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六一年努力活下去

　　杨志贤走后，盼娣姐妹三个又上了山，不过这回就去了后山捡柴。冬天快来了，这又是南方，没有炕，比起北边冬天的严寒，南方的冬天就是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湿冷。

　　而家里现在一穷二白，更何况即使有钱可能也不容易买到御寒的衣服和棉被，因为还要布票和棉花票。盼娣已经拐弯抹角套了来娣的话，知道去年冬天一家人就是靠三张薄棉被加烘笼熬过来的。

　　至于厚衣服，家里只陈氏两母子有一套能出门的衣服。小陈氏娘仨过冬衣服已经全部都是破破烂烂的，东一个洞西一个洞那种。家里只有一根还是陈氏陪嫁的针，线也没有多少。

　　而陈氏一向把东西看的紧，偏小陈氏又胆怯得很，每次一遇到陈氏，连话都不敢说。

　　只这几年招娣大些了自己会补衣服了才好些，但她一个小孩子，没有人教，又怕陈氏说浪费，所以手艺也不怎么好。

　　所以盼娣现在很是发愁冬天怎么熬过去。而且今年两个姐姐都去上学了，即使穿不起新衣服，至少得穿的暖和些吧？总不能真的过冬全靠抖。

　　如是这般又波澜不惊的过了两天。这天傍晚时分，杨志贤又来了，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娘，上次盼娣让我带回去的那个，我问了我师父，他说那个叫毛芋子，煮熟可以吃的，就是生的沾上手了会痒一阵。”杨志贤激动的继续道：“上次带回去的，我让我妈都煮来吃了，味道很好，而且填肚皮，不比红薯差！”

　　陈氏一听这话，顿时大喜。

　　“盼娣，盼娣，鬼丫头去哪了？快出来！”陈氏压着嗓子叫到。

　　“奶，你找我啊？啥事呀？”盼娣正在厨房烧火，听见陈氏的呼唤，赶紧走出来。

　　“小姑父，你来了啊？”盼娣看见杨志贤开心的招呼道，这可是金主大大啊，上次的干货卖的价钱差不多够两个姐姐两三年的学费了。虽然这钱也不在盼娣手里，但是自己能挣钱的感觉真好，挣钱了人也硬气得多，要不怎么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呢！

　　“老四，走，进屋说！”陈氏很激动，但是在尽力的压抑自己，她拉着杨志贤，顺手提走盼娣。

　　“奶，我做啥了？快放我下来！”盼娣挂在半空中，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以为自己犯什么错误了。

　　进了堂屋，陈氏才恢复正常，她放下盼娣：“臭丫头以前不是很喜欢举高高的吗？”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嘛，我现在是四岁的大孩子了，不是三岁小孩了。”盼娣又对着六十年代的群众说了一次这个老梗，不过还是逗得老太太和金主捧腹大笑。

　　笑够了，陈氏才对盼娣说：“上次你弄回家的那个痒痒果原来叫毛芋子，你姑爷说是可以吃的，和红薯一样！”

　　“真的啊？那太好了！”盼娣没想到杨志贤真的能打听到认识这个的。

　　“是呀，太好了，要是早点知道这个就更好了...”陈氏喃喃自语道：“早点知道，你弟你妹就不会饿死了...”

　　陈氏一时有点失神，盼娣本来以为她会很开心呢，然后又惊觉，原来自己不止死了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

　　“我还有一个弟弟吗？”盼娣忍不住问。

　　“有一个，五九年的时候，刚出生没几天就去了...”陈氏难过的说：“都是我没本事，没把他养活...你说你爹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再没个根，以后去了地下可怎么见列祖列宗啊！”

　　见陈氏这模样，杨志贤赶紧转移话题：“盼娣啊，你这毛芋子是在哪挖的？多不？”

　　陈氏闻言也振作起来，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这个马上年过半百的女人，已经被生活磨砺的只去想怎么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

　　“就在大南山脚下那边河滩上挖到的，多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吧，可能有个三五百斤？”盼娣不确定的道：“但是有一个问题，这东西就在路边，挖多了就很显眼，所以大队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那我们要和队里人说吗？”

　　杨志贤不由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这小侄女是个精怪的，没想到居然连这种人情世故都懂。

　　“三五百斤？你知道三五百斤是多少吗？能堆多少个你吗？”陈氏不是很相信她，只觉得她是在说大话，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到个数字就胡乱开口。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先等等，等你爹回来再说，先吃饭。”

　　这期间陈氏一直在沉思，盼娣也能理解这个事情很难抉择。可以当粮食的食物，哪怕没有三五百斤，再少，也是能活命的口粮。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大队没人知道这东西能吃，可是河滩上的毛芋子突然全部消失了，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有用处的啊，如果再被人发现老朱家挖那么多回家，只怕以后自家在大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陈氏越发纠结。

　　“奶，其实我这几天已经挖了一些回来，要不然今晚上就叫姐姐们煮来吃？”

　　是的，虽然家里没人认识这东西，但是盼娣已经自己吃过了，还给了一些给两个姐姐做午饭。实在是每天都饿得发慌，两个姐姐人小也没想太多，看盼娣吃了没事儿，也跟着吃，只是对妹妹不告诉大人感到有点不安。

　　要知道平时两个姐姐上学的午饭一般是一人两个小孩巴掌大的烧红薯，一般是头天就放灶下面的灰坑里，利用柴火的温度烤熟，第二天再带去学校，这就是午饭了。

　　两个小孩巴掌大的小红薯，十来岁的孩子吃下去根本就抵不了事。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去学校旁的水井边，用自带的朱有文给姐妹俩准备的竹筒舀水喝，混个水饱。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在家里带开水去？因为这时代的水壶等闲人是没有的。只听说公社书记家有一个，还是上面发的奖励，平时都收藏在柜子里，根本不拿出来的那种。

　　现在盼娣发现了这个毛芋子，每天就多烧几个，至少这样能勉强吃饱。甚至盼娣有时候还会暗戳戳的想，这样也好，河滩上这些至少够她们姐妹吃了。

　　天快黑的时候，去村公所旁边喂猪的小陈氏回来了。没多久，朱有文也挑着一担重重的柴回来了。

　　招娣把带着妹妹做的饭菜端上了桌，今天晚上老朱家也算过年了。主食居然是甑子饭，用八成红薯混两成米做成的，平时可吃不上干的。更何况现在的红薯虽然不是改良品种，但好久没吃干饭了，光看着就感觉一股淀粉的香气扑面而来。

　　而菜品更要比平时丰富得多，一碟子挤过水后切得细细的泡酸菜，还奢侈的滴了两滴油，再切几颗红红的辣椒拌上，看得人胃口大开，还有一斗碗油渣炒莲花白。

　　最后是今天的重头彩芋头宴，用筲箕装的一大份剥了皮的烧芋子，一大份蒸芋子，一瓦罐装的满满的骨头汤煮熟的毛芋子，香的盼娣口水直流。

　　想到这大骨头、油渣还是上次杨志贤拿来的，盼娣不禁对金主大大笑的更甜了。

　　大家洗了手脸，分别落座。闻着食物带来的香气，一桌人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来。

　　风卷残云之余，朱有文终于想起一件事，他夹着一块白生生的芋头问道：“招娣，今天这做的什么？糯糯的、甜丝丝的，而且和米饭、红薯差不多，居然抵饿！”

　　“这就是上次盼娣从河滩带回来的那个痒痒果，老四带回去问了他师父，去过京城的文化人，知道的多，说这个叫毛芋子，和红薯一样，人可以吃的。”陈氏先把情况一一道来，接着说道：“盼娣说就在大南山的山脚下，我记得那边是有一片比较宽的河滩...”

　　“那这可是好东西啊！”朱有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挨过饥饿的人太明白吃食的意义了，更何况这毛芋子淀粉十足，吃了有饱胀感，完全可以作为主食。陈氏给杨志贤又添了满满的一斗碗，剩下的全被朱有文吃的精光。

　　看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壮劳力直接上演了三光政策，盼娣惊讶的张大了小嘴，这可是差不多十来斤的毛芋子，难怪都说这年头的人的胃像个无底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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