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那十年（艾子瑜）

　　贺知书双眼聚焦有碍了。
　　拐弯能撞墙，拿钥匙开门插了半晌也没插进去。

　　还是贺妈妈听见声音了，走进朝外呵斥了一声：“谁啊？”

　　贺知书这才回过神来，躬身去好好开门。
　　“妈，是我。”他关上门换上鞋，行尸走肉般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再顺拐地走进卧房，关上门。

　　艾子瑜那句话绕在他脑海中，直到绕晕了他，最后又绕到睡着。

　　“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贺妈妈轻轻叩了几声门，有些焦急。
　　“没事的，我先睡了啊。”他答道。

　　五点。九月中旬。天都是昏暗的。

　　但是贺知书醒了。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书包便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找些吃的，就怕打扰了父母休息。

　　“小书？这么早？”贺妈妈打了个哈欠，突然站在厨房门口。
　　贺知书有些被吓着了，往后跳了一步，扶着冰箱才站稳，“妈，你走路都没声的。”

　　“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不用了，你快去继续睡吧，我自己能做。”贺知书按住贺妈妈的肩旁又将她推回卧室。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妈妈疑惑道。

　　“无师自通。”贺知书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六岁，最大的进步便是扯着各种慌也不会脸红心跳。
　　“行啊。”妈妈又强调了一遍：“不会就说，别浪费食材。”
　　“知道啦。”

　　贺知书钻研厨艺的时间还是够多的。跟着书里的步骤，或者按着视频里教的，一次不行便有第二次，到了第三次的时候，总能把握好火候或者加入佐料多少。

　　他承了妈妈的习惯，不喜浪费粮食，于是做失败了也会闷声吃下去，就是不肯倒掉。
　　但是给蒋文旭的都是做了三遍以上的完好菜肴，这才有夸赞之词。

　　他用玉米片加点淀粉熬了一碗甜粥，又煮了一小碗混沌，放入保温盒中。

　　到了学校，整整七点，离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小时。

　　同桌谭井看着贺知书提溜着一个保温饭盒，忙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的？”

　　贺知书犹豫了片刻，道：“一碗玉米粥和一碗馄饨，喜欢吃么？”

　　谭井吧唧一下嘴，献上殷勤一笑，“喜欢喜欢。”

　　贺知书的 “喜迎新同学”的爱心早餐于是被霸占了。

　　谭井抱着饭盒将馄饨的汤汁喝完，打了个饱嗝，连连称赞，“好久都没吃到正经的早饭了！”

　　谭井擦擦嘴，转过头又问：“哎，对了，知书，今天怎么带早饭来学校了？”
　　“今天醒得早，就自己做了。”他将一滴不剩的空碗收拾了一番。

　　谭井莫名其妙他的答非所问，倒也没继续再问下去。

　　张老班踩着铃声进来，整好也是蒋文旭进来的点。
　　他跑回座位的时候速度太快，在座位前没刹住车，自己的那张桌子朝前滑了点距离，碰着了贺知书的椅子。
　　顿时发出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前排的人温声都回过头来看，但贺知书没转头，装作不经意地翻着课本。

　　谭井一回头却发现蒋文旭正看向贺知书的背影。

　　“蒋文旭！”张老班直呼大名呵斥道。

　　“早上好啊张老师！”蒋文旭的校服外套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一看便是睡迟了慌张跑来的。

　　“出去背课文！把《沁园春雪》背完了再给我进来！”张老班扶了扶眼镜。
　　“那我一天都进不来了。”蒋文旭闷哼一声。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大声点！”

　　蒋文旭将背后的书包拿到桌上，翻出语文书，经过贺知书身旁绕到前门。

　　刚走到教室门口的蒋文旭转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艾子瑜扫了他一眼，面无波澜地转过头走进教室，叩门打了个报告，“张老师。”

　　张老班转过头，微微颔首，又朝教室内看了一圈，指了指左上角的一个空桌子，“艾子瑜，你坐那儿吧就。下周模拟考后会再次调一次座位的。”

　　虽说是转校生，但当下确实也是迟到了的。
　　前头已经有了个踩着铃声进来的倒霉蛋，所以全班都屏息为这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默哀。因为而张老班一向理大于情，肯定不会因为他是新来的而施恩惠。
　　说不定还会给个下马威。

　　张老班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
　　全班鼓着的气一下子瘪了。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艾子瑜。好了，今天开始讲新的一章……”

　　贺知书从他进来开始，双眼就一直看着艾子瑜。
　　当然不只是他。

　　全班分了四组，从前门到左上角的那个座位可有三条道。在张老班在讲台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选择先走到最后一排再左转回到座位。

　　偏偏艾子瑜经过了讲台，从张老班眼前走过，经过了贺知书的座位，到达自己的座位上。

　　贺知书有点慌乱……
　　这个人的视线压根没瞎转，更没落在自己这里，怎么就从自己旁边路过了呢？

　　谭井戳了戳贺知书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卧槽好帅！”

　　话音刚落，半截粉笔飞到谭井头上，“谁好帅呢？”

　　“您……您最帅！”谭井捡起粉笔，双手捧着放在讲台上。

　　全班哄笑。

　　下完课，张老班走到走廊上，看见倒着拿着课本的蒋文旭，气不打一出来，“怎么着？倒背如流了？”
　　“张老师怎么知道？我背您听。北国风……”

　　张老班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问你，我这节课讲哪篇课文了？”

　　“光背课文了，没注意听啊张老师。”

　　张老班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手，“进去进去，哦对了，要贺知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蒋文旭应道。

　　他走回座位的时候，却发现贺知书没在座位上，往后一看却看到一群人围着艾子瑜说话。他朝那边大声喊道：“贺知书！老班要你去办公室一趟！”

　　艾子瑜周围没人转过头来。

　　贺知书闻声从教室后排跑了过来，放下已经收齐了的作业本，朝蒋文旭道：“就差你的作业了，你交了我直接给老师送过去。”

　　蒋文旭愣了愣，转头问同桌，“有布置作业？”
　　同桌嘲笑了他一番，才答道：“对啊，课后的几道习题，1、3、5题。”

　　蒋文旭眼巴巴地看着贺知书，哀求道：“学委你放过我，待会再送去吧。我马上写，好不好？”

　　贺知书轻握的拳头紧了紧，大拇指掐进肉中。

　　熟悉的表情。看了多少年了。
　　每次都是这个表情。

　　“中午放学之前交给我。”贺知书将桌面收拾了一番，准备去找张老班。

　　“知书来啦。”张老班朝敲门的贺知书道，将旁边一把空着的办公椅推过来，“你坐着我跟你说。”

　　“谢谢老师。”

　　“是这样的。学校有一个开学典礼，定在了这周五的下午。我呢，和其他老师讨论过了，想让你作为高一代表发言。我叫你来，就是问问你是什么想法？”

　　“可以的，张老师。发言大概多久？”

　　张老班拍拍他的肩，点点头道：“不长，就五六分钟吧。可以是展望未来的，也可以回顾回顾自己的初中学习生涯，内容随你。”

　　“好的，那我下去准备准备，明天写完稿子交给您，您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贺知书答道。

　　“好好准备！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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