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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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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不想死、」
察觉到伶偷偷从身边离开、湮有些担心,悄悄地跟上了他。
那两个精灵似乎是早就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正踌躇着不知道要怎么向他开口,伶却先出了声、语调轻松表情温和看上去并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样子。
「伶也不会死。」
「伶大人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不过、只是我们担心——」
不管伶心里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场毫无预兆就开始了的杀戮迟早会把他牵扯进去,到时候也就不是他说一句伶不想就作数的了。
「因为伶现在还不能死、所以伶就一定不会死。」
有这种自信是很好、最起码他们可以确定伶不会再傻乎乎地任人宰割,既然保护自己这种事伶只要想做肯定不成问题那么短时间内伶应该还很安全。
但仅此而已。
谁都不知道伶到时候能不能狠心对熟悉的人痛下杀手。而在这场战争里,如果不能杀死敌人、几乎就等于已经承认了失败,到最后除了死、别无选择。
「瑾礼哥哥的事伶记下了,不用担心伶、去睡吧。」
伶坐到石围栏上笑得一脸天真烂漫、说是对今后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了觉悟,就开始催他们两个回去睡觉。
「那伶大人呢?」
「伶还想再吹吹风。」
听得出来伶只是希望他们什么都不要问乖乖地走开、风和水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也就决定不再多问,行过礼之后就从伶的视线里消失了。
「伶有一个哥哥、今天被杀掉了。」
伶对着空气突然就开口了、然后就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在等待回应那样。湮也就只好从阴影里走出来、带着歉意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只是、」
「没关系的、伶不觉得有哪里不好,本来想明天再告诉湮的、瑾礼哥哥的事。」
「是么、」
如果没有跟在他后面意外地听见了这些话、湮想伶大概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就好像即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没有坦率地和自己说过那些恶梦般困扰着他的事情。
只知道说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伶很用力地点点头、把脸转过来微微仰起对着湮笑了。
「不是说要到下个月才会开始的么?」
一时之间湮根本就找不到能配合现在这种诡异气氛的回应、也肯定自己没办法把话题扯开,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虽然他一点都不愿意从自己的嘴里提到那件让伶那么痛苦的事。
「其实根本没有那种规则、」
「哎?」
「因为冥沁哥哥在所以大家才好像是一家人那样、其实只要是自己动手随便什么时候都没关系的。是伶太笨、以为大家很喜欢现在这样,说不定早就已经觉得这样很无聊了吧……」
伶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连叹气都带着颤抖。
就在刚才这个声音还异常坚定地对那两个精灵说自己不想死而且也不会死的、就在刚才湮还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根本就不想牵扯进去的心情。湮甚至还差点就以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参战、差点对他说你要为了我活下去——
要是真的这样说了、或许伶还会顶着那张笑容乖巧地点头。
「如果伶真的非常不愿意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
说什么不用勉强自己、这和跟他说你去死吧到底有什么两样。但是湮不知道除了这个自己还能说什么、他不明白面对这样根本没有答案的选择题怎么办才是对的,而伶如果不做选择的那一方就会变成被选择的那一个。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从来没有所谓的两全。
「伶觉得不公平、从小就觉得这样不公平,为什么只有伶不杀掉别人就不可以活下去。可是伶知道再怎么抱怨也没用,就好像这几天虽然一直说伶要努力阻止这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被抓到手心里的那只手冰得有些吓人。
湮没有在他的沉默里说什么、就好像没有阻止他的自言自语那样,体贴地等他继续。沉默或者絮叨。
「——就算伶说服了大家、伶的族人也一定会反对,反正要死的又不是他们、反正要杀死自己哥哥的又不是他们,只知道说什么天命说什么神灵,简直就好像被选作了继承人就等于是已经死了那样。」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伶又稍稍顿了顿。
「可是还活着啊、虽然随时都可能会死掉但还是活着的啊,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明白呢。」
「我明白的。」
伶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让湮不安地打断了他,他也知道可能他现在非常需要哭一场、却又害怕自己到了最后除了看着他哭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希望变成那样、所以他揉揉他的头发很肯定地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情。
「我知道伶一直都活着、就在我面前好好地活着。」
皱着的眉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松开了、伶隔着泪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湮一片模糊的脸,想要知道那张脸上这个时侯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要知道那个表情有多温柔、有多温暖。
湮努力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想要让自己确定的微笑在伶眼里变得清晰、伶也很配合地尽力凑过来,直到嘴唇都亲吻到了他的下颚。
「伶会好好活下去。因为伶喜欢湮、因为湮希望伶活着。」
其实你可以不用顾及我的、这种话对着一脸认真的伶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只能抱着他小声地说谢谢你为我活着。
「不用谢。」
伶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答了。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那两个精灵这时候才放心地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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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
瞳难得的用了非常严厉的语气、双手撑在冥沁面前的书桌上,拔高声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什么怎么回事。」
被吼了的那个却只是抬起眼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要生气的迹象,而且似乎也没有觉得瞳哪里和平常不一样。
「我说的是瑾礼的事情、不要跟我装傻。」
「瑾礼的事?」
冥沁合上手里的书、抬起头。瞳看上去依然是那副难得一见的很不高兴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气势。
大概也只有在为了别人的时候、瞳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你就为了那种事来和我吵架么?」
「什么叫做「那种事」啊!他死了、被你杀死了,是可以用这么简单的、轻描淡写的「那件事」这几个字来说的么?」
「那是因为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的这件事?」
虽然那句话轻易就刺痛了瞳已经绷得有些太紧了的神经、冥沁的语气却其实一直保持在某种漠不关心的态度里,他站起来绕过了桌子走到瞳的身边仿佛是有些好奇地盯着瞳隐隐发红的眼睛。
瞳是真的非常生气,这种情况虽然是第一次发生、但这点程度的事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如果你是伶或者优的话、我大概还能理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如果是他们的话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显然是不满冥沁的假设、瞳冷哼着别开了脸。只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冥沁说话、惊讶地以为他居然会被自己堵到,瞳又把脸转了回来。
被吻了。嘴唇上那个一触即止的吻。
「他们告诉我说你等这个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冥沁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
「所以你就决定发一次善心让我在有生之年得偿所愿?」
「差不多。」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说话带刺的瞳让冥沁觉得很新鲜、而且也很有趣,所以他决定继续以非同寻常的耐心看着非同寻常焦躁着的瞳发脾气。
比起对自己的事什么都不说却努力为所有人寻找开脱理由的瞳、他比较喜欢这样的瞳。
「到底是为什么啊、」
最后反而是瞳自己先开始显得有些无力了、冥沁想大概是他不太习惯发脾气的缘故,看着他依然努力要摆出生气的样子难得的和他开起了玩笑。
「为什么吻你?」
「为什么要把瑾礼杀了。」
瞳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因为优跟我说他拜托你先杀了他、你们两个的对话好像把他吓坏了。」
逻辑不明。而冥沁却似乎是觉得这已经构成了最充分的理由、瞳莫名其妙地在心里推算了一遍之后觉得冥沁这个纯属强词夺理。
既然瑾礼是拜托了自己、那为什么最后会是冥沁动手呢,而且——
「我拒绝了。」
「嗯、我猜到了。」
瑾礼那简直就是在病急乱投医、以瞳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同意第一个动手。所以当优心急如焚地来和他报告这件事的时候、他非常肯定地要他放心,因为瞳「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
但那却并不是说瞳在之后会手下留情、事实上冥沁很清楚只要时机到了瞳会毫不犹豫地接受瑾礼关于杀死他的委托。
那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温柔。
「那你为什么杀了他?」
「总是需要有第一个吧,既然你不想做、那么只好由我来。」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的位置不都是这样的么、瞳是扮演温柔的好兄长而自己就是个暴君角色。
冥沁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这样,而且他认为明明到现在为止都可以相安无事、没理由唯独在这件事上会有什么不妥。
可是瞳却似乎不是这么觉得的。
「不是还有别人么、没有人说一定要是你不可啊,干什么老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扯、你就不会觉得累?」
「因为我没有把事情推给别人的习惯。」
「你这是在责怪我么?」
责怪他一直在逃避责任、责怪他一直拿温柔当挡箭牌把麻烦扔给他,其实瞳知道像是冥沁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不负责任这种事情去责备别人、可是他自己却不能轻易地放过总是在逃跑的自己。
就连想要指责自己都会把所有责任推到冥沁身上的自己。
「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冥沁突然伸出手轻轻地压在了他的头发上。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没有那回事、」
而且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需要瞳以惯常的态度和立场站在自己的身边、用来象征这个世界还在正常运行,不管事情发展到最后变得多么荒唐又不可思议、起码瞳还在。
跟着冥沁慢慢滑下的手、瞳低下了头。
「瑾礼的事、我真的做对了么?」
「当然,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做的全部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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