      覃江达:“先打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参谋:“好。”
      覃江达:“天黑,难以判断,估计不会多。守住城门,久攻不下天亮之前他们自然撤退。”
      这段时间覃江达和游击队有过几次较量,游击游击,边游边击。你找他找不到,他打你神出鬼没,虽然头疼,但也伤不到筋骨。上周,桂西北保安司令部把他招去,研究下一步怎么剿灭游击队的计划,会上他提三个方案:一是引蛇出洞:做一个诱饵,然后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二是分割包围:用化妆侦察的办法搞清游击队的位置,然后堵住各条要道,同时出击;三是困守:加强对路口要隘的检查,阻断他们的粮食、物资和弹药供给,然后择机歼灭。司令部原则同意他的方案,让他回去拟一个排阵布兵计划,孰先孰后,兵力调配、后勤、指挥等方案提交司令部通过。所以,对眼前游击队的骚扰并不在意,歼灭他们会在一两个月完成。
      “东门、北门、南门要不要增加兵力。”参谋问。
      “你看着办!”覃江达说完回家睡觉。
      游击队这边只是攻,而且越攻越猛,并没有一定要攻入城门的意思。
      保安队长:“看来游击队还是被吓住了。”
      参谋:“坚持到天亮,他们自然撤退。”
      几个小时过去,打得还很凶猛。双方只是打,游击队仍然没有攻入城门,保安团也没有打出去。
      保安队长:“我带领一个队,打出城去,尽快把他们消灭,省得他们没完没了的骚扰。”
      参谋想起刚才长官说过的话,也认为只是几个骚扰的游击队,一个队的兵力准能歼灭他们。
      保安队长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在城门楼的火力掩护下冲出城门。游击队员且战且退来到一处山岗。
      “邓队长,我们是撤退还是继续战斗?”一个游击队员问。
      这个邓队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黄老师的同事东兰县教育局副局长邓老师。来任之前他是广西省工委敌工部副部长,邓老师是桂西北人,长期在桂西北一代坚持党的地下工作,广西工委派他领导桂西北游击队暴动,担任游击大队大队长。
      邓队长说:“那边还没有动静,我们占领制高点先拖住敌人,等那边得手再撤。注意看信号弹。”
      邓队长话音未落,东边城门楼也响起枪声。原来几个游击队员赶着马车往东门走,去往那边的一个地下室抢军火。走到城楼下守城的保安队说什么都不开门,无奈,游击队员将马车栓在城门外,翻墙入城,杀了弹药库的哨兵进入地下室,将一箱箱枪支弹药搬出来。这边邓队长带领的人马按照事先的约定攻击西城门以作掩护。东门守城的保安队听到枪声加强了警卫,抢得枪支弹药的游击队员本来计划从内往外攻,这下子无法下手,耽误了时间。谁料路过一家居民门口时,院子里的狗汪汪狂叫,卫兵听到狗叫循声搜查过来,朝游击队员逃跑的方向连连放枪。
      邓队长等不到信号也不敢轻易撤退,便和追上来的保安队猛烈交火,以缠住敌人。
      “往上攻。”保安队长说。
      保安队员遵照命令兵分三路在夜幕的掩护下往山岗上围拢。突然,东边城门一阵爆炸声,火光冲天。保安队长定了定神反应过来,“啪啪啪”连放几枪,喊道:“兄弟们我们上当了,游击队玩的是调虎离山,快快,都给我回撤,回城里,回东门。”
      邓队长看见冲天的火光和震耳的爆炸声,同样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见不到信号,掩护东门的同志仍然是他们不变的任务。他举起SQ喊道:“同志们,冲下去。”
      游击队追击回撤的保安队,一阵噼噼啪啪的子弹射过去几个保安队员应声倒下。追到西城门外,敌人躲进城内关闭大门。东城门那边的爆炸声和枪声稀稀拉拉逐渐平静。邓队长仍然等不到信号,看看天边泛起一丝晨光便命令部队撤出战斗。
      原来,东城门这边游击队员出不了城,又遭卫兵开枪追捕,拿不走枪支弹药,便朝弹药箱放枪。弹药、枪支一齐爆炸,把个东城门炸去半边,趁乱逃跑出城。枪支弹药虽然没有拿到,炸塌半边城门,摧毁敌人的军火库也算是额外的收获。
      覃江达咆哮如雷。上次得知东兰县HY库遭到游击队袭击,抢走枪支弹药的消息,他就有所警惕,随即将原来的HY库搬到现在的地下室。这次搬迁他动了很多脑子。先前听说日本鬼子占领龙山城时曾修筑过一处地下室,用以贮存细菌武器,可细菌武器只运到半路,本土的广岛和长崎便遭美国投下的YZD摧毁,随即裕仁天皇宣布投降,此处地下室便遭废弃。设计地下室的是日本人,施工管理是日本人。据说,连干活的人都是从县城外抓来的壮工,修建期间壮工们实行全封闭管理,吃、喝、拉、撒、住从不离开现场,连挖出的土石方都是夜间运走,倒进很远的山洞。施工完成,这些壮工被蒙上眼睛,汽车拉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扔下。所以,知道这个地下室的人很少。覃江达好不容易从城外找到一位老人,老人虽不是当年的壮工,但他曾经听说过,略知方位。覃江达大学学的专业是土木工程,对建筑很在行。他先是在老人讲述的方位查找近几年的建筑物,因为若要保住秘密,必在地下室上方以建筑物加以伪装,而这种伪装的建筑物体量不能过大,不能太重,一般来说应该是木质结构。伪装的建筑物也由日本人设计,有别于本地民居,必然留有日本民居的痕迹,比如推拉门、类似中国北方火炕的“榻榻米”等等。地下室一定建在鬼子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或者兵营。按照这个思路,覃江达很快找到修筑地下室的院子,然后再用木锤敲打地面,听声音判断地下的空实。找到地下室的具体位置后又从一处“榻榻米”下面找到出入口,放进枪支弹药后也作了很多伪装。防卫方面,采用轻兵把守门口,院里重兵防卫,给人一种非重要场所的感觉。整个过程,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得意几天,游击队是怎么知道的?覃江达不得其解。
      五
      覃江达抓起电话:“韦财兴、莫明点你们过来一下。”
      韦、莫两人赶来,还没进门远远听见覃江达的训斥声:“都是饭桶,几个游击队员就炸了我的军火库,要你们有何用,都给我滚!滚!”
      “事先我们也不知道那是军火库。如果知道……”一个保安队长说。
      “本来我想调人过去,可是你……”一个参谋说。他记得当时跟覃江达说过要调派力量加强东边城门防卫,可覃江达没有理会他。
      “不知道就不防卫了?你是长官?我是长官?什么事都告诉你?”覃江达说:“还有你,你,你。参谋,参谋,光参不谋。我都布置好还要你门干什么?”覃江达手指点在参谋的额头上:“还不快滚!等我请你们吃饭?”
      参谋们、队长们走了,韦、莫两人立正打过军礼,覃江达示意让他们坐下,问:“这两天有什么发现?”
      “没有……没有。”莫明点和韦财兴回答。
      覃江达:“没有?军火库大爆炸,你们一点发现都没有?白老师是怎么教你们的?我留下你们当看门狗啊!”
      “我们。”韦财兴看了看莫明点欲言又止。
      “我们好像看见李耀书了。”莫明点说。
      “是看见李耀书。可能是李耀书干的吧。”韦财兴说。
      “李耀书?就是逃兵役那个?”覃江达问。
      “就是他,听说他上山当了游击队。”莫明点说。
      “是他?”覃江达又问。
      “只是怀疑。”莫明点说。
      “我们怀疑他来取情报,极有可能是来取军火库位置的情报。”韦财兴说。
      “好,很好,分析得好。”覃江达说。
      “我们里边一定有游击队的内线,是这个内线提供给他情报。”莫明点说。
      “你们怀疑这个内线是谁?”覃江达问。
      “不敢说,我们不敢说。”韦财兴说。
      “兴仔、点仔,有什么不敢说!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揪他出来。说吧,我给你们做主。”
      “我们怀疑是莫副县长。”莫明点接着说:“所以,没敢把实情告诉你。”
      “哦。有证据吗?”覃江达问。
      莫明点:“有。那天我们看见李耀书从十字街头走过,我和财兴躲到骑楼柱子后边,再出来时看见莫副县长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李耀书的后背,我们没敢出声,等莫副县长走后我们追过去已经看不见李耀书了。”
      “这就对了,武器库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很少,莫副县长是其中之一,如果没有事先的情报,凭游击队几个鸟人,几杆破枪,怎么做得这等事情。”覃江达说。
      韦财兴说:“我们不敢相信,莫老虎多厉害,副县长,警察局长,黄省长一手提拔的亲信。”
      “干我们这行的,怀疑是最高智慧也是最普通的技巧,别说是局长、县长就是省长都不能放过。白老师没教你们吗?”覃江达说。
      “教是教了,要是别人我们可以怀疑,可他是莫老虎,开膛取肝,逼死我妹妹,这么凶狠的人会是□□吗?覃长官不是也抓过他几次,最后还是放了。”莫明点说。
      “谁告诉你们凶狠的就不是***?谁告诉你们善良的才是***?那是因为证据不足才放他。”覃江达说。
      “你不怀疑莫副县长了?”莫明点听出覃江达认可他的分析,反问一句。
      “不怀疑?刚才我怎么说的:怀疑!怀疑!还是怀疑!只要找不到确凿证据,一切进入视觉、听觉、触觉、感觉的都要怀疑,至始自终,直到确凿证据出现,直到将敌人抓获。”覃江达拍了一下韦财兴的臂膀。
      “是,覃长官,我们知道了。”莫明点、韦财兴同时应道。
      “下一步你们这样……”覃江达给莫、韦两人下达了更加秘密的任务。
      〇
      韦财兴、莫明点为什么要供出李耀书呢?
      他们两个都是廖伯阳老师发展的“卧底”,纪律的需要,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怀疑对方是覃江达的亲信。当他们同时见到李耀书,又看见莫启功尾随李耀书时,估计莫启功也看见他们两人。覃江达电话找他们,一路上两人都在想,是不是莫启功告过他们的状?覃江达因此传讯他们,如果在覃长官面前隐瞒见过李耀书的事实,肯定遭覃长官怀疑。稍作商量,两人决定把见到李耀书,见到莫启功尾随李耀书的事情说出来。莫启功因黄老师的事曾遭怀疑,此时不动声色将目标巧妙转移到他身上再恰当不过。
      〇
      其实,李耀书到龙山城传递情报已经不止一次。第一次:他戴着竹篾帽。所谓竹篾帽,用竹篾编制而成,帽分三层,中间夹层为晒干的竹叶,内外两层用宽约半厘米的竹篾成网格状将叶子夹紧,帽顶呈半个球体状,帽沿很宽,向外则倾斜,雨水落在帽上便顺着倾斜的帽沿往下淌。可防雨,也可防太阳晒,是桂西北一带居民常用的雨具。这一天,李耀书在帽顶上挖了个窟窿,帽沿上插进竹篾,竹篾三三两两组成一组数字,他找到东街北数第九个骑楼,在楼下的肉铺旁边站上几分钟,便完成了情报传递的任务。李耀书帽上的数字是一组情报密码,密码要求潜伏人员搞清军火库的位置,这是第一次。第二次,他仍然戴着竹篾帽,帽上开个洞,帽沿没有插竹篾,他是来接收情报的。在东街他随集市上的人走来走去,他不知道跟谁接头,也不知道接头的方式,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内线人员将情报交给他,或者是一张纸条,或者几句暗语。种种方法他都想到了,还是等不到送情报的人,等不来情报。走着走着来到十字街头,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韦财兴和莫明点,可等他转过头就不见了踪影。他在心里嘀咕,送情报的会不会是他们?难道打进敌人内部是他们?廖老师帮他逃出西龙镇,后来听说他们两个还有覃少林、韦财旺、莫明给被强抓壮丁,送往武汉桂系白崇禧军队,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当初,白老师因为电台的事被抓,说她是特务,后来不知去向,有的说放了,有的说被枪毙了。难道白老师也和廖老师一样是自己人。如果白老师是自己人,发展了他们,那他们就是自己人。李耀书想来想去都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他拉低竹篾帽,往韦财兴和莫明点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从十字街那边闪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这个人正是莫启功。李耀书发现莫启功,便匆匆离去,时不时转头,发现莫启功在后边尾随。这一幕被韦财兴和莫明点看在眼里。第三次,李耀书仍然戴着竹篾帽,帽上仍然开个洞,帽沿也没有插竹篾,和上次一样在集市上走来走去,等待有人和他接头。突然,他听到楼上一间酒馆传来敲击碗筷的声音。循着声音他找到那家酒馆,那个声音很有节奏,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李耀书兴奋不已,他很快记住这组声音编成的密码。这是一组龙山县保安团军火库所在位置的密码。得到密码,转身往回走却看见莫明点的身影在酒馆后门闪了一下,没了踪影。难道密码是莫明点发出的?
      〇
      “莫局长。”覃江达走进莫启功办公室。
      “哎呦呦,覃参谋长大架光临。”莫启功起身和覃江达握过手。
      “什么大架不大架的,我是路过,你门没关,进来问个安。忙什么呢?”覃江达说。
      “你看这一堆事,警察局的、县ZF的、还有西龙镇的……”莫启功指着桌子上的一堆文件。
      “西龙镇不是交出去了?”覃江达说。
      莫启功说:“交什么啊。蓝树国滑得很,什么事都不管,一天好几个电话,就是个转接电话的文书。”
      莫启功赴任副县长,空出镇长的位置,县ZF指定蓝树国临时代理。
      “当然了,要是我,我也这样。代理麻,还是个临时代理,他能好好干?再一个他的年龄摆在那,不可能再当这个镇长了,更不可能再获提拔,热情哪来?责任哪来?”覃江达说。
      莫启功:“是啊,无利不起早。”
      “我记住了!我记住了!要不是你这个利,你我也完不成招兵任务,也提拔不到这里来。佩服佩服!老弟佩服!”覃江达想起征兵时莫启功分析的那个“利”,如今说起来仍然津津乐道。
      莫启功:“覃参谋长过讲奖了!过奖了!”
      “莫县长是从那学来的这套理论?看似简单,实则高深莫测。”覃江达说。
      莫启功:“说哪去了?经验,经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经验能堆成一座山。”
      “哦,那给***,给游击队送情报,这里边的经验也该堆成一座山了吧?”覃江达话里有话。
      莫启功只是略有反应,他以为覃江达指的是西龙隘给***黄老师送信那件事:“覃参谋长,可别扯远了,那是要杀头的。好几次了,要不是我的脑壳硬,早被你剁成肉沫,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为好。”
      “不是你的脑壳硬,是你的经验堆成座山,我的刀砍在石头上,刀砍缺了,怎么砍得下去?”覃江达说。
      听话听音,莫启功听到这里,觉的不像开玩笑,他今天来,肯定是有事而来,有备而来。覃江达也觉得场面有点尴尬,有点严肃,想了想过去的几次交道搞得那么僵,莫启功没有计较反而在关键时候给力配合,才完成招兵任务,才成为全县、全省楷模,双双获得提拔。万一这次又搞错,同在一个县城,同为**共事,再和我闹起对立,工作难开展,任务完不成不等于给自己塞堵吗?再一个,前方GJ节节败退,桂省游击烽烟四起,蒋委员长一再强调精诚团结,同心戡乱,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和为贵”、“和为上”。至于对他的怀疑,等找到新证据再说也不晚。权衡之下走到莫启功的身边:
      “莫大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覃大参谋长,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的好。”
      覃江达:“哎,莫大哥,今天我请客,你把案上的事情放一放,我们找个酒馆好好喝一顿,算是为我刚才的失言买单。不不不,是赔罪。”覃江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不但口气缓和,更像是纠正刚才的错误。
      这几天他让韦财兴、莫明点暗中监视莫启功的一举一动竟然没有半点收获。看来莫启功就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心眼多、嗅觉灵、躲得快、藏的深。怕他早有警觉,所以想了个引蛇出洞的办法,到莫启功办公室来敲他一下,一来看他有没有异常反应;二来惊他一下,如果他心里有鬼,这两天一定有所行动。只要他行动证据就确凿了。
      〇
      覃江达将莫启功扶进家:“莫大嫂,莫大哥喝多了,你费心照顾一下。”覃江达给莫启功媳妇说。
      莫启功倒在床上,他没醉,他装醉,这点酒量还早着呢。警察局干了几十年,什么样的酒场他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他没经过?答应跟覃江达上酒馆,莫启功自有他目的。今天覃江达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开个玩笑,也绝对不是路过问安。里边肯定有鬼,不是小鬼是大鬼。上酒店正是摸清覃江达底细的好时机,顺水推舟便随覃江达去了酒店。酒馆出来他终于摸清,问题出在那天的十字街头。记得那天他看见一个熟人,衣杉褴褛,想半天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他是警察出身,是不是曾经通缉的罪犯?所以跟了过去。一路跟一路想,终于想起来:十几年前那个让鸡站在刀尖上纹丝不动的魔法就是跟这个人学会的。罢了,罢了,已经走远就不打扰他了。难道这个乡下老头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他也是***?不然一个糟老头怎么会让覃江达草木皆兵?
      覃江达呢?
      莫启功随他去酒馆他自然高兴,一来可以缓解两人矛盾;二来可以摸摸那天的底,他跟踪游击队员李耀书干什么?酒桌上覃江达除了奉承还是奉承,除了歉意还是歉意,把个莫启功弄得晕乎乎的。
      “第一次我听韦志光的谗言办错事;第二次中韦志光的间计办错事;第三次是判断失误办错事,抱歉、抱歉了莫大哥!”覃江达一句一个错,一句一个抱歉。然后再一次提起他们一起合作征兵是时配合的默契,不但完成任务,还得到省长的赏识,等等。
      莫启功一盏一盏地喝,一句接一句说没事没事,然后东扯葫芦西扯瓢假装喝醉乱说一顿。覃江达见火候已到,问他这几天在十字街上可见过熟人?莫启功对答如流,说哪天见过谁,哪天又见过谁。当然,尽拣一些不重要的,不会引起覃江达怀疑的说。一说到十字街头,覃江达眼睛发亮,追问得很仔细,那就顺水推舟吧。于是把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一五一十说出来。他以为这样会蒙过覃江达,回家再一想,再仔细琢磨覃江达前前后后的话,连自己也怀疑起那个老头的***身份。***怎么到处都有?莫启功在问自己,也想问覃江达。
      覃江达这边呢?他当然不相信莫启功跟踪的是耍“魔法”的那个老头,肯定是李耀书,莫启功又在搞鬼,他太狡猾了,是他嗅出了味道然后只讲出事情的一半,留下另一半,编出个糟老头的故事来蒙他?
      “蛇”引了,会不会出洞呢?覃江达没有把握,这是一次次经验给他的回答。
      韦财兴和莫明点还是按照覃江达的布置加强监视。
      “有了,有了。”那是一个雷雨天,韦财兴、莫明点急急忙忙跑来给覃江达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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