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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骄傲
为什么我又这么轻易地昏了过去?为什么我又在做女主角才该做的事?
为什么我醒来还是昏昏沉沉很想睡?
为什么眼前模模糊糊地闪过幽暗的山洞?
醒来后的我认真沉思着这些严肃的问题。
醒来之后的我发现世界一片黑暗,自己被捆在大石头上吹凉风,手指上滴着血,眼前还有一张欠揍的自恋的脸。
“怎么样,我的原型比那只小麻雀美多了吧?”
光泽丝滑的黑色长发,精致娇艳的面容,魅惑的金色眼眸,玲珑有致的身材。
嗯,确实。
“臭狐狸,你这是种族优势,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有名字的,叫九妹。”
“谁在乎啊!反正也是假名吧!”
“哟,都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冲。”
死到临头?我招谁惹谁了了?!
看她一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偏偏我这时又浑身使不上力,狐狸毛缠人还越动越痒……于是我决定拉拉家常拖延时间。
“等一下女侠姐姐,就算要死你至少也让我死个明白……作为一条求知欲旺盛的咸鱼我特别想知道你身后那个麻袋里蠕动的是啥?”
幸好这货是个爱炫耀的主儿。“哦,那个啊,玄武小可爱呀~”
玄武?我脑子里立刻闪过神族通识教育第二课课本上的一幅画:远看脸漆黑无五官,身僵硬如山石,近看眼朦胧嘴下垂,表情委屈欲泣。不仅是神州四大山神里最没气势最没威严最不像神兽的可怜娃,还被“丑陋濒危动物保护协会”的许多人提议设为吉祥物……
“……你会觉得它可爱也是口味挺清奇。”
“不只是我,有些有钱人也这么觉得,所以才要抓他当宠物呀~”
公德心被激起的我此刻义正言辞。
“宠物?玄武五百年生一次,你把这只带走了,这几百年北境圣山怎么办?”
“我只是拿钱办事,其他的有组织担着呢。”
“……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要钱不要脸行会首席万全会的人?”
“你小子还算有点见识嘛。”
“……敢问阁下是如何打开山里结界……”
“把这儿有名家族的小男孩都色诱一遍取点血就行了,小男孩就是好骗呐。”
怎么又是血……记得歧流打开峥荣结界也是用他的血,回头得跟峥荣说一下北境结界设计理念更新的事……
“……敢问您今年高寿?”
“八千多少……零头不记得了。”
“……原来是个老太婆。”
“臭小子,你说谁是老太婆!”她的笑容忽然恐怖起来。
糟糕,一不小心就嘴贱了。
“对了,忽然想起来你还是只鲛人呢。我记得鲛人的肉吃了可以美容增寿还是长生不老什么的……”
“谣言!绝对的谣言!要真的是那样我们互相咬一口不就无敌了吗!”
“也是。不过至少口感不错吧?”
……这倒是无法反驳啊,我们那儿还有割肉做菜可还债或者抵罪的不成文法来着……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把你先奸后烹。”
说完她就开始脱衣服。
……
“等等等等等!要灭口就算了为什么要污我清白?!”
事已至此,这台词再羞耻我也得喊了。
“因为一个赌约……不过这也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她就裸着过来了。
“等等等等等!……”
就在她扒完我身上缠着的狐狸毛,开始扒我衣服,对我巧笑倩兮那一瞬间,我抓紧时机拽住她的长发,带动她的头向下砸,我的头则在此时一偏,让她的头狠狠撞到我身下的大石头上。
在她微微晕眩的瞬间,我闪电般弹起把她反扣身下,摸出我的万能水草,疾风一般先勒她脖子再勒她身子,全部绑完顺手还打了个蝴蝶结。
她愤愤地闹腾着:“不可能!你为什么会对我没反应!”
我高冷而不屑地吐出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这是真话。我大哥君大童和二哥君二童执着地认定天底下没有用美女解决不了的人,执着地派过各种各样的美女来解决我。久而久之,我就磨炼出了视美人如白骨的定力和一套套笑里藏刀装傻使坏的花丛求生功法。此时此刻,我还真应该感谢他们。
正琢磨着该怎么处置九妹,只见一道灰影忽闪而过,下一秒她就被一只大灰狼咬住脖子扑倒在地原形毕露血流不止无力动弹。
那灰狼随即化为人形,高挑的身形傲然独立,灰色的碎发随风飘舞,犀利的狼眼在夜中闪烁绿光。
是个充满野性的大美女呢。
总觉得她的神韵跟莲晶夫人有些相似。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好啊,表弟。”
她一边回收装着神兽的袋子,一边用烈酒般醉人的声音微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还没反映过来这称呼怎么回事,另一个白影又一晃而过,随后,一个跟年轻时的峥荣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
那人对我微笑,声音如水中浮动的太阳。“你好啊表弟,我是你的大表哥达茂。”
他扫了一眼被捆得别致的九妹,打趣地对我笑道:“我们这时候来,没坏表弟的好事吧?”
我严肃地说:“我可是个正经人,只是出招方式比较……嗯,洒脱不羁,你别误会了。”
“那就好。”
然后他含情脉脉地搂过狼女的腰。
“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暮野。”
狼女在达茂面前立刻变成小白兔。
“亲爱的你快看,那只老狐狸一下子就被我放倒了耶!”
达茂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是当然,她怎么比得上你。”
“嘿嘿。”
我有些愤怒,这算什么队友?
看我的好戏,上来就嘲笑;捡我的现成,在我面前炫耀——这算什么事儿?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炫耀完就把我当空气,在我面前你侬我侬又算什么事儿?
“不过你刚才怎么跑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人家想在神主大人面前表现一下嘛,独立完成任务什么的……”
“你不用特意表现他也知道你是我的人,我娶定你了。”
“讨厌,就你会说话。”
然后他们就开始深吻。
这下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十足。
我礼貌而不失体面地干咳了几声,提醒他们我的存在。
达茂礼貌地停了下来,转向我,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老狐狸抓起来了,玄武兽夺回来了,这都要多亏了表弟呢。”
“呵,承让承让。”
“一起带回去交由父亲定夺吧。”
于是我又被瞬移回峥荣家了。
“舅舅,对不起,我……”
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见到峥荣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对不起什么呢?是没看好达庆?是随便就被抓走?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一时又无从下嘴。
“你无须自责。”他拍拍我的肩。
“达庆的事,是我的疏忽,我万万没想到朗瑛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他眼神一黯。
“至于那只狐狸……她原本就是个信不过的两面派,本想利用完就除掉……不过,就算她逃了也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与我们为敌得不到好处,万全会的人不做没好处的事。”
“倒是我要向你道歉。本来你跟这场乱斗毫无关系,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你的出现引起了纳措的注意,他担心在他打好的算盘之外添了麻烦的变数……几次打探之后他确认你是我们这边的人,而且用的还是很难对付的默法化现,就想除掉你。那只狐狸大概是被收买才……让你受惊了。”
……我就说那只狐狸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干掉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所在……?”
“这就是我要道歉的地方,之前趁你昏睡的时候偷偷在你身上下了个追踪符。怕你惊慌或露馅,就没告诉你。还有,那个符每天都会消耗你一定体力……”
……这么说我动不动就昏倒不是我的错?
“请问我可以申请解咒吗?”
“现在还不能。”得到了斩钉截铁的回复。
“哦那好吧。”
“不过,虽然不需要你道歉,还是需要你帮忙。”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舅舅如有需要只管……”
“你知道莲晶在哪里对不对?”
这可把我问倒了,歧流应该是知道的,可就在我要问还没问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然后我们就失联了。现在要是她不主动联系我,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
而我更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联系我。
想想也真是可怕,她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走,我却毫无办法。
她现在……应该还跟宣赫在一起吧。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可能跟自己的偶像有一腿我就……这都什么破事儿。
不过她似乎说过莲晶夫人在寒毒巨蜂的老巢,说不定峥荣知道那老巢在哪儿?
……
哼,管她的。
“我只知道她在寒毒巨蜂的老巢……”
“蜂王的巢有千百个,他一天换一个。”
“这……”
“你没去找她?那你去齐哈勒僵土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我如实说了,峥荣越听越阴沉。
“你是说她用掉了那么多自净力还独自留在毒窝?!”
“……对。”
“太乱来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从他抓我的力道上深深地感到了他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等等,舅舅,那场戏……难道不是你和夫人一起商量好的,让她找机会打入僵土?”
“她当时跟我说好的是借机离家出走谎称到了僵土,引纳措出动,到时他在明我们在暗,事情好办些……谁知道她真的去了!”
“这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乱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他掐我的力道又大了些。
好痛痛痛。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身后的达茂和暮野在窃窃私语。
“你不是说你爹对你娘感情冷淡?看着不像啊……”
“别问我,这问题我纠结几千年了都没个头……”
“舅舅别太担心,舅母艺高人胆大,说不定有十足的把握……”
他叹了口气。“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他把我们带到内室,展开几封绿蜡包裹的密信。
这是纳措和蜂王敏毓往来勾结的信件,一清二楚地记载了他们试图联合偷袭峥荣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偷袭成功后平分北境的细节,还盖上了两人的活魂画像印。
活魂画像印是不能伪造的,只要把本人请到印章面前,一试便知分晓。如果印章是本人盖下的,画像就会活过来,说出盖下这个印的时间地点动机。如果不是,画像就不会有动静。
如果把这些信件公之于世……别的不说,单就纳措那种视民众与其家园如草芥,成功谋逆后拱手让出任由魔物处置的语气,就足以让他瞬间失尽人心。到时要除掉他,似乎只是一声令下的事了。
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
“这是今早收到的,看来是莲晶的手笔无疑。”
“娘亲只身深入敌境,难道就是为了……?”
“寒毒巨蜂十分狡猾,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她得了信件?你们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想是经过您的计谋,蜂王和纳措的合作破裂,才想先借我们之手除掉纳措。”
“但这也有可能是蜂王和纳措合作来套我们的计。如果是这样,莲晶就更危险了。”
“还有一个诡异的地方。”我忍不住插嘴。“这些信的内容,跟朗瑛之前给我们的密信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可她是叛徒,爹,这说明这些信的内容也都是假的。”
“我不这么觉得。”峥荣凝视着信中的一行字,眉头紧蹙。
“阿茂,你还记得三月十五是什么日子吗?”
“这……春宴的日子?”
“你再想想。花好月圆日……”峥荣忽然开始唱了起来。
“花好月圆日,喜结良缘时,只愿夜夜如今宵,同舟共济永不离……”
达茂跟着唱出了声。“爹,我想起来了,这是三千多年前,您和我娘成亲的日子啊。”
“这一天也是芳草的祭日。”峥荣苦笑道。
“阿茂,你觉得敌人如果真的选这一天跟我开战,是不是比随便选另外一个日子,有理由多了?”
“可他为什么要提前让您知道,难道……”
接下来的话,达茂没有说出口,但我们都心照不宣。
这是想借机挑起他的心魔,在他最脆弱混乱的时候进攻啊。
“我们知道这很艰难,但是,您千万不能中计啊。”
峥荣闭目沉思了会儿,似是在压制着什么。
“放心,我自有分寸。”
“爹,那些信……”
“不能毁,也不能公开。你弟弟还在他们手上。纳措是很重视名誉的,要是他被逼急了……”
“明白了,我带人布阵暗伤他,然后拿着这些信跟他交换弟弟的下落。若他不允,就敲晕了关到私牢里拷问,引诱他同伙现身。”
“你懂我。”
“我也去!”狼女又在积极表现。
“不必了,这段时间你代替阿茂镇守西部边境。你爹也是一代名将,你自小跟着他历练,想必经验丰富。”
西部边境最近也有不少找茬的,狼女想到这或许是个更大的表现机会,兴冲冲地答应了。
“那这只玄武兽……”
“你这样……”峥荣对着达茂耳语一阵。
“得令。”
……我忽然觉得自己又成了多余的那个。
不过峥荣并没有忘记我。
“安在。”这还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语气还如此温柔,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
“呃,在。”
“你暂时好好待在家,一有莲晶的消息,马上通知我。”
“哦好……”
“还有,如果有什么事临时需要你帮忙,我会派人传信的。”
“哦好……”
也就是说我是替补咯?
百无聊赖地在峥荣家睡了几天,某天忽然被最新战况惊醒:说是纳措明明已经被地煞什么蛛网什么阵重伤,浑身经脉断了大半,只剩半条命,忽然间一运气,浑身散发诡异紫光,不一会儿就好像完全恢复了,活蹦乱跳地窜出屋,还撂下狠话说三月初一正午要在通心岭取峥荣项上人头,还要让他儿子看着他死,全程闪电一般,根本没留下谈判的空间。
四处一找,发现他的十二近卫也早都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原来他早有准备。
消息一传出,全境都陷入了恐慌。还没等恐慌的人开始转移,他们又开始制造新的恐慌——也不杀人,就是夜半闯入,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生不如死。短短三天,北境伤者无数,怨气满溢, 峥荣布下人手去给他们疗伤,反而成为那些怨气的发泄口。
“神主大人这是怎么了,以前的英明都去哪儿了!”
“连自己的夫人儿子都守不住,现在居然放任手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你们神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到我们这些无辜人类身上!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悉心上供,虔诚敬拜,战战兢兢,不就想过个安稳日子吗!”
纳措大概是因为早就料到这样的事会发生,才这么做的。
人类的力量比起神明,虽然弱小,但聚沙成塔,多人的信仰之念力汇聚,也能够成为附加在神明身上的一股强大力量。纳措这么做,恐怕就是想借机削弱峥荣的这股额外力量。
峥荣可以甩锅的,偏偏他怕增加百姓的恐慌,仍然不愿把那些密信公布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就算是他,面对这种情况,也会感到难过吧。
据说很多神明都是因为嫌人类又脆弱又多事懒得费心守护,于是甩锅不干直接投奔魔族爱干啥干啥去了,不知道纳措是不是打算这样,但他要真那样,我倒也能理解。
我始终觉得正义与邪恶不是那么简单分明的事,守护弱小以求内心安稳,打破限制以求自由快意,打打杀杀争抢地盘,或者两败俱伤议和修整,说到底只是个选择问题甚至阶段问题,只是谁的选择更符合人类的利益,就被奉为神罢了。弱肉强食,胜者篡改历史,重复一千遍的正义便成了理所当然的正义。
神与魔之间的界限,神明自己也清楚,脆弱得可怕。
黑白正邪,又哪那么容易一碗水端平,不过是立场不同。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死守着神明骄傲的那份善意,能撑多久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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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里的玄武兽……原型就是“丑陋濒危动物保护协会”的吉祥物水滴鱼……
非常喜欢他们“不可以只保护可爱濒危动物”的口号,充满了悲壮的喜感……
其实我觉得,水滴鱼还挺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