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一种清孤不等闲

作者:五十弦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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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卷十二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个正常的男人,看见一个露着大**腿的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即便眼前有另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他的目光还是难免会被那光溜溜的大**腿吸引。

      明月从云间露出清光,照向深夜无人的小巷。

      衣着富贵的公子站在小巷中,愣愣地看着眼前走来的女人。

      女人红纱蒙面,身穿无袖上衣和极短的下裙,下臂和小**腿缠着护具,双手持一对蝴蝶双刀,鲜红的腰带随着夜风飘舞。

      而上臂和大**腿,就那么肆无忌惮地露在空气中。

      富贵公子是正当年的男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双笔直修长的大**腿。

      大**腿前后交错,女人缓缓向富贵公子走来,腰间一串铃铛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既然人家姑娘说了不愿意,公子就不要勉强了。”女人的声音听着清冷。

      富贵公子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哪会随便听话,嚣张道:“她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本就是做这门生意的,今日偏偏不接待我,让我当众失尽了面子。”

      女人冷冷道:“她不愿接待自有她的理由,公子一时的面子难道比一个姑娘家的身子还重要?”

      富贵公子盯着女人的大**腿,不屑道:“她这种女人,身子早不是自己的了,装什么清高。我有的是钱,她凭什么拒绝我。”

      女人持蝴蝶刀的双手交叉,双刀磨出一声“铮——”的声响。

      “若是姑娘自己愿意,即便是清白人家的小姐,也不会有人拦你。若是姑娘不愿,哪怕是风尘女子,也没人有资格强迫。”

      说话间,一片清脆的铃声逐渐靠近,一群类似打扮的女人,从小巷的两边出现,围住了富贵公子。

      一缕缕鲜红的腰带随风飘舞,一双双蝴蝶刀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富贵公子虽没经历过太多磨难,但也不是傻**子,此时自然感觉到了危险。

      可他毕竟没经历过太多磨难,对危险的警惕程度终究是不太够。

      富贵公子拿起腰间的佩剑,余光却仍是忍不住瞄向那一排排白花花的大**腿。

      一双最长、最直、最白的大**腿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和其他人衣着样式类似,只是纹饰稍显华丽。

      不同的是,她的小臂并非缠着护具,而是两条及地的广袖。

      富贵公子终于把目光从大**腿中移开,他呆呆地看着女人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是在勾引你,又仿佛是想杀了你,危险却又魅惑。

      女人一挥衣袖,富贵公子便觉得神志昏昏。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那一双双白花花的大**腿。

      女人扶起缩在一旁衣衫不整的美丽姑娘,柔声道:“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帮你。”

      富贵公子被拖着离开了小巷。

      铃声渐熄,月光隐藏在了云雾之中,小巷再次变得黑暗。

      沧州邻近京城,运河贯穿城内,来往行人游客众多,街道上一派热闹繁华。

      路边的茶馆儿,便是最适合行人们歇脚之处。

      若是家中富贵些,便会去好一些的茶楼,饮茶听曲。

      “壶中天”便是沧州城内最好的茶楼。

      此时茶馆儿二楼的戏台上,正唱着一出《西厢记》。

      花满楼饮下一口清茶,若有所思。

      陆小凤挑眉道:“怎么,花公子对这民间的茶水不满意?”

      花满楼笑道:“珍稀的茶与平凡的茶,各有各的韵味。只是陆小凤路过那么多酒家,却偏偏进了这茶馆儿,着实稀奇。”

      陆小凤举起茶杯道:“柳大美人回信让我今日来此候着她,美人的话,我怎能不听呢。”

      花满楼道:“这柳姑娘,本是誉满京城,如今却为何如此低调地居于沧州?”

      陆小凤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道:“她来沧州之时,恰巧是碎玉楼大火之前。”

      花满楼蹙眉道:“陆兄是觉得,她与这次事件有莫大的联系。”

      陆小凤道:“就算没有莫大的联系,也定是知道些什么。”

      花满楼点点头:“陆兄又在框我。”

      陆小凤一愣:“我哪里框你了?对花兄我可是知无不言。”

      花满楼挑了挑眉:“陆兄嘴上说要介绍佳人给花某认识,实际却是为了查案。”

      陆小凤笑了:“那花兄是希望我给你介绍佳人,还是更希望我查案呢?”

      “你说呢?”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陆小凤笑道:“如今正值科考,沧州城内尽是些进京赶考的书生。戏班选了这出《西厢记》,倒是很合时宜。”

      花满楼道:“张生高中状元,却没有忘记等待他的莺莺,莺莺虽是深闺女子,却敢于打破枷锁追求心中所爱,当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陆小凤叹道:“只是不知这些考生若是金榜题名,又有几人能记得家中糟糠。”

      二人在此间谈笑,一旁的桌上,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亦在聊天。

      一年纪稍长的人道:“这崔莺莺如此不检点,擅自与人私定终身。张生得中状元,世间那么多美人供他挑选,他偏偏回去娶了莺莺。莺莺当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年纪稍轻的书生道:“说到这世间的美人,还要数京城名伎柳文君了,只是好久都未现身,不知此次是否有幸得见。”

      另一个衣着颇为俭朴的人道:“听说这柳文君,不仅美貌无人能及,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而且流落风尘却一直洁身自好,颇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若能见上一面,当真此生无憾。”

      年长书生不屑道:“洁身自好?才貌双绝的女人也不少,偏偏她有如此名气,随便露个脸都有人奉上大把的银子。若说背后没有有权有势的人捧她,我是绝对不信的。她若不和人发生些什么,人家凭什么捧她?所谓洁身自好,不过是骗骗你们这些年轻人罢了。这种抛投露面的女人,不可能洁身自好。”

      那两个书生恍然大悟,叹服道:“还是赵先生见识多广。”

      听闻此话,花满楼叹了口气,陆小凤心里也着实有些不痛快。

      但未等二人做出反应,窗边的小桌旁,一个独坐饮茶的书生发话了。

      “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以那柳文君的才华,若她是个男子,与我们一同进京赶考,你们这些人未必考得过她。”

      这书生看着十分年少,生得丰神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姿飒爽,眼神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那种锐气和张扬。

      年长书生酸道:“看来又是一个见了美人一眼就被勾得魂儿都丢了的。我说的果然没错,这种不检点的妖女,到处勾引男人,怎可能清白。”

      俊朗书生饮了一口茶,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有的男人,明明是自己贪恋美色,却硬说自己是君子,怪女人勾引自己,当真是没有担当,虚伪懦弱至极。”

      “你!”年长书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不是君子,难道你是君子?”

      俊朗书生微微一笑:“我也不是。”

      年长书生气不过,便带着另两个人走向那俊朗书生,三人站在桌边围着他:“按你的意思,这世上就没有君子了?”

      被三个人围着,那俊朗书生却半点慌张都无,只饮着茶道:“要论君子,江南花家的七公子算是一个,只不过他不贪图功名利禄,只喜欢浪迹江湖。”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号,花满楼一愣。

      陆小凤则是笑意更浓,越发觉得这个俊朗的书生有趣了。

      年长书生自觉从人数上就已占尽了优势,便冷哼一声:“江湖中那帮草莽,可帮不了你。”

      俊朗书生挑了挑眉,干净利落地抽**出腰间佩剑,往桌上一拍,茶杯茶壶一同抖了三抖,他淡然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微笑道:“我说了,我也不是君子。”

      那三人不过是读书人,见了明晃晃的武器,立刻就被震住了。

      俊朗书生看着窗外街道的眼神忽然一亮,转头瞥了那三人一眼:“愣着干嘛?回去喝你们的茶。我朋友来了,别围在这儿扫兴。”

      那三人立刻灰溜溜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不一会儿,从楼梯走上来一个身穿鹅黄色斗篷,帽子几乎遮住全脸的少女。

      那少女路过窗旁的桌子时,一双玉手轻掀帽檐,望了那俊朗书生一眼,眼神中竟是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少女兀自走上楼梯,进了三楼的雅间,那俊朗少年愉快地笑了,他匆匆饮尽壶中茶水,便也跟了上去。

      陆小凤看在眼里,笑嘻嘻地对花满楼道:“花兄,看来今日我们不小心撞到一对有情人私会了。”

      花满楼道:“我却希望不是私会。”

      陆小凤奇怪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若当真是私会,那后来的女子怕是要痴心错付了。”

      陆小凤道:“花兄何出此言?我看那书生人品挺好的,而且他还挺欣赏你。能懂得欣赏你的人,人品定是一等一的好。”

      花满楼唇角上扬:“陆兄这是在夸自己?”

      陆小凤笑道:“我对花公子的欣赏有这么明显?”

      花满楼道:“你有时说的那些夸赞我的话,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陆小凤故作难过道:“我那可都是真心话,花公子竟然听不下去,真是太伤人心了。”

      花满楼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说那女子会痴心错付么?”

      陆小凤忙好奇地向前探了探身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那佩剑的书生,是女人。”

      这下陆小凤惊讶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了看楼上雅间紧闭的门帘,回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认识的男人女人数不胜数,自觉识破女扮男装并非难事,然而刚才竟是半点迹象都没看出来。

      花满楼饮了口茶道:“她声音伪装地再低沉,气息伪装地再粗重,女人与男人,终究是有些许不同的。你听不出来很正常,可我平时便是靠这些细小迹象辨别他人的,怎可能分辨不出。”

      陆小凤叹服道:“难怪刚才她说自己不是君子。女扮男装进京赶考,若不得中还罢了,若是一举中第,之后的麻烦事估计更多。我当真有些佩服她了。”

      正谈笑间,一个女人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二人的桌旁。

      那女人衣着简单朴素,头上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仪态轻**盈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陆小凤拄着脸看着那女人道:“真是奇了,我最近见的美人,个个都不愿意露脸。”

      戴斗笠的女人道:“都说红颜祸水,我不露脸,想必能为陆小凤免去不少灾祸。”

      陆小凤笑道:“可柳大美人那绝世的容貌已然印在我心中,这灾祸,怕是避都避不掉了。”

      柳文君淡然道:“那就怨不得我了。”

      陆小凤道:“柳大美人能应了我的要约,陆小凤已是受宠若惊,又怎敢怨你?”

      柳文君饮了一口茶道:“你能来此找我,想必是遇到了大麻烦。”

      陆小凤笑道:“明知是大麻烦,仍愿意前来,柳姑娘果然侠义心肠。”

      柳文君淡淡道:“不必说这些没用的。”

      陆小凤也不再恭维,正色道:“这次找你,既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朋友。这位就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

      花满楼拱手道:“幸会。”

      柳文君颔首为礼,道:“连江南花家都牵扯进来了,大家说的没错,陆小凤本人就是个大麻烦。”

      陆小凤道:“我想知道,柳姑娘为何离开京城?是否和碎玉楼大火有关?”

      柳文君思索片刻,望向窗外道:“你看远处那座大宅子。”

      陆小凤随着柳文君的目光望去,一座围墙围起得宅邸十分显眼,七进七出,院内园林颇为精制。

      柳文君道:“这是沧州首富周广泰的宅子,他女儿刚行了笄礼,许配给了兵部侍郎的儿子,过几天要在此大摆宴席庆祝一番。到时候,京城和沧州的各路官商权贵都会聚集于此。”

      陆小凤点了点头:“所谓的官商勾结,可这与碎玉楼大火有什么关系?”

      柳文君道:“那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城里,有几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失踪了。”

      陆小凤摇摇头:“未曾听说,这也和碎玉楼有关?”

      柳文君淡然一笑:“这就要你自己去查了,很多话不方便在公众场合说。”

      陆小凤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咱们可以去你的藏身之处慢慢聊。还是说,柳大美人根本不信任我陆小凤?”

      柳文君看了陆小凤一会儿,叹道:“好吧,你跟我来。”

      沧州的主干道人来车往,热闹繁华。

      陆小凤跟在柳文君身后,一转头,在路边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花满楼,你和柳姑娘在此等我一会儿。”陆小凤知会了花满楼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一家扇子店。

      店内笔墨飘香,各式各样的扇子琳琅满目,陆小凤摸了摸一个紫檀木的扇骨,心中略有所动。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挑选团扇,正是刚才茶馆儿中的那个俊朗书生。

      陆小凤悄悄凑近那人,观察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道:“买扇子送佳人?”

      那俊朗书生吓了一跳,转头道:“你是?”

      陆小凤忙拱手,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道:“这位公子,在下方才在茶馆儿中见了您的义举,心下颇为仰慕。不想在此与公子偶遇,希望能有幸结识。”

      书生爽朗一笑道:“年少气盛而已,总是忍不住多管闲事,兄台谬赞了。”

      陆小凤笑道:“适才见公子十分入神,想来很懂如何挑选扇子。我也想买一把折扇送朋友,只是自己不太懂,不知公子可否为我做个参谋?”

      书生笑道:“举手之劳。不知您的朋友是一个怎样的人?”

      陆小凤道:“他是个富家公子,生得英俊,却并不流连声色犬马。每日只是种种花,弹弹琴,与朋友喝一杯酒。饱读诗书却淡泊名利,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与人为善,逍遥自在。见过他的人,都会称赞他是个君子。”

      书生点点头道:“既然喜欢花草,又是个心性潇洒的君子,‘梅、兰、竹、菊’并称‘四君子’,送他这些图画的折扇最为合适。”

      说罢,书生挑了几把折扇递给陆小凤:“富家公子想必是不缺钱,这几把折扇的扇骨扇面材质都是上佳,图案亦十分清雅。毕竟是送朋友,多少也要带些自己的心意,还需兄台自行选一把。”

      陆小凤仔细看了半天这几把折扇的图案,感觉都不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最终,他选了一把画着水墨兰花的折扇。

      别的兰花周围飞的都是些蝴蝶蜻蜓,这幅兰花一旁的石头上,却是栖息着一只小鸟。

      陆小凤付了钱,和掌柜道:“不用找了,这位公子无论挑哪把团扇,都算我的。”

      那书生忙上前道:“怎好意思让兄台破费?”

      陆小凤笑道:“就当感谢你帮我选扇子了。下次有机会再见面,你请我喝杯小酒就好。”

      书生看来亦是个潇洒之人,也不多推拒,只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叫穆清风,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陆小凤拱手回礼道:“穆兄,我叫陆小凤。”

      “你就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穆清风十分惊喜。

      陆小凤奇道:“想不到我的名声连读书人都听过。”

      穆清风笑道:“我虽武功低微,但也认识些江湖中的朋友,陆小凤鼎鼎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

      陆小凤道:“穆兄年纪轻轻,文武双全,陆某当真佩服。”

      穆清风道:“陆大侠过奖了,我只会些皮毛,只是家就在沧州,离京城很近,赶考本就不费事,不去白不去,并非当真为求功名。敢问陆大侠折扇要赠与的那位朋友,可是花满楼花公子?”

      陆小凤点点头:“是。”

      穆清风的眼神仿佛放出了光芒:“在下久仰花公子为人,没想到竟有幸结识花公子身边的朋友。”

      陆小凤笑道:“有机会引荐给你认识,我朋友还在等我,后会有期了。”

      穆清风笑着拱手道:“后会有期。”

      回到花满楼身边,陆小凤故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走吧。”

      柳文君也没说什么,只是独自在前带路。

      花满楼偏了偏头道:“陆兄为何叹息?”

      陆小凤道:“她领口合得很高,我刚仔细看了一半天,没有喉结,的确是女人。”

      花满楼问道:“就为了这个?”

      陆小凤摇头道:“不是,咱俩的名号她都听过,可是她听到你的名字,比见到我本人还开心。”

      花满楼笑了:“陆兄这是嫉妒我?”

      陆小凤叹息道:“在女人面前,花公子总是比我受欢迎。”

      花满楼笑道:“你比我有趣多了,相处久了,她们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陆小凤也笑了,他用刚买的折扇戳了戳花满楼的胳膊:“给你。”

      花满楼接了过来:“折扇?”

      陆小凤笑道:“送你的,你之前那把不是为救我坏了么,这紫檀木虽不及象牙,但也是很名贵的材料了。”

      花满楼展开折扇摸了摸道:“材料到无伤大雅,只是这上面没画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陆小凤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水墨兰花而已,花公子这是把我陆小凤当什么人了,真是令人寒心。”

      花满楼拍了拍陆小凤的肩,笑道:“即便画了奇怪的东西,我也不介意。”

      陆小凤继续夸张地叹息道:“想想我交的这些朋友,真是太靠不住了。这次和你荒岛重逢,你拖着个棺材要给我收尸;遇见老板时,差点儿被他的机关淹死;见到西门吹雪,他上来就要杀我。接下来还要去找司空摘星,我怕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花满楼轻摇折扇道:“我倒觉得未必。”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问道:“为何?”

      花满楼道:“那佩剑的书生不是男人,你给我介绍的这位佳人也不是女人。”

      陆小凤诧异地看着花满楼眨了眨眼,他转头看了看柳文君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花满楼。

      “你是说……”

      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头。

      陆小凤抄着手,义愤填膺地走向柳文君,到了她身边,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

      “柳大美人,可否托你帮我找个人?”

      柳文君淡淡道:“找人?”

      陆小凤笑道:“也不算是找人,而是找一只老猴子,一只总喜欢装成别人的老猴子。”

      “柳文君”瞥了陆小凤一眼,终于不服气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小凤得意洋洋道:“早就发现了。”

      司空摘星道:“不可能,柳姑娘手把手教我怎么模仿她的。”

      陆小凤道:“那只能说明你学艺不精。”

      司空摘星疑惑地看了看陆小凤:“是不是花满楼和你说的?”

      陆小凤赶忙摇头道:“不是。”

      司空摘星自然不信,转身对花满楼道:“你是不是提醒他了?”

      花满楼笑道:“我只说了你不是女人。”

      司空摘星不高兴了:“花公子,你不能这样,我和他打了赌的。”

      陆小凤道:“你输了,我认出你了。”

      司空摘星摆摆手:“不算数不算数,明明是花满楼发现的,你这是作弊。”

      陆小凤辩道:“咱们打赌的时候又没说不许别人提醒。”

      司空摘星不服气地抄着手道:“我不承认,最多算你俩一起发现的。”

      陆小凤道:“算了,这个账回头再算。你怎么跑来找柳姑娘了?”

      司空摘星道:“我是来找你的,她和我说她知道你在哪儿。”

      陆小凤关切道:“你最近是否遇到什么危险?”

      司空摘星瞪了陆小凤一眼道:“太危险了,有人莫名其来追杀我,问我要你的红披风。”

      陆小凤捶了司空摘星一拳道:“你怎么把十二年前偷我披风的事说出去了,是不是用来和谁吹牛了?”

      司空摘星不满道:“怎么能叫吹牛呢?那次就是我赢了,我把你从不离身的红披风偷走,藏在了一个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十二年都没人找得到。”

      陆小凤叹道:“这下麻烦了,你现在是这世上唯一知道那件披风在哪儿的人,而这帮人的目的就是那件披风。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做什么。”

      司空摘星道:“你也知道麻烦,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陆小凤道:“要不你现在告诉我那披风藏在哪儿。”

      司空摘星道:“那我不就赌输了,说好要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的。”

      陆小凤道:“输赢重要还是命重要?”

      司空摘星陷入沉思,半晌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我告诉你藏在哪儿,也改变不了我知道披风下落的事实,那些人还是会找上我。所以还是赢你更重要。”

      这个结论十分有说服力,陆小凤便不再问了。

      行至城内偏僻处,有一个简朴的小院儿,院内种了些当季的水果,院旁小池上飘着初初冒芽的莲叶荷花,池水中游过几条小鱼。

      司空摘星已卸下伪装,坐在小池旁喂鱼。

      陆小凤和花满楼坐在院内的凉棚下,不一会儿,真正的柳文君端了一盘洗干净的果子,也坐了下来。

      她无疑是极美的,那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美,她坐在你身旁,你便感觉如春风拂面便舒服,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都在渐渐远去。

      柳文君拿起一颗葡萄,一边拨皮,一边云淡风轻道:“过惯了之前那烟花柳巷的浮华喧闹,现在倒觉得,这样一个人自力更生也颇有一番趣味。”

      花满楼微笑道:“姑娘雅兴。”

      陆小凤叹道:“你退隐了,不少男人估计要因为见不到你而伤心了。”

      柳文君吃下一颗葡萄,温和道:“不会有人伤心。你出名时,人人把你当做瑰宝,你走了,他们便有下一个瑰宝。只要有个美人在那里便好,至于这美人究竟是谁,没人会在意。浮名而已,不必太当真。”

      陆小凤笑道:“可有一点,你是无可取代的,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

      柳文君淡淡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陆小凤道:“那你介意花公子知道吗?”

      柳文君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告诉他了。”

      花满楼奇道:“柳姑娘有何秘密?”

      陆小凤吃了颗葡萄道:“花满楼,你有所不知,这位柳大美人会读心,她只要看着你的眼睛,你想什么她就全都能知道。”

      花满楼道:“竟有此等奇人。”

      柳文君道:“没有他说得那么神,我只是见的人多了,能看出人们目光后隐藏的细微情绪变化罢了,至于别人具体在想什么事,我亦是无从得知。”

      “总之就是没人能在她面前说谎。”陆小凤道一边吃葡萄一边道,“不过我一直很好奇,花满楼是瞎子,面对他,你能看出些什么?”

      花满楼无奈道:“陆小凤,你就别为难柳姑娘了。柳姑娘,你不要介意,我来此并非为了刁难。”

      “我不介意,你也不介意。”柳文君专注地看着花满楼的脸,语气温和,让人觉得身心舒畅,“你从不介意自己是瞎子,因为你能总看到事物最美好、最本真的一面,这一点,很多明眼人都做不到。你热爱世间的一切,所以你活得很快乐,无论是花鸟走兽,亦或是朋友家人,在你心中都是平等的,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用心去爱。但你并非超脱世外,你很爱你的家人和朋友,那是普通人类的爱,所以你能让你身边的人感到温暖。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你也会发自内心地为他们担忧。就像此时此刻,虽然你一直在微笑,内心却十分担忧,因为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的家人,都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你却第一次没了能够从容应对的信心。”

      花满楼的表情十分诧异,又渐渐变成了赞叹:“柳姑娘当真是神人,我本以为瞎子是没有眼神的。”

      柳文君淡然一笑:“的确没有,我不是从你的眼神看出来的。”

      花满楼奇道:“那是?”

      柳文君剥着葡萄道:“是陆小凤告诉我的,他经常提起你,我的记性也还不错。”

      花满楼一愣,陆小凤则是在一旁幸灾乐祸。

      “花满楼,你可别小看她。她这人看起来一副淡漠红尘的样子,实际上最喜欢使坏,心眼儿一套一套的,要不然能在尔虞我诈的京城混到那个地位。”

      花满楼无奈道:“陆小凤,我看一肚子坏水儿的分明是你。你真是——”

      陆小凤拿一颗剥好的葡萄塞到花满楼嘴里:“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花兄别往心里去。”

      花满楼只得无奈地嚼着葡萄。

      柳文君道:“不过我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花家的确有危险,陆小凤,你也是。”

      陆小凤看向柳文君道:“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柳文君微笑道:“我差一点儿就知道了。”

      陆小凤了然道:“所以你是害怕知道,才离开京城的?”

      柳文君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小院里飞舞的蝴蝶:“有一个客人,他是第一个我看不透的人,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我稍微有些看懂他了,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绝不能看得更多,所以我离开了。我刚离开没多久,碎玉楼便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当时我就想,幸亏我离开了。”

      陆小凤道:“你爱上他了?”

      柳文君看了看陆小凤,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陆小凤也学会读心了?”

      陆小凤道:“我只是碰碰运气。”

      柳文君道:“那你运气如何?”

      陆小凤笑了:“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柳文君继续望向那些飞舞的蝴蝶,看不出什么情绪,似是十分惬意:“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是最不该爱的人,偏偏却爱了。”

      陆小凤沉声道:“既然柳姑娘不愿知道碎玉楼为何被烧,又是何人所为,我也不好强求。只是此事既然关乎我自己,也关乎花家,我总是要查个清楚的。”

      柳文君道:“你是想问我望烟阁的事吧。”

      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同转向柳文君。

      柳文君微笑道:“我不知道望烟阁阁主究竟是谁,也不知道望烟阁这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目的。我只知道,望烟阁对于我来说,是再造之恩。不仅如此,对于太多像我这样,从小被世界所抛弃,生活在社会边缘,没人在乎死活的人,是望烟阁让我们有了重生的机会。如今我只能希望,这件事,千万不要是望烟阁所为。”

      花满楼蹙着眉,沉声道:“望烟阁帮过姑娘?”

      柳文君点点头,淡淡道:“帮过太多人了。可若帮我们,当真只为让我们用这种方式回报,我绝不会同流合污,最差不过一死。”

      花满楼道:“花某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柳文君偏头看了看花满楼,笑道:“你想让它不发生,它就不会发生?”

      花满楼正色道:“我会尽我所能。”

      柳文君道:“我劝花公子,还是回江南吧,在花家地盘上好好活,不要蹚这趟浑水。”

      花满楼笑道:“我不蹚这趟浑水,花家就能置身事外?陆小凤就能脱离生命危险?”

      柳文君道:“自然不能。”

      花满楼道:“那这趟浑水,花某蹚定了。”

      陆小凤拍拍胸脯道:“我也蹚定了。”

      柳文君微笑道:“你想不蹚都不行。”

      说罢,她眼神望向小院门口,道:“我等的人来了。”

      陆小凤转身,只见门外进来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没有蒙面,所以陆小凤能看清她的脸。

      那张脸十分美丽,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面容干净可人,如小池中的莲花。

      陆小凤睁大眼睛站了起来,这张脸,他绝不会忘记。

      他沉声道:“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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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二卷十二小荷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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