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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三愿(十二)
“陆依萍!”
依萍正想拉开陆家那扇镂花铁门,就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看见梦萍正狠狠地盯着她。
见梦萍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刀——依萍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本能地戒备了起来:这个梦萍,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出了多么严重的事情,都改变不了她的泼辣底色。
“陆依萍,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家已经被你毁得这样彻底,难道你还不满足,非要把我们全家都置于死地你才甘心?”梦萍一个质问套着一个质问,步步紧逼。
“我想干什么?这话该对你妈说!你问问她,到底正背着人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是雪姨的好女儿,天然的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依萍看见梦萍就想起雪姨,不由自主地就针尖对麦芒了起来,却忘了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梦萍的本已苍白无血色的脸一瞬间苍白得更厉害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陆依萍也有了几分的了解,从前的血泪教训给她积攒了丰富的经验,陆依萍,总是有备而来的!这一次,她是为了报书桓被如萍夺回之仇!眼前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样的夺爱之仇,一定让她恨毒了如萍!恨毒了母亲!所以,依萍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收集母亲做错事的证据。偏偏自己这个母亲,做事只顾眼前痛快,从来不计后果,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是授人以柄,陆依萍处心积虑,想要收集证据陷害她实在太容易了!
陆梦萍越想越害怕,恐惧令她内荏却色厉。只见她咬着牙一步步地走向陆依萍,突然扬起手,想一把掌掴在陆依萍的脸上,却被依萍抬手拿住了。
“还想打我么?每次都用这一招,你不腻么?”依萍顺势将她甩了一个踉跄:“我警告过你,我会还手的!你最好记住我的话,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陆依萍,我也警告你,不许对我的家人下手!”梦萍被彻底激怒了,她已一无所有,除了至亲至爱的家人,她已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你敢动尔杰的歪脑筋,我会和你拼命!
“尔杰?”陆依萍心里一个“咯噔”,却强装镇定地挑挑眉毛,嘲弄地问:“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对尔杰感兴趣?”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骗不过我的眼睛!”梦萍毫不留情地拆穿依萍的伪装:“你的眼睛刚才一直在尔杰的脸上寻来寻去,好像要从他脸上挖掘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陆依萍,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你是不是想通过伤害尔杰来报复妈妈和如萍?”
真不知道该说梦萍是聪明还是蠢,依萍耸然而惊,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迹象,可是她本是一个不擅矫饰的人,常常真情流露却不自知。为了避免说多错多,依萍果断决定结束话题:“我没那么无聊,更没兴趣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手!如果尔杰有一天受到了伤害,那也是因为她有一个伟大的妈!”
“陆依萍,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梦萍气急败坏地上前扯住依萍,叫道:“你每次都是这样,毫无征兆地来到我家,丢下一颗炸弹一桶火药,自己却全身而退,躲起来看着我们被炸得粉身碎骨,笑着看我们每一个人哭!可是陆依萍,我不是如萍,不是尔豪,我不会蠢得和自己的敌人握手言和!你的奸计不会每一次都成功!书桓会回到如萍的身边是因为他看清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爸爸早晚也会看清你的真面目再回到我们的身边!陆依萍我告诉你,你是个失败者!六年前你被赶出陆家大门的那天就注定你是个失败者!你休想卷土重来,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绝对不会!”
“梦萍你放手!”依萍被梦萍拽得生疼,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而梦萍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又刀刀见血地刺向她的隐痛,于是依萍的理智瞬间奔溃,只剩下你死我活的口不择言:“梦萍你简直是个小泼妇!小小年纪就学得这么泼辣、这么彪悍,简直就是雪姨的翻版,你们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做妈的会红杏出墙,做女儿的会到处放荡!
“你,你说什么!”梦萍一下子被惊呆了,像白痴一样地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依萍也被自己吓住了,但一瞬间,理智就回到了她的脑袋里。她迅速地扫了一眼四周,感谢上帝,除了石磊的车在远远地停着,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也没有。
梦萍不由自主,哆哆嗦嗦地松开了抓着依萍的手,整个人无法从震惊中醒转过来。突然,她像一只受了刺激的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地向依萍扑来,双手紧紧地掐着依萍的脖子,仿佛要把用尽全力把眼前这个造谣生事的恶人掐死:“你说谎,陆依萍,你胡说八道,污蔑我妈妈!陆依萍,你好狠毒,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污蔑我妈妈!你想让爸爸打死她是不是!你想让爸爸一枪打死她是不是!”
“梦萍你疯了,你,你快住手!叫得这么大声你想把爸爸引出来是不是!你想把雪姨的丑事昭告天下是不是!”依萍一边用力掰扯梦萍掐着她脖子的手,一边挣扎着说话。
梦萍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一下子松开了手,依萍站立不稳,后脑勺直直撞在了大门的铁栏上,发出“砰”的声响。但依萍的双手却只够捂住被勒得生疼更兼喘不过气的脖子,大声咳嗽不止。
“依萍,你,你不会告诉爸爸的,是不是。”梦萍仿佛回过神来,慌乱地问出了这个最要紧的问题:“依萍,你不会告诉爸爸的,是不是?”
“如果我要说,我刚才就说了!”依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艰难地将一个字一个字送进梦萍的耳朵里:“为了爸爸,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是雪姨实在太嚣张!太狂妄了!她跟她的情夫公然地出双入对,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们坐着那辆黑色的车子满上海兜风。我无法想象爸爸要是知道了真相,事态会怎样发展。可是,既然会被我发现,总有一天也会被爸爸发现。所以梦萍,希望你理智一点,不要把我当仇敌看待。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希望爸爸受到任何伤害!”
依萍说完了,戒备地观察着梦萍的反应。偏偏此刻的梦萍茫然无措的神情像极了一个孩子,依萍在一瞬间被唤醒了对梦萍的内疚和怜悯之情。这种柔情一旦发生,依萍就无法再对梦萍咬牙切齿疾言厉色的说话,况且,她此时已不像刚才那样又气又急。依萍只要情绪稳定,对人对事就会充满理智与情感,于是,她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哄着梦萍:“梦萍,对不起,我不该撕开你的刚刚愈合的伤口,更不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雪姨那儿,希望你能劝劝她。你是雪姨最心爱的女儿,你的话,也许她还会愿意听上几句,收敛一点。”
梦萍一言不发,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虽然依萍并没有心机深沉到要故意一紧一松地拿捏梦萍,但她发自内心的严厉警告和温柔劝导却在客观上起到了这个效果。梦萍的神经被紧紧地绷住,又恰到好处地松开,此时的她仿佛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了依萍。
她凝视着依萍,这辈子,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着她这个同母异父,视如仇敌的姐姐。
实在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一种与众不同的、高傲的、凌厉的美,清冽而冷艳。
因为和如萍的生日只相差十天,依萍和如萍两人常常被人拿来比较。
在妈妈、尓豪的眼中,如萍温柔婉约,清灵如水,自然要比毛躁火辣,生人勿近的依萍要美上许多。
梦萍也深以为然。
所以当书桓被依萍抢走的时候,梦萍简直怒不可遏。
依萍,凭什么把书桓从如萍的手里抢走的!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直到发现依萍在大上海当歌女,梦萍的心里才有了答案:
歌女,不就是风尘女子吗?
下贱、风骚、抢人家男朋友不就是风尘女子的拿手好戏吗?
“依萍这个小狐狸精,不知道在大上海学了什么狐媚本事,这男人见了她啊,就跟大头苍蝇见了血似的跟在她后面跑。如萍是个老实丫头,怎么会是这种风尘女子的对手!”王雪琴如是说,梦萍深以为然。
“如萍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只要逮着机会,梦萍就要为如萍打抱不平。
她还要为妈妈打抱不平,看看这个风尘女子对妈妈的态度!
她还要为尓豪打抱不平,看看这个风尘女子连同李副官一家把尓豪害得有多惨!
她还要为自己打爆不平,凭什么这个风尘女子能得到爸爸的另眼相看,爸爸总夸她利牙利爪的是只小豹子,看扁尓豪、如萍和她都只是小猫小狗!
有本事斗斗看!
直到出事后,梦萍变得寡言多思。有时候,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在大上海那种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环境下工作的依萍,究竟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呢?
或许有何书桓的原故。
可是,就像尓豪说的,大上海有那么多的保镖,真要打起来,何书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接着,梦萍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天依萍挨打的情形。
那个时候,梦萍觉依萍挨打根本就是自找的,顶撞爸爸,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何况她那个态度,爸爸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依萍。
虽然她们敌对的立场依然不变。
虽然她不会原谅依萍的见死不救。
但是她已不再仇恨依萍。
而依萍,也找不到讨厌梦萍的理由了。
无论梦萍对自己做过什么,她都遭受到了最最残酷的惩罚。
梦萍和依萍也不知道就这样两两相望了多久,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情绪在两人心中弥漫开来,这种陌生的情绪令两个人都十分不安,很想逃离对方。
于是,依萍最后深深看了梦萍一眼,转过身去,抬起手,轻轻擦拭掉眼角留下的泪水。
纸是包不住火的,该发生的事情必然会发生,然而在那之前,请不要再有战争了吧!
在转身的一瞬间,依萍看见一辆车子向陆家开来——是陆家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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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电视剧的剧情,花园里的战争总是要惊动门里的人出来劝架,但是,这次只有陆振华和雪姨在场,我们就假装他们的耳朵很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