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结婚吧！

　　吴靖东盯着她发来的这句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喷。看来她还不是无药可救，还知道在意自己的形象。

　　他想了想，回复，“放心，我会把你拍得很美。”

　　一个星期后，吴靖东带着摄像机来到了沈家门外。沈妍敞开大门迎接他的到来。

　　沈妍已经把吴靖东想要拍他们一家日常生活做纪录片的事情和父母说过。

　　文青竹自然是高兴的。这么有才华的男孩子，她家女儿要是有本事拿下他，那她也跟着沾光啊。

　　沈妍让吴靖东还住之前住过的那屋子。然后让他自便，便准备去地里干活了。

　　这两天玉米要浇水。冬小麦也到了收割季节。她忙着浇水，还得忙着找人检修收割机，换装收割台，准备收小麦。

　　去年给她开收割机的师傅给别人干去了。她还得重新找个开车师傅。今年的行情，一个技术好的老师傅一天工资涨到了五六百，还得包吃喝，不能怠慢了，才能留得住人。实在找不着的话，只能她辛苦点，自己上了。

　　她也是去年开始，才被她妈又哭又闹着说她一点女孩样子都没了，不准她再碰收割机，才找的师傅帮忙开。

　　吴靖东见她都没空跟他寒暄就要走。赶紧拎着摄像机跟上。

　　沈妍除了有一辆小摩托，还有一辆皮卡车，一辆货车。都是在干农活很实用的车。

　　皮卡是她的专属座驾，拉点东西，送个零配件什么的。

　　货车由她姨妈的儿子，比她大两岁的表哥李凯负责开。车上放着油罐，专门负责给收割机送油。

　　沈妍打开皮开车车门，坐上去。吴靖东赶紧跑过去上了副驾驶。

　　沈妍歪头看着他，“干嘛跟着我？”

　　“当然是拍你的生活啊。”吴靖东理所当然地说。

　　沈妍摸了摸自己的脸。早上起床就去地里了，没洗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昨晚上犯懒没洗头，她今天就在头上叩了个她弟的鸭舌帽。

　　这样不讲究的形象，怎么能出现在摄像机镜头里？她挥挥手，“明天再拍，你先在家歇着。”

　　“我要拍的就是日常生活里的真实模样。干嘛？你还准备化个妆，换个衣服再给我拍啊？”吴靖东打开镜头盖，调整着机器，“那不就成做戏了？那就不是纪录片，而是乡村偶像剧了。”

　　沈妍扭过头，给他一个后脑勺，擦了擦眼角，谨防有眼屎。然后才转过头来，打着车，说：“既然这样，那你说话算数，尽量拍我不丑的样子。”

　　吴靖东忍不住哈哈大笑，“沈妍，你要知道在乎自己的形象，就别穿这么土先！”

　　沈妍嘁了一声，把车开出自家院子，“你要在农村干活，你也穿不了时尚。”

　　文青竹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急忙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对着车尾喊道：“怎么就走了？吃点水果再走啊！”

　　话音落下，女儿的车也在大门外拐了个弯，不见了。文青竹愤愤地一拍大腿，“这孩子，一天天就知道往地里钻。就不能带着人家小吴先到处转转再说！”

　　沈妍先开车去了她家的晒场里。以前的场是晾晒收获庄稼的地方。现在则是搭建着简易房，停放机器的地方。

　　她的收割机，冬天放在家里，夏天开始就要在放在这里，方便使用。

　　晒场就在离她家最大那块玉米地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一块一亩多大的压的结实坚硬的平地。场边有棵长了足有百年的大榆树，树冠巨大，树干粗的一人抱不过来。而在榆树离地面两米高地方，伸出的一根成年健壮男人小腿粗细的树枝上，有一座小木屋。木屋下有其他木桩支撑，木屋门口搭着木头梯子可上下。

　　再旁边有一座砖头垒砌的小房子，房顶上竖着半米高的烟囱。正往外冒着一缕青烟。

　　沈妍到了场边上，从车上跳下来。

　　吴靖东随后也下来，望着视线里出现的那台绿色庞然大物，惊奇地哇了一声。

　　沈妍转头看他，“没见过收割机啊？”

　　“第一次见。”吴靖东实话实说，“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妍指了指远处的玉米，“收割玉米的。现在呢，给它换个小麦的专用收割台，它就是收割小麦的。”

　　吴靖东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还多功能呢？”

　　“没错。”沈妍说着往机器那走去。

　　她表哥李凯带着两个人正在检修机器。李凯这会儿正站在收割机进驾驶室的梯子上，看见她走过来，他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说：“怎么样，开车的人找着了没？”

　　沈妍摇了摇头，“没呢。托了刘叔帮忙打听着呢。”

　　“要是实在找不着，你让我上呗？我能开。”李凯笑嘻嘻试探着说。

　　沈妍眉头皱了皱，转头略严肃地盯着他，“又是张玉芳怂恿你的吧？”

　　李凯嘿嘿笑，“我自己的主意，不是她的。”

　　张玉芳是李凯的老婆。这两人还真是绝配，一个眼高手低，一个贪心不足。

　　李凯要有开收割机的本事，她早就放心交给他了。与其让外人挣了这份钱，不如便宜自己家亲戚不是？可李凯实在不是这块料。去年给人收割玉米的时候，请来的那开车师傅身体不舒服，下车休息了半天。沈妍抽不出时间来接替，就让他上去了。结果可好，他上去还没一个小时，就把收割机给开进了地边的渠沟，撞坏了机器上一个重要零部件。一天的收割费不够买那块零件不说，还耽误了两天活儿。

　　而张玉芳呢，自从嫁给李凯，就整天怂恿李凯从她这儿要好活干。什么亲戚到底比外人值得信赖啊，有事还是亲戚靠得住什么的。就差直接开口问她要钱了。

　　她心里烦的要命，却还的看在她妈的份上，关照着他们两口子。

　　“你就老老实实的开加油车。别想着上收割机的事儿了。要真想去，今年冬天给我上驾校考试去。”

　　“我真的能开了，春燕。你就再让我试试。”李凯不死心，毕竟开收割机工资那么高，比他一月四千的货车司机工资高哪儿去了。凭白让外人给挣走了，他实在肉疼。

　　沈妍冷着脸摆了摆手，“没得商量，快赶紧干活，别啰嗦了。”说完，她绕着机器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他们这两天检修的成果。

　　地上一滩一滩的机油。旁边还有洗零件的柴油和汽油的。拆卸的零件更是摆的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能踩一脚。沈妍边走，边戴上手套，顺手收拾。

　　吴靖东开着摄像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拍。

　　李凯看到吴靖东脸生，又拿着摄像机对着沈妍拍。以为是哪来的记者呢。凑上来说：“哥们儿，你是哪个电视台的啊？”

　　吴靖东暂停了拍摄，对他说：“我不是电视台的。”

　　“那你为啥要拍她？”李凯问。

　　吴靖东敷衍说：“想给她做个专题。”

　　李凯想了想，“那你拍她，得给出场费啊。我妹子可不是轻易给人拍的。”

　　吴靖东一愣，忍不住笑了，“你说的有点道理。”

　　“啥叫有点道理？这就是应该的啊！”李凯看着走远的沈妍，扬声说：“妹子，你问他要了出场费了没有？别便宜了他啊。”

　　沈妍弯腰捡起两根拇指粗的螺丝，丢到放零件的铁盘里，头也不回说：“表哥，我的事你少管！”

　　“哎？我这是在保护你的合法权益呢。他拍你肯定是为了赚钱啊，你不跟他要出场费就亏大了啊。”

　　吴靖东见沈妍被她这表哥烦的不行，赶紧自己说：“出场费我和沈妍有商量。不用你费心了。话说，你真关心你表妹啊。”

　　“那是，我们是兄妹嘛！”李凯骄傲地挺起胸膛，“那个，你也可以拍拍我。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我是和春燕一起长大的。”

　　沈妍听到李凯又再吹牛。明明他们一家是五年前才从外地到这边来生活的。她转过头来，说：“表哥，你没看大家都忙着呢？”

　　“好好，你们继续，继续。”李凯还是很怵沈妍的，毕竟他算是给她打工，见她脸色比之前更严肃了，不敢再瞎聊，赶紧去干自己的活。

　　沈妍检查完机器的检修情况，便往大榆树那儿走。

　　吴靖东自然端着摄像机跟上。刚才他就注意到这棵大榆树了，以及树上的小木屋。

　　沈妍走到大榆树底下，拍了拍榆树的树干，笑着对吴靖东说：“这棵树和城里公园里被保护起来的那棵百年老榆树一样粗细。树龄大概也差不多。只是命运不同。”

　　吴靖东抬起头看了看这棵老树，葱郁浓绿的树叶正在微风中飒飒作响。颇有气势。上百岁的老树了，默默地立在这片旷野中，见证了这片土地的历史变迁。在它面前，他们应该渺小得很。

　　吴靖东伸手摸了摸苍老的树皮。心里有震撼，有感动。

　　沈妍见他表情很动容，便知道他应该和她第一次见到这棵榆树的感觉一样。她默默地走向一旁的小屋里。

　　小屋划分了两个功能区。一边是土灶和碗柜案板的做饭区域，一边是一个用木板搭建的大通铺。通铺占了屋子一半的面积。

　　床上这会儿被李凯他们弄的乱七八糟，酒瓶和被子枕头混在一起，脏衣服和臭袜子丢在床角。简直是没法看。

　　跟他们说了多少次别把屋子弄这么乱，可就是不长记性。相当伤脑筋。

　　她本想出去把那三个人骂一顿，可一想到吴靖东现在提着个摄像机在外头，她还是先大概收拾收拾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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