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纪年

　　（一）

　　平安夜的北街，很热闹。路边的烤肉店、砂锅店，人声鼎沸。

　　左林说要去吃烧烤，汪剑宏和柳敏投了赞成票，开颜于是做了跟班。

　　开颜还没有习惯烤羊肉的膻味，对烤肉其实并没有多向往。所以，在去烧烤档的路上，她很顺手地在水果摊买了四个苹果带着走。

　　左林、汪剑宏、柳敏带着开颜在北街找了一家□□的烤肉店坐了下来。

　　左林叫来店小二，点了一百串烤筋、一百串烤肉。

　　在这个物价还很亲民的时代，烤肉两毛钱一串、冰峰五毛钱一瓶、雪花一块钱一瓶，掏出一百块，四个人管饱管够。

　　等小二写了单一走，左林就伸手从开颜手里把装着苹果的袋子抢了过来，然后从袋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递给了他对面坐着的柳敏，一脸谄媚：“柳敏，来，吃苹果。”

　　等柳敏笑着把苹果接过去后，他又从自己口袋里变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柳敏：“来，用纸巾擦擦。”

　　开颜侧身从旁边的冰箱里捞出一瓶冰峰，递给对面的汪剑宏，向他眨眨眼，偷着乐。

　　汪剑宏很识趣，接过冰峰，拿起桌面的启子，一把打开了饮料，放到柳敏面前：“柳敏，喝这个。”

　　开颜憋着笑，又捞了一瓶，准备自己喝。

　　坐她侧边的左林，看都没有看她，就伸手从她手里把她刚拿出来的这瓶一把拿了过去，然后笑容满面地跟柳敏聊：“柳敏，烤肉你喜欢什么味的？要不要加多点孜然？”边聊边拿起桌上的启子把手上的冰峰打开。

　　开颜本以为左林会把开好的这瓶也摆到柳敏面前，意外的是，左林依旧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却把开好的这瓶往身侧一塞，准确地塞回了开颜手里。

　　开颜愣了一下，盯着手里开好的饮料看了两秒，然后笑了笑，抬头就着瓶嘴喝了一口，准备继续看戏。

　　左林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眉：“喂，吸管！”

　　开颜一脸蒙圈。

　　左林侧身从旁边一桌捞了一包吸管过来，抽了一根给开颜：“用吸管。女孩子，那么粗鲁，能看吗？”

　　开颜看了看手中的冰峰，默默伸手接过左林递过来的吸管，在抬高的手正好挡住柳敏视线的空档，对左林呲着牙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你等着！”

　　左林很淡定地无视了开颜的“威胁”，从吸管包里又抽出一根，递给了柳敏，附送无比灿烂的笑容：“还是柳敏淑女。典范！”

　　柳敏抿嘴笑，接过吸管，轻轻插入瓶里，打趣：“不是的，左林你再慢一些的话，我也就小猫那样喝了。”

　　开颜对柳敏的好感飙升，亲热地搂了搂柳敏的胳膊，笑：“还是柳敏好。”然后示威地冲左林抬了抬下巴。

　　左林嗤笑一声，转头跟汪剑宏说：“看，尾巴翘起来了。”

　　汪剑宏捶桌笑，把送烤串上来的小二吓了一跳。

　　（二）

　　等小二放下东西离开，汪剑宏从盘里拿了两串递给柳敏，自己也拿了一串吃了起来。

　　左林无视开颜瞪向自己的视线，笑着从水果袋里拿起另外一只苹果，抽了一张纸巾，一边仔细地擦一边跟柳敏聊天：“你们家那边，这个季节，有啥好玩的？”

　　柳敏连吃烤串看起来都很秀气斯文，咬一小口，嚼了嚼，咽下去，才回答左林：“这个季节，只有雪了。我们那，秋季最好，有很多水果。”她侧头微笑：“我们家种有很多弥核桃，秋季熟的时候，你们可以来我家，随便吃。”

　　左林听得很有兴趣，接口：“那好啊，一定要找时间去。我们GD，有些地方也有种这种水果。不知道南北两地种出来的，有没有什么差别。”

　　柳敏听了也觉得很有趣：“真的啊？我还没有吃过外地产的弥核桃呢，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左林答得很是爽快：“我下次从GD回来，给你带！”手里的苹果被擦得发亮，他把纸巾往桌上一放，擦好的苹果随手塞给了身侧的开颜。

　　坐左林另一边的汪剑宏，用力地咳了一下，盯着左林递给开颜的苹果，拖长声音揶揄：“左林，苹果擦得不错啊……”

　　柳敏看了看左林和开颜，微笑着拿起手边的冰峰，浅浅地喝了一口，不说话。

　　开颜有些尴尬，拿着这个苹果就想转手递给柳敏。

　　左林没有看她，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吃你的，事多。”然后跟汪剑宏呲牙笑：“我一会也给你擦一个，你等着。”笑完，把视线转到柳敏那，皮皮一笑：“小猫这种吃不惯烤肉的，不给她一个苹果，我担心她饿了咬我。”

　　汪剑宏觉得左林的皮笑肉不笑看起来让人瘆得慌，赶紧自己从水果袋里拿走属于他的那只，呵呵一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柳敏捂嘴一笑，冲开颜调皮地挤了挤眼，说：“快吃。”

　　开颜本来被左林擦好的苹果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的，听完左林的解释，感动什么的都成了浮云，默默地拉起自己坐着的小凳子，挪了挪，远离了左林几步，低头啃苹果。

　　左林看着她挪凳子，把一只胳膊撑桌上托住腮帮子，盯着她凉凉地笑：“呦，长出息了哈，还会挪远点自己吃啊。”

　　开颜用非常无辜的眼神抬头看了他一眼，很缓慢很咬字清晰地答：“不坐远点，我怕我咬您……”

　　汪剑宏狂笑，差点笑得跌到地上。

　　连柳敏也捂着嘴巴，笑出声来。

　　暖暖的笑意攀爬上左林深邃的眉眼，他瞪了开颜一眼，转脸低头轻咳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眼中的笑。

　　细碎的雪花，很零星地飘落，在热闹的街市，不及落地就已融化。街上走过成双成对的男女，亲密相拥；也有成群结队的小姑娘，嘻嘻哈哈，抱着一些圣诞帽、圣诞袜，在北街上沿街售卖。

　　如此热闹的街景，像一幅流动的、璀璨的背景墙，衬托着烤肉店门口路边摊坐着的四个人，笑语晏晏，青春飞扬。

　　（三）

　　开颜很晚才回到宿舍，而宿舍的姐妹们竟然都还没有睡。

　　李丽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圣诞袜，让大家挂床头，说等圣诞公公发礼物。

　　宿舍楼的灯一熄，八个人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用来给每个人的圣诞袜填礼物。

　　开颜在自己的抽屉找到一整包棉花糖，乐呵呵地拆了，给每人的圣诞袜里塞了两颗，然后心满意足地爬上床睡觉。

　　有些大三大四的学生，在宿舍外准备玩通宵。

　　门禁后还有人在宿舍楼外面的小广场点蜡烛和唱歌。

　　宿管办的阿姨很生气，大声赶人，可是收效甚微。

　　楼下的笑声，一直到深夜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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