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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昨晚吹了一夜的风,灌了一宿的酒,这脑袋不见晕乎反而越发清醒。
经过昨晚整夜冥思苦想,秦大牛虽然极力否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的心因为面前的人,乱得不成样子。
秦大牛从树上跳下来,随手拍了拍衣衫,不知是被日头晒的还是怎的,面皮有些红:“你睡得像只憨猪,我可没那闲工夫叫你?”
“大当家说的是。”程云褚缓缓起身,走到秦大牛跟前,只垂眼安静瞧他,“只是不知道我这头憨猪睡相如何?可有惊扰到大当家?”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浓重的酒气铺面而来落了程云褚满脸。
程云褚不由皱眉,这是喝了多少?
秦大牛眉毛一竖哼道:“你那睡相还凑活,倒也不至于吓死个人。”
那么好看的皮囊,就是睡相再不济,又能吓到谁?
“嗯。”程云褚接着他的话茬往下问,“那大当家在树上待了多久了?”
“我就说你也是真能睡了,我在树上足足待了两个来时辰你就是不醒,要不怎么说你是头憨猪呢?和猪一样能睡。”秦大牛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腿,烦躁的眉毛狂乱揪扯在一起,“害我站得腿都麻了。”
程云褚二话不说上前扶住秦大牛,瞳孔都染上了层笑意:“这么说大当家来了两个多时辰,一直站在树上看我睡觉,却不忍心把我叫醒?”
被人当面捅破遮羞布,秦大牛面色不善,他刚要辩解,程云褚又不留情面补了句:“大当家不是说过自己没那……”他刻意顿了下,眼梢上扬瞧着心情还不错,“球癖好么?”
“我……我……我……不是……”心思当面被戳穿,秦大牛紧张到口吃。
程云褚往前靠近一寸,秦大牛下意识往后退。
一人步步紧逼,一人连连后退。
后腰抵上树干,退无可退。
程云褚低头对上秦大牛的眼睛,眼神热得像火,几欲将周遭的一切连带着空气都烧得一丝不剩:“其实大当家若是有那癖好也不是什么毁天灭族的大事,何必这般抵触?”
对方灼烈的呼吸如清风徐徐不断落在秦大牛面上,呼吸起伏不大却烈得像酒,直要醉了他一颗苦苦挣扎的心。
秦大牛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知道,自己的耳朵定是红了。
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逐渐纠缠在一处,时间一点一滴划过,空气中焦灼的呼吸逐渐有了温度。程云褚低头又靠近一寸,嘴唇几乎贴上他的皮肤:“大当家,可有话要和我说?”
将贴未贴,最是熬人。
秦大牛面皮上像是烧焦的炭火,红得吓人。他猛地抬眼刚好撞进程云褚那汪无波的深潭,整个人忽地一僵,鬼使神差抬手就要去够他的脖颈。
程云褚似是不经意身体轻轻一侧躲了开去,他抬手在秦大牛面皮上探了探,眼神恢复清明,语调自若活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局外人,仿佛刚才和秦大牛调情的另有他人:“大当家,你的脸很热。”思虑片刻,又不怀好意补充道,“也很红。”
都情不自禁了,还不承认么?
秦大牛如梦初醒般原地弹跳起来,头顶不偏不倚撞上一根粗壮的树干,眼中立刻浮起一片水汽。程云褚就要上前,秦大牛忙不迭后退数步仓皇逃出了院子。
人早已跑得没了影子,程云褚不紧不慢收了手,舒心一笑:“小笨瓜。”
邪火已起,静等花开。看你还能熬多久?
伙房外头,小秃子正扯着块肘子吃得尽兴,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闪而过。小秃子用力咽下一口肘子,隐约间似乎瞧出了那人是谁。
后山的长脖子树边坐着个人,那人拧着眉,耷着肩,本来有棱有角的一张脸都显得扁了不少。
不显威势,了无生气。
落日的余晕照在秦大牛暴躁的眉毛上似是被他沉郁的心情所感染也覆上了层阴翳,他抬眼看了看远处暗沉的树林子黑峻峻的眸子里腾出一股子烦闷:“我究竟是中了什么邪?脑子里怎么会有那球想法?”思及到此似是烦到了极致,他粗暴抓了抓头顶,一时用力过猛还真纠下来好几根儿头发丝儿。
秦大牛看着手里的头发丝儿怔愣出神,近些日子来自己是变得越来越反常,再这般放任下去,他怕是会疯掉。
不若快刀斩乱麻直接把程云褚那祸水给结果了?
心尖儿猛地一揪,还是算了,似乎有些下不去手。
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程云褚给收进寨子,也省得自己日日揪心揪肺不得安生。
仔细掂量掂量,秦大牛觉得第二个方案比较可行,只是心里怎么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这……两个大男子在一起弄个球嘛?
秦大牛暴躁地抓耳挠腮,像只得了疯病的狗崽子。
可是……
夹了暮色的风吹在脸上,秦大牛恍惚间又看到了核桃树下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粉薄的唇不急不缓勾出一个俊雅矜贵的笑,好看的眉眼浸在暖黄的光晕里,笑得清端却引人浮想。
生了个祸国殃民的皮囊。
“大当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将过来。
秦大牛后背一僵应声回头,迎面撞上一光滑的脑门儿。他面皮一抖,眼梢激起一片不耐烦来:“有话等不到我回去再说么?跟人后头不声不响是要弄哪儿样?!”
小秃子龇牙一笑,嘴咧得大了些露出好几颗后槽牙:“大当家,我刚才瞧你沉着脸气冲冲往后山的方向来了,心里头放不下就跟过来看看。大当家别气,别气哈。”
秦大牛也不是好歹不分的莽夫,说到底小秃子还是关心自己才跟过来的,又怎会真的恼他:“我眼下心里头烦得很,你就别在这儿找骂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小秃子一屁股蹲在秦大牛边上,从怀里掏出肘子啃了口,油沫子浸了一嘴,“大当家肯定是因为程云褚那小子烦心。”
“你……”秦大牛眼角抽了两下,稍显局促往边上侧了侧身,“你胡说个……球……”话里底气不足,分明心虚得厉害。
“是与不是,大当家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一滴肥油顺着嘴角淌到下巴上,小秃子赶紧拿手接住重新吸溜回嘴里,“这肥油可是好东西,贼香!”
秦大牛嫌弃睨他一眼:“就知道吃吃吃!小心吃成个肥秃子,又秃又肥没人要!”
小秃子张嘴又是一口,一口咬得太大,说话都不怎么利落:“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人那美娇娘就喜欢我这肥秃样儿呢?”
秦大牛撇过头不答话。
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肘子,小秃子恍然端出一副正经模样:“大当家,要我说人这心里有谁没谁自己最清楚,吃饭时想着谁,睡觉时想着谁,蹲茅坑时想着谁,那人就是大当家的心里人。”
叹了口气,小秃子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按理说我是最不可能替程云褚说话的,那小子牙尖嘴利,心思藏得贼深,总之我是不待见他那样儿的。可是我就是再不待见也挡不住大当家对他心心念念,吃喝拉撒都念着。”
秦大牛皱了皱眉,说得分明是风花雪月在小秃子嘴里溜出来怎的就那么不中听?
不过这话话糙理不糙。
自己对程云褚,心心念念,难以自抑。
“要我说啊……”小秃子越说越起劲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混迹情场的行家,“大当家既然喜欢那小子讨了就是,整日牵肠挂肚不得安宁何苦来哉?”大约是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文绉绉酸溜溜颇有几分书生气儿,小秃子不由扬了扬稀疏的眉毛,“讨了放在身边一了百了也就舒心了。”
“讨了放在身边一了百了……也就……舒心了……”秦大牛一向不知,小秃子瞧着粗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挺在理。他蓦地起身,一巴掌拍在小秃子背上将人拍了个趔趄,嘴角一咧,眉间积压的愁云散了个干干净净,“小秃子!真有你的!!!”
“那是……”话音儿还长脖子周遭晃荡,秦大牛身影一闪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小秃子短笑一声,“瞧那个猴儿急劲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还能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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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秃子岔着腿斜挎在木板凳上讲得唾沫横飞:“话说咱们大当家当年追程云褚那小媳妇儿时可是费老鼻子劲儿了!!”
年幼的孩子拖着腮眼巴巴瞅着小秃子:“秃子叔,可我听我娘说大当家和程叔在一起的时候他更像个小媳妇儿呢。”
小秃子急了眼,一脚踢飞了木凳子:“别听你娘胡说八道!程云褚那小子才是那个小媳妇儿!!”
“是就是呗。”孩子小声嘀咕,“秃子叔反应这么大,这是不是就叫……那个……奥对了,叫此地无银哪个三百两。”
小秃子:“……”坏了,这个不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