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剑仙

　　两人一个吃惊带著疑惑，一个平静肯定。

　　纪容道：“你怎麽这麽喊他？”

　　柳凤摇著折扇道：“我习惯了，小时候听我爹称讚杨家，当时就觉得以后一定要交一个姓杨的朋友，没想到上天挺眷顾我的，还真让我交到了嘿。”

　　纪容本以为是什麽重大事件才会引发某些複杂内情，原来只是单纯的“想交个姓杨的朋友”只能说柳凤真是乐天爽朗无极限！

　　纪容道：“他像是在观察什麽，似乎有东西在追他。”

　　柳凤道：“我怎麽觉得他是在逃命？是被什麽人追杀了跑这麽快都不招呼一声。”

　　纪容道：“追上去看看！”

　　柳凤啪的阖扇，对子霆道：“你先回家，本少爷要忙啦！”

　　子霆从桌下爬出来道：“是，少爷多加小心。”

　　凤凰剑唰的飞出，柳凤利落翻上剑气，正要大险神威时，见纪容慢吞吞的走著。

　　“啊对喔，不好意思啊纪师兄，我忘记你不会御剑了。”

　　柳凤讪讪的跳下凤凰剑，执剑在手，纪容没去矫正对方说的不会御剑，他是“不能”不是“不会”，不过纪容假装无事道：“你先御剑追去，在放灵光于天，我随后会赶到。”

　　柳凤唰的唤出凤凰剑跃上去道：“那我先行一步！”

　　纪容看著火红的剑光直冲而去，眼神透出一股决然恨意，青衫白袖下握紧拳头，默然前行。

　　柳凤飞的很快，一下追上那人，对方黑发乱飞，夹著一柄青铜剑面容疲态，柳凤喊道：“杨兄！你怎麽一直跑？先停一停！”

　　杨笑撇了他一眼，在扭头看后方，仍是继续奔跑，柳凤见他跑步如飞沿著城牆边跑，道：“杨兄！纪师兄问是不是有东西在追你？”

　　杨笑一滞，问道：“纪容也来了？”

　　柳凤与他平行，也没见有任何东西在后方追，喊道：“是啊，他在后面让我先追上来，你要不要停一停这样我好难听你说话！”

　　杨笑吼道：“我没法停！”

　　柳凤感觉耳边都是呼啸风声问道：“怎麽回事？你被人下咒了？？”

　　杨笑喊道：“你去带纪容过来，他的涣兮琴好对付这鬼东西！”

　　柳凤见他夹著青铜剑，察觉那剑散著鬼气连忙道：“那你等等我，呃！别跑太远，你会继续在牆边跑吧？”

　　杨笑重重吐口气，几乎要断气喊道：“快去！”

　　柳凤调转剑头道：“好好好，我去我马上去，你撑住哈！”

　　杨笑脸上都是汗水，憋著一口气喝了吼一声，摆手继续往前奔。

　　纪容走的不急不徐，柳凤飞回来道：“杨兄快不行了，他被那青铜剑控制要跑到死，纪师兄快上来！”

　　纪容伸手握住他，柳凤一提带著他追上杨笑。

　　杨笑见到纪容喊道：“后面的东西，我跟她打赌......呼呼呼......先......先挡住.....呼呼呼......”

　　纪容手腕一翻，涣兮琴横在空中，铮铮铮琴音大作，音波往杨笑后方的草地荡去，削掉一打片野草。

　　柳凤脚下晃来晃去，控剑不稳，喊道：“我是往前还是往后啊？”

　　纪容道：“往前。”

　　纪容与柳凤背对背，指落宫商，琴音滚弗，当！

　　一声破瓶炸裂！

　　杨笑往前奔走，转过身来指尖夹著黄符喝道：“勒令鬼现形，急急如律令，四方地福来相助，开！”

　　一阵黄土炸开，柳凤也停在空中道：“怎麽回事现在什麽情况？？什麽都没有呀？？？”

　　杨笑喘气看著那块空地，纪容掌心向下停住琴弦震动，一声很轻的笑声，像是一个很久都找不到快乐的孩子。

　　纪容转向杨笑，柳凤脸色惨白看著杨笑道：“杨兄，你，你的那柄剑......”

　　康！

　　杨笑不知道是跑到无力还是终于扛不住沉重的青铜剑，他脸色比柳凤还苍白，剑尖插入土中激起尘土。

　　他臂弯下冰冷的剑鞘中传出鹅鹅鹅的笑声。

　　那笑声轻轻飘飘的，却十分清晰！

　　纪容涣兮琴对准杨笑，当当当音波袭去，那对人并无伤害，对鬼却是重创，杨笑抱住青铜剑回身用背挡住琴音道：“慢！”

　　柳凤跟纪容跃下凤凰剑，柳凤用剑尖指著杨笑道：“杨兄快撤手！那东西很危险！”

　　杨笑露出恐惧的眼神望向他一字一句道：“现在，你比较危险。”

　　柳凤呆了呆，整个人往前朴地，凤凰剑灵性护主松脱掌心飞到空中，以免柳凤身首分家，凤凰剑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在空中著急的转圈圈，一下又用剑柄推推主人肩膀。

　　柳凤整个面朝下吃土，把头从土裡拔出来呸呸呸：“是谁阿阿阿......！！！”

　　纪容手还停在空中，铮铮琴声大作，他面前出现一个眼球突出面目狰狞的女鬼，她被无形的琴音锁住骂道：“杨笑你个负心汉！不要脸的狗贼，说话不做数吗你，你自己说与我比赛要是我追上你，你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好哇！你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只会逃避，你个没担当的懦夫！现在马上放开我！”

　　杨笑似乎被掀开旧事，还当著师兄弟的面前，脸色苍白转成铁青道：“你一直纠缠我一个多月，我已经说了这些陈年旧事早就随杨家灭门盖棺定案，现在你一直扯东扯西简直胡搅蛮缠真是疯妇！”

　　那女鬼听对方骂自己疯妇更加火大，破口大骂道：“你现在是要跟我算帐是吗？！好好好，我们就来掰扯掰扯，你爹当年被判抄家，一开始还装作一副有骨气好男儿的样子，等人堵到家门口就开始抖了，倾家荡产跪在地上求我保你，我就瞎了眼当初怎麽会喜欢你这窝囊废没骨气的废物！”

　　“你爹是废物你也一样！怎麽？不高兴想反驳？你自己逃到楚库国带著一箱黄金说要我帮忙救你家人，当时你这个姓杨的被满城通缉，是我帮你逃脱追兵，要不是我，你早烂死在街上被剁成肉酱跟你废物父亲一样！”

　　杨笑气的双面发红喝道：“住口！”

　　纪容沉声道：“辉夜公主，你怎麽说也是身分高贵，何必出口伤人，出手伤人？”

　　纪容不等她回话，一张黄符打出去将对方封入半块碧玉方印中，他将方印递给杨笑，杨笑面色铁青的看著这熟悉的事务道：“这是我.....是杨家的官印，你怎麽......？”

　　纪容道：“你方才跑的很急，掉到路上，这是令尊的官印，是吗？”

　　柳凤跳起来拍拍下摆道：“所以曹真总是喊你伯休，那是你表字，你家以前真是当官的呀？”

　　杨笑接过半块残缺的官印收进怀著道：“多谢纪师兄出手相助，实在抱歉给添麻烦了。”

　　柳凤不满道：“我也有帮忙呢！怎麽不谢我？”

　　杨笑撇过头不看他，惹的柳凤哇哇叫。

　　纪容收起涣兮琴，重重咳一声，身子颤抖，捂著口脸色发白，白皙的指尖渗出鲜血。

　　柳凤大惊道：“师兄你刚刚推开我被那坏女人暗算，怎麽这麽严重？杨兄你有没有办法快快使出来呀！”

　　只听见辉夜哈哈大笑道：“他中了我的奇门鬼毒，会打散灵力经脉爆裂而亡！哈哈哈哈杨笑你又再度害死你身边的人啦哈哈哈哈！”

　　柳凤气的要抽剑，随即又想到辉夜被封印只是还在努力刷存在感，怒道：“你这女人怎麽这麽歹毒！亏你还是一国公主快给我解药否则我要你魂飞破散！”

　　杨笑扶著纪容道：“别说了，先去找地方让他休息！”

　　柳凤连忙道：“好好，那，那去客栈！”

　　客栈内，杨笑双掌抵在纪容后背传送灵力，两人犹如放在蒸笼的包子，满头大汗，杨笑撤手道；“不行，完全传送不进去，他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阻绝外力帮助。”

　　柳凤一手放在纪容鼻下怕他突然挂了，道：“是中毒的关系吗？”

　　杨笑道：“不是，那个毒反而被他体内怪异的力量化去，可是造成更大的波动，就像是投进水的小石子起了小小的涟漪，跟著更大的石头落下将刚刚的涟漪整个盖去掀起惊滔骇浪。”

　　柳凤瞪大眼睛，连折扇都握不住了，道：“这，怎麽会这样，不如我们先带他回崑仑山给师尊看看吧！”

　　纪容艰难的开口道：“不必，我睡一下就没事了！”

　　柳凤道：“怎麽可能没事，师兄你别逞强了，你脸色很差，要不我先去找师尊下来看看！”

　　杨笑道：“纪师兄，这个病症很久了吗？”

　　纪容点点头慢慢躺下，杨笑下床道：“师兄你先休息一下。”

　　接著推柳凤出房间。

　　纪容抓著被褥，紧皱眉间道：“......真是糟糕......越来越.....”

　　他体内灵力冲撞经脉，浑身冰寒不断颤抖，每个神经都疼痛无比，他双脣被冻成紫青，紧紧攥著床单血沫顺著嘴角流下，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每一次的病发纪容都在漫长的夜晚独自忍耐，直到天亮，他已习惯孤独，每个人的出生与死亡都是踽踽独行，悲伤又寂寥。

　　这次他被剧痛与寒冷交错折磨中，恍恍惚惚见到迷雾缭绕的山道上，笔直的，没有阻隔的道路，雪白的道袍，朴实的长剑，一个英俊的男子正对他笑，笑的有些腼腆，带著真诚与虔诚。

　　崽儿......

　　他走不动了，跪倒在半途，雪鹰眼底染上风霜与冷略安静的看著他，缓缓转身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崽儿，崽儿......

　　纪容无力的喊叫，嗓音被打乱在风中。

　　崽儿，崽儿等等，别走！

　　瞬间，那个男人变成气质俊秀却冷漠，他回头道：“去崑仑山，没我的消息不要回来。”

　　等等......我不明白......

　　纪容分不清梦境还是未来，他不断呓语，这个夜晚比常日更加难熬漫长。

　　柳凤毫无头绪坐在桌边道：＂应该去请师尊，或是柳师叔，他们一定有办法救纪师兄的。＂

　　杨笑道：“你冷静点，你还看不出来吗？纪师兄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其中隐情想来他也难以解释，我们还是尊重他的判断不要声张不要惊慌，静观其变。”

　　柳凤快速拍打著桌面道：＂什麽私事都没有命重要啊，你看他肌肤上罩著一层霜简直要冰冻了，他这样会被活活冻死耶！怎麽好端端的，对了，你家那个女鬼知道怎麽回事吗？＂

　　杨笑脸色不好，语气保持平稳道：“她不是我家的，而且她的毒确实厉害，可纪师兄体内寒冰力量更加强悍简直前所未见，直接化去毒性再反噬当事者，实在诡异至极。”

　　两人沉静一会儿－

　　柳凤撑著头道：“哎，对了，你家到底怎麽回事啊？为什麽那个女的要对你这麽生气？这柄青铜剑又是怎麽回事？根本没灵力倒是有鬼气。”

　　刚说完，那剑又发出笑声！

　　柳凤惊跳起来用折扇指著他。

　　杨笑将青铜剑放至桌面道：“欢儿，没事了，出来见我的师弟，别吓著人家了。”

　　一团青烟中，一个小姑娘显形站在杨笑身边，柳凤狐疑道：“你是他妹妹？”

　　小姑娘道：“你好，我是他堂妹杨欢。”

　　原来杨笑的父亲杨德天当年平步青云，官运亨通，正满腔热血施展抱负，自愿承接一个重大任务，却失败被抄家，虽然他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却仍是私心花费巨资求楚库国的辉夜公主帮忙保护独子杨笑逃离到崑仑山，辉夜公主与杨笑青梅竹马也很喜欢他，答应下来找个相似同龄的人代替杨笑处死，不过没多久就被发现，杨笑跟随从曹真一路逃到楚库国避风头，过几个月辗转流浪到崑仑山。

　　辉夜公主为避免消息走漏，只让一个心腹知道，四人往西行的途中，人若倒霉当真上天都不放过你，杨笑一行人又饿又累遇上暴风雪，慌乱中躲到一处寨子，那是盗匪的老巢，杨笑一行人被抓住当做他们玩乐的对象，曹真随即应变假意与主子杨笑反目，暂时投靠盗匪，夜晚放走杨笑及公主、侍卫，自己冒险留下与之周旋。

　　辉夜公主本就娇滴滴无这种亡命之徒的经验，他的侍卫被追上很快被乱刀砍死，她也被凌辱杀死。

　　杨笑逃离盗匪躲在山间等待曹真，曹真满身伤痕的逃出跟著他继续往崑仑山走。

　　过几年杨笑在崑仑派的洗礼下脱胎换骨，此次下山他想起荒废多年的老宅，于是返回杨家老宅看看，里面有一柄父亲当年很真爱的青铜剑埋藏在后院茶花丛下，杨笑挖出后发现还有一块破布。

　　他连忙继续往旁边挖，挖出一具白骨，从衣衫首饰认出是堂妹杨欢的尸体。

　　他跪在尸体面前默默的望著，当年被抄家时杨欢被杀埋在青铜剑旁边，那时年纪还小的孩子怎知道发生什麽事情，还未明白就惨死刀下，杨笑烧了白骨取了青铜剑才发现杨欢无意中寄于古剑中。

　　返回崑仑山的路上，杨欢好久没见到家人，对著堂哥问了很多家中的事情，杨笑一边跟她聊著一边又走到当年遇到盗匪的地方，那些人早就不见了，他在山间来来回回去发现一直绕回原点，正想什麽时候被鬼挡牆，剑中的杨欢也是鬼更加敏锐，道：“小心！”

　　杨笑被打飞撞断一根粗壮大树，整个人仰面挂在树杈上，辉夜公主恨他入骨，觉得自己倾心帮助的心上人这麽多年非但不挂念自己，还有了新欢。

　　“这是我堂妹，你是......你怎麽变成这样？”

　　杨笑一开始也很讶异，他根本没认出对方，辉夜公主帮助他逃亡，自己下场却很悲惨。

　　当年杨笑不是第一次请她离开，公主只是坚持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你！”没想到一语成谶！

　　那时候忐忑逃亡，杨笑经经历所有人生的“第一次”－

　　第一次好几天没洗澡，第一次好几天没吃东西，第一次没钱，第一次被打，第一次被人骂，第一次为了一个不要的髒骨头被狗追三条街，最后还是曹真背著自己逃离狗嘴。

　　第一次这麽绝望。

　　他总是茫然无措的问这曹真：“现在怎麽办？”

　　曹真总是说：“先吃点，睡醒了就赶路吧！”

　　曹真跟他同年却比他成熟，他失去家人一切，被一狗票官兵通缉追杀，曹真自己也很饿，拿到吃的哪怕是一块吃剩的瓜皮也要先给他吃，吃饱才有力气走路，以后才有力气报仇。

　　曹真比他饿，比他累，却比他坚强忍耐，杨笑总是走几步就要休息，曹真就会背对他蹲下，现在想起来，杨笑觉得自己真是把运气在前半生用光了，剩下的路要靠爬的爬出去。

　　曹真第一次哭著说对不起，是他无力再救出辉夜公主，他从来没哭过，永远都是他安慰哭泣的杨笑，因为他怕自己倒下杨笑就会崩溃，彻底崩溃心死，所以曹真不敢哭，不敢展现一丝丝害怕软弱，尽管他也担心迷惘，可他还是尽忠的保护唯一的主子，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你睡一会儿，醒来就到关外了，很快就到了。”

　　曹真总是不厌其烦的安慰杨笑，杨笑对著一望无际的草原发呆，曹真乞讨到一碗羊奶跟酥油茶，两块馍馍，他跪在杨笑面前道：“伯休，你在这里等我，前面有队驼商要往西走，我问问看他们是否能稍上我们，给，先吃吧！我有吃点了。”

　　曹真从来没在杨笑吃东西前吃过，杨笑那时候很蠢总是相信这种谎话，曹真扶著他上骆驼，自己牵著绳索跟在商队后面，他帮忙打杂背行李，晚上搭帐篷煮饭，劳动换搭顺风车，尽管流亡路途，曹真还是尽力把杨笑服侍好，他把几条破被团成窝给杨笑睡，自己睡在木板上盖著薄薄的破烂外衫，他对于崑仑山一无所知，只知道顾西词跟老爷是旧交，大漠的夜晚很苍茫，整个苍穹被星子环绕，杨笑道：“你睡了吗？”

　　曹真道：“还没，怎麽了？冷吗？”

　　杨笑道：“还好，你说，崑仑派会留我们吗？”

　　曹真迟疑一会儿道：“会的。”

　　杨笑听出来骗的很苍白无力，道：“如果我们不能待怎麽办？毕竟我们还被通缉。”

　　曹真道：“要是不行，我们就住在山下，我盖一间小屋子，每天上山打猎捕鱼，你在家读书写字就成，日子总是能过的不用担心。”

　　杨笑道：“我不喜欢逃亡，也讨厌那些官兵，以前爹还在的时候他们才不敢这样。”

　　曹真道：“我也不喜欢逃亡，伯休，这很快就结束了，我弓道还行吧！勉强能当个猎户，只要不下山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了，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念书，只是不能听说书了。”

　　杨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一直陪我，是吗？”

　　曹真道：“是的，不要担心，一切会好转的，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他们离开商队，抵达一个小村落，那里有对老夫妇招待他们吃住，以为他们是受到虐待逃离雇主的小长工，杨笑逃亡几个月第一次吃到白饭配猪油，那些他觉得这对老夫妇简直是活菩萨。

　　翌日，两人继续往西走，路上曹真给他买了一堆吃食，杨笑看著热腾腾的面问他：“这是哪来的钱买的？”

　　曹真看著他，沉默。

　　曹真从来不会说一个没有破绽的谎，面对伯休他从来只是顺从安抚，到默认，对于被牵连判死的命运到空白的未来。

　　杨笑突然觉得这人简直面目可憎，让人难以忍受的想吐，一扬手将面翻在他脸上，热汤热面挂了对方一脸，杨笑愤怒拂袖而去。

　　他曾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忘恩负义，无耻下流的贼！

　　杨笑的义气并不能填报肚子，他饿昏在路上，曹真喂他喝下肉汤，背著他上山。

　　“你怎麽可以偷别人的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怎麽回事？”

　　杨笑伏在他背上仍在质问对方，他无法接受自己的随从有污点，何况自己这麽信任他，这麽认同他！

　　曹真犯错好像提醒那个看中他的自己，没错，自己也很差劲所以才会看中这种人，随从随主子，你也不怎麽样！

　　现在唯一能支撑杨笑的是杨这个姓，曹真的犯错让本就紧绷难熬的日子更加压抑苦闷。

　　杨笑心里很恐惧面对这层，他只能用对曹真不仁义道德的怒骂减轻心里的罪恶感。

　　你也没多好，过街老鼠般认人喊打，跟废物一样。

　　他根本不敢去想，自己到底有多差，差到必须让随从去偷钱买面给自己吃。

　　很多年以后，杨笑才发现那时的气愤是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跟改变，还有自己必须去学习怎麽生存，他以前总是有家中撑腰，当时曹真接替这个任务，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杨笑失望，那时候他心里更难受千万倍。

　　改变，总是要有一个起头，不管是好是坏。

　　很多事情都让人难以忍受，却必需接受，你必需改变自己去学著接受消化，否则自厌自卑扩张最终会只是杀死自己。

　　曹真道：“请让我护送伯休到崑仑派，确定您会入门我会自戕谢罪。”

　　那时候杨笑根本不想理他，他觉得这人糟透了。

　　他们不在说话，杨笑独自吃饭睡觉，曹真还是为他铺床找粮食，两人仅在必要时对话，等到杨笑获准入门，他对曹真道：“你随我待在崑仑。”

　　后来杨笑忘记很多细节，他们就这样客气生疏，有礼疏远的相处，曹真是外门弟子，每天有很多杂事要做，杨笑是任楠风的首徒，在上清宫风评比那位师尊好多了，曹真默默的帮忙杨笑整理书房，偶尔下山买他爱吃的烤鸭醉鸡摆在桌上，他恭敬沉默的服侍杨笑，如同当年第一次进入杨府那样。

　　杨笑看著被写完的宣纸都会自动补上，散落的书册自己归位，洗好的衣衫折成四方形摆在柜子里，他假装曹真不存在，很快这些事情都变成习惯，变成本该如此。

　　杨笑随著年纪增长越来越杰出，个性稳重，焚膏继晷，任楠风丢给他的打杂工作都被曹真包办，做的非常好，任楠风心情好就多教几句口诀心法，心情不好就下山找姑娘。

　　一切开头跟结束都是血腥杀戮跟刀光剑影。

　　曹真简单描述遇到堂妹鬼魂杨欢跟女鬼辉夜公主，而听的入神的柳凤很自然把另一个目的忘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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