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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到了六月的尾巴，即将步入七月，气温逐渐升高，躁动的心情也开始弥漫。G市的夏天不算燥热难耐，但和春秋的清爽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自从上次时臻策划的偶遇事件后，零枳和怀辰夕的关系表面上倒没有什么尴尬的变化，两人该聊聊，该相处相处，怀辰夕去买花两人碰面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隔阂，即使在花店有时会看到时臻，怀辰夕也是一脸坦然和毫不介意的表情。但…
时臻搭在零枳身上的手，落在零枳脸颊的吻，两人亲昵的身后相拥…这一幕幕，怀辰夕在每次来零枳店里时，都看在眼里。他很想过去把时臻拉开，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呢？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两个同性夫夫亲昵，自己心里就会焦躁不安，生出一种无名火呢？
自从知道零枳和时臻的关系后，怀辰夕的心态与举动逐渐的在变化，他自己能感觉得到，也觉得那份一直对零枳特殊的牵挂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因为时臻的出现，怀辰夕发现自己每次来店里看到零枳都多了些热烈的期望和难以抑制的冲动，这感觉，好像在梦里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时自己内心迸发的感受…
一开始他还能掩饰和控制一下，可这一个月过去了，他觉得自己的“症状”越来越厉害了：
去零枳店里，怀辰夕会刻意赖在零枳店里不走，尤其时臻在的时候。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嫉妒，并且占有的心理在看到时臻时逐渐被放大；
零暇时间里，怀辰夕会以各种借口约零枳出来玩、逛街、约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想和零枳待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或者更直接的说，他希望陪在零枳身边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怀辰夕时不时地就愣愣出神，然后眼前不自觉的浮现零枳的脸，等他回过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或者有时在零枳店里买花时，他会盯着忙碌的零枳愣神，直到察觉到一旁时臻富含深意的眼神时，他才会回神回避；
而到了晚上，怀辰夕总要和零枳打个电话聊会儿天才能睡着，一开始怀辰夕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他只是想和朋友倾述一下，但他后来发现自己的内心不是这样想的，怀辰夕甚至都不需要说什么，或者吐槽什么，他只是想听到零枳的声音，哪怕是一句晚安也好，这样他才安心；
还有最近奇怪的梦…
这诸如此类的事让怀辰夕内心的某处越来越清晰，好像拨云见雾一样，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探寻出来了似的，但越到这时，他的内心就越乱，越不安。就这样，怀辰夕的“本心”和难以抑制的情感就这样相互碰撞着，让他纠结，让他辗转反侧。
所以，为了自己能好好的冷静一下，思考思考自己的异常，怀辰夕最近总以工作为由刻意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怀辰夕自己掩饰的很好，虽然还是会去买花，和零枳发发微信吐槽吐槽周围的事，但都只是把握尺度点到而已，零枳也没起疑。
而其实零枳最近也的确是忙，他的身体需要复查，花店最近的生意也很火爆，订单量爆表，所以他也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至于在和怀辰夕相处以及接受时臻作为自己“男朋友”这些事上，零枳这边虽然也是有点不习惯，但是为了大局考虑，他还是做好了一名“演员”该做的所有事，而且他发现，其实这样两人相处下来，他自己更坦然了些，而不总是那么惴惴不安了。他在努力做好“怀辰夕朋友”这一角色，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了，零枳只能默默期盼如果他们两个人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也还不错，起码他看得到自己爱的人，看得到自己爱的人走回正常的生活，这也挺好。可其实零枳并不知道，一切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就这样，怀辰夕自己冷静了好几天。零枳也自顾自的忙碌着。
这天晚上，小朋友们的钢琴课结束后，等了很久的郑琳琳叫住刚下课的怀辰夕，邀请他共进晚餐。怀辰夕本想婉拒，但郑琳琳没等他拒绝就说：“怀老师，我是想谢谢您昨天在校门口救了我的那一下，希望您给个面子。”
昨天郑琳琳和怀辰夕的晚课放学都比较晚，两人差不多时间下课就一起离开学校。门口分别之际，两个醉汉堵住了郑琳琳的去路，怀辰夕见此便见义勇为轰走了那两个人，然后把郑琳琳送回了家。
这事怀辰夕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对于一直暗恋他的郑琳琳来说，这无疑是推进两人关系的重要一步，于是她便一鼓作气邀了今晚的约。
郑琳琳都这么说了，怀辰夕也不好推辞，便应了下来。
也真是那么巧，郑琳琳订的餐厅就是之前怀辰夕和那个指挥来的餐厅，也就是他之前偶遇时臻和零枳的餐厅。所以一进到这里，他顿时就想起当时时臻和零枳的亲密举动，而这顿时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这顿饭他吃得很是不痛快，虽然他时不时还是会和郑琳琳聊两句，但他的脸色始终有些凝重。
对面的郑琳琳看怀辰夕的状态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没有戳穿，配合的把饭吃完了。
饭后，怀辰夕礼貌的送郑琳琳回家。车停在小区门口，郑琳琳准备下车。刚开门，郑琳琳还是犹豫一下，然后又关上车门，想把话挑明：
“辰夕…”郑琳琳喊了一声。
而听到这一声，原本手握方向盘垂头的怀辰夕顿时心里一紧抬起了头。这一紧不是为了郑琳琳的温柔语调，而是在听到“辰夕”二字后，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一直这么叫他的那个人，那个他最近一直刻意回避，却依旧总会想起的那个人，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那么乖巧温柔的人。
突然间零枳的一颦一笑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知道自己不该随便想起他，也知道自己在陪着一位美女时该全神贯注以示尊重，但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想起零枳，控制不住的思念他。
郑琳琳见怀辰夕有了情绪反馈后，便鼓起勇气直直的说道：“辰夕，我，我知道你一直单身，所以，所以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你很好，真的很好，所以你看看我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郑琳琳长得可以说是标志的美人儿了，再加上她因为是拉小提琴的所以气质很好，而且她这话说得也是温柔缱绻，要是一般男子都该为之一动，即使不喜欢也会心一软，但怀辰夕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他非常平静，甚至都不惊讶，毕竟他一直都知道郑琳琳对他是有好感的，所以他也一直刻意保持着两人的距离，但也不敢直接拒绝她，怕伤了小姑娘面子，以后同事间相见也会尴尬。现在既然她主动挑明了，那就说开了也好。
于是怀辰夕微微一笑，侧转看向郑琳琳：“谢谢郑老师的欣赏，但我只怕要辜负你的喜欢了。郑老师很好，我们始终是同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是朋友，但其他的，我实在给不了。”
月色透过半开的车窗洒进车里，银白色的月光和街旁的路灯朦胧的笼罩着怀辰夕的半边脸颊。怀辰夕的目光落在郑琳琳的心上，她感觉到那眼神里携着温柔和礼貌，却也有些冷漠和疏离。而怀辰夕的话也一字字打在她的心头，那话礼貌、委婉，没有一句冒犯，却让郑琳琳觉得自己十分难堪。
郑琳琳没想过怀辰夕会拒绝的这样干脆，她一直都知道怀辰夕很绅士，虽然她拿不准他是否喜欢自己，但她想他总还是会好好考虑的，她怎么都没想过会是现在这副场景。
“你…为什么…”郑琳琳双眼开始湿润，但还是声音颤抖却倔强地问了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足够配眼前这个优秀的人了，论样貌自己不输其他人，论学识和教养自己也是很有自信，那么是为什么呢。
听到这，怀辰夕又看回车前方，眼神深邃，“郑老师，我很复杂，不是出身复杂，不是背景复杂，而是我的过去很复杂。我的身上有很多连自己都猜不透的东西了，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资格拖别人下水呢？”
“我可以帮你的！”
怀辰夕失笑，“不，你帮不了我的。我的心在一个人的身上，但我不确定那个人是谁。我自己都不确定，你又该如何帮我呢。”然后他向后靠了靠，语气清冷的接着说，“而且一个人的本质并不总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其实真实的我没你说的那么好，真正的我很痛苦，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狱…”
他顿了顿，好似愣着神，也好似压抑着什么，然后又看向郑琳琳，这一次，他的眼里多了些落寞与悲伤，“郑老师，或许我这么说很直接，但我和你真的不可能。你很优秀，该找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只是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你…”
郑琳琳听完这番话就怔住了，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多了些许心疼和沉思，自己一直以来的细微观察也开始随着他的话慢慢串联起来。
虽然郑琳琳来这所学校不到一年，但其实她在和怀辰夕的接触时总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沉郁。郑琳琳是个感性的人，所以相对而言她很能感受出他人情绪。在怀辰夕的身上，她总能感受到他温柔儒雅的表面下藏着一种错综复杂的情绪，这份情绪无意间拉开了他与其他人的距离，她也开始察觉他和蔼的背后其实是一份难以跨越的疏离。就是怀辰夕给她的这样复杂的感觉让她不解，却也更加吸引她。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后，郑琳琳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不同，你看起来很合群，和同事相处得很愉快，但我感觉得到你很孤单，你的笑里总多了份常人没有的伤感。我想靠近你，但我做不到，我想让你开心，但我融不到你的世界里去。”
听完这话，怀辰夕猛地看向她，这一次他的确很惊讶，因为她看懂了他。
而郑琳琳却是释然一笑，“放心，我不会多问多说，更不会探寻你的私事，只是我很心疼这样的你…其实，我知道即使我表达出对你的爱意，能真正让你接受我容纳我的几率也很小，但我还是说了，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遗憾，起码我试过了，而现在，我也该死心了…”
“抱歉…”
“你不必抱歉，爱与不爱本就不是你的错，是你内心的选择，而这份选择是不受控的。”郑琳琳抬手擦干眼泪，“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明白了。以后，我们还是好同事，也可以是好朋友。”
怀辰夕看着眼前知性的女人，不知该说什么，那份涵养与大气让他钦佩，“多谢。”
“那我走了，明天学校见。”
开门下车刚想关门，郑琳琳突然回身，弯腰说道：“其实我曾看过你最开心的笑容的，那个笑容里没有一丝伤感。是在上次小朋友们演出时，你和你带来的那个朋友低声说话时，我无意间瞟到的。那是我入职这一年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你那么愉悦的笑容，那个笑容很美好，有你从没展现过的松弛与惬意。”
怀辰夕一怔。
“希望你找到你的心之所向，祝你幸福。对了，如果想聊聊或者想找知心姐姐的话，可以考虑我哦。”郑琳琳淡然一笑，然后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郑琳琳同情怀辰夕，打心眼儿里关心他，希望他真的好，这些怀辰夕自己都知道，他很感激却无以为报，只能真切的祝愿和希望这个温柔的姑娘会有美好的未来，找到那个最适合她的人。
“谢谢你，也祝你遇到你的幸福…”
人已走远，但怀辰夕还是淡淡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低眉一笑，眼前又浮现出零枳的身影。
几天不见，怀辰夕一直忽略着自己的感受，直到今晚，从到那个餐厅开始，再加上郑琳琳和他说的那几句话，他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对零枳的思念，还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的重量。于是他随即拿起手机，点开通讯框，给自己最近一直没好好说几句话的人发了个微信：
【明天有时间吗？出来聚聚，想喝酒了。】
然后怀辰夕淡笑，放下手机，驱车回家。
怀辰夕发话，零枳自然乖乖配合。于是在接到微信的几秒后，零枳就回了句：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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