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不能闲

　　“他们在怕什么？”

　　“估计是怕这家人墙上贴着的符纸吧！”

　　章繆狠狠啃了一口苹果。

　　“里面那群人你们别被他家骗了，自从白海兵出事，我们村子里就没有消停过，这都死了几个人了!”

　　到了晚上，安零跟乾蔚分在了一间房，这里条件有限，白笑说这是他家最大的一张床了！

　　一张床！

　　安零有点方，乾蔚已经大踏步走进来，环视四周：“你去问问章勇他们，要是他们房间的床比我们大，我们就跟他们换！”

　　安零快速跑到隔壁去找章繆他们，谁知道还没有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

　　“色胚，你干嘛，我们是在出任务，出任务时不能……这是规矩！”章繆被压在床上，肩膀上咬了一口。

　　章勇一脸无惧继续“坏规矩”，“别动，乖乖让哥哥疼你！”

　　“去你妈的哥哥，什么鬼哥哥，干什么，你给我停下，停下！唔……”

　　安零：……这俩人！

　　房间内，章勇虽然很卖力，可还是注意着房间外的声响，听到脚步声跑远才缓缓开始慢慢动作。

　　章繆打他一巴掌：“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章勇心里说，就是老大忽然间让他这么做，还要适当的给安零听到点响动，对乾蔚无条件崇拜的章勇利索的诸多规矩抛在脑后！

　　安零红着脸跑回房间：“乾哥，不换了不换了！我们挤挤就好！”

　　乾蔚不动声色在他红红的脸上打量片刻：“好，那就有劳你跟我挤挤！”

　　“不劳不劳！”安零拿起手机给章繆发微信：“你俩声音太大了，被老大听见要死啊！”

　　章繆眯着眼给章勇看信息，章勇不忍直视做的更加卖力，心虚的！

　　夜里，魏家村忽然间浮现一股浓浓的雾气，白色的雾气湿漉漉的将整个山村笼罩起来，将远处新建的高楼大厦与魏家村分割开来。

　　一个瘦小的人影在小院周围转了片刻，白笑很认真的在自家四处贴上了符纸，再拿泥巴将符纸糊在墙壁上，弄好一切后才回房间。

　　杜川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抽烟，从窗户朝外看院子里的景色，阴婺的眼神忽然间亮了亮，他刚想起身去追院子里的那道身影，忽然间，门开了。

　　原本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杜川几乎是跳起来躲开了身后的风声。可粗硬的金属还是砸在了脸上，白天刚撞了墙，疼上加疼。

　　“你发什么疯！”看清来人，杜川不淡定了，一向不对路却保持安全距离的乾蔚此时握着捅天棍站在门口，刚才那一下他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杜川的第二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乾蔚已经跃起到他身边，作为三组武力值担当的杜川，头一次感到乾蔚这个男人的可怖之处，还是个人吗？这样的速度！

　　“说，白天你用哪边的脑子想安零了？”乾蔚一棍子敲的杜川脑壳开始唱歌，右手又传来一阵剧痛，“还有，你用哪知贱手摸的安零？”

　　杜川：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就连他的想法也知道？乾蔚浑身太特么诡异了！

　　“听着，安零是我的，再用你龌龊的眼神看他，下一回，让你终身做不成！”乾蔚用棍子点了点杜川裤当，“看好你的家伙！”

　　杜川肿着脸捂着下面那话卧在墙脚好久才站起身来，乾蔚刚才说什么？安零是他的？！

　　原本沉睡的安零忽然间醒来，才发现床一侧是空的。

　　也是，都知道乾蔚平时很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还有洁癖，他睡不惯一张床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零压着心头的微微不爽爬起来，寂静的庭院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乾哥？你怎么在这？”

　　乾蔚已经干净了手：“我听到外面有声响。”

　　老白头此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直接朝着门外走，跟白天见到的步履蹒跚大不相同，乾蔚和安零集中精神才能跟住他。

　　老白头也雾气里蹿到了新楼盘工地上的井架边上，拿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狠狠朝着地面砸去。

　　铛铛铛的声音响了好一阵才停，每砸一下，老头都特别使劲，灰白色的棉衣在夜色里有点渗人。

　　砸完后，白老头转回身，朝着原路返回，安零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乾蔚在井架周围站了一会才往回返。

　　第二天蒙蒙亮，天气下了雪，一辆警车开进了魏家村，老邱和小田下车后都冻僵了，找到乾蔚的第一句话就是：“妈蛋，魏家村是不是招鬼了，怎么又死了一个？”

　　死者不是别人，是昨天跟着村长来闹事的胖大妈。

　　尸体停在村里的破房子里，用白布盖着，白布上满是猩红色的血迹。

　　村长魏军蹲在门外头，看到白笑后脸上居然带着恐惧。

　　老白头白有光也颤巍巍跟在后面，一夜没见，显得越发沧桑。

　　乾蔚和老邱走到尸体前，小田一掀开白布就呕了。脑袋都被砸的看不出来，红白色的液体流了一片。

　　“人是昨晚没的！”魏军解释。

　　胖大妈被发现的时候工地刚开工。她躺在井架的旮旯里，深红色的羽绒服都是冰粒。

　　井架！工地！

　　安零看了看乾蔚，刚想走过去看看尸体，就被乾蔚扯到后面：“别看，你原来不是最不喜欢看这种血糊糊的东西吗？”说完一阵懊恼。

　　安零看着乾蔚，原来？什么原来？还没说话，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我去啊，又来！安零没死气扯进去的时候脸色很淡定，可动作却引人遐思，整个人歪倒在乾蔚身上，脑袋软趴趴杵在人家怀里。

　　老邱：“这是……既然见不惯这些，你们带他回去休息会。”他大约明白了安零的情况。

　　众人看着乾蔚将安零抱走，章勇觉得自己昨天演戏的影响力还是值得认可的。

　　安零站在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上，远处是山峦，几个年轻工人戴着安全帽站在井架前说话。

　　个子稍微矮胖的年轻人道：“白大哥，我今天真的不舒服，可叫别人来接我我也不乐意，你要是替我下去，今天的收入我不分你的。谁让咱们都是魏家村的呢？”

　　高个子的正是白海兵，白笑的父亲，他手里拿着笨重的潜水服，“我上次下去过一次，心里没底，你知道我这毛病！还是算了，谢谢你的好意！”

　　远处有工头大声嚷嚷：“都磨蹭什么，钻头掉里面都多长时间了，还不见你们动作，我再加五百，要下赶紧的。”

　　安零这才明白，这就是工地上的水鬼，在盖楼之前要打地基，钻头有时候打着打着就掉了，这种钻头特别贵，这时候就会有工人带着氧气下去摸钻头。

　　水鬼是个很多人不愿干的活，风险太大，经常下去后会有各种意外，钻井只能堪堪下去一个人，偷窥上一根氧气管连着外面，就是水鬼唯一的生存保证。

　　万一出事，上面就会有专人来跟水鬼的家人联系赔偿，双方谈妥价格，那在底下卡着的水鬼知道家人得到赔偿，就会自己隔断氧气管，残酷的生存方式掩盖在高工资的诱惑下，很多人就这样跟自己的水鬼亲人生死相隔。

　　安零看着那灌满泥浆的钻井口，胸口闷闷的难受。

　　这时，一个矮壮的男人走过来，正是工头，他跟白海兵两个说了几句话，然后忽然看了安零一眼。

　　安零：完蛋!又来这手！

　　在死气营造的环境里，安零看到工头点了点他：“你个头小，好下！我再给你加五百怎么样？”

　　白海兵：“头，我家笑笑不行！他只是来给我送饭的，我爸还在家等着他呢！”

　　工头丝毫不在意：“就一小会，几分钟的事情，你就可以给你家拿回去三千块呢！再说上面这么多人，放心，我们工地上的水鬼可不是你一个，一会被人截胡了，这钱可就飞了！”

　　安零低头看自己，厚重的装备套在身上，头盔后面一条长长的氧气管，他正站在泥浆洞边缘上。

　　忽然间，有人将他推下了钻井。浑浊的泥浆快速压了进来，安零感到呼吸艰难，耳朵里都是自己吸气的呼哧呼哧声。

　　身体在下降，不知下降了多久，脚终于落了地，安零下意识朝下摸下去，希望运气好点赶紧找到掉落的钻头，谁知道，窒息中忽然间伸出一双手。

　　那双手上的肉都快没了，跟泥浆一样跑成了土黄色，白色的骨节握在安零的手腕上，骨节上拿着一个钻头。

　　是钻头！安零心里一喜，刚伸出手，白骨加大力气拖着道：“想要这个？用命来换啊！”

　　安零伸出手挥开骨节，一块块烂肉掉在了泥水里。

　　忽然，那骨节朝着他眼睛戳过来，噗一声，防护服的镜片破了，泥浆滚滚灌进了衣服，冰冷粘腻的感觉包裹了全身。

　　呼吸……不上来了！

　　没有人救他，安零脑子沉沉，快要厥过去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副画面：白海兵被矮胖子说服后，穿上工作服下了洞。

　　几分钟后，上面的人忽然间嚷嚷：“不行了，被卡住了！”

　　“往上拽！”

　　“氧气管还连着呢，扯断怎么办？工头来了，问问他吧。”

　　男人走上来看了看，等了片刻，“联系白海兵家里人了吗？”底下的怕是不行了，这是要先跟家人谈条件了。

　　这时矮胖子却说：“我跟他家是老熟人，他家一个娃在外面住校，没的联系，他媳妇是后娶的，刚才手机电话都打不通啊！老爷子连手机都没！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找了。”

　　“来不及了！”负责跟白海兵联系的人脸色难看，“他撑不住了！”

　　矮胖子：“头，我跟他是通向，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就把赔偿事宜交给我吧！”

　　矮胖子不是别人，正是胖大妈的大儿子。

　　安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乾蔚坐在他旁边摸他的额头。

　　“醒了？”

　　“嗯！”

　　“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出来，你昏睡了挺长时间。”乾蔚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安零，你为什么不用你的意念去抵抗？以后每次都被死气这么纠缠，危险太大？”

　　看到安零呆呆的样子，乾蔚叹口气，忽然摸了摸他的头：“你总是这样。”遇到事情喜欢自己扛。

　　总是这样？总是哪样？

　　乾蔚的手很软也很暖，安零鼻子有点酸，心却跟着安稳下来。

　　“乾哥，刚才我看到胖大妈的儿子了，他们把白笑家的赔偿款黑了。”

　　“嗯，这些事晚点再说，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安零抬眼看乾蔚修长的背影，忽然有种想要抱一抱的冲动！意识到这点的他脸发烧，然后发现乾蔚在专注的凝视他。

　　安零：……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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