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十二章林下闺房世罕俦

　　知道纳兰性德要登基，前来巴结的人自是不少。这日那个郭壮图那边的户部尚书竟也要见纳兰性德，说了几句话就拿出一个盒子，说里面是一种蛊虫，叫情蛊。再冷淡的人，被下了这种蛊，也会变得热情。说着，特别猥琐的笑着看了坐在旁边的康熙一眼。

　　纳兰性德对这些小玩意儿本来就很精通，这时一打眼就知道那蛊虫是怎么用的，心里已经恨不得杀了这个户部尚书。

　　康熙心里暗乐，想自己出宫之后，还真很久没和纳兰性德玩过什么小情趣，这情蛊送来的还真是时候。

　　到了晚上，康熙和纳兰性德闲聊道：“吴应熊不会教儿子也就罢了，小姑姑怎么也不好好管教这个吴世璠。我这个表弟窝囊的样子，还真不像我们爱新觉罗家公主生出的儿子。”

　　纳兰性德坏坏的笑道：“他是你表弟，却是我侄儿，那你该叫我什么？”

　　康熙笑道：“表叔？”

　　纳兰性德倒不敢明着占这个便宜，只一笑不说话，算是默认。

　　康熙一把抱住纳兰性德，在他耳边轻道：“那今晚，就让侄儿好好侍候表叔好不好？”

　　两人正颠鸾倒凤的时候，康熙弯腰在纳兰性德的耳边道：“容若，喜欢朕这样对你吗？”

　　纳兰容若心道，喜欢你个头啊，老子难受死了。但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只得道：“喜欢，容若喜欢。”

　　康熙又道：“容若，说你是朕的。”

　　纳兰容若软着声音道：“容若是皇上的。”

　　康熙接着道：“说你永远不离开朕。”

　　纳兰性德这次却是闭着眼不说话，摆出一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道：“玄烨，这些年在床上，不管你怎么折磨我，打我，辱我，我从没拒绝过你。只要你高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你让我说什么我都照说。这个身子，随便你怎么玩，我心里都没存过一丝怨怼。但是，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逼我说我不愿意说的话吗？”

　　康熙也有些生气，道：“容若，你就那么想离开朕？还有，如果你认为朕对你只是玩弄，那朕也无话可说。”康熙想要向以前那样狠狠折磨他，却想他毕竟第二天就是登基大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只是将那蛊虫拿出来，将他绑着的双手松开。自己转过身，不再说话。

　　纳兰性德知道康熙这样是动了真气，便从身后抱住康熙，在他后背轻吻了几下，道：“玄烨，你生气了？”

　　康熙也不理他，就只装睡。

　　纳兰性德又道：“玄烨，那天我看到吴世璠怯懦的样子，我就想，如果没遇到你，我就连他都不如。我们俩在明珠府里的初见，对我而言，是这一生最大的转折。我本来就是个以种菜砍柴为生的穷小子。从我进宫，你教我骑马射箭，教我琴棋书画，教我作诗填词，教我武功，教我围棋，你御驾亲征，微服私访，都把我带在身边。从那时我就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做背叛你的事。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包括吴三桂，我都会先杀了那人，即使搭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康熙道：“朕信你说的，不过你并不愿侍寝是吧，你当时也是被吴三桂逼的，朕知道。”

　　纳兰性德道：“不是的玄烨，后来吴三桂让我勾引你，不怕你笑我，其实我心里还有点窃喜。我早就想过，你有一天会要了我，我知道皇宫内外的人也都是这么猜测的。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我都十六了，和你的男宠比，都算年纪大的了。我想你对我或许压根就没那方便的心思，所以当吴三桂用我娘逼我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虽然第一次的时候，真的有点被你吓到。”

　　康熙终于转过身，也抱住纳兰性德，道：“容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克制自己。我怕你不愿，怕你以为我是用皇帝的身份强迫你。第一次，我是见你去小官堂子，有些吃醋。”

　　纳兰性德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那种调调，为了多被你宠幸几次。我故意作践自己，……”

　　康熙笑道：“别说的那么可怜，朕知道你只是想睡在朕的寝殿而已。”

　　纳兰性德道：“是，因为那时吴三桂已经起兵，我真怕他狗急跳墙。那段时间我太忙了，冷落了你，对不住。那晚你问我是不是真心愿意为你侍寝，我知道你已经对我生疑。可是即使这样，你还是让我天天睡在你身边，我心里其实很感动。我早有准备你哪天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会抓起我，甚至杀了我。可是那天，你说要把我幽禁在丽景轩，我当时真的疯了。我娘她很可怜，吴三桂的正室一直把我娘当做眼中钉。吴三桂一死，我真怕她杀了我娘。我当时想如果那时不走，丽景轩一封，我就真走不了了。我知道你武功比我高太多，若只是拿刀比一下，一定制不住你，所以……玄烨，你不知道我事后有多后悔。一想到我曾经那样伤害过你，我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康熙轻吻在纳兰性德的额头上，道：“朕知道你的苦衷，朕不怪你。”

　　纳兰性德又道：“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以后不可能在你身边了，所以一路上对你冷冰冰的。我想既然注定要分开，何必弄得生离死别似的。”

　　康熙道：“如果朕就不想分开呢？你上次说的朕仔细想过了。第一，你是吴三桂的儿子根本不算什么事，你自始至终只见过吴三桂一次，其他并无瓜葛。何况这次帮朕收复云南，这重身份正好物尽其用。再者，你伤了朕的事，这在别人，确实要灭九族了。可你在危急时救过朕不止一次，就算功过相抵。至于你说朕以后会对你厌了腻了，朕告诉你，朕不会。实话说，这次来云南和你朝夕相对，朕才觉得真正认识了你。一个有思想，有见地，很骄傲，又不怕朕的容若。这样的人朕到哪里找呢？”

　　纳兰容若一笑：“别人怕你，无非是想升官，想恩宠，得些好处，又或者怕你杀他们的头。我为何怕你？论当官我做到几品都无所谓，我只想为你分忧而已。论恩宠，现在我的荣宠已经超过任何人。若你有一天不想给了，我也不会费尽心思去争。玄烨，我对于你来说，也许就是个宠臣。可你对我，是师父，是情人，是兄长，是父亲，是主子，是君，是天，是一切。所以，我输不起，若你不要我的那一天，我……”

　　康熙把他楼的紧了一些，道：“你不会输，容若，朕保证。和朕一起回北京，朕会让你的才华得以施展，朕会培养你成为我大清的重臣。朕会一直陪着你，你也陪着朕，好不好？”

　　纳兰性德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就陪你回去，玄烨。即使有一天真的……我也不后悔。”

　　两人相拥而眠，到了第二日一早，便有丫鬟早早的在门外叫纳兰性德起床。纳兰性德答应了，又对康熙道：“今天你别去了吧。”

　　康熙道：“今天可是我容若的大日子，我怎能不去？”

　　纳兰性德道：“可是一会儿有些礼节……”

　　康熙道：“我说过，我不在乎。”说着便起身下地跪下道：“臣参见皇上。”

　　纳兰性德赶紧躲了。这君臣大义，真不是闹着玩的。

　　登基大典上，康熙远远看着坐在高处龙椅上的纳兰性德，心下倒是有许多感慨。想这世事真的无常，几个月前自己还是皇上，那龙椅上的孩子还搂着自己的脖子和自己撒娇。而今，那孩子却坐在了龙椅上，自己见到他却要给他跪下磕头了。又看见纳兰性德挥洒自如的样子，便想，其实谁坐在龙椅上也没什么分别，所谓皇帝，也不过是碰巧生到帝王家罢了。

　　纳兰性德当上吴周的皇帝后，夏英几人马上建议他换掉支持吴世璠的那几个人。纳兰性德道：“别人倒还罢了，我看那个户部尚书是第一个该被换掉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康熙听纳兰性德这样说，便知道一定是和那户部尚书送的情蛊有关。看来拍马屁真是门学问，一不小心拍到马腿上，才叫吃不了兜着走呢。

　　吏部尚书道：“皇上，臣看佟三爷就很合适。佟三爷是跟从皇上从北京过来的，又是世家子弟。以佟三爷的才干，做个户部尚书，想必是绰绰有余了。”

　　纳兰性德看那情形就知道康熙早就把这吏部尚书打点好了。道：“好，朕就封佟三为户部尚书，替朕拟旨吧。”

　　夏英叫了人来拟旨，但是换了几个人，纳兰性德看了都不甚满意，最后只道：“算了，朕自己拟吧。”他从十五岁起帮康熙草拟圣旨，每日早朝后的两个时辰在御书房里拟旨，是每天固定的工作。他的文笔又好，才思又敏捷，等闲的文臣拟的圣旨他自是看不上。

　　可是昆明虽只是一座孤城，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着实不少。夏英几个人开始却是想把纳兰性德当成傀儡，可是这些日子来看到纳兰性德极是精明强干，做事又极有决断，倒真生出几分希望，幻想纳兰性德能带领他们打出昆明。

　　这日康熙被下属请去喝酒，直到三更才回宫。却看到纳兰性德还在御书房处理奏章，便走进去，随手拿了一个奏章，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吴三桂在云南还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这么点小事也要报到你这里来。”

　　纳兰性德也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好笑，如果以前有人敢上这种奏章，成龙就先申斥他了。”

　　康熙又道：“干嘛不让他们把奏章先过一遍，重要的事情再让你发落。”

　　纳兰性德道：“这已经是夏英他们看过的了，不过我也不敢把权力给他们太多，我怕错过重要信息。”

　　康熙又道：“那这样，我和你一起看。”

　　纳兰性德笑道：“别，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敢劳动你。”

　　康熙又看着纳兰性德亲自拟的圣旨道：“你现在奏章自己看，圣旨又自己拟，身子怎么受得了呢？这样吧，明天早朝后，我帮你拟旨。”

　　纳兰性德忙道：“这个真不行，我自己忙得过来，你先去歇着吧。”清代规矩，臣子拟旨要跪着，把笔墨放在地上，伏在那里书写。吴周政权也学了这个样子，纳兰性德自是不肯让康熙受这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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