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如此多娇

　　处理完了秋菊的事情，王氏觉得有点乏，就靠在榻上让小丫头揉头。众人察言观色，连忙问安退下。

　　初晴也正想告退，忽见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来报，说蕙香姐姐来传话了。

　　这蕙香是老王妃身边的大丫头，机灵问答，细致周密，深得老王妃的信赖。在这后宅之中，老王妃才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所以蕙香的身份也变得举足轻重。

　　“叫她进来。”王氏打起了精神，觉得这个时候蕙香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蕙香进了屋，先给王氏见了礼，然后道：“太太请大奶奶、几位嬷嬷并初晴姑娘都过去一趟。”

　　因陆相如年纪也不小了，膝下的哥儿姐儿也都已成人，在这边都称呼王氏做太太。但蕙香是老王妃屋的，所以称她为“大奶奶。”

　　两房的丫头必须时刻机警，坚决不能叫错搞混。

　　初晴竖着耳朵听见蕙香的话，心里琢磨，老王妃叫王氏也就罢了，叫我干什么？难道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可一想若真出什么事儿就更不可能叫她去了，一个孙子房里的小妾，能解决什么问题。

　　以老王妃在府里不可撼动的地位，初晴觉得自己只能乖乖跟着去，别说她了，就连王氏也二话没说，简单梳洗了一下，领着苏嬷嬷，还有房里的王嬷嬷、初晴浩浩荡荡的往老王妃所住的旭辉堂而去。

　　一进门，初晴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老王妃虽然一直很有威严，但是威严中带着一丝慈和，尤其面对王氏的时候，可以看出来她对王氏还是很偏爱的。

　　可今天的老王妃正襟危坐，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嘴角明显下落，一副很不愉快地样子。

　　初晴只偷瞄了老王妃一眼，就低下头，站到了王氏身后。这种时候，确实天塌了也有王氏顶着，这样想着，初晴又看了看王氏，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她。

　　“娘，”王氏给老王妃行了礼，心里也在打鼓，这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中午吃多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叫厨房多加一份武夷参鸡汤。

　　老王妃不悦的直起身，果然就打了一个饱嗝，心里暗骂，都怪王氏，明知道她最近养生少油，还非叫人送鸡汤来！不过那鸡汤确实……挺好喝的。

　　老王妃想着鸡汤，有点走神，好一会儿才发现王氏还在下边站着呢，她轻咳一声，“坐吧。”小丫头忙搬了把椅子叫王氏坐下，初晴就站在王氏身后。

　　蕙香知道老王妃中午吃的油，早泡了解腻的清茶来，老王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皮也没抬，“我听说，今儿有人闹事了？”

　　王氏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老太太的耳朵怎么这么灵，秋菊的事儿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抓了抓手帕，不知怎么措辞。不管是谁的错，丫头要投井总不是好事儿，叫外人听了，也会闲话她们家治家无方。

　　好在她没回答，老王妃也没再问，而是回头问了问蕙香，“其他人去叫了么？”

　　“回太太，都已经叫过了。”蕙香答应着，老王妃点了点头，正这当儿，只见满口帘子一闪，又走进几个人来。

　　初晴用余光全力向新进来的几个人扫去，看着眼熟，大部分的都不认识。

　　进来的正是二房陈氏，与三房郑氏，身后跟了各自使唤丫头。

　　而陈氏身后的两个丫头，正是初晴一早上在园子里见过的，两人跟初晴打了个照面，就慌慌张张的往旭辉堂这边来了。

　　她的丫头为何好端端的跑到东园来，又并不是像是办什么事儿，初晴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陈氏和郑氏的表情都很柔顺，可内心都是欣喜若狂。王府里消息走得最快，听说长房的丫头要寻死，忙不迭地都出来看热闹，而老王妃在这时候把众人叫来，王氏八成要没好果子吃了。

　　老王妃见人都来齐了，叫丫头为陈氏和郑氏搬了椅子，才又转头问王氏，“大媳妇，我听说你院子里今儿出了事儿，有个丫头要寻死？到底是什么缘故，咱们这样的人家，断不会做那逼人至死的事情。”

　　王氏有点结巴，这老太太中午吃这么多，还不好好睡觉，怎么这么爱操心？

　　“都是些小事情，媳妇已经处理好了，不敢烦扰太太。”

　　老王妃皱了下眉头，陈氏忙接口道：“大嫂这是哪里话？娘既然问起了，即便已经处置妥当，也应该仔细跟娘说一下原委，否则这么不清不楚的，不是平白叫娘担心。”

　　“就是就是。”郑氏也跟着附和，两人互看了一眼，目光像是在夸对方“好样的。”

　　王氏气得牙痒痒，又跟你们俩什么关系？我房里的丫头寻不寻死你们又上心了，谁不知道去年二老爷想纳小，活生生逼死了一个，不也是偷偷处置了事，老王妃连个影儿都不知道。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王氏，这会儿她不说也不行了，只好道：“是一个丫头与初晴犯了口角，就跑到园子里寻死觅活，我已经教训过了，打了二十板子，料想她也知道错了。”

　　“哦？”老王妃微一挑眉，似乎觉得有点意外。

　　陈氏当然早就知道，还摆出一副刚听说的样子，埋怨道：“嫂子这又是何必，咱们府里还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秋菊那丫头又是家生子，平素里我看她极好，怎么到了嫂子那里，就……”

　　陈氏说到这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人家秋菊一直都很好，八成是你的问题。

　　老王妃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也没看陈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陈氏被噎了一下，当时满脸煞白，她猛地抓紧了帕子，将指甲肉都扣破了。

　　其实老王妃心里明白，王氏治家没多少手段，面软心慈，从不打骂下人。如今初晴竟开了先，少不得就要严惩初晴，以儆效尤。

　　其实这并不是老王妃希望看到的。

　　老王妃又何尝不知道，府里下人难管，尤其那些老子娘有脸面的，最捡软弱的主子拿捏，初晴虽是个烟花女子，到底是陆允澄房里的妾侍，假如为了个丫头罚她，外边岂不是更不好看了？

　　别的不说，就朱贵妃就得看她们笑话，你们打了我儿子，才抢回去的女子，看来也不是那么待见啊？

　　所以王氏的处置，到很出老王妃意料之外，又不得不说，和她的想法吻合。

　　而陈氏哪明白这些大局，本想着扇风点火，想不到自己到被数落了一番。

　　虽然老王妃对王氏的处置并不觉得不妥，但心里对初晴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就像陈氏说的，府里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怎么她才一进门就闹起来了？

　　所以她的目光转向了初晴，初晴感觉头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这老太太要冲她发威了。

　　初晴如今站在王氏身后，陈氏的丫头站在她身后，正好与初晴并了排。还没等老王妃说话，初晴忽然向二人问了个好。

　　两个丫头愣了一下，谁也没敢搭茬。王氏也很是意外，怎么突然跟陈氏的丫头问起好来了？

　　王氏这会儿正被老王妃审问的火烧眉毛，索性借着初晴岔开话题，“怎么，这两个丫头你相熟么？”

　　“回太太，今儿才在咱们园子里见过呢。”

　　“今儿？”王氏觉得有点不对，陈氏的丫头今儿怎么跑她园子里来了？

　　初晴道：“对呀，今天我与秋菊发生了口角，正想到太太房里领罪，就看见那两位姐姐正从咱们园子里出去，好像是往旭辉堂去呢。”

　　原来是这样！

　　王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老太太这么快就知道了，原来是陈氏的丫头通风报信，她冷笑一声，“看来弟妹的丫头，真是八面玲珑的。”

　　陈氏登时脸上一红，只能回头呵斥两个丫头：“呦，叫你们今天去问苏嬷嬷取些东西，到在园子里闲逛起来了！”

　　“奴婢不敢，奴婢该死。”两个丫头连忙低头，王氏冷笑道：“找苏嬷嬷取东西，那又往老太太这边做什么去？莫不是这东西是给老太太的？”

　　陈氏一梗，只好赔笑，王氏咄咄逼人，“弟妹要孝敬娘，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怎么还偷偷摸摸地派个丫头找我房里的人要，这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小气么？”

　　初晴忍不住想笑，王氏虽然处事柔和，这得理不饶人的功夫到真厉害，一步一逼，生生将陈氏逼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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