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语言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东西，有人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来表达相思之苦，也有人借“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来表达浩气凌然的悲壮。

　　语言，赋予人类灵魂，是人类在表达喜怒哀乐时的武器，一句话，一个词，甚至只是一个字都包含着无数的情感。

　　忘记那人的容颜，可他说的那些话，却永远保留在记忆里。重新开口念出它时，就能忆起当时的心情，当时的场景，不断辗转，直至那句话被嚼烂在心底，化为灰烬，完全带走自己的情绪。

　　“楼雨，我们分手吧。”比如一句话，就可以摧垮一个人。

　　楼雨撑着双手看他，眼泪不自主的低落在他双颊上，眼角旁，就像他也在悲伤一样。

　　“不要难过好吗？”肖楚抬手为楼雨拭去眼泪，竟在他脸上看出几分心疼。

　　楼雨脑子一片空白，俯下身要亲他。肖楚别开了脸，笑了一声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会陪着你。你想要我陪你吃饭或者是去任何地方，我都会陪你。但是我们不会再亲吻，不会再拥抱，我们不再是恋人。好吗？”肖楚像是在和楼雨说着山盟海誓，从未有过的耐心与亲切。

　　“楼雨，不要哭，我不会离开你。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肖楚抚上楼雨的发旋，像是安慰小动物一样，温柔地抚摸着。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楼雨泪眼朦胧，但是却把肖楚看得真真切切。这个人，在用最温柔的表情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你我，最终都会结婚生子，都会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所以，放过我。”肖楚眼里有几分无奈，但是更多的，则是冷漠。

　　楼雨整颗心凉透了，像是那年平安夜，渐渐地沉到水底，只剩下寂寥。

　　“楚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楼雨把脸埋在肖楚的胸膛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和他的温热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有。”肖楚一动不动，只是任由楼雨掉眼泪，任由他呜咽出声。

　　“不要……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楼雨呼吸混乱不堪，嘶哑的哭声是那么苦涩，仿佛在诉说着他是多么的痛苦。他紧紧抓住肖楚的衣服，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不要丢下我，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好怕，我好怕……”楼雨含糊不清地在倾诉着，祈求着。哪怕一点点怜悯，他也想要拥有，但是没有。肖楚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在这长天旷野里，楼雨声音显得挠心又悲痛，他忍不住的尖叫怒吼，想必他是接受不了听到的一切，他只想就这样笨拙的宣泄情绪。

　　梁启和姜唤直都被楼雨的呼喊吓到，赶来看到的，只有楼雨一个人缱绻在地上，喊哑了嗓子，抓破了手臂，就连脚踝，也被他蹬磨出了血泡。就像下一秒就要化为齑粉，不再存留于世才甘心。

　　楼雨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叫着肖楚的名字。可是，肖楚早已不见踪影，就连一丝气味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不停地伤害自己。指甲里深陷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疼痛也带不走他的伤心。只要一靠近他，他就疯狂的尖叫，不让任何人接近。

　　梁启首先冷静下来，耐着抓伤和咬伤把他绑上了车，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打了镇定剂楼雨才好不容易睡了过去。不过，依旧在皱着眉流眼泪。

　　楼雨完全崩溃了，遍体凌伤。

　　梁启给肖楚打了电话，电话关机，他带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拿走了。其余的，只有楼雨这个人被扔下了而已。

　　“启哥，怎么样？”姜唤直站在楼雨床前，眼睛红红的。

　　“还是关机。”

　　梁启走出病房，不一会儿就听到走廊外打火机的声音。姜唤直看着躺在床上面若死灰的楼雨，心疼得难以呼吸。

　　几个小时前还笑得面若桃花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姜唤直见过不少人闹分手闹得不可开交的，但是楼雨这样撕心裂肺的，把他吓得不轻。

　　同性之间的爱本来就需要小心翼翼，不知不觉彼此也会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所以每一次分别就会觉得是生离死别。

　　这些姜唤直很清楚，但是如果真正遇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楼雨一样彻底溃不成军。看着楼雨，他才知道原来会这么恐慌。

　　姜唤直勉强知道一些楼雨和肖楚的情况，一个不可能的人突然性情大变爱上你，要么是在玩，要么是在赌。玩弄八年的感情，赌自己是否会被打动。无论如何，结局都不可能美好。

　　只是，两个月以来，那个也乐在其中的肖楚，旁人眼里不能自拔的肖楚，居然也会这么轻松的离开。

　　梁启和姜唤直在医院陪了楼雨一晚，第二天，楼雨醒来，丝毫不见了反常，不哭不闹，只是沉默着，就这样回了学校。

　　“你真的没事吗？”楼雨宿舍楼下，姜唤直担心地问道。

　　楼雨对他笑笑，说不上释然。

　　“我要说没事，你们肯定也不信。没关系的，起码不会再爬不下床。”楼雨抱了抱姜唤直小声又对他说：“你要是比我还悲观的话，启哥该怪我了。”

　　姜唤直也笑了，怎么反倒像是他在安慰自己了。姜唤直拍拍楼雨的肩膀，像平常一样说：“明天见。”

　　楼雨朝他们挥挥手，转头回了宿舍。没有热烈，没有期待，更没有难过，只是回到原点而已，没事的。

　　姜唤直始终不放心他，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看着他一如既往的上课，吃饭，睡觉，没有丝毫异常，姜唤直这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只是楼雨变了，又没变。还记得刚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不接近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接近他。直到听说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在一起了之后，才看到了不一样的他，或者说真正的他。

　　虽然还是那样腼腆又莫名其妙的高傲，但是能看到他努力的想要融入到生活中，坚强又脆弱。

　　姜唤直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和这个矛盾的男生产生一点联系，所以他认识了楼雨，认识了那个能改变他的肖楚。

　　直到现在，肖楚没在了，他又变回一开始的那个和生活格格不入的男生，无论自己再怎么靠近，他也不会有回应。所以姜唤直没再去找他，要是他自己不走出来，那么谁拽他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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