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子殿下[穿越]

　　昨夜宫墙外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墙根攀满的枝叶树杈七零八落，像受了摧残奄奄一息的街头乞丐，天一亮就迎来了别人收尸。

　　西园院里那棵老梧桐树伸长的枝干也被刮落了，那树干足右几十斤重，枝条零乱不堪，落下去的时候砸到书院的房檐，一角完好的瓦墙没能幸免，被砸裂了缝，瓦片碎一地。

　　张顺听阿承说起此事，便突兀的沉默了半会儿。稍而，他赶着阴冷的天前往西园看一眼。
　　那有下人在收视残局，见张顺来了，其中两个相熟的还以兄弟相称打了声招呼。张顺向来亲近可人，尽管自己比他们的身份高了几个等级，但还是和善的回了个笑脸。

　　西园依旧静悄悄的，就连太监们一边打扫的场景也透露出渗人的气息。

　　那棵老梧桐树叶子已经掉的光秃秃了，树干也是千疮百孔，饱受了岁月的摧残，跟旁边几棵健康的银杏树形成鲜明对比。
　　张顺走上去，看见那树根处黑漆漆的树洞还安然无恙，一走近，他就总想从中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即使知道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任何东西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往里瞧瞧。
　　这一瞧，依然空空如也，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倒是那些太监突如其来的一句‘南王殿下’让他心中一惊。

　　张顺扭头看去，见南王背着双手脚步匆匆的跨进园里。他出门一向不喜欢带贴身仆人，这倒显出了他形色潇洒的江湖气息。
　　而张顺最不敢见的就是那位殿下了，尤其是在这个埋下心结的地方。他忽然有些后悔贸然赶来此处，夜里刮大风吹坏了西园，应该会想到南王定会来亲生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看看的，失策了，实在是失策了。

　　张顺赶紧从大梧桐树旁挪开步子，一边鞠躬一边装作冷静的语气声道：“真巧，在这荒了的园子里碰见南王殿下。”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突兀到不行。

　　魏洵本来没看见他的，这会儿听见声音，一个清冷的眼神便斜了过去。
　　他道：“这句话不应该是我说的么？怎么，皇兄今天肯放你出来了？”

　　张顺还一副尴尬而不失礼帽的微笑，一时语塞没组织好语言。南王忽转移方向朝他走去，三两步走近了，还嘲讽似的往那个树洞瞧了一眼，说：“你找东西啊？”

　　“找东西？”他装傻道：“这·····能有什么东西可找的？”

　　“当然有了，像信啊，画啊，还有·····”南王顿了顿，那冷暖不知的眼神盯了张顺一会儿，随即冷不丁的哼笑一声，没再继续挖苦下去，而是转过身子，沿着小径往书屋的方向走去了。

　　张顺还心有余悸，明明天冷到不行，但额头的冷汗又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望着南王挺拔英俊的背影，再忍不住瞧了一眼梧桐树上结下孽缘的那首崔护的诗，心里后悔到不行，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图一时好玩了。

　　随后，他匆匆迈步逃离了西园。

　　初冬，气温开始降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宫殿内炉火不断，帘纱在雾气中褪去了那层轻盈曼妙，飘荡起来少了一份轻柔，显得很是生硬。
　　那日，魏煜从冒着寒风从太和殿回来，跟随在身后的太监和宫女都显得有些惶恐，怯怯的服侍着主子。乾王在殿上受了气，脸色凶的要杀人，他大步跨上台阶，右手紧紧握拳，拇指带着对翡翠扳戒都几乎要被他拧碎。

　　他气鼓鼓的踏入堂中，门帘随了风向飘到他身旁，从他殷青的脸庞拂过。本是亲和的安抚，谁知他顺势一把抓过帘子给扯了下来。后边的仆人瞬即吓的直不起身。

　　王妃在寝室内围着炉火沏了壶热茶等他，见他推门进去，力度不同以往，便约莫知晓定是因为皇上折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让给了其他不是乾王麾下的人。除非威胁到他争位的权力，不然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发如此雷霆大怒。

　　魏煜往榻上一躺，丝毫沉不住气，他甩起袖子使劲揉着太阳穴。
　　王妃惊诧之余，站起身来迈到他身后，抬手拂在他宽厚的后脊背上，一边恰到好处的揉按，一边悉心宽慰道：“殿下最近肝火旺盛，应该心平气和些才是。”

　　乾王恨的直咬牙，蓦地抓住王妃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说：“你知道李尚书下位，父皇安排了谁上吗？”

　　王妃那水汪汪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乾王自问自答道：“新晋的六品伺郎，还是从沛县过来刚上位的。本来说好的晋升之人是江志益，再怎么也该轮到他了，可谁知平时不听政的南王随口举荐了个六品官员，父皇就答应换人了·····你说，他偏袒人到什么地步了，真是令人发指。”

　　王妃软绵绵的应和道：“皇上自然有他的深意。”

　　“深意？就南王空口无凭的一句话，他就推开了江志益，这算狗屁深意。你知道江志益上位，对我以后有多少好处吗？”

　　乾王越说胸前起伏越明显。王妃知自己妇道人家，对政事知之甚少，也没有多加与乾王议论，，只是宽慰了对方几句便没了下文。

　　晌午，魏煜把小安子喊过去，本是想让他吹吹塤曲给自己听听，解解烦闷。毕竟这是张顺打小就会对技能，他琴瑟笙箫都接触过，后者都得下苦功夫勤学苦练，而他偏偏没有这般恒心，所以还是只会了最简单的陶土塤。

　　他吹的曲子比较现代风，像‘岸部真明’的曲，像民间的歌调，不同于其他乐器的响亮，这声音暗沉适合陶冶情操。

　　魏煜也只是发发牢骚跟张顺把殿前的事情随口一说：“南王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皇兄放在眼里，贵州的虫害过后又开始闹饥荒，往年都是我领了旨去赈灾，今年他降马归来，怕是要夺了这份政绩过去。”

　　张顺忽然觉得乾王确实有几分可怜，虽然南王戎马半生，但好歹得到了大家的尊重与善言，属于什么都做了，并且别人都看在眼里还事事标榜。而乾王就不同了，虽然在政面上没做多少，私下也是尔虞我诈，但他努力撑起自己这片天地的时候却还是得不到如何好处。
　　他做错了吗？也并没有，皇位就像是他的理想，而得到那份器重自然是通往理想深处的一盏灯。
　　对于追求理想这点来说，他是值得别人学习的，历史上很多王侯将相都值得人去学习。

　　张顺坐在离他不远垫子上，忽觉得面前这人有几分落寞非常明显。

　　他停了吹奏，抬眼望向榻上无心品茶的魏煜。

　　魏煜见他停了下来，纳闷的一皱眉：“你怎么不继续了？”

　　张顺道：“见殿下苦忧，无心听曲，我等想出出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
　　乾王明显对他的心智不以为然，眼前的小太监刚成年不久，还带有少年的稚气，吟诗作对还在行，但政绩谋略他又能知多少呢？！

　　张顺道：“不妨听奴才说道说道？”

　　乾王一撇嘴：“你说吧。”

　　张顺把塤搁在桌子上，拂了一把宽袖，道：“明面上的事我们无权插手，毕竟惹怒了皇上吃亏的还是自己，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张顺越发看清了乾王这个人，谁对他有帮助，他就会加以恩德，谁对他有迫害，他想方设法都会除之。

　　南王那边在他心里也不清不楚，总觉得自己奇怪的很，一想起南王就手脚发虚，无意碰见他立马直不起身子，像脚底悬空，随时要坠入深渊。既然南王在他的不断勘查下，习性也愈加了解了许多，何不趁此机会帮乾王一把，然后成为乾王的心腹？！

　　魏煜垂下撑着脑袋的手，直起身子，道：“你想动什么手脚？”

　　张顺称：“前些天下雨转寒，这两日有天晴的迹象。南王好马，难得的晴天他定会出去骑射。相传民间药铺有能激发动物野性的草药，只要派人弄来一些偷偷掺合进南王爱马的料草中，等他出行骑射的时候自然会吃些苦头。”

　　魏煜紧锁着眉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张顺见他这幅与方才尤为不同的神情，生怕自己的话戳中了他底线，便有些心生担忧。

　　稍而，乾王抬眼道：“你是想让他受伤，不能出门，父皇便会理所当然把赈灾一事挂我名上？”

　　张顺心虚的点点头！

　　“法子是不错，但万一查出来了，岂不是有口说不清？”

　　张顺接着道：“殿下放心，马的性情多多少少都有些琢磨不透，况且那药草不伤及身体，只增强野性，就算事后有人查出来，也不可能会查到咱们头上。”

　　乾王又陷入了沉思，像是在下决定似的，其实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种暗中迫害南王的事情，只不过这些年他不在宫里，还以为没什么威胁了呢。

　　魏煜道：“姑且试一下。”他将目光眺望门外：“接着吹吧。”

　　“是！”
　　张顺重新拾起塤，吹了一曲‘陌上花开’。

　　两日后，风和日丽，冬天的气息依然浓重，但却让人不再畏卷在寒风里，而是走进阳光下。

　　魏洵与府上的将士约好了马场骑射。他的那匹‘千里驹’显然有些躁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眼神不对。可魏洵与它并肩作战惯了，一人一马早就达成了深厚的信任，便以为可能是太久没出去活动所以才会出奇的躁动。

　　于是不以为然，背好弓箭骑了上去。

　　场上马蹄声声，尘土飞扬。南王骑射一圈，无一脱靶，待到第二圈的时候，胯/下的‘千里驹’猛然一个窜动，把他从背上摇了下去。魏洵一只脚卡在马鞍的脚镫上，人虽被悬了下去，可脚拖着身体垂挂着，随马飞奔，一时间骨头扭断的疼痛募得钻入心窝。

　　场上其他人见大事不妙便追着马跑，等一人好不容易扯住马尾的时候，那匹骏马一个后踢将那人踹飞。随即一声咆哮便被将士们擒住了。

　　魏洵从马背摔在地上，预料之中摔断了腿。

　　事后，皇上听闻即心疼又愤怒，下旨让南王卧息半年，这期间不允许其他事情烦扰他。皇上还说重话，要将那匹野了性子的马扒皮挫骨，若不是南王替爱驹说好话，想必还真的就命不久矣了。

　　另外赈灾一事便落到了乾王的头上。灾民受益合适，事情办好了，自然对他佳话甚多。这样也有资本可以跟南王比较比较。

　　临去赈灾前，魏煜破天荒的带上张顺去看卧床养伤的南王。说是探病，还不如说是幸灾乐祸，前去炫耀一番。

　　南王府不如乾王府华丽，院子空荡，仆人较少，将士甚多，每日聚集在场上练武。要轮府兵精壮程度，没几家比得上南王府的。

　　声闻乾王要来，府上的下人便做好了恭候的准备。魏煜下了步辇，站在大门台阶处看了一眼刚刚挂起的牌匾，不由得轻蔑一笑。

　　迈进去后又立马是另外一副嘴脸。
　　张顺随着他一块穿堂过廊，直往南王寝宫走去。
　　他眼尖注意到寝宫外的院里有几株含苞的梅花，还有一棵纤细的树木格外惹人注目，树枝不满斑纹，光秃秃的连枯叶都不剩下。

　　张顺知道这种树，就是跟西园里那株一样，只开花不长叶，他也曾染色画里一副同样的花卉，并且被南王当场抓包。

　　进去后，魏洵半躺在榻上，背靠铺着长毯的床架，身上盖着被子，一只用棉布缠起来的腿露在外边，身旁烤着火炉，热气腾腾的。

　　他手中捧着书在看，见乾王进来，似是有些不忍心的放下书本，还专门在那一页纸上折了个角。

　　乾王走到床榻前，佯装出心疼的模样说：“长轩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从马上摔了下来，你不是从小骑马长大的吗？怎么还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呢。对了，我认识几个接骨合筋的好大夫，要不我帮你请他们来看看？我知道你之前受过的伤多，早就有免疫心理了。但这伤筋动骨可不比皮肉伤，马虎不得，你可千万不要不以为然。”
　　他越是这般心疼人的样子，就越是显得幸灾乐祸。

　　魏洵不吃他这一套，早就对他是视如空气，不放在眼里，必要的时候恭候两句，其余时间连提都不会提一下。他也没有要起身稍微行个礼做个样子的意思，甚至还把被子往胸前牵了牵，冷着脸道：“劳烦皇兄费心，宫里有好大夫，父皇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噢，这样啊，既然是父皇钦点的名医，那皇兄就放心了。”
　　张顺拖了把椅子放在乾王身后，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南王。

　　见他脸色较为苍白，已然没有了前阵子血气方刚的模样。看来这下苦头吃的够深，怪不得魏煜见了他后更为兴味盎然，就差笑出声了。
　　他瞬间心里一疼，莫名的红了眼眶，本来只是想让南王受点伤，没料到结果这么严重。张顺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有种后知后觉的心酸。

　　这时，魏洵斜眼瞟了他一下，张顺忙垂下脸，生怕他看出一丝端倪。

　　南王的目光落回乾王身上，声道：“听闻皇兄要去贵州赈灾，还望皇兄多为难民着想，千万别起什么暴乱。”

　　魏煜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往年有灾情都是我亲自上阵去分配补给，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暴乱，上场杀敌我不如你，但这事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不悦。

　　南王道：“看来我还是多嘴了······”
　　稍而，他绕开话题，说道：“不知期间可否向皇兄借一个人。”

　　“借人？何人呐？”
　　魏煜有些纳闷。

　　魏洵转过目光看了张顺一眼，没说话。

　　乾王不知所意，说道：“你不会是看上我府上的谁了吧？我可得告诉你啊，那些下人的身份可配不上你皇子。”

　　“不是，我要借的，是你身旁的太监！”

　　张顺眼睫一颤，愣是不敢反应。

　　乾王也惊的合不拢嘴，看来自己手中的这块宝还是让别人给看了去。
　　“这·····”魏煜转头望向不敢说话的张顺，再迂回南王身上，道：“我答应了。我知道长轩的意思，这小安子诗赋高湛，想带到府上请教请教。没问题啊，不过等我回来的时候要记得还我，可不许占了私有噢。”

　　南王听罢一笑，眼里却带有寒气。

　　一旁的张顺显得有些发怵，不是吓的，而是不由自主就双腿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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