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单恋
彦垚去找制片方结账,余末等在办公楼大厅,一眨不眨的盯着来往的人,试图逮到一张电视上见到过的熟面孔。
彦垚出电梯穿过拐角就看到余末站在墙角,两只手拽着双肩背包的带子,全神贯注的梭巡大厅的人,接待台的姑娘和保安就跟盯嫌疑人一样死死的盯着他。
“看什么呢?”彦垚扯着他离开了办公楼。
“看有没有认识的人。”余末边走边回头,一个明星都没逮到,特失望。
彦垚乐的不行了,逗他道:“哟,你‘认识’几个明星啊?”
“很多,数不过来。”一本正经的回答完,他别了彦垚一眼,摊开手来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话我!报酬呢?”
彦垚拍开他的手,哈哈笑道:“哎呦喂真可乐,余末你真是个开心果。哈哈哈……回头我去趟银行,统一往卡里打钱吧。走,请你喝奶茶。”
彦垚辞职回北京的时候挖了两个化妆师过来,要组成团队力量还不够,得再去挖人才资源,反正有彦德给他提供活儿,人才什么到时候自动会找过来。
余末要了大杯的红豆奶茶,一拿到手就啜了一大口,奶茶味调的很清淡,杯子底下的红豆糯糯的,齁甜。
“哥,这趟活儿完了,下次去哪个剧组?”
彦垚戳着吸管,正四处环顾看有没有银行,“等先把人凑齐了吧,不想跟别人干散拼,资质良莠不齐不说,个个还自视甚高不听调派。”
余末一听这话,立即问:“你整一个团队要多久啊?”
彦垚随口说:“两三个月吧。”
其实是最根本的原因是犯懒,第一次跟剧组他算是见识了厉害,没日没夜的待命。
“啊?”余末开始算歇业在家的金钱损耗,尼玛入不敷出啊。
彦垚收回视线,稀奇的看着余末,“你很喜欢这份工作?或者说你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亟待喷薄和释放?”
余末慎重的考虑了下,诚实的回答:“一般般吧。”又问:“你住的房子多大啊?”
“两室两厅小户型,怎么啦?”
余末踌躇了半晌,试探性的问:“能合租吗?”
彦垚被一口冰咖啡呛着了,弯腰咳咳了几声忽然抬头看向余末,恍然大悟道,“彦德他不要你了?”
这话听着特别扭,余末蛮横的打岔道:“到底能不能租?不能租我就去找别人。”
“你找呗!”彦垚不知彦德,可不吃他那套,“我又不缺钱不缺电,跟我男票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招你来当电灯泡呢。”
“那算了吧。”
“诶诶!”彦垚眼珠子一转,顾盼生辉,“提到彦德你就急,你不会是暗恋他吧?”
“是又怎么着?”被他看出来,干脆就承认了。
彦垚的两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看怪物似的盯着余末这张脸瞧,末后同情的说:“末末,你暗恋谁不好啊,怎么就挑上彦德呢?他他他、他……”猜测成了现实,彦垚一时半会组织不了语言,叹道:“别喜欢他了,另找一个吧。”
这会轮到余末稀奇了,“你不老说姚衍哥没钱么,你怎么不另找一个去?”
彦垚被呛得直翻白眼,啐道:“丫真不知好歹!姚衍再没钱再窝囊,也是一天然弯,彦德呢?我把话撂这儿,他要是喜欢男的,我就给你磕仨响头!”
对于彦德他亲弟言之凿凿的起誓,余末即使是有证据能反驳也开不了口。
列出那晚互摸互撸的种种证据给彦垚听并没什么卵用,自己都不确定彦德是真的喝高了把他认成女的,还是欲望上头管他是男的女的,反正彦德要结婚了对象是女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一条!”彦垚把空杯子抛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水汽,“就算彦德能接受你,他们家那位老女人也不可能答应!”
“我知道啊,娘娘最讨厌同性恋。”说完这话觉得不对,太伤人了,他偷偷瞥了眼彦垚,对方的表情看上去却还好,勾着唇讥诮的一笑,唾弃道:“她怎么可能是针对同性恋?她是针对我!”
这倒是个实话,彦垚和太后娘娘天生八字相冲,两个人都不是坏人,但是尴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水火不容。
彦垚的出现让戴女士危机感顿生,对老彦不忠的恨抵不过夫妻结发的感情,所以她不舍得离婚,那份无法抵消的恨就自然转移到彦垚身上,发泄愤慨的方式就是拿彦德的千好万好来隐射彦垚的种种不好,将他的错处无限放大,从而让心理得到一时的平衡。
余末不敢想如果彦德真的喜欢男人,戴女士会怎么样,又或者是知道了自己喜欢彦德,她又会怎么样。
这种未知的预想让余末汗毛直立全身发冷,对彦德再执着的喜欢也不敢升出任何希冀和肖想。
……
彦德八点回家,其实公司大事小事都有人处理,他也没怎么忙,就是余末的事他还没决定好,回来碰到面了他万一又提出来,该拒绝呢还是答应呢,哎,真愁人!
还好直到吃晚饭他都没再提这事,彦德松了口气,就是两个人的饭桌气氛挺沉闷,他要在家张伯就坚决不上桌,什么坏了规矩,彦德对张伯的破规矩不以为然,却也没多说什么,这会才觉得要多一个人扯扯淡夸夸天该多好啊。
“彦垚给你开了多少钱?”
余末在添第二碗饭,彦德突然打破静默的问话让他拿着饭勺往下摁的手做贼心虚的一颤,正好被彦德瞅到了,扯了扯唇,忍俊不禁的叹道:“没饱就再加,胖不死你!”
“卡里给打了三千。”余末稍稍背过身,毛快毛快的把饭尖摁了摁,坐回了饭桌。
“三千?”彦德惊叹:“不错啊,一天一千的进账一个月加起来小几万呢。”
只要是来自彦德的夸奖,余末都挺受用,美滋滋的扒了口饭,含糊道:“要是跟工作室签上合同,还能办五险一金呢。”
“饭咽了再说话。”彦德凝视余末的眼神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感情,是那种想把他捂在自个怀里,过一会就捧出来揉巴揉巴的感情,“余末!”
“嗯?”
“还记得你刚来那会吗?”彦德问。
余末赶紧把饭咽了下去才说话,“记得啊,怎么啦?”
“那你知道我有几处房产么?”
余末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啊?”跟范小姐结婚的那一套他知道,不想说,说多了都是泪。
“统共也就三套,一套是太后娘娘的娘家给留的老房子,过户给我了,还带你去玩过你忘了?”
余末想了想,几年前去过,“记起来了,就东城区那套四合院儿,现在老贵了吧?就那么闲置着多浪费啊。”
彦德无奈道:“我不是跟你讨论这些。”
“那你想讨论哪些?”余末问。
“我是想说,我不怎么喜欢跟兔子似的四处打洞,这么些年来就购置了两套房产,新买的那套不算,不是我亲自挑的也没打算去住,这边,”他放下筷子,作古正经的竖着指头磕了嗑桌面,说:“就这边,是我用心选的,交通、地段、环境、物业这些,足足选了一个多月,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慎重的选这套房子吗?”
张伯和保姆在彦德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退开了,饭厅里就剩下余末和彦德两人,本来家里就安静,加上桌对面的彦德一脸严肃的把饭桌的气氛弄得跟谈判桌似的,余末要是还吃得下饭那神经能比大腿粗还差不多。
余末放下筷子摆好双手正襟危坐,摇了摇头。他大概能猜到彦德想表达的是什么,不过习惯在彦德说话的时候聆听或者是装傻,所以他没吭声,认真的听。
“因为我要置办的是一个‘家’,你没来之前,我一个人住,把你接来了之后,张伯来了,接着张阿姨来了。你看看家里那些沙发抱枕、卡通地垫、专用碗筷、水杯,还有你房间的那些东西,去旅游捡回来的‘宝贝’,用来藏睡前零食的玩具盒,枕头下压的小黄书——”
“那不是小黄书!”余末不得不插嘴,“说了多少次那是女帝汉库克的最新图集。”
为了那个动辄胸比脸大的漫画美人闹过多少次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这会嘴皮子一秃噜说岔了,多破坏气氛啊!
彦德赶紧压压手:“好吧,不谈这个。”他清清嗓子酝酿情绪,接茬刚才的话题:“你看看你的东西比我的还多,你敢说这里不是你的家?”
余末顿时无语。
他从来没说这里不是他的家,十岁开始就和彦德一块生活,张伯跟过来照顾他俩起居,彦德不在家时,张伯就上桌子陪着他吃饭,老人家自己家里添了孙子都没回去照顾。
环顾四周,那些装饰品和日常用品哪样不是他和彦德一起添置的?
这里就是他的家!
然而……
余末的目光,慢慢的抬起。
饭桌不宽,足够看清对面的人那张熟悉的脸,帅的人神共愤,下巴微微前凸,显得下唇很饱满,而且看不见一根胡渣,唯一的瑕疵就是左边眉尾有几根秃了,是过年时用香头点爆竹,被自己不小心戳的。
这个人身上每一寸,他都能闭着眼睛临摹,包括他习惯性的小动作,发火前的微表情,高-潮时紧皱的眉心之间挤出一个跳动的半圆。
饭桌不宽,却恰巧是伸手碰不到的距离。就如同彦德不动声色划出的一道防线,维护之前纯粹的亲情关系,谁也不能逾越。
单方面暗恋听起来很美——不求回报的默默喜欢,收藏他嘴角的各种笑意,偷看他翻过的书中标注的笔迹,吸取擦肩而过时空气中独属于他的味道。
然而他越来越不敢保证能控制住自己想要进一步靠近的欲-望,这个人就像是冬日里的暖源,他本能的被吸引,想占有他,抱紧他,把他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原本恬淡的暗恋开始不受控制的变质,变得猥琐不堪,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酵串味,捂着越严实越适得其反。
所以他做不到像彦德那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退一步回到原先的状态。
因为那件事的发生,彦德是无意,他却是有意。
在婚礼以前,他还能贪婪的用视线紧锁着彦德,即使是情不自禁的身体触碰,也能借口为不小心。
婚礼之后呢?
他和爸妈之间的父母亲情虽然淡薄,但却能感受到夫妻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维护婚姻不止是一张法律的证明,而是只对彼此的忠诚和坚守。
彦德那张写满“优秀”的生平,不能被他来改写。
“怎么不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彦德询问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我在想事情。”余末随口答。
彦德愣了一下,笑问:“想什么呢?”
余末的目光掠过他的袖口,那枚玫瑰金的袖扣低调的装饰他整洁的袖口,很适合他。
“我在想送你什么样的结婚礼物。”
彦德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迅速黯了下来,嘴唇抿了两下,似乎想维持住笑容,开口时艰涩的声线却做不了假,“那你想到送什么了么?”
“还没呢。”余末低下头,挑了一筷子饭送进嘴里。
半晌,彦德道:“慢慢考虑吧,不急。”
插入书签