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猎物

　　　　屏幕上那串熟悉的代码分明就是自己的IP地址！
　　李晏书不可置信地望着屏幕半响，又起身凑近屏幕，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没错，确实是自己的地址。
　　怎么会是这样
　　自己可从未做过这种事！
　　李晏书在房间里不安的踱步，即便起初有一些推断，但他也绝不会想到那个追查了很久的IP地址竟然是自己的。
　　难道是谁动了我的电脑
　　不对啊，自己的笔记本一直随身携带着，除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别人根本不会有机会的。
　　李晏书一边想着，一边在房间里乱转。
　　“砰”的一声，李晏书不小心撞倒了床旁的书架。上面的书一下子散落了一地。
　　他急忙弯下身去，把一本本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突然，一本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拿起那本名为《二十四个比利》书，犹豫了一下才翻开。
　　故事的主人公比利是个多重人格患者，据医生研究观察总共发现了他体内的二十四种人格，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聪明傲慢的亚瑟，有口才好受人欢迎的亚伦，也有胆小的丹尼，甚至还有个三岁名叫克丽斯汀的小姑娘……
　　多重人格患者的所有人格都是独立的，自主的，并作为一个完整的自我而存在。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人格沉睡后，下一个代替他掌控身体的人格不会知道上一个人格做了什么。不同人格所做的事彼此并不会知道。
　　李晏书随便翻看了几页，很快便回忆起故事情节来。
　　当一个人格沉睡后，下一个苏醒的将不会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
　　李晏书心里一惊，难道说自己也有多重人格
　　也就是有可能，帖子是潜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发出去的
　　要是自己的体内真的存在其他的人格，那么很多事情就解释通了。
　　比如自己知道胡斓和薛闫常去的宾馆；又比如那么复杂的IP地址只有自己能查到。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晏书更加恐慌了。
　　多重人格是一种心因性身份的障碍，也即有由心理因素引起的人格障碍。而且通常来说，多重人格患者往往是受到过一些身体上的侵犯或是精神上的重大打击。患者为了逃避现实从而创造出来的人格。
　　他坐回到书桌前，关掉了电脑，杵着下巴，开始回忆起自己最近的状况。
　　如果自己真的有多重人格，那么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在胡斓和薛闫关系被曝光前还是从王宏伟失踪后又或者是宋婉婉来别墅取钱的时候不，或许更早。早到本学期开始前
　　李晏书把自打开学前到现在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竟然发现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有着惊人的巧合。
　　刘东辰发帖曝光了他的性取向，结果死于意外。
　　宋婉婉诬陷他，被人发现死在工地上。
　　王宏伟打了他，目前失踪，下落不明。
　　那么，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拥有第二个人格，李晏书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下子睡意全无。
　　就这样，他坐在书桌前思考了一晚上，生怕自己睡着后身体被另一个人格取代。
　　翌日，李晏书顶着一副黑眼圈出现在餐厅里。潘言不在。程浩然和他打个招呼，李晏书只是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宁逸之放下手中的报纸，从眼镜片后投来一束询问处目光 。
　　李晏书随便吃了几口面包片，就拎着书包率先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等宁逸之坐进车里，李晏书还在副驾驶座上发呆。宁逸之启动了车子，一路上李晏书偷瞄了宁逸之好几次，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那个，你觉得我有没有，嗯……比较奇怪的时候”
　　“比起这个问题，我倒是觉得你大晚上不睡觉更奇怪。”宁逸之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
　　李晏书沉默地想了一会，还是婉言拒绝了。
　　自己有多重人格这种猜测，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毕竟现在自己还不确定，要是说出来吓到了他，就很尴尬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李晏书下了车，走进了校园。
　　“嗨，早上好。”藏笔兴站在不远处，冲他招了招手。李晏书走了过去。胡斓和薛闫还没有回来上学，李晏书又回到了与藏笔兴同进同出的时候，两个人的友谊又加深了不少。
　　只是一夜的功夫，周围人都谈论起昨天晚上夜鹰宾馆被查封的事。关于胡斓和薛闫的帖子已经删掉了，再加上夜鹰宾馆的案子，似乎关于他们的话题少了很多。
　　不过，比起校园里同学们讨论此事所表现出来极高的兴致，警局的人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散会。”局长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在场的警员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会议室。
　　“喂，林明夕，你等一下！”傅警官从身后挤过来，拉住林明夕的胳膊小声抱怨着，“这会开的，纯粹是在骂我们组嘛。唉，你说那个姓王的到底躲哪了，怎么就找不到呢”
　　“你先走吧。”林明夕打断了他的话，“我找局长有点事。”
　　“找局长你挨骂还没够”
　　“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林明夕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又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局长，我有一件事要汇报。”
　　坐在椅子上的老局长抬起头，示意林明夕接着往下说。
　　“关于宋婉婉一案，我有一个想法。这么久都找不到嫌疑人王宏伟，我们不妨试着推翻之前的推理，重新开始。”
　　“哦”局长扬起了眉毛，赞许道，“不错，接着说。”
　　“如果只是把王宏伟当成一个普通人，那就请您设想一下，他失踪了这么久，会发生什么事呢？我怀疑，之所以我市和T市交通局联合都找不到王宏伟，是因为他本身已经遭遇不测，或者更有可能说，他已经遇害了。我申请，应根据王宏伟和宋婉婉生前人际关系重新调查。”
　　听完林明夕的一番话，老局长沉吟不语。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明夕啊，你的离职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组的其他同志吧。”
　　林明夕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地离开了会议室。

　　“你今天怎么回事”藏笔兴在李晏书眼前晃了晃手。李晏书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藏笔兴一脸无奈地拿过他的书，往后翻了几页，小声说道，“教授都讲到这了，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大事，”李晏书叹了口气，想起刚才警局打来电话让他抽空过去一趟，转而对藏笔兴说道，“中午我不和你吃饭了，我得出去一趟。”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李晏书拎起书包走出校园，叫了一辆出租车。
　　当李晏书走进警局办公室的时候，林明夕正坐在那。
　　“李晏书，你怎么来了”林明夕放下手中的杯子，“要是来问王宏伟找到没找到的话，很遗憾，还没有。”
　　“不是的。”李晏书摇摇头，“吴警官让我来一趟，不过她貌似不在。正好我有一个问题，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
　　“行，你说吧。”
　　“我前几天发现自己曾经发过一条消息，但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那个……这算人格分裂吗？”
　　林明夕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看着李晏书仍是一脸纠结的表情，他恢复了认真的状态，随即问道，“你有没有大段的记忆空缺”
　　李晏书回忆了一下，“没有。”
　　“有没有觉得眼前的人或事物过于虚幻不真实”
　　“也没有。”
　　“有没有什么时候突然清醒发现自己正穿着不同的衣服或是在不同的地方”
　　李晏书依旧摇着头。
　　“放心吧，别瞎想，你最多是记忆出现偏差了。”
　　李晏书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正准备好好谢谢他时，门被人打开了。
　　蔡警官一走进来就问林明夕要不要和他出去吃饭。
　　“不去，”林明夕扭过头，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要吃饭找小徐去。”
　　“他们扫黄组现在都忙疯了。我刚才去过一趟，结果他不仅不去，还赶我走。嘿，你猜那小子说什么”蔡警官哭笑不得，“他说‘别在我眼前乱晃，你在我眼里就像一根巨大的男性.生.殖.器.官。’你说说，气人不”
　　“停停停。”林明夕笑着走过去捶了他肩膀一下，“这还有人呢。”
　　蔡警官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笑的李晏书。
　　“夜鹰那事是你报的案”蔡警官热情的一把握住他的手，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小朋友，锦旗就在隔壁，一会你取了就赶紧跑，免得那群鉴黄师追杀你。”
　　李晏书：“……”
　　“哈哈哈，骗你的。”蔡警官爽郎地笑了笑，“吃饭了吗，一起怎么样”
　　李晏书谢绝了他的好意，拿着卷好的锦旗打车回了学校。
　　刚到校门口，他便接到了学姐的电话，让他去学生会一趟。
　　当李晏书到达小型会议室的时候，孟学姐正在整理学生档案。
　　“用我帮忙吗”
　　“你把这个放碎纸机里吧。”孟学姐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递给他。
　　李晏书接过去，定睛一看，手中档案姓名那栏赫然是胡斓的名字。
　　“胡斓他怎么了”
　　“他退学了。”
　　“什么！”
　　孟学姐看着李晏书一脸震惊，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上午，胡斓的家长来了，给他办的退学手续。他母亲太固执了，怎么劝没有用。他妈是农民，文化程度不高，估计很难接受这种事。学校的意思也是不想过多干涉，巴不得他赶紧走，嫌他影响了学校的声誉。”
　　孟学姐义愤填膺地接着说，“你说那个发帖这个人是怎么想的也太开可恶了吧！学校本来就不想把事情闹大，胡斓这么一退学，学校根本就不会派人去查发帖人是谁了。学弟，你不是计算机系了高材生吗能查到他吗？”
　　李晏书犹豫了一下，含糊的说道，“我找了几个技术不错的同学，都没有查到。”
　　孟学姐显然很失望，“你不是跟胡斓关系不错嘛，我听他妈的意思是，明天就走带他回老家。要是可以的话，你去送送他吧。”
　　李晏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他对着胡斓档案上的联系电话拨通了他母亲的号码。
　　一阵忙音过后，一个女声响起，“喂，谁啊”
　　“您好，请问是胡斓的母亲吗”
　　一听到对方是男性，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你要找他干什么！”
　　李晏书赶紧搬出了自己的身份，“周女士请你冷静一下，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胡斓离校前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和新员交接好，有几个问题让他回答一下。”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是被他这一番话吓唬住了，李晏书听见她在那头不情愿地喊了几声“胡斓”。

　　“喂。”过了一会，那边才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是我。”
　　“李晏书”胡斓吃了一惊，随后压低了声音“你可真厉害，自从我和薛闫的事被爆出来，我妈都没让我接过同性的电话。”
　　“不过是‘滥用职权’罢了。”李晏书开了个玩笑，“对了，你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 胡斓叹了口气，“薛闫怎么样啊？”
　　“他没什么大事，倒是你真的要休学吗？”
　　“唉。”胡斓又是一声叹息，“我妈根本接受不了，我也没有办法。”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
　　“那你明天几点的火车，我送送你吧。”
　　“9:30，在西站。”
　　突然，那头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晏书听见她说，你个小崽子，告诉他几点的火车干什么。
　　胡斓向她解释着，妈，有个文件我得还给他们学生会。
　　女人又嘟囔了他几句，声音才逐渐远去。
　　“喂，还在吗真不好意思，我妈看的严。不过说实话，她和我爸都是农民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要是来送我恐怕得吓唬得住她。”
　　“行，我知道了。那你明天随便带点什么装文件夹里就行了。”
　　李晏书挂了电话，又打给薛闫。他把刚才和胡斓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薛闫那头陷入了沉默。
　　“你会去吗？”李晏书问道。
　　“唉，”薛闫也是一声长叹，“我去不了。明天是周末，你要是有空就替我送送他吧。”
　　“好，我一定会的。”李晏书向他郑重承诺道。

　　第二天周末，李晏书起的很早。他站在衣柜前正在为一会穿什么而烦恼着。
　　要是平日里的一身学生装扮，倒是显得一点威严都没有。用胡斓的话来说，就是镇不住他父母。李晏书想了想，最后从柜子里取出他以前答辩时穿的那套黑色西装。
　　换上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他又走到镜子前抹了点发胶，将额前梳上去的刘海固定住，最后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下了楼。
　　由于周末大家起的比较晚，餐厅里还没有人。李晏书想起宁逸之上次买的速冻水饺还剩一袋，便走过去打开冰箱，取出来。
　　“早上好。”
　　李晏书一抬头看见宁逸之双手抱胸站在餐桌旁向他打招呼。
　　“嗯，早上好。”
　　宁逸之点点头，“今天早上吃水饺那你帮我下半袋吧。”
　　李晏书转身进了厨房，把一袋水饺放进了锅里。不一会，饺子熟了。
　　“你今天穿的很正式，要去哪”宁逸之接过李晏书递过来的盘子，问道。
　　“去送个朋友，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李晏书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饺子，心情有些不好。
　　“飞机场还是火车站”
　　“西站，他坐火车。”
　　“噢。那用我送你吗？那边的路况似乎一直不太好。”
　　“不用吧，”李晏书有些迟疑，“那边真的很堵吗？”
　　“现在是8:57。”宁逸之看了一眼手表，“如果骑车去，路上至少要半个小时。”
　　“那……可以麻烦你吗？”
　　“当然可以。”宁逸之放下手中的筷子道。

　　好在路上的车并不算太多，他们很顺利地到了西站。
　　李晏书下车前还是有点忐忑 ，他转头看向宁逸之。
　　“你看我这身能不能有点气势”李晏书不安地扯了扯领带。
　　宁逸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刘海梳了上去，露出他光洁而又饱满的额头。眉目清绝秀俊 ，只不过，他的眼神过于纯粹，不含一丝杂质。一身西装倒是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
　　宁逸之的眼中滑过一抹欣赏，但他还是吐出两个字，“不能。”
　　“那我差在哪里呢？”
　　“你的眼睛。”
　　李晏书想了想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能说的再明白点吗”
　　“简单来说，有点傻。”
　　李晏书：“……”
　　宁逸之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即摘下自己的金边眼镜，凑到李晏书眼前，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戴上这副眼镜就没那么傻了。”
　　看着宁逸之近在咫尺的脸庞，李晏书脸色微红，他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推了推镜框，问道，“那你不戴眼镜怎么办”
　　“这副眼镜只有70度，不戴也没关系的。对了，这个借给你。”宁逸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长条状录音笔，“好朋友的话录下来，倒还是有个念想。好了，快点去找你的朋友吧。”
　　“好的，谢谢你。”李晏书推开车门，向火车候车室跑去。

　　候车室内的人很多，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胡斓。李晏书不免有些着急，现在是9:10，离胡斓的那班火车只剩下不到20分钟。
　　穿梭于人海中，李晏书最后还是看到了胡斓。他正坐在一群中年妇女中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好，找到了。
　　李晏书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这才向胡斓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啊，要干嘛”一个矮小的中年女人尖着嗓子问道。
　　胡斓听到了声音，抬起头向他望去。李晏书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面前的女人说道，“你好，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李晏书，我今天是来取文件的。”
　　女人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李晏书倒是从容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冲她抿嘴一笑。
　　“行吧，最多10分钟，你快点啊。”女人不情愿地向胡斓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胡斓赶紧从围坐在他四周的七大姑八大姨中跑了过来。
　　李晏书指了指候车室外的一块空地，示意胡斓和他去那。
　　胡斓正要跟过，女人又一把拉过他，冲李晏书说道，“你有啥子事不能在这儿说”
　　“妈，学校的事你别管了好不好”胡斓小声商量道。
　　“周女士，文件的重要性你可能不知道，”李晏书边说边向胡斓的母亲走了过去，利用了自己的身高优势俯视这这个矮小的女人，“这些文件都在不同程度上涉及到了学校的隐私，如果在这么一个人流密集的环境下被泄露出去，那么，”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绝对担不起这个责任。”
　　直到李晏书把胡斓拉走，胡斓的母亲还愣在原地，很显然，李晏书的一番话成功地吓唬住了她。

　　找了一处离候车室不算远而又没什么人的地方，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你今天真是太帅气了！我妈被你吓唬得一愣一愣的，真厉害。”胡斓靠在墙上向李晏书竖起大拇指。
　　“你可算了吧，你看我这手心全是汗。” 李晏书摊开手，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戴眼镜也挺帅的，”胡斓夸奖道，“要不是你想到学生会这个优势可以用，那可就真没人能来送我了。”
　　“你妈对这个好像也太过排斥了吧。你……真的要走吗”李晏书看着他，似乎还存在一丝希望。
　　“唉，”胡斓满脸愁容。几日不见，他又瘦了不少。叹了口气，他接着低声说道，“我爸以前也有这方面的倾向，虽然没闹大但还是被我妈发现了，所以她对这个吧……就是几乎不能接受。我爸去的早，是我妈把我带大的，纵使我怎么不满意我妈的安排，也总得为她想想吧。”
　　“所以你就放弃了上大学，追求自己梦想的机会”李晏书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有什么办法呢……”胡斓看向窗外，喃喃道“不过是从山里出来又回去罢了。”
　　“那你回去做什么还有机会完成学业吗？”
　　“种田，娶妻，生子，然后了却残生。”胡楠自嘲地笑笑，不再说话。
　　“你这么做真是一点不负责任！”李晏书看着他那颓废的样子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对他那消极态度的不满，“你拼搏奋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没错，你说的对，我是没有责任心！”胡斓猛地转过头，看着李晏书，“但我也不想让我妈伤心！我妈把我养大不容易，我宁可听她的总行了吧！”
　　李晏书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算了，你把这个拿走吧，”胡斓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李晏书，“给薛闫的。”
　　“其实，我最后悔的，还是和薛闫在一起。”胡斓又望向窗外，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明明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我却还是偷偷摸摸地享受着这种快.感。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薛闫。”他的声音愈发低沉，似乎加杂着一丝哭腔，“你一定要转告他一声‘对不起’，还有以后找一个能宠着他的男朋友。”
　　“快到点了，我先走了。”胡斓悄悄抹了抹眼角，转身向候车室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李晏书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胡斓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李晏书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泛红。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李晏书真诚地看着他，“其实发帖人的IP地址我已经查到了，只是不敢告诉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那个地址是我的。”
　　胡斓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沉默着。李晏书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我真的真的没做过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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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沉默许久的胡斓终于开了口。
　　“谢谢你。”李晏书鼻头一酸，“谢谢你相信我。”
　　“其实无论那个人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胡斓感慨道，“纸包不住火，我妈迟早会知道的。这倒也好 ，让我早早认清了现实。”
　　“这回我是真的要走了。”胡斓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可以和你拥抱一下吗？”李晏书问道。
　　“可以。”
　　两个人便拥抱在一起，李晏书看不见胡斓的表情，但听见他说，“无论那个盗用你IP的人是想嫁祸给你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你都要小心些。”
　　李晏书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好了。”过了一会胡斓松开了李晏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薛闫……”他哽咽着，“算了，不说他了。”
　　直到胡斓的身影融入茫茫人海再也看不见了，李晏书这才慢慢地移动了脚步。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胡斓，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了眼眶。鼻子一酸，李晏书赶紧吸了吸鼻子，但眼前还是模糊了一片。
　　唉，自己还是哭了。
　　李晏书赶紧擦了擦眼角，推了推镜框，低着头向外走去。

　　当李晏书回到车上，宁逸之看见他眼圈红红的，关心的问道，“怎么，哭了 ”
　　“才……才没有呢。”李晏书吸了吸鼻子，把眼镜摘了下来。
　　眼前少年长而密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上面还挂着几滴小的水珠。
　　可爱极了。宁逸之想着。
　　李晏书刚想把眼镜还给他，却发现镜片上沾到了自己的眼泪。
　　显然，宁逸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李晏书轻声说道，抽出一张，正准备拭掉睫毛上的泪水。
　　“那个是擦眼镜的。”宁逸之平静的声音传来。
　　李晏书顿时有些尴尬，他放下拿着纸巾的手，擦拭起眼镜来。
　　“还给你，谢谢了。”李晏书将擦完的眼镜还给他。
　　宁逸之戴好眼镜，对李晏书说道，“你靠过来一点。”
　　李晏书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向他挪过去。
　　宁逸之从大衣内侧掏出一条米色的格子手帕，简单的对折后轻轻的凑过去，擦拭起李晏书的眼角。
　　李晏书一下子愣在那，两个人挨得如此的近以至于他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能闻到宁逸之身上那种独特的古龙水的香味。
　　“好了，这样就可爱多了。” 宁逸之满意地点点头，收回手。
　　李晏书的耳朵早已变得通红，他感到自己的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烫。
　　宁逸之明明知道我的性取向，举止还这么亲密，他确定他这么做不是在撩我吗？
　　但很快，宁逸之的话便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因为他听到宁逸之说。
　　“手帕先给你，帮我洗干净再还给我。”
　　李晏书：“……”
　　喂，说好的暖心大哥哥呢？你们直男现在都喜欢这么玩
　　看着李晏书一脸无语的模样，宁逸之眼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抹宠溺，他笑着开口道，“别多想，逗你玩的。”
　　行，你会玩。李晏书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宁逸之毫不在意地笑笑，发动了车子，向来时的路驶去。

　　回到别墅，潘言仍去给学生补课了，程浩然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加班加点赶工作。
　　李晏书和宁逸之道了谢，便回到房间里。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宁逸之的录音笔放在书桌上，然后脱掉了外套。
　　去卫生间把头上的发胶洗掉，又换上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李晏书这才回到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连接在一起。他准备把胡斓的音频导出去传给薛闫，怎么说，好歹也是个纪念。
　　这时，手机响了，是薛闫打来的。
　　“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行，在哪”李晏书看了一眼腕表。
　　“我家旁边136中学对面的咖啡厅，11:00见。”
　　“好，我知道了。”李晏书挂了电话，拿起外套走出了房间。
　　“用我送你吗？”不知何时，宁逸之出现在走廊上。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晏书谢绝了他的好意，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向市区的136中出发了。

　　当李晏书到达中学对面的咖啡厅时，薛闫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等他。见他来了，薛闫招了招手。
　　“一杯拿铁，” 薛闫叫来了服务员，转头看向李晏书，“你想喝什么”
　　“和你一样好了。”
　　“两杯拿铁对吧。”服务员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李晏书坐下后，薛闫先开口问道。
　　李晏书轻轻嗯了一声。
　　“也是，” 薛闫自嘲地笑笑，“我本来就不应该报什么幻想。要不是他已经走了，我爸也不会允许我出家门。”
　　“那你还能回来上学吗？”
　　薛闫摇摇头，“我父母还算有些门路。他们把我转去了T市的一个差不多的大学，以后我可能很少回来了。”
　　“对了，这是胡斓给你的信。”李晏书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递给薛闫。
　　后者沉默地接过去，没有说话。
　　“那个，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李晏书停顿了一下，“其实那个发帖人的地址我查到了，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你。”
　　他深吸一口气，“那个IP地址……是我的。”
　　薛闫一下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看他这副表情，李晏书心里不免有些难受，“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你和胡斓，真正发帖子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吗？”
　　薛闫沉默了。
　　李晏书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心里很是不安。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将拿铁放在桌子上，又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薛闫终于开口了，“我相信你。但那个人用你的IP地址来发帖，至少说明他和你有一定的关系。”
　　“我……”李晏书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李晏书，你太令我失望了！”薛闫狠狠地捶了桌子一下，面前杯中的咖啡迸溅出几滴落在桌子上。
　　“明明是你惹的麻烦，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是我和他！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薛闫的声音引得周围几个顾客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真的对不起，”李晏书低下头小声说道，“但那个人……”
　　“不要解释了，”薛闫打断了他的话，“你连一个对你抱有某种态度的人都发现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解释这些”
　　薛闫深吸一口气，情绪稳定了不少，声音也压低了些，“你知道那几天我过的有多痛苦吗？你能理解吗？”他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我应该……可以理解。”李晏书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不，你不能理解。”薛闫一下子睁开眼，看着他，“你有一个男朋友，你和他很好很幸福，你根本就无法理解！”
　　“本来我还想着要是他也能再坚持一下，或许我们还有希望在一起。可是啊，他还是放弃了我，离开了。”薛闫哽咽起来，“也罢也罢，本来我们这些人就不被社会认可，是我想太天真了……”他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我走了，有缘再见吧。”
　　李晏书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却还是没有勇气追上去安慰他。
　　低下头，两杯拿铁表层泛着白色泡沫的拉花轻轻晃动着——谁都没有喝一口。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谈话，李晏书自然也没有心情喝。他向服务员要了一个袋子，把拿铁装了进去。
　　“你和朋友的谈话似乎不太愉快。”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李晏书回头一看，潘言正站在他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毕竟刚才发生的事被熟人看见，李晏书不免有些尴尬。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不是给学生补课吗？”
　　“呵，”潘言笑着指着窗外的学校，“我是136的老师，就在这上课。刚好空闲来这买杯咖啡。”
　　“这样啊，”李晏书点点头，“我先走了，一会见。”
　　“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了，我骑车回去。”
　　李晏书把塑料袋挂在车把上，骑回了别墅。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胡斓和薛闫的悲剧不仅仅是由于发帖人造成的，真正使他们被迫分离的是他们父母的不理解，再往大一点说，就是这个社会对这个群体的不支持与不理解。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晏书掏出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一阵盲音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晏子，有什么事吗？”
　　“妈，我想你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晏书心里一暖。
　　诶，等等，小晏子是什么鬼
　　“你和我爸都还好吧”
　　“还不错。对了，儿子我问你，怎么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那头的妇人埋怨道，“怎么，处了对象就忘了妈妈了”
　　“妈，我没有女朋友。”李晏书偷偷换了个概念。
　　“怎么可能！”妇人夸张的说道，“Oh,天啊，你明明继承了我的美貌，怎么可能没有小姑娘追求你”
　　李晏书实话实说，“有是有，但我都拒绝了。”
　　“你个傻孩子，那么挑剔干什么就你这样的，有人要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李晏书：“……”
　　明明前一秒你还夸我长得帅，下一秒就开始嫌弃我，拜托，你是我亲妈吗？
　　的确已经好久没和父母联系了，李晏书听着母亲聊了一会荷兰那边的事。虽然很想向父母坦白，但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得潜移默化，一下子说出来，父母肯定不会接受。更何况，这么重要的事，哪有打电话出柜的
　　“对了，妈，我想跟你说件事。”李晏书转移了话题，“要不你和我爸再生一个吧。弟弟妹妹我都不介意。”
　　“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妇人一愣，随后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小晏子，你不要妈妈了”
　　“不是的，”李晏书赶紧解释“就是吧，最近国家不是出台二孩政策了吗？响应一下嘛。”
　　“真没想到你一个理科生有这么高的觉悟。”妇人咂咂嘴，开玩笑道“我可是你妈，就你这个理由我可不信。”
　　李晏书满脸黑线，那你让我怎么说难道让我直接告诉你老李家的香火传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你要是真想要个妹妹弟弟的，我就努努力好了。反正你爸那个老家伙应该会开心的。”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机场登机的广播，妇人那边传来一阵行李箱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我还要去和英国代理商谈谈，马上要登机了，没事的话，就先挂了。”
　　李晏书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不，没事了。就是想你和爸了。”
　　“想我没关系啊，等你毕业了就来荷兰帮我和你爸分担点。” 妇人轻笑了一声，“儿子，要加油哟。”
　　“我会的。”李晏书保证道。

　　挂了电话，李晏书回到书桌旁。他一看到桌上的录音笔就又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薛闫说的没错，帖子的事的确与他脱不了干系。
　　或许，发帖人是他身边的人。可是……能是谁呢
　　即便他不愿意随意揣测自己的朋友，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脑海中闪过：魏子文，吴智慧，孟子琴……
　　藏笔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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